論壇

　　「使用魔力」這一件事並不是專屬於魔法師的特權。

　　哪怕是一介沒有經過正統學習的平民，在成長的過程中也能自然而然地懂得釋放自己體內的魔力，各類魔道具得以普及也正是根據這一基礎。

　　這一行為對於生物本身而言就如同呼吸一般自然，可謂是一種不必去學習就有辦法行使的「本能」。

　　既然如此，魔法師與一般人之間的區別，究竟是在哪裡？

　　「破棄......理論？」

　　希艾妮絲愣了許久，才好似夢囈般地重複呢喃了一遍克蘿莉亞方才話中的詞彙。

　　「沒錯。」

　　「我不是很明白......」

　　聽到希艾妮絲困惑的低語，克蘿莉亞放下了茶杯，隨後問道：

　　「妳知道，學習無詠唱這一技巧的最主要目的是為了什麼嗎？」

　　「嗯......是為了節省施法時間嗎？」

　　「沒錯，不過這個答案比較表面，從更本質上的目的來說──」

　　她頓了一下，整理好心中所思的話語，接著認真地說道：

　　「是為了戰鬥。」

　　在法師小姐看來，無論怎樣高超的施法技巧，究其根本都是為了戰鬥而生。

　　生存競爭是十分殘酷的，哪怕一秒的猶疑都有可能導致自身的敗亡。而將這些融會貫通，懂得如何靈活運用身上的力量，讓手裡握擁更多的底牌，無疑能提高自己在這場競爭中的存活率。

　　

　　「戰鬥......」

　　學徒少女低下頭來思考了一會兒，但她還是無法理解這之中的關聯性，滿是疑惑地問道：

　　「可是，導師，這個目的跟您先前所說的破棄理論有聯繫嗎？」

　　「理論是經過無數先人的統整與歸納，一個具備著系統性，可以遵循的思考邏輯。但是在實際的戰鬥中，我們並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依循邏輯去反思，更多的，是憑藉直覺去反應。」

　　「直覺......」

　　「妳還記得，我昨天問過妳還有沒有辦法使用魔力感知嗎？」

　　「我記得......啊！您的意思難道是！」

　　希艾妮絲思索了一會兒，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就像是妳想的那樣，我要妳使用最原始的方式，也就是魔力感知來學習無詠唱。」

　　魔法師與一般人之間的區別，答案便是能否使用魔力來「感知」這個世界。

　　唯有能夠透過魔力的感官來去體察世上的森羅萬象，才有成為魔法師的可能。

　　就像是先天失明者即便能夠透過語言去聽取他人描述這世間的色彩，卻始終難以擁有具體的概念一樣。無法使用魔力感知，也就沒有辦法打開自力學習魔法的那扇門扉，概念的「具象化」對於人類的學習來說有著不可或缺性。

　　儘管也能透過其他管道去習得形似魔法的技藝──好比拾荒者先生的魔力之手，至少從結果上來說，這便是魔法的一種──但只要無法藉著魔力感知來學習其他魔法，那麼就始終不夠格自承為一名「魔法師」。

　　「可是，這有可能嗎？」

　　「可能性自然是有的，只是擁有這種『天賦』的人才實在太過稀少。說白了，這就好像跟妳講說只需要多聽多看就能學會一樣，既不嚴謹，聽上去還很不負責任，不是嗎？」

　　對於象徵知性的魔法師而言，這顯然是一件很荒誕的事情。明明就有前人開闢的無數理論可供鑽研，最後卻要選擇回歸依靠本能這樣輕率的方式來去學習魔法。

　　「不過，以妳現在的狀況來說，我想值得一試。」

　　但是，這便是克蘿莉亞在經過一晚的思考之後，所得出的結論。

　　在無法使用魔法的當下，現有的理論體系對於希艾妮絲來說幾近毫無意義。那麼，就回到理論建立之前的情況，通過最原始的方式來觀察、歸納及總結。

　

　　儘管這個辦法並不見得就能繞開她身上的詛咒，保證她能正常學會無詠唱。然而，既然知道了正統的方式行不通的情況下，那總得嘗試換個方法。

　　「唔嗯......」

　　聽完克蘿莉亞的提議，希艾妮絲再度低下頭，陷入沉思之中。

　　這樣的想法並不亞於自家旗下的那幫騎士對小孩子說著：「只要好好鍛鍊就能成為像自己這樣的騎士哦」，深入思考就能明白幾乎什麼都沒說一樣的幹話。

　　但這確實未嘗不是一條道路......

　　「如果妳覺得這樣太過荒唐，我們也是可以先從正規的學習方法開始。」

　　看見希艾妮絲遲遲無法下定決心，法師小姐補充道。然後抬頭往櫃檯瞥了一眼，正好與拾荒者先生對上了眼。

　　思考半响，雷爾特打開了道具欄，蹲下身去，從虛空中拿出克蘿莉亞昨晚挑選出來的教材。接著抱起那一堆書籍走了過來，放到桌面上。

　　希艾妮絲沒有回應，而是伸手拿起桌上書堆中的其中一本，快速地翻閱幾頁後，她放下了書，深呼吸了一口氣，鄭重地回答道：

　　「......我決定了，導師，我想要聽從您的建議。」

　　在看過那本書上撰寫的內容之後，她醒悟了一件事。

　　只要「詛咒」還存在於身上的一天，自己就難以穩妥地，按照常規的方法來學習施法技巧。

　　那麼，何不試試導師所說，這所謂「荒唐」的辦法呢？

　　「很好。」

　　克蘿莉亞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帶著讚賞的語氣說道。

　　對方不是一個只認書中死理的書呆子，想來會讓她往後的教學生涯輕鬆不少。

　　「那我應該怎麼做？」

　　「先從妳熟悉的法術開始吧，妳以前最擅長使用什麼魔法？」

　　「小火球！」

　　聽到這個問題，希艾妮絲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哦，小火球啊。」

　　這麼說起來，在雷爾特曾經戰鬥過的記憶裡，鮮血魔女的魔法確實都是火屬性來著。

　　將腦海中突然憶起但無關緊要的想法拋至一邊，克蘿莉亞看著眼前表情認真的少女，指示道：

　　「我知道了，那麼，接下來我會用無詠唱的方式施放一個小火球。現在，放開妳的魔力，全身心沉浸在感知之中。」

　　「好的！」

　　希艾妮絲閉上雙眼，釋放出了身體中的魔力，以自身的魔力作為媒介，將感知融入流淌在大氣的魔力之中。

　　確認少女進入狀態以後，克蘿莉亞攤開手掌，一絲火苗於手心中燃起，轉瞬間就變化成一顆拳頭大小的火球。

　　「如何？」

　　大約過了幾分鐘以後，法師小姐熄滅了手上的火球，向少女詢問這次感知的收穫。

　　「嗯......感覺很模糊，好像什麼都沒明白。」

　　睜開了眼睛，希艾妮絲垂頭喪氣地說道。

　　「別太在意，妳畢竟是第一次嘗試這種學習方式。如果能一次就明白，那妳也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嗚......」

　　聽到這番話，一直以來都認為自己還頗有天賦的希艾妮絲有些受挫。但隨即用力地搖了搖頭，拍了拍臉頰，重新振作起來。

　　就算不是天才中的天才又如何，不過只是要多花點時間而已，她對於自己在魔法上的造詣有著絕對的信心。

　　見到學徒少女比想像中還要快地打起精神來，克蘿莉亞輕笑著開口道：

　　「看來妳很有幹勁，這是件好事。那麼，我們繼續吧，今天的課題就是在精神還能集中之前，不斷地用魔力來感知小火球這一法術。」

　　「好的！」

　　點了點頭，希艾妮絲突然想到了什麼，疑惑地問道：

　　「對了，導師，剛剛除了導師的小火球以外，我的感知中還有個特別顯眼的魔力團塊聚集在櫃檯的附近，那是什麼啊？」

　　「喔，沒什麼，那只是雷爾特在嘗試復活下水道撿回來的污泥史萊姆而已。」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