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也許是書生特有的迂腐氣，叶風覺得，人最糟糕的事情就是，睡在地上或女人的床上。恐怕「和女人一起睡在地上」必然是變本加厲的道德淪喪。但事實卻不是這樣，醒來後看到身邊的凌亂的姑娘，叶風只覺得憐愛。

「嗯？」涂月揉了揉眼睛，頭髮黏糊糊，並不舒服。濕透了的衣服在對面，身上只有散開的裹胸和襯褲。

「你⋯⋯」叶風大約是把持不住，把頭別了過去。

涂月突然很想捉弄這個純情的青年，於是坦然了起來。

「怎麼，大色狼先生？」

「這，我該怎麼回答嘛。」叶風覺得無奈。

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這位大小姐絲毫沒有大小姐的架勢，一頭過耳短髮，像炸毛了的狗一般，而裹胸雖然解開，露出了兩點小小的紅梅，但並沒有意料中的明顯的突起，涂大小姐倒是身材修長，皮膚很白皙，不像凡人。他想起了小時候家裡的小女工，大約也這樣，只不過⋯⋯

「很好看。」

「摸摸？」涂月湊過來，挺起胸膛，很顯然在拿他開涮了。

「大小姐，您不能這麽隨便。」

叶風盯著鼓起的胸脯，雖然不大，但很勻稱。然而涂月卻不知道，只覺得自己大約是貧瘠，於是⋯

叶風挨了踢。

「唉⋯⋯」涂月背過去，穿起衣服。「你知道好漢英雄是什麼樣的嗎？」

叶風稍微想了想，但不決定回答，「什麼樣？」

「該出手時就出手！」不知為何，沒被吃了豆腐，女人反而會生氣。

叶風又挨了踢。但他想，這世上絕沒有無故倒貼的女人。他又想，這世上卻有的是無故出手的好漢。

「那你知道帝王君主是什麼樣的嗎？」

叶風做好了挨踢的準備，但沒有被踢。涂月不知怎的失去了底氣，聲音有些輕微。

「蚊子再小也是肉。」

「我覺得很漂亮哦。」

「那你倒是上啊！」

叶風連挨了三腳。

不一會，天完全明亮了起來，叶風想到昨夜的匪徒可能還在搜尋他們，於是說，讓涂月躲在廟裏，自己上城中典當路費。

「⋯⋯別跑⋯⋯」涂月低著頭，很用力的牽著葉風的衣角。

「我中午肯定前回來。」

「晚上我還沒回來的話，你就拿著這些直接走。走去京城。」

涂月搖了搖頭。

「你沒回來，我就一直等著。三天之後我就能見到你了。」

叶風沒有回應。

「我不值得。」

叶風走出廢墟，「喔對了！」

「什麼？」

「趕完這一票，我就要回家結婚！」

「扯淡！」

叶風到了城中，正是早上尚未開張的時候。街上出沒的是店裡的伙計，拆卸門板。叶風一路詢問著來到典當鋪門口，那鋪子卻沒開門。於是他趁開門的工夫，買了兩個素包子，一個帶給涂月吃。

「老闆？」有腳步，但沒有回應。

「欸！老闆！」叶風扯著嗓子。

「來了——」老闆娘是一個中年的女性，雖然身材有些寬大，但衣著卻很精緻，抹了撲粉。

「這個你看看，能賣多少錢？」叶風把掛飾放在台子上。

「做我們這行，不叫賣，叫抵押。」

「那能押多少，老闆？」

老闆娘估量了兩下，「這樣吧，我最多給到三兩。你這種的，別人問起來，我也不能講來頭。要不上價。」

「怎麼說也得五兩，我們不急著用。現在不要，我們到了京城再賣。反正是不便說的東西。」叶風索性破罐子破摔。

「三兩五十文？」

「四兩。」

老闆娘嘆了口氣，「四兩就四兩。」

叶風又去了馬廄，但只有一匹閒馬，長租要價一兩，可以騎到京城。

叶風本想著一匹也無妨，那小妮子說不定還更喜歡這樣，於是交了錢。叶風沒騎過馬，在院裡逛蕩了幾圈，才勉強掌握了方法。這匹黑馬頗為削瘦，但骨架卻很壯實，也很聽話好在性子不烈，很聽話。

「小伙子，騎馬不是這麼騎的。」

店主邊比劃邊說著帶方言的官話，「不是你在騎他，而是他來駝你！」

叶風最終也沒搞明白這有什麼不同，於是蹦達蹦達離開了。

叶風在路上簡直像個災難。直到出了城，他才感受到騎馬的不同。沒過多久就回到了破廟。

「涂小姐！」他在門口不停地打轉「涂小姐？」

涂小姐出現了。她先是探出了頭，看上去懵懵懂懂，接著走了出來。她身穿著昨天的黑色外套，頭髮也被打理了一番，至少不再炸毛了。

「我說。」叶風頭一次這麼尷尬，「怎麼下馬。」

「跳下來。」她指了指腳底。

「我說⋯⋯」

「跳下來。」涂月坐看好戲。

「那我跳了哦。」叶風把馬穩住。

果不其然，馬鐙勾住了葉風的腳，他一個側倒摔在了地上。那馬兒像是收到了指示，竄出去幾步，又回頭嘲笑著它的主人。

「欸，你沒事吧。」叶風緊閉雙眼。涂月急忙跑過來。

「切，裝死？」涂月似乎很冷靜，但叶風似乎沒有反應。

「喂！醒醒！」涂月真的怕了。

叶風突然睜開雙眼，嘴角上揚，那是惡作劇成功的標誌。

叶風挨了一腳。

但是涂月似乎真的很生氣。

「不要亂開玩笑！你要是死了⋯⋯」

「嗯哼？」叶風坐在地上，「難道，你愛上本公子了？」

「盡扯淡！」她似乎有些臉紅，叶風也說不清楚。

平陽道去京城，走水路可以坐大船，但是陸路就只能過山間曲折的小道。但即使這樣，騎著馬也快了不少。

「我沒想到你會騎馬。」

「我也沒想到你不會騎馬呀。」

現在的情況有些奇怪，叶風摟著涂月的腰，涂月坐在馬鞍前端。兩個人已經引來好幾波農民的活潑的目光了。

「別畏畏縮縮的，摟緊點。」涂月有些不爽，「你這樣我很癢的。」

叶風該出手時就出手。

「也沒教你摟這麼緊⋯⋯」

「害羞了？」叶風在她耳邊吹氣。可見的耳根紅了。

於是叶風被踩了膝蓋。

「別一直摸著胸！」

叶風想，這簡直是出生以來最冤枉的一次。

那簡直算不上胸啊，只是被纏緊的繃帶。

「其實你應該解開來。」叶風似乎很認真，「纏多了傷胸。」

「要你管。」涂月翻了個白眼。

叶風又挨了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