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進去嗎?」荷婷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但這也不能怪她,畢竟他們已經在病房前站了快十分鐘了。
「唉...進去吧...」眼看甚至已經有護士在看自己這兩個怪人,三號無奈只能下定了決心。
他輕輕地推開了門,放輕腳步緩緩的走了進去,荷婷也有樣學樣地放輕腳步,如履薄冰般跟在後面。
穿過了門框,荷婷第一時間察覺到的是空氣的變化,和門外那詭異的氣味相比,病房內有種沒聞過的清香,既不會讓人覺得刺鼻,又恰好蓋過了那種氣味,從三號背後探出頭,眼前略顯寬敞的病房中只有一張病床,兩側擺了數台看起來相當專業的儀器,而此次他們來探訪的主角,此刻就靜靜地躺在一切的中心,只見床上的人身上插著大大小小的管子,氧氣面罩也幾乎跟瘦弱的臉頰完美嵌合,頭上更是像尼姑一樣六根清淨。
「她還在睡覺,不過應該快醒了,不管要幹嘛都小聲一點。」
荷婷摀著嘴點了點頭,跟著三號走到了床旁,熟悉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至於荷婷則是左右看了看,最後只能無奈盤坐到地上。
「嗯...嗯?」
似乎是注意到環境的變化,兩人坐下不過十餘秒,床上那虛弱的身影便醒了過來,緩緩地看向坐在一旁的三號。
「你怎麼來了!」她語氣中透著一絲欣喜,可壓倒性的虛弱感,蓋過了所有多餘的情緒。
「老闆出差,這幾天我放假。」
「太好了,這樣你也能好好休息幾天了。」她說完就要坐起來。
「慢慢來,別急。」三號緊張地趕緊扶著她。
「嗯?妳是...?」費力坐起身後,她終於看到了坐在地上的荷婷。
「你好!我叫荷婷,是妳老公的朋友。」荷婷趕緊起身,微笑上前握起她的手。
「我叫夜芬。」
「夜芬?好奇怪的名字。」
荷婷的心裡話脫口而出,但夜芬沒什麼,反倒一旁的三號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過荷婷倒是沒什麼反應,被流氓惡霸瞪習慣了的她,可不怕他這個中年油膩大叔。
「別生氣嘛!我的名字本來就少見,而且小孩子說話直一點才好啊!」
「嗯。」一聽老婆大人發言,三號立刻收回了眼神,溫柔的點頭贊同。
「那個...荷婷對吧?妳特地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這幾天我狀況不太好,說話都有點吃力。」
「我聽得出來。」不怪荷婷說話直,別看著短短兩句話,夜芬光說完就花了快五分鐘,而且每次的吐字都無力到彷彿下個字就是枯樹的最後一片葉子。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想知道一下能被他,三句一提的人究竟是什麼模樣。」
「我有這麼誇張嗎?」
「哪沒有?」
「哈哈...咳!咳!咳!」
夜芬剛笑沒兩下,突然開始劇烈咳嗽,三號剛想按護士鈴,卻被她伸手制止了。
「我沒事,只是很久沒聽到你跟別人提起我了。」她抹了抹眼淚,整個人似乎精神了不少。
「從我住院之後,你就很少跟其他人來往,除了照顧我以外,就只剩下工作,根本沒有自己的生活,而且我也知道了,光是為了付手術費,你就把你爸留給你的房子賣了,還...」
三號突然摀住了她的嘴,搖了搖頭示意她別說了。
「不要再跟我說什麼不想成為我的負擔,我不想聽。」他說完起身推門而出,夜芬也露出無奈的微笑,看來這種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你們每次見面都這樣嗎?」躲在角落的荷婷等三號走遠了,才走到床邊在空出來的椅子上坐下。
「醫生說過我這個病能痊癒的機率很低,就算沒有意外治好了,光醫藥費就足夠讓我們還到我們孫子那一代了,更不用說我還沒有生育能力。」雖然夜芬臉上掛著笑容,可話語間透出的心酸誰都明瞭。
「這樣啊...那死了或許好一點。」
「欸?」荷婷出乎意料地回答讓她愣了一下。
「反正妳自己都放棄了,繼續硬撐下去也只是拖累他不是嗎?」荷婷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如果剛剛那句話冒犯到妳的話我先說聲抱歉,但我真的很討厭妳這種,明明有人愛著自己卻不知道珍惜的人。」
荷婷說著也一臉不爽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夜芬一人呆呆地坐在床上,整整半分鐘後才嘆了口氣。
「看來我的話比她的還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