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裡面蹦出來第一個詞彙就是「種族歧視」。
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似乎並不是那麼「美好」、「單純」而已,應該有著比我所知的種族歧視更加深邃和黑暗的某種東西。
「說實話混血其實蠻常見的,」
我知道自己這個時候應該沉默,因為無法感同身受也就沒法說出真正能安慰人心的話,可我就是沒法閉嘴,就是想說點什麼,
「通常情況下混血意味著更聰明的大腦,更靚麗的外表,某些天生的、無法靠後天努力就能彌補永遠也無法超越的優勢。其實應該就是嫉妒,嗯,對,就是嫉妒。因為怎麼都沒辦法趕上的差距,所以會想當然的想毀滅掉走在自己前面的人,因此會去詆毀,會去歧視,會想盡辦法的打擊......醜陋,醜陋的嫉妒。」
我磕磕絆絆,絞盡腦汁,說出了都說服不了自己的話語。
然後突然想起了,面前的可不是教室裡的同學,就算大放厥詞充其量就是絕交,如果惹諾玟生氣的話,她手上的大斧可是剛剛把獸人給一劈兩半了。
冷汗瞬間浸透了我半透明的短白襯衫,我想我的表情應該是僵硬起來了,因為我開始口吃了起來:
「嗯?啊,對,嫉妒,嗯,醜陋,對、對吧。其實、其實呢,該、該該怎麼說說呢,可能、也許、大概......不不不,應該是真的,我、我、我或許......NO,我就是混血,四分之一混血,家家裡,似乎、似乎提過,東南亞還是中國什什麼血統、血統來著,所所所以說,就是、就是,我的意思是,嗯......我和你,啊,我的意思只是某些、某些的,一樣,是是是一樣的。」
諾玟瞪著我,以一種我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瞪著我。
死了死了死了,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這裡不是日本,這裡沒有法......呃,說起來,這地方到底......
「噗哈。」
嗯?噗哈?
諾玟突然肩膀開始抽動起來,我不太明白她發出的聲音代表什麼意思,但看到寒光閃閃的斧刃隨著她的動作一閃一閃的反射著攝人心魄的光芒,我感覺我的膝蓋開始顫抖起來。
「哈哈哈——」
諾玟仰著脖子大笑起來,就像看到《人肉波波墊》裡直男們被生理反應卡住未能完成比賽一樣,
「第一次遇到像你這樣愚笨到靠貶低自己來安慰人,真是太好笑了。」
「欸?哈啊......你開心就好了。」
這樣的話,應該不會砍我了吧?
我總算是安下心來,才發現自己出了不少汗,襠部......有點難受。
「不用想太多,穴見有香,」
諾玟伸出沒有拎著巨斧的手搭在我的肩上,
「雖然的確遇到了很多讓人不開心的事,但現在的話......」
「......的話?」
「誰敢啰嗦,就讓他嘗嘗我手裡的大傢伙。」
巨斧出現在離我臉很近的地方,如果不是光亮的斧面對著我,我真怕一個哆嗦就跪下去。
「不過話說回來,穴見有香,嗯......你這個名字......」
諾玟露出深思的神色,我一聲不敢吭,畢竟比我臉還大很多的斧面就算不砍,直接拍下來也能要我的命。
「真的有點奇怪呢。」
「呼——」
嚇死我了!
「叫我有香就可以了。」
本來以我們現在的關係應該叫穴見才對,但說實話一個女孩子被這麼叫的話真的很難聽,所以我通常報上姓名的時候都是讓別人直呼我名而不是姓。
「有香也很奇怪欸。」
「啊?那、那......」
第一次遇到說我名也奇怪的人。
「就叫你香香吧。」
香香?
我又不是熊貓。
「你覺得好就好。」
可近在眼前能模糊照出我表情的斧面,我決定入鄉隨俗、客隨主便。
「其實說起來,你身上真的有股淡淡的香味,剛才還沒怎麼察覺,現在很明顯了。」
諾玟的臉湊近我的脖子嗅了嗅。
有點癢。
「誒?啊?有嗎?」
我稍微的向一旁移動下肩膀,想躲開一點。
不過被她這麼一提,忍不住抬起手臂,將手腕湊到自己鼻子前聞了聞。
「沒什......咿——!」
諾玟突然伸出舌頭在我的脖頸處舔了一口,嚇的我渾身一激靈。
忍不住大大的倒退一步,用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你、你幹什麼?!」
諾玟露出好像品嘗到美食的恍惚神態,嘴唇抿了抿,
「嘿嘿,真的是香的呢。」
我被嚇的魂都要飛出來了,她倒是一臉享受。
對上我警惕的目光,諾玟不太好意思的笑笑:
「抱歉,一時沒忍住。」
我嘴角抽動著,完全不知道該對著諾玟飽含歉意的臉說什麼。
「好了。不胡鬧了,穿過這片樹林有一個冒險聚集地,可以稍微修整一下。」
似乎像是掩蓋自己的某種情緒,諾玟轉過臉提著巨斧繼續前進,我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面。
連續走這麼多路讓我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疲乏,但的確如諾玟所言,穿過一片森林之後出現了由木製小屋和大帳篷組成的......這應該只能算是營地吧?
一眼看過去就好像森林裡的大空地上聚集了不少露營愛好者似的,顯得亂糟糟。
但並不嘈雜,所有能看到的人......或者說類人生物都刻意的壓低聲音交流。
走進這個所謂的冒險聚集地,我算是直觀的感受到諾玟的威懾力。
只要她經過的地方,不管人還是類人生物都停止交談,用帶有敬佩和害怕的眼神目送她離開,也有不少猜測的目光盯到我身上。
類似諾玟這樣打扮暴露性感的女性,或者說母的還不少,至少我所能看見都是如此。
這個世界女性的審美觀是怎麼回事呀?
我完全沒辦法像她們一樣將可以和不應該展露出來的身體部分正大光明的展示出來,靠近這個營地似的冒險者聚集地起我就的右臂始終擋在胸前,左手也小心的拽著自己的裙角。
沒有一絲安心的跟著諾玟走進了位於最中間、最大的兩層木製小屋內。
「喲,赤眼,看到你平安歸來真是讓人感慨世道不公。」
一個低沉的女聲以不知道諷刺還是調侃語氣迎面而來。
「哼!鬼眼,你活著才是人間最大的不平。」
我微微歪頭,視線穿過單手肩抗巨斧的諾玟,看見了一個坐在類似櫃檯後面單眼戴著眼罩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