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跟上层会议室的气氛完全不同，群索洛卡要塞城内氛围相对轻松一些，多少冲淡了四处弥漫的悲伤气息。

　　从知道外神军团出现起，人们不管接受还是不能接受，多多少少内心之中都有了乱世之中该有的一些心理准备。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普通人实际上比想象的更坚强。

　　并不是说对生死麻木了，只是世道如此，不能接受的话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跟外神军团那些奇形怪状的怪物们战斗最憋屈的不是战斗并死去，而是毫无招架之力的倒下。

　　复仇的哲学只有吃饱没事干的时候才会有闲人去研究，当生死关头降临时，能在憎恨的仇敌身上捅一刀都能给人带来无上的复仇快感。

　　所以某一小撮人在角落里散发出明显有别于其他地方的感觉。

　　「......一剑戳进那玩意的裆下，手感还真有点奇怪，看那反应总觉的它们跟我们一样是有把的。」

　　「哇，你可别说的这么详细，那种东西的把鬼知道张什么样，恶心死了。」

　　「我是无所谓啦，说起来烤怪物的鞭会是啥味道呢？」

　　「我艹，那种的你也能下的去口？」

　　「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反正能把这些怪物一个个全部剁碎就满足了。」

　　穿着不合适的衣服和护甲，庄辰悉沉默的听着眼前几个刚才出城浴血奋战的士兵满嘴跑火车。

　　当他变成索薇娅穿过外神部队大本营后，又继续没头没脑的乱窜了一阵，反应过来时发现到了群索洛卡要塞的另一面，并且又变回了男儿身。

　　周围的局面变的太过混乱，给他躲藏接近要塞城的机会，最后摸了一套不合身的衣服护甲跟着打扫战场的士兵混了进来。

　　连续不断的守城战死伤无数，军队的编制早就被彻底打乱，这种时候只要你看起来是个人，那就是同胞，也没谁核验身份。

　　作为和平的世界长大的庄辰悉面对战乱的要塞城内感触良多，变身成索薇娅时被压抑住的各种情感涌上心头，五味陈杂。

　　「小兄弟，有今天没明天，不要想太多了。」

　　周围有人注意到庄辰悉异样的神色，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我知道了。」

　　庄辰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含糊的点点头。

　　「要不喝点，一醉解千愁。」

　　对方递过来一个脏兮兮的水壶。

　　思绪还非常混乱的庄辰悉此时倒也不拒绝酒精，说声「谢谢」就接了过来，没嫌弃的闷了一口。

　　口感非常糟糕，虽然有点酒味，可是淡的几乎品尝不到，相反还有些土腥味，庄辰悉不由着苦着脸问道：

　　「呜哇，这是什么酒？」

　　「这种时候就别计较那么多啦。」

　　接过庄辰悉还回来的水壶，这人也狠狠的干了一口。

　　此时注意到这个关心了自己的人并不是年轻人，胡子拉碴的脸明显有点上了年纪。

　　按照庄辰悉的理解，这种年纪的人早就不应该拿着武器在战场上拼命，而是应该坐在院子里跟孙儿颐养天年。

　　「老......先生，你怎么......？」

　　下意识的，庄辰悉不自觉的问了出来。

　　「你看看现在是能躺在家里的时候吗？」

　　老军人指着不远处塌了一半的房子，

　　「况且我年轻的时候当兵可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强多了。」

　　握紧有着粗糙皮肤的拳头，举到庄辰悉的面前。

　　「啊、这......」

　　感受到一种豪迈之情，庄辰悉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不知道您该如何称呼？」

　　不由自主的态度恭敬了起来。

　　「年轻人，明天能不能活着都不知道，就算知道姓名又如何，你是打算给老头我收尸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庄辰悉不知道为什么扭捏起来，显得很尴尬。

　　「别像个娘们似得，这世道挣扎着能活下去就是最好的了。哈哈哈......」

　　使劲的拍拍庄辰悉的后背，看到他龇牙咧嘴，老军人豪爽的大笑起来。

　　就在庄辰悉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时候，周围的人突然躁动了起来。

　　「喂！来了，来了。」

　　「愣着干什么，站起来站起来。」

　　「哇！竟然是天骑士！」

　　庄辰悉也被老军人拉着站了起来。

　　顺着众人热情的目光，他看到一个绑着单马尾，有些英姿飒爽的身影。

　　新晋天骑士——艾娜·拉斐尔。

　　在群索洛卡要塞城的人眼里，这个少女就是拯救了大家的英雄，不然此时整个要塞城已经被巨神人蛛蹂躏，不光士兵，怕是所有人都已经惨死在外神部队的铁蹄之下。

　　面对散发着感激、崇拜、尊敬等氛围的人群，艾娜显得有些为难又羞涩。

　　「......好可爱。」

　　红瞳红发的少女即便军人打扮也难掩其靓丽的姿色，庄辰悉有感而发。

　　「是吧是吧，小艾娜从小就很可爱。」

　　老军人像是炫耀自己孙女的爷爷，骄傲的挺直了腰板。

　　「......大家、大家不要这样......」

　　完全没有面对巨神人蛛时的彪悍不惧死亡的劲头，面对人们朴素而热忱的情绪，艾娜扭扭捏捏的都不知道手该放哪里。

　　尽管心里还是对城主的某些做法有不满，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让人们脸上不露出绝望的神色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明明不是自己的功劳，实在是无功不受禄，丢人的很。

　　这样一幅小女儿的神态，反而让人们感觉艾娜更加的亲切。

　　出生在要塞城的艾娜对很多人而言就是看着长大的，从不懂事的幼儿慢慢变的亭亭玉立，从挥舞着木剑捣乱到成为正儿八经的侍从官，也就是她跟土族族长小儿子的恋情稍微让大家跌眼镜，真的跟自己女儿长大了似得。

　　「可怜呐，听说土族族长的小儿子战死了。」

　　老军人惋惜的说着。

　　跟周围热烈气氛完全不相称的话语引起了庄辰悉的注意：

　　「嗯？什么意思？」

　　老军人没有回答庄辰悉的问题，反而用沙哑又有些苍老的声音发出悲凉的歌声：

　　「去年战桑干源，今年战葱河道。洗兵条支海上波，放马天山雪中草。万里征战路，三军尽衰老。」

　　人群渐渐的安静了下来，热烈的气氛渐渐平息，低低的哭泣不知道是何人之声。

　　「敌以杀戮为耕作，古来唯见白骨黄沙田。家筑城南避战处，依然还有烽火燃。烽火燃不息，征战无已时。」

　　一个人跟着老军人一起唱起，二个人、三个人......慢慢的所有人都合唱起来。

　　「野战格斗死，败马号鸣向天悲。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士卒涂草莽，将军空尔为。」

　　就连艾娜也忍不住的随唱，

　　「乃知兵者是凶器，不得已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