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少懂得一些關於機器人的知識。
在大戰開始前,它們曾經是這個國家的主要出口產業之一。
它們在設計上非常的精巧,乍一看去簡直和真正的人類一模一樣。
它們只是一心一意地為人們著想,為人們工作……
可眼前的這個機器人,看上去似乎絲毫也不在意森予的個人意誌。
「……你有毛病嗎?」
「是的。多少有些寂寞」
少女理所當然般地回答道。
「現在,我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多久沒有見到有主人光臨櫻之館。館內的備用電源已經耗盡,需要更換。與商場服務、結算中心的通信無法建立。已發出了請求檢查的信號,但無法得到受理。還無法對館內的設備進行檢修。各種設施的元件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損,有些需要更換……」
就像已經厭倦了人生的老人一般,她開始洋洋得意地列舉著種種缺陷。
「此外,情報數據庫與全息模擬系統中存在著不可知的殘缺。因此,如果主人想充分的放鬆和獲得療愈暫時是無法做到的。不過,據我所知,地下的倉庫裡整套的備用件和備份系統,所以只要更換和恢復備份以及適當的修繕並供給電力的話……」
森予早就放棄去理解她的發言的念頭了。
把榴彈槍扛到肩上,森予環視了一下這一層的內部。
可以說是奇跡。
不考慮臟亂差的問題,僅僅是保持完整就足夠稱之為奇跡。
這種規模的建築物裏竟然有這麽大的空間是完好無損,森予可是第一次見到。
仔細看去,整個空間似乎洋溢著一種粉紅色的氣氛。
照明的話是已經沒有了,只是上下都有巨大的空洞所以光線還能勉強照亮這裏。
以前這裏的墻面、地面、天花板乃至其他設施應該都是以粉紅色為主。
但空間完整不代表著一切都完好無損,比如不遠處的內部墻壁上就有差不多2米的大洞。
看過去的話能發現內部似乎是一個個房間隔開。
森予左右手邊個有一排座面都是彈起的座椅,面對著門。
一共有三扇門,上方亮著長方形的綠色引導燈。
雖然並沒有見過,但森予也明白左邊大概是男人進的,右邊大概是女人進的,中間則是......男女都能進?
大概是因為上下層都被各種開洞,總體而言溫度和濕度算的上舒適。
根據森予做拾荒者的經驗,在三扇門兩邊還有看起來寬不少的自動售販機。
對森予而言這種設備有點像是遊戲地下城裏的隨機寶箱,偶爾能翻找出來一點點還能吃的東西。
她比較不明白的是三扇門中間墻壁上的畫。
上面都是動作很奇怪的女性畫像,並不是寫實的那種,更偏向某種臉部比例不協調但意外很可愛的抽象畫。
每個都穿的很清涼,即便不明白,但感覺姿勢也都很撩人。
就像是誇耀般的盡量吐出女性的某些部分。
有點像那些沒出息的騷貨們。
———幸存者的聚集地裏,森予常常能看到穿著類似打扮的女人。
那是一些已經放棄自力更生的女人。
也不是不能明白這些女人放棄的選擇,這個世界從森予她們出生就已經破破爛爛的。
森予曾經偶然撞到過一次。
那是在一片寒冷的空氣中散發著熱氣交纏的肢體,
男人和女人,從最終滅世的殺戮中僥幸存活下來的人們的後代。
在屋頂已被壓垮的教堂中,在一尊使面部已經被削掉一半的古怪的女性形象的神像前。
男人和女人瘋狂的癡纏著,宛如向對方的身體尋求某種溫暖。
盡管知道森予闖了進去,但他們幾乎沒有停止那原始卻帶著莫名懵懂的動作,甚至那個女人還對著森予發出莫名其妙的邀請。
森予拒絕了,她知道他們在幹什麽,曾經她也好奇怪,只不過在想嘗試的一開始,她……就逃避了。
「……那個,客人,可以打擾一下嗎?」
聽到她的聲音,森予才回過神來。
即使需要再次端起榴彈槍向她瞄準,森予也不會有任何猶豫的。
「您正好是我們101年零81天以來的第一位主人!」
「歡迎您回到櫻之館,我的主人!」
話音落下,她向森予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森予始終很困惑。
在她看來眼前的伊莉斯就是個機器人,廢墟拾荒者眼裏最麻煩也是最危險的存在。
如果是買得起大威力武器的富裕的家夥還好,或者能找到穿甲效果好的老舊武器的運氣好的家夥也行,通常情況下遇到廢墟裏的自律機器人還是老實的逃命才上上策。
森予既不富裕也沒什麽運氣,她手裏的單發榴彈槍如果能幸運的近距離射到自律機器人的關節部分,那還能造成一定的傷害,不然的話,就是撓癢癢。
然而伊莉斯堅決的否認自己是機器人。
「——不管怎麽說,我都是櫻之館的向導伊莉斯。」
活了上百年的工作人員?不老不死?開什麽玩笑!
因此森予不信任伊莉斯。
但也不想貿貿然的沖著伊莉斯開槍,不僅僅是那虛幻的白色身影仿佛觸碰都會消失,也是因為伊莉斯喋喋不休的真的像人一樣。
「......櫻之館有108個房間構成,每個房間都有專屬的方式愉悅主人的身心,而且全部經過驗證,不會對主人的身體造成......」
「......雖然以前有詳細的電子文件介紹說明,但現如今這些都已經全部丟失了,不過還有備份,只要......」
「......不過即便電力很久沒有供應,不過櫻之館有自己獨立的一套發電系統,我記得還剩下一些燃料,至少能讓主人享受一次短暫的沐浴......」
面對伊莉斯沒完沒了的自演,森予本來打算是不理她。
但是剛摘下了手套,放松一下十幾個小時沒有接觸外界空氣的手的森予再聽到「沐浴」這個詞之後,發出了驚呼:
「你說什麽?!」
盡管因為長時間的行動導致手腕的筋脈如同針刺般地疼痛,她還是忍不住抓住了伊莉斯的雙肩。
「誒?是.....沐浴嗎?」
「對!就是這個!」
森予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甚至有些感慨的仰頭看看天花板。
有多久......沒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