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andoned School〉.放學返家之後

□N年前.〈水族箱〉根據地


「超能力究竟在何處呢」

「......?」


 突然間說什麼呢。黑坂澄佳這麼想道。

 那是某一段對話,日後參加死亡遊戲的某位玩家,還是個普通人、還是個超能力者、還沒變成玩家......尚未淪落至此前的對話。

 對方是年齡比她大的女性。若要更仔細、更直白地說,是她的恩人。在澄佳因為擁有特殊能力,導致被〈星空館〉追捕時,對方收留了她。

 至於收留她的組織〈水族箱〉跟〈星空館〉是敵對關係這點,則是在之後才得知的。


露草Tsuyukusa......妳剛說什麼?」

「我是說超能力啦,你覺得我們持有的超能力........會藏在身體的何處呢?」


 澄佳稍微思考了一下。

 簡直像是在問魂魄或心靈在何處似的。


「應該在大腦、吧?」

「嘛、一般來說都會回答腦袋裡面......不過我倒有別的看法,那就是靈魂!就在靈魂裡喔!」

「......」

「別露出那種臉啊,我這麼說可是有證據的。據說某個研究組織為了知曉超能力究竟保存在人體何處,曾經做過一個實驗」

「實驗?」

「嗯,他們得出的結論是『能力者的自我所存在的地方』......也就是靈魂的所在處喔 」


 ◇


□■某商業街


 “凡殺不死我的,必使我更強大”。

 黑坂澄佳......石榴忘了自己究竟是在何處聽過這句話,大概是某個哲學家的名言吧。

 她認為這句話的確有它的道理,對人來說的強大,無異於生物學上的進化、演化。從生活中遭遇苦難、獲得教訓、習得智慧、最終得以進步。

 從古至今,人類就是憑著這股無異於蟑螂的韌性站上頂端的。

 適應不足以殺死自己的艱苦環境,藉此進步,那就是人類的『強大』,是生物戰勝無機物的理由。

 石榴承認這一點。


 但是,她知道有更上一層的『強大』。

 以進步來迴避死亡,確實很合理,可同時也是承認了『還有變強的空間』,也就是說實際上仍然『弱小』。正因為仍就不足,所以才追求變成強者。

 既然『有對抗死亡的必要』本身就是『弱小』的證明。那麼、真正的強大究竟是指什麼。

 反向思考吧。比如說,朝更加荒誕的方向,向著不需對抗死亡的道路前進。


 ──『無論死去幾次都能復活』。


 如果殺不死,就無需變得強大。

 從一開始就沒有必要適應,因為沒有適應的必要。

 從一開始就沒有必要進化,因為沒有進化的必要。

 從一開始就沒有必要變強,因為沒有變強的必要。

 從一開始就沒有必要生存,因為沒有求生的必要。


 就像澄佳這樣、就像石榴這樣。

 這也是、別樹一格的『強大』。


 即便作為生物,錯得離譜也沒問題。

 即便作為一個人,錯得離譜也沒關係。


 持有不死身的超能力,便是如此。

 當然並不是真的不死,掉進火山岩漿口,泡進特製化學溶劑,被核彈直擊蒸發,這種『全數細胞消滅』的場合,就算『殺不死』恐怕也避免不了在物質世界迎來『消失』。

 不過對於石榴這種沒什麼上進心的凡人來說,半擬似性的不死就很夠用。她不需要『支配神經信號的光』、『將厄運變為幸運』、『吸收死者力量』、『隔著太平洋的距離製造幻覺』、『空間距離縮短』、『復活剛死之人』那些譁眾取寵的能力。只要不死即可,僅需如此便能通關死亡遊戲,便能活過第六回。

 若問石榴的不死性有多強,她自己也答不上來。而漫畫中那種『失去頭部後,之後新長出來的頭是不是另一個自己』,對這種哲學問題更是沒有半點嘗試的心情。

 對於超能力者之間流傳的陰謀論、幕後黑手、一切的謎底、『超能力是由某人從異世界帶回來』等謠言,更是覺得麻煩透頂,一點興致都沒有。

 平時當個普通市民,偶爾參加死亡遊戲找刺激,只要能過這種生活就足夠了。

 在〈水族箱〉被消滅,恩人被殺後,她仍舊不改這種想法。


「果然很顯眼啊」


 石榴站在商業街道上,把商店玻璃當作鏡子照。

 玻璃窗上映著她自己的臉......到處都是縫線與繃帶,傷痕累累的模樣。可以從衣服縫隙間窺見肌膚上滿滿都是縫線,手上、腿上、身體上,這裡一條那裡一條,活像個弗蘭肯斯坦的怪物。

 通關〈Abandoned School〉後,營運方會替還活著的玩家療傷,因為組織中有專門治療的能力者,醫療方面跟現代醫院比起來可說是有過之無不及(治療時會先讓玩家失去意識)。

 石榴是無法收到該恩惠的玩家。

 或許該說是不能接受,她的身體遠遠偏離正常人的範疇。健康檢查的結果比三高患者還可怕,健康報告上一定滿滿都是紅色警告。

 她雖然有隱約察覺到營運方跟超能力有牽連,但不打算暴露身分。於是主動拒絕治療,連沖個澡都說不要,保持全身棉花的狀態下,直接讓營運方送自己回家。



 通關〈Abandoned School〉之後過了兩個星期,身體狀態還稱不上完全。

 被菖蒲拆開的臟器和骨頭全都回到了體內,但外觀方面還需要時間修復,如果不拿繃帶和縫線自己動手DIY,恐怕整整一個月都得當個家裡蹲。

 她的能力能確保精神上的不死,但肉體上的治療卻馬馬虎虎,直接了斷的說,石榴的能力更接近變成『類似殭屍的體質』。


「那個女人......真的有病」


 石榴雙手抱緊自己,想著當時的情況。

 石榴不曉得銀髮玩家是怎樣的人,只從經紀人那裡打聽到名字叫菖蒲,可以確定的是她和自己一樣是超能力者。能力者或多或少都有些異於常人的部分,可菖蒲明顯是病得嚴重的那類,是殺人不手軟的狠角色。

 菖蒲像是個拆生日禮物的小女孩,將她破壞得淋漓盡致,等盡興的時候,石榴沒有半個零件連在胴體上,當時用了好幾個小時才總算把五體拼了回去,用勉強接上的雙腳走到校門口,要是沒好運遇見好心的玩家......遇見白詰。恐怕就撐不過第六回了。

 過去遇到殺人魔時,石榴逃過了一劫。累積殺死上百人,當前業界正當紅的“腥紅殺人魔”因為『很欣賞她』、『超能力沒效果』這些理由放過了自己,但“銀髮殺人魔”可不會。裝死沒辦法裝兩次。

 要是在今後的遊戲又遇到菖蒲,逃得過她的魔掌嗎?


「下一次該怎麼辦呢......」


 兩個星期,差不多是營運方來邀請她參加下回遊戲的時間了。

 她對下回要不要參加這點猶豫了兩個星期,狀態還沒恢復只是藉口。

 不可能裝作初次見面,下次再遇見恐怕又會變成跟上次同樣,甚至更糟的下場。被灌進水泥丟進海裡什麼的,石榴覺得對方很可能會幹出這種事。


 對策有,那就是跳過這回遊戲。

 跳過遊戲。這當然沒問題。即便營運方在遊戲裡根本不把玩家當人看,遊戲外卻十分照顧玩家,
生活上從協助租屋到辦理保險,分配給她的經紀人都會一手包辦。外觀看起來像是個未成年女孩的石榴之所以不用住進育幼院、也不用找親戚當監護人都是多虧營運方的細心。

 參不參加遊戲全權由玩家決定,拒絕之後不會有黑道蹲點、半夜不會有刺客敲門。 只是營運方那邊會一直打電話來催促她參加遊戲就是了。


「要不要退出呢」


 別說跳過下回了,乾脆直接退出、引退算了。

 雖然會失去營運的庇護,但石榴也不是一定要住在這個國家,她也差不多對躲躲藏藏的生活感到厭煩了,用存下來的錢偷渡出國,搬到物價便宜、滯留時間長的國家。這個選擇也不壞。

 就這樣,石榴......黑板澄佳開始認真考慮是否要引退。


「?」


 不經意從櫥窗玻璃的反射,發現剛才從背後經過的制服女學生,看了這邊一眼。

 畢竟石榴站在櫥窗前一動也不動。就算不擋路,也會被路人看個一兩眼,更何況她的外觀很引人注目。因為這裡是角色扮演Cosplay之國,加上那鮮豔無比的紅髮──受到能力影響而變色──很容易被誤認成熱愛扮裝的女孩想提早過萬聖節,奪人眼目並不奇怪。

 然而,石榴還是認為很異常,她透過玻璃的反射看見那名路過的女生,唯獨只轉動眼球去看石榴,臉和身體還是朝著前方,簡直就像刻意要隱藏視線似的。

 石榴回頭查看周圍,不知何時開始,這條街上的學生數量變得特別多。


「......」


 她猛然想起以前還待在〈水族箱Aquarium〉時,超能力者之間的傳聞。

 足以讓超能力者心生膽怯,如倉鼠般顫抖的可怕謠言。


 或許是錯覺。

 或許是她太過敏感。

 或許是附近某間學校提前放學。

 或許是菖蒲害她對制服女生產生PTSD。

 或許──她也不清楚,不過身體主動探索起路線離開。


 或許不是錯覺。

 石榴認為有人在跟蹤自己,死亡遊戲中鍛鍊出來的感覺不會有錯。


 黃昏迫近,剛下班、下課的閒雜人等塞滿了街頭。

 石榴下意識選了無人小巷,應該是畏懼人群的天性使然。她剛走兩步就發現自己是笨蛋。又不是怕光的昆蟲,走進小巷根本是自找死路,這種地方會適合私刑了,肯定會被壞人堵路。

 幸好及時發現,她決定後退幾步轉頭試圖混入人群。

 『無人的小巷』和『滿是人群的街頭』,當然要選後者,畢竟藏木得於樹林,沙子就得藏在沙漠裡。

 不過,其實她選哪一種都沒意義。

 因為──


「──虛構:{浮世波紋Endless-Ripple水色Aqua}」

 ──現實即將崩壞。


 腳下傳來水的觸感。

 低頭一看,清澈的水面如鏡子般照出石榴的臉。


「欸?」


 不是『小巷』、不是『街頭』、不是『樹林』、不是『沙漠』。

 而是『水面』。

 石榴腳下踩著水面,雙腳微微沉進水中,在腳踝的位置停了下來,觸感就像踩在水窪上。

 頭上是青藍色的天空......除此之外全部都是『蔚藍色的水面』這樣的景象延續到地平線另一端,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簡直就是海平面上升把陸地全部吞沒了。

 這顆星球上,現實之中不可能有這樣的地方。

 水面閃著光芒,彷彿只存在異世界般的異常景色。


「這個是、露草的──」


 然而、石榴了解此處。知曉這個能力。

 腳下傳來漣漪,有什麼東西碰到了水面,導致漣漪觸及了她。

 而持有這一超能力的人物,她只知道一個人。


「露草?」


 回過頭見到的人、不是露草。

 終歸究底,水無月露草已經死了。


 ──見到的人不是恩人而是仇人。


「妳是......!」


 有著濡羽髮色的少女。

 有著櫻色眼瞳的少女。

 有著愛憐外貌的少女。


 只有她踩在水面之上,彰顯自己作為此處主人的身份。


只是路過的通りすがりの......」


 石榴第一次見到她。

 不過石榴知道她是『何物』。

 超能力者的都市傳說,毀滅〈偵探社〉、〈水族箱〉、〈博物覽〉的能力者。

 被稱為"全能力者的終點The Gift is Our Deadend"之人。


「──過路魔、喲」


 片刻後、石榴死了。

 不死性遭到封印,〈虛構超能力〉被剝離。

 〈水族箱〉的餘黨,被認為是不死的少女在遊戲外被殺。 



 ◇◆◇



 鏗、鏗,硬質的腳步聲在店內響起。

 對這間學生都會光顧的平價咖啡廳來說,是過於高貴、過於不合的聲音。

 不合適的不僅聲音。座位上喝著咖啡的金髮男性瞪大眼睛,因為有位穿著離譜的女人走進店內,黑色西裝外套、白色襯衣、打著黑領帶、厚底的皮鞋,臉上還掛著墨鏡。

 衣著未免過於招搖,電影裡的黑手黨都不會穿這身。男性在日本生活了五年,他非常確信這個國家的國民平時絕對不會穿成這樣(除去一部份極端cosplayer)。


Don't tell me you are filming a movie別跟我說這裡正在拍電影


 莫非自己喝的不是咖啡而是啤酒? 男性苦笑了下,舉高馬克杯喝了一口,藉此用杯子掩飾自己好奇的視線,引人注目的黑西服女人沒有理會他,走入店中,徑直坐在了某個人對面。

 他差點弄掉手裡拿的馬克杯,因為桌子另一邊的人實在過於超凡脫俗。

 少女約十四歲、也有可能是十五歲,一副不可一世的容貌。烏黑如漆的長髮延伸到背後,然而肌膚卻白皙到病態的程度,一如日本人所說的大和撫子般的少女身姿。不過那位少女也有可能是混血兒,有一種『混雜著許多要素』的氛圍。順帶一提他覺得對方大概是小學生,西方人常將亞洲人看得比實際上更年少,他也不例外。

 不可思議的是,直到剛才都沒有發現有這麼一個人坐在那裡。

 不可思議的是,兩人談起話來的聲音非常小,讓人懷疑中間有層隔音牆。

 不可思議的是,店內坐著許多同樣制服的學生,他們都安靜的待在座位上,完全不聊天。

 為了搞懂這生活中的奇妙,男性尋找起現場的隱藏攝影機(並沒有)。



 ◇



 ──這個世界沒有神明


 經紀人有時會這麼想。

 說的不是比喻,而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是形容詞而是名詞,不是『神一般的○○』而是『神』。 

 神。神明。神祇。神意。也就是所謂偉大意志,是人類遍尋不著,卻又總是掛在嘴邊的那個渺茫存在,其話語的重量如同神子背負的十字架一樣,凡人無法知曉。

 神明。任何語言中都存在這一詞,自人類歷史開創以來,是無論經歷幾次詞語的通貨膨脹都不會改變的最強詞彙。明明杳無蹤跡,卻又隨處都是,甚至會出現在中學生的黑歷史筆記本裡。可只要好好完成義務教育,便能知曉世界是由空間和原子組成的,天空上沒有天堂,但偶爾會有鳥屎掉下來。地板下也沒有地獄,卻偶爾會挖到石油。

 二十一世紀過了將近四十年,神明已經式微了。經紀人心想,這個世上果然沒有神明,就算神明出現在自己眼前,也絕非宗教意義上的神明,而是人類擅自決定的存在。

 啊,為什麼地球上那麼多生物,只有人類有信仰心呢──


「因為人總是自作多情呀」

「?」


 看来自己不小心說出了內心話。還是說被對方讀心了呢。

 經紀人整理了下衣著,取下墨鏡收到胸前口袋,稍微向對方示意後才坐下。


 那是一名少女。

 有著濡羽色頭髮的少女。

 有著櫻花色眼瞳的少女。

 就坐在咖啡廳的便宜木椅上。


「讓您久等了,造花小姐。事後處理花了點功夫」

「沒關係,店裡的暖氣挺暖和的」


 楚楚可憐的少女與正裝筆挺的可怕大人與相對而坐,看起來就像年輕女孩正被某非法組織脅迫似的。然而前者是死亡遊戲的頂級玩家,後者則是其專屬經紀人。

 當玩家的遊戲參加回數來到二、三回後,營運就會從職員中分配一位經紀人給玩家,每回都是由他們邀請玩家參加遊戲。畢竟是這樣的業界,參加的玩家或多或少都有些生活上的難題,為了讓玩家隨時都能參加遊戲,經紀人基本上會從旁關照玩家。至於程度,從討論獎金該如何運用、晚上的談心、到戀愛商談都有,因人而定。

 經紀人一但決定人選後沒什麼理由不會變動,為了防止作弊等問題,經紀人當然是隨機選擇。


 ──造花的經紀人除外。


 作為營運初期就被安入的棋子,經紀人發揮〈星空館〉預想的用處,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爬上組織的高層,時至今日成功讓"現人神"作為玩家......以偽名造花Zouka參加了遊戲。

 〈星空館〉的特工菖蒲能參加遊戲,便是因為內部早有接應。〈遊戲室〉不讓〈星空館〉趁虛而入的諸多對策,從一開始就毫無意義。


「許久不見,國外旅行怎麼樣?」

「還挺有趣的,凱旋門很壯觀,可惜不能拍張合照」


 想著數天前見到的外國風景,造花的眼神變得柔和了些。


「那邊似乎不想讓您留下影像紀錄來著」

「是啊」


 〈星空館〉內部對"現人神"的對待方式出現勢力分裂,派系間的意見分歧相當嚴重。

 但唯獨影像紀錄方面,似乎一致認為不能留下,經紀人也不清楚緣由,大概是什麼宗教或科學上的理由。


「先向您說聲恭喜,通關率只有七成的死亡遊戲,竟然能連續通關九十八回,光是計算機率都讓人頭疼,真不愧是您,距離一百回通關不遠了」


 經紀人裝腔做勢的寒喧話語,造花只是微笑著。


 百合曾經想過的問題,『連續通關的生還機率』。

 為求方便,以統計數字的七成生還率做計算,直到連續通關一百回,機率是幾%?

 是很簡單的算術,0.7的多次方計算,連續『兩回』的生存率不足50%,『十回』不足3%。

 那麼、『一百回』呢?


 ──不足三千兆分之一。


 數字多到去數有幾個零都會數錯。

 成功率堪比量子穿隧效應。即便如此,經紀人也認為這是事實,畢竟『七成是對凡人來說的機率。對方是"現人神",通關率永遠都是百分之百。管他一百回還是一千回,通關一百回只是時間的問題。

 事實上造花對通關數字不怎麼上心,只是不知不覺間數字越來越多。通關九十回、越來越接近一百時,她周邊的人突然在自嗨而已。

 對她而言,死亡遊戲的通關回數無關緊要。就真的只是當作遊戲玩玩,事實就是她在遊戲過程中連超能力都不怎麼用。

 她真正關心的,是另一個...接近一百的數字。

 若殺死牡丹〈生花〉、就能增加的數字。


「名叫石榴的玩家,落空了...


 落空、沒能達成目的,沒能增加數字。

 也就是說,經紀人給出的情報有誤,或是不足。無論如何,既然沒達成目的,對該〈生花〉進行的圍堵便全部是白費功夫。

 經紀人也知道這點,像隻刺蝟一樣,全身緊繃起來。


「遠不如露草和鳶尾,頂多就和菖蒲同一等級」

「......十分抱歉」

「這次無可奈何,畢竟只有這對眼睛能分辨超能力虛構的格」


 造花垂下眼瞼,櫻花色虹膜中有多種光彩正在躍動。

 即便是次級、威脅度不高的〈生花〉。只要不屬於〈星空館〉便全都是危險因子,提前殺害不會有壞處。真要說的話,就是放棄了石榴將來成長到上位〈生花〉的可能性,提前將其剪定Pruning掉了。


「但以前逃走的鳶尾,就很可惜了」

「......鳶尾小姐在遭遇那位玩家殺人魔後,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之後就和營運方斷了聯繫」


 鳶尾。〈星空館〉原首席特工。

 和妹妹同樣是〈生花〉、是超能力者、是目標。

 造花從沒見過鳶尾,對方也是。明明同是死亡遊戲的玩家,卻從沒被分配到同一場遊戲。對方如今更永久脫離遊戲,不知是感知到了危險還是偶然,總不可能是某種力量在分隔兩者吧。

 這讓造花深感遺憾,長長的睫毛無力地垂了下來。

 造花一直想見鳶尾一面,不是基於殺害〈生花〉的使命,而是建立在私人願望。


「話說起來,您把白詰小姐收作弟子,果然她也是落空的?」

「不是弟子,雖然我教了她生存術和格鬥術,以及一些武器的使用技巧,但不是」

「欸......」


 經紀人把『這樣就是師徒了啊』這句話吞回肚子裡。


「這回的〈Abandoned School〉中,那兩人似乎聽到了不少機密。菖蒲小姐的能力會影響電子儀器,影像和聲音方面先不說,文件方面我已經處理了。但那兩人可是聽的一清二楚,不滅口好嗎?」


 也就是白詰跟百合,經紀人認為應該處理掉兩人。

 她們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東西,嗜虐的笑容浮現。


「先放著不管。另外,白詰沒有落空,她也是目標」

「......」


 經紀人心想,"現人神"果然不是自己猜得透的,有很多不明白意義的行動,不但把白詰收作弟子,又投入不安定的特工菖蒲,這樣下去真的不會出現紕漏嗎?

 或許是心情隨視線傳了出去,造花輕描淡寫地回覆道。


「反正......放著白詰不管,她也會自己死掉」

「欸?」

「差不多該是時候了吧」


 沒有理會正感疑惑的經紀人,造花轉換話題。

 她臉上掛著超然脫俗的微笑。


「這段時間多虧〈遊戲室〉,清理掉了不少被死亡遊戲這一噱頭吸引過來的〈生花〉,省了不少麻煩。但也差不多該和牡丹一決勝負了」


 牡丹為了累積力量的儀式死亡遊戲,其實一直都被造花暗自作為能力者的誘捕籠利用。

 但就像飽和的市場需求,或是過度開採的石油一樣,那種等級的〈生花〉不是說有就有的,從目前的效率看來,造花認為差不多到極限了。


「如果造花小姐要回去履行"現人神"的工作,那我就能退休了」

「...嗯?」


 聽見經紀人這麼說,造花露出微妙的表情。

 方才超然脫俗的神情一下就垮了下來。


「欸、可怕kowa。別說什麼"現人神"啦,我可是無神論Atheism者喲」

「......」


 能忍住沒說出「哈?」,經紀人覺得自己真了不起。

 造花完全不在乎對面一整個楞住,正低聲嘟噥。


「我對宗教有點抗拒......現在可是二十一世紀耶?」


 造花這麼補充。說話很像性格早熟的中學女生,就跟外表看起來一樣。

 到哪裡是演技呢?到底哪一張臉才是真正的造花呢?

 經紀人不明白。沒人明白,明白的人都死了。


(果然、這個世界沒有神明)


 目睹世間的不可思議,經紀人不由得感嘆。

 深深嘆了口氣,灰心喪志的垂下肩膀。


「......那麼,來談正事吧」


 經紀人與造花見面,不單單只是為了報告〈遊戲室〉的機密和處理〈生花〉。

 營運方的經紀人來找玩家,當然只為一件事。


「我來邀請您參加〈One Game Day〉,準備好了嗎?」



◆◇



 於是、九十九回開始了。

 {幸運}與{腥紅}殞滅,禍福交纏的死亡遊戲拉開序幕。



Episode End

&To be Next Episode『Be a Flower』




水無月Minatsuki露草Tsuyukusa

(NωO)<〈水族箱〉所屬〈生花〉

(NωO)<原{浮世波紋Endless-Ripple水色Aqua}持有者


○〈虛構〉的強度

超級:“腥紅殺人魔”、白詰、露草、牡丹

上級:石榴、菖蒲


○"始點Source"

(NωO)<最初的超能力者,散佈『超能力』之人

(NωO)<詳細後述


○"終點"

(NωO)<預定成為"最後的超能力者"


○〈星空館〉特工

(NωO)<制服是學生服

(|TwT|)<也就是Lyc○ris(莉○麗絲)


○『Be a Flower』

(NωO)<死亡遊戲〈One Game Day〉的章節標題

(NωO)<預定寫在本篇第三章後面



○"全能力者的終點The Gift is Our Deadend"

(NωO)<也就是、G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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