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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精校了【15】【17】【18】【19】【20】【21】【22】【23】【24】【25】【26】【27】【28】【29】【30】【31】【32】【94.5】【147】【148】。

精校重点：【22】虽然一个字没动，但也是精校。【94.5】增加了「断章」的两名角色。【147】补充了关于项圈搭载魔法「贴合」的论述。【148】尽可能扩写了小希协助小绚的理由。

此外，真白读者特供，重要更新！

现已在【全书】大部分章节中追加了「LUNA/MIST模式切换」按键。

（其他平台由于存在机能限制，暂时无法这么做）

点击它会有什么特别的效果呢？请自己试试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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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落」第三十三日，星期四。

萦腰的长发拂过微暖娇嫩的赤裸肌肤，乌黑的发梢一直落到脚跟之后。长长的睫毛垂下，永远不饶人的小嘴也合拢。

西西弗斯喜欢辉夜熟睡的样子。

只要没有被拘束着，她总是像这样不自觉地把娇小的身体蜷缩起来，像是初生不久的婴儿一般睡得又香又甜。那均匀呼吸的姿态，安安静静的，又宛若真正的天使，几缕透着梨子香气的顺滑发丝在栗发青年的手心滑动。

栗发青年不由得一笑。

松手之后，他再次在实验台边盘腿坐下来，继续研究瓦伦公爵的影印手稿。一边研究，他一边抓耳挠腮，挠后脑勺时用的是大号的液压钳。

两代以前，瓦伦家的家主还是侯爵之时，这个家族就以医术闻名了，这一传承也体现在了「快速记录」时的字迹上。翻开带有环形咖啡渍的发黄纸页，公爵阁下的字看起来不过是一些歪斜扭曲的线条，无论栗发青年怎么苦思冥想，都难以读解。

总之这里大概要把七号旋柄旋转八周半，或者把八号旋柄旋转七周半，他一边转动旋柄一边祈祷自己没有猜错。很好，焦黑项圈的右侧，新的红项圈押花黯淡地闪了一下，看来「契约」、「指令」与「存储物」都成功转移进去了，他松了一口气。

现在该给笨蛋戴上它了。这一次，栗发青年不由得叹息。

或许会有人喜欢给自己喜欢的人戴上项圈的感觉，仿佛对方就此任凭自己的心意摆布，但他反正不喜欢。红色缠过小家伙的脖颈的时候，像是要绞杀少女刚复活的身体的绞索，或者毒蛇，光是想到它所搭载的那个剥夺寿命的诅咒都让他觉得恶心。

随着项圈佩戴完毕，押花开始旋转，从STANDBY旋至ON DUTY，接着是TENANTABLE。接下来，叮铃叮铃，锁链真的如毒蛇一般游了出来，拘束住赤裸少女的手足，原本沉静的天使因此在睡梦中流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又让西西弗斯一阵揪心。

但是不得不给她戴，这是运用这套「灵魂转移」装置的前提。除去「伤害」与「疾病」以外，转移对象的肉体状况必须尽可能前后保持一致，尤其是「作用的魔法」与「年龄」，否则就像在穿不合脚的鞋子，大脑可能绽裂，场面会变得极其可怖。

这也是它尚不能「实用」的原因吧——最初研究它的人，显然是为了在年老后把灵魂导入更年轻的身体，实现「不死」这个意图，但在这个时代仍旧只是痴人说梦。不过给辉夜戴上项圈也无关乎这个，单纯也是为了那个剥夺寿命的诅咒罢了。

「祝福：魔力置换」。

虽然无需苏生项圈也能维持这个魔法，但在重新激活的时候苏生项圈必须在场，仿佛重新点燃蜡烛时必须要用到的「点火具」。只是这一场景中被燃烧不是蜡烛，而是灵魂；随着燃烧，少女的寿命越来越短，直至燃烧殆尽。

是的，把她的寿命烧到三十岁还不满足，还要持续不断地燃烧下去、燃烧下去。拘束她的时候，处罚她的时候，「收纳」与「投射」的时候，治疗她的时候，每当触发魔法就把她的寿命转换成魔力，这个敲骨吸髓的诅咒，贪得无厌的可恨恶鬼。

辉夜还能烧多久呢。西西弗斯的思考越跑越远。

她使用她的剑进行「时间倒转」的时候，在时间轴上移动的，也只有称之为「灵魂」的部分而已。也即是说，为了治疗伤口所烧掉的寿命，即便回到了尚未受伤之时，也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返还回来。

这个短命鬼！他特地回到那么多年以前，可不是为了再一次无能为力地看着她死掉！

已经烧掉的寿命实在是无可奈何了，但其余的部分一定要帮她守住，为此，绝对要让这个不开窍的小东西开窍。

一边旋转「解除麻醉」的旋钮，他一边想。

让她解开自己的项圈与拘束，放弃继续当奴隶。

——只要她运用她的「那项能力」，轻而易举地就能做到。

（Wardrobe。）

不仅仅是项圈，连同项圈所搭载的那个限制寿命的诅咒也一起消解掉。

——只要她不继续做奴隶，他就有办法可以做到。

（月光花☆一期一会。）

「哎！？」

轰。西西弗斯几乎是瞬间低头。幽暗的实验室中，排成一排的铁皮柜被贯穿出大孔。

「可惜！」

唯一的光源下，瞪圆猫瞳的灰发少女已经在实验台上单膝跪下，锁链缠过棉袄长袖与白生生的裸腿。长长的螺旋双马尾垂落，没有被狙击步枪目镜遮挡的那只眼睛认真地泛着酒红色，少女的脸庞一半白莹莹，一般是阴影。

（月光花☆一期一会。）

（月光花☆一期一会。）

「我说，等等，你等等——」

（月光花☆一期一会。）

啪。啪。啪啪。

栗色卷发青年如同做深蹲一般滑稽可笑地起伏了好几次，又躲掉了三四发射击，才哗啦一声把手中的液压钳丢掉，「唰」地拔剑格挡，子弹在剑身上绽出火弧。

（唔姆。霰弹枪模式。）

（月光花☆一期一会。）

岂料原本单发射向自己的子弹居然开始在空气中分散开来，他狼狈地左右甩了好几次剑才把这些子弹尽数格下，可这还没完，一腿曲折一腿伸直的少女还在专心致志地射击，银色的子弹如同滔滔不绝的浪潮一般从她的方向袭来。

叮。叮叮叮。叮叮叮。

（啊哈哈。）

（明明这个必杀技的名字叫作「一期一会」，可是连续用那么多次的话，就完全没有「一期一会」的要素了嘛。）

（但，怎么说呢？格斗游戏里不是经常会有那个的吗？不会受伤，也无需蓄气的「训练模式」。）

（这个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就和那个「训练模式」一样，魔、力、充、沛。）

（所以今天就是这样的状况，可以这样铺张浪费！）

（月光花☆一期一会！）

「小辉夜，再不住手的话，我可要——唔呵！」

正在格挡的西西弗斯刚说到一半，接近完全裸露的下半身在他的眼前一晃，柔嫩的小脚覆上了他的脸。无重力的灰发少女整个人已经跃了出来，横直一腿，以轻盈得不像话的体重对他的面部予以直击。

这「轻盈感」恰到好处。若少女用力再重一些，男子就会朝后倒去，卸去踢击的力道，然而如今他站得很稳，所以今天没有在流血的鼻子承受了全部的力量，让男子不由得一阵眩晕。

螺旋双马尾与锁链在空中舞动，咔哒，枪支端起，瞄准了西西弗斯的脑门。

（月光花☆一期一会。）

「唔！」

叮叮。在脸上依旧踩着小脚的同时，栗发的青年在额前举剑格挡，两枚子弹往斜侧飞了出去。

（还没结束呢。）

（您这个总是「注意」着我的变态，害我没法全力攻击。）

（那么，继续用「次数」来弥补。）

（以及。）

（继续「动摇」您的「注意力」！）

下一瞬间，灰发少女终于开始滑落，不过对于能在空中飘浮的她来说显然并非重力作用，只能理解为故意如此。一边滑落，她的两腿在男子的背后缠住男子的腰，将她小巧玲珑的身体固定下来，隔着男子的衣服能感觉到她赤裸温润的肌肤。

（如何？）

（我，可爱吗？）

「！」

而男子的眼前是又撒娇又放纵的笑容，血瞳圆睁，眼对着眼，几乎贴在他的脸上。在那笑容中，长袖下，枪口又抵在了男子的胸口。

（月光花☆一期一——）

「唔！」

身体比头脑的反应更快，西西弗斯以左臂将那枪械向上猛地推开，而右手中的剑终于开始执行之前他没说完的那个词，朝着少女裸露在棉袄外的右肩肩头戳去。

（咿！）

「反击」。少女慌忙侧身滑落。

（好快！）

此后进入了西西弗斯的节奏。大概。

「唔姆！唔姆！唔姆！」

（好快！好快！好快！）

青年干脆利落地刺出一剑又一剑，所瞄准之处唯有少女的右肩。少女半悬在空中，不停往后退却与闪避。

（——但是。呼呼呼。）

然而同样一次也未能命中，所以似乎并不能称之为「西西弗斯的节奏」。

（月光花☆一期一会。）

（月光花☆一期一会。）

（——以「我的身体」，命中「安全的空间」。）

（因为攻击对象是「空间」，既不会「注意」我，也不会「警戒」我，所以必然是100%命中，呼呼呼。）

（啊啊，真是无比奢侈的魔力使用方法。）

（仅仅在今天才能做到，所以也算是「一期一会」？）

（不过，感觉他马上就要像之前那样动用我的黑历史打击我了。）

（那么，在此之前——）

叮！

顺势的连刺突然被枪身所阻止，少女使用羸弱的两袖持着步枪，将剑击格挡下来，火花之后，不知何种金属所铸的枪身因此嵌进一个缺口。

「嗯？」

青年未曾料到灰发少女会冒险做出这样的动作，拼力气绝不是她的强项。他仅仅是朝下压低右腕，那枪管就一边颤抖着一边往下低去。

他还在思考。不能格挡太久，否则自己的剑会被当作「污物」给——

然而少女的笑容不减，不仅不减，眼睑还半垂下来，尖牙在俏唇下半露，平添了几分戏谑性。

「我爱你。」她用沙哑又甜美的声音说。

（月光花☆一期一会。）

这是迄今为止，火力最凶猛的一次射击。

耀眼的银白色光芒笼罩了整个实验室。

在轰鸣声之前，西西弗斯瞪大了眼睛。

（……？）

接着，摇头晃脑左顾右盼的人变成灰发的魔法少女了。

攻击对象在空中凭空消失了。

像是被虚空中的什么怪物吃掉了一样。

（月光花☆暮色传感器。）

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

在她半浮着四处掉转好奇的两眼之时，她背后的虚空中，手已伸了出来，并且抓住了什么。

是她身上所纠缠的锁链的末端。

「咿呀呀呀呀呀呀——！」

与作为奴隶时的打扮不同，灰发少女身上的锁链就只有这么长长的一条，自颈部的项圈延伸出来后也并未锁住手足，仅仅是松松缠绕着她，随着她一起在空中舞动，所以严格来说并不能称之为「拘束具」。

然而此刻它确实是「拘束具」，毕竟与她的脖颈相连。于是，在那只手猛地拉拽之后，少女已经被甩了出去，并且狠狠砸在了一面墙上。

「呜……呜呜……」

肩膀吃到了很重的一击，疼痛席卷了全身，枪械也脱手落到了地上。

「呜嗯！」

——不，在落地之前，背后的人已经将它踢转到枪口朝外并且踩住。灰发少女的视线还来不及追随自己的武器，右肩又是猛然一痛，因为背后的人已经隔着长袖扯直她的右臂，将她反手锁在墙上，她的左肩与左脸颊不得不紧紧贴着墙面。

（啊哈……哈……）

「呜呜……」

（刚才的……就是……「浸入」……？）

（他通过……「跳出时间」……来躲闪我……？）

西西弗斯心有余悸地低头看看地上的危险武器。

现在他的虎口还在发麻。

最后那一击的威力实在太恐怖了，如果真的还傻乎乎地用剑来格挡，那就死定了吧。

这是参照辉夜原来的世界的「枪械」所生出来的东西吗。

在她原来的世界，这东西居然有这样「实用」的威力吗。

随之青年又看向眼前人那只眼睑低垂、委屈又不满的含泪红瞳。

那几乎是他现在唯一认得出的属于「辉夜」的部分。

脸庞以外，她已经和他所熟悉的那个少女奴隶截然不同。

长长的灰色螺旋发，比原先及臀的黑发还长好多，浮在空中时还不甚明显，现在这样的状态下一直拖到地上。

服装，尤其是下半身的暴露度已无法直视，比起魅惑，到了将近色情的地步。

他不由得想起让他吃尽苦头的魔法★雏菊，米兰达-格拉修。「魔法少女」的姿态吗。

「『月光花』……」他喃喃低语着他只是听以前的辉夜说过，却头一次亲眼见到的这一副容姿。

听到自己的又一个名字，被他制服的人苍白地笑了笑。

（对呀……）

（根据之前的说法……「上一周目」的我……很早就……委曲求全……）

（不得不……对一船的人……献上了贞操……）

（也即是说……他应该从来……都没机会见过……「这一个我」才对……）

（真奇怪……怎么就……「动摇」不了他呢……）

相似又陌生。

月光花能飘浮在空中。

而西西弗斯认识的那个辉夜，畏高。

并不是单纯的「害怕」或者「恐惧」，那近似一种心因性的本能反应。行军到青烬山脉的时候，衣不裹体的少女奴隶在扎营的平台边趴伏着往崖下看，胆怯地蜷缩着，不仅仅是因为寒冷而战栗，黑发在她身后无力地垂下。

今天可真老实啊，已经得知了辉夜「真实的一面」的他如此想。

那时他产生了一种把辉夜推下去的冲动。

当然，辉夜佩着红色项圈，就算推下去也杀不掉她吧。终究只能称之为冲动性的「杀意」，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因为在上山前的事情。在准备翻山的辎重时，他的好友，在当地驻地担任军医的亚历山大-塞央准伯爵来看望他。

后世的历史书会很难评价像亚历山大这样的人，他是标准的「情绪动物」。少年时代一起念书的时候，大概是觉得这样比较有个性，他总是表露出对女性毫无兴趣的态度，就像达文-佩塔尔一样。

「主人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听西西弗斯说起客人的性格的时候，辉夜跪着一边用锁住的小手准备酒器一边问，「『好的会一直好，坏的会一直坏』。」

「？」年轻的营长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个。

她低下头吃吃地笑。「就算再怎么嘴硬，处男也会一直是处男。哎呀好疼。」

意识到她是在开坏好友，顺带还在开坏自己的西西弗斯赏了她的小脑袋一个爆栗。

——然后，在酒会上，那个自称对女人毫无兴趣的亚历山大顺手就把斟酒的辉夜揽在了怀里。

黑发少女半垂眼睑笑着，西西弗斯满脸的问号，亚历山大则是别开脸，在西西弗斯出声说任何话之前就说，「你好烦啊，格茵。」

原本预定当日就要回去的亚历山大在西西弗斯的营地盘桓了三天以上，每次都日上三竿才衣衫不整地出帐。

帐篷里每每都是辉夜的嘤咛声。如今她可没法嘲笑谁是处男了，至少不能嘲笑亚历山大。

就西西弗斯所知，尽管辉夜会在「事前」像那样以挑衅的态度对待男性，在「事后」的精神恢复力也很强，但在「事中」或者说「床上」的时候，超弱。

因为身体过分敏感的缘故，她很容易就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变成吐着舌头翻着白眼、任由对方玩弄的状态。虽说她像那样嘲笑处男，然而即便真是处男也很容易在她身上获得满足感，所以亚历山大迷上她了吧。

对此，西西弗斯只能摇头叹息。

当时的辉夜对他来说还只是一介奴隶而已。对于奴隶来说，成为奴隶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很重要，「会什么」、「是否忠心」才是重点。

就算被她救过命，就算知道她的秘密，状况其实也没有多大改变，无非是从「杂役奴隶」变成了「可以使剑的奴隶」，像梦魇女公的护卫杰西卡那样。就算因为这一层缘故，彼此可说的话变多了，也无非是让她成为了自己的「心腹」，仅此而已。

西西弗斯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事情就改变辉夜的地位。独占营地的女奴隶会招致军士的不满，所以辉夜依旧是犒劳部下用的性处理工具，「接待客人」也只是她的正常工作事项之一。西西弗斯没有任何不满，只是莫名地觉得无语罢了。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幕僚开始含糊其辞地传达士兵的抗议了。内容事项西西弗斯基本猜得到，亚历山大每用辉夜一天，理应使用辉夜的优秀士兵们就少用辉夜一天，而且因为辉夜不能承担她原本要承担的杂活，代做那些工作的人也有怨言。

……何况辛苦给军官们做饭的人还要被抱怨说做得没原来好吃，那确实让临时的厨子泄气。

不过最后一点让他有点吃惊。

「说亚历山大『不爱惜东西』是什么意思？」他问幕僚。幕僚支支吾吾。

年轻的营长径直走向招待客人的侧帐篷。

「亚历山大？亚历山大？亚历山——。」

「啊，格茵。」

亚历山大正在振笔疾书，写他那篇战场应急处理的论文。见到朋友进帐，他满面笑容地停笔。

「……」

辉夜全身赤裸，臀部被他踏在脚下当作脚凳，两只小小的手心交迭，被一把匕首贯穿淌血。尽管黑发少女咬着嘴唇忍痛没有叫喊，但在不停地颤抖着，唾液止不住地从尖牙齿的侧边流下来，和地上的血混在一起。

西西弗斯呼吸了好几次。念想着自己十四岁的那场大病，父母都不在身边，守在床头的只有眼前的好友。

「我差不多要上山了，」他最后说。

「啊，是我耽误了你，」亚历山大收回了脚去趿拖鞋。站起身后，他凑近西西弗斯并拥抱，「真对不住，下次让我回请你。」

西西弗斯木然地思考着一些无关的东西。他在想红色项圈的发明史。

奴隶中的宠姬终会老去，如何处理她们始终是个败兴的问题。不可能为区区奴隶养老送终，但因为不再年轻美貌就直接处死也显得残酷无情。苏生项圈是基于「道德」的发明，主人们再也不用被良心苛责，一切的罪恶皆由奴隶商和调教师承担——

「——我真不知道自己以前过的究竟是什么日子。女奴隶真是太棒了。」而亚历山大以一种满足又神秘莫测的语调在他耳边低语。

当时在山上，盯着畏高瑟缩的辉夜，如此可怜的模样，西西弗斯的脑海中就定格在被亚历山大拥抱的这一幕。

大概是头一次，他意识到辉夜是那么娇弱的一个女孩子，不像她平时所表现的那样充满余裕。

「离边上远点，」十七岁的青年说。像是要故意惊吓少女一样，他一脚把旁边的一块石头踢下去，少女战栗着看着石头在崖侧旋转翻滚，偶尔撞击崖边，直至消失在谷底。

「辉夜向主人谢罪，辉夜的脚软了，没有办法挪动。」她垂下头，轻轻地承认。

真的很老实，今天。

「你是老太婆吗？」西西弗斯还在故意激她，挨近了以后，似乎是想要抱她起来，却终究没有伸手。「自己起来，」他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停步。

可这话依旧没有起效。仅仅裹着一块破布的少女像是突然深受某种触动一般，将脸一直埋到地上被拘束的两只小手之间，直贴着地面。

好容易他才发现辉夜在抽泣。

「……你哭了？」

「辉夜没有哭。」少女的声音忍着泣意。「辉夜恳求主人不要这么称呼辉夜，辉夜恳求您。」

「哦……哦。」不自觉地，西西弗斯同意了。

如果那一天，思考仅仅停留在「如果每天都这么老实有多好」的话，西西弗斯会幸福得多吧。

但那一天没有。

西西弗斯意识到那「杀意」的真相。

因为都是假的。状况没有改变什么的是假的。仅仅是成为了心腹是假的。觉得她依旧只是个奴隶是假的。

他这么欺骗自己，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因为如果突然改善辉夜的处境，等于是承认自己以前在放任辉夜遭受虐待，承认自己的「非道」。

所以他才一遍又一遍对自己强调，辉夜是奴隶，辉夜是奴隶，辉夜只是奴隶。

没错，辉夜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在被她救下的那天，执拿着她的剑，逼着她和盘托出所有的秘密之后，她伏在泥水与草丛里娇声嘲笑。

「无论如何请主人大人不要会错意了。辉夜终究只是奴隶，也只是基于奴隶对主人的『义务』才救了没用的主人罢了。」

这骗子是刻意地想要削弱两人之间刚酝酿起来的「善意」。

然而此时此刻她出卖了她自己。她不过是个柔弱少女。

于是西西弗斯也明白过来了，此时此刻的心情才是对辉夜真实的心情。

他也只是把辉夜当作惹人怜爱，需要人怜爱的柔弱少女。

可他却放任她被士兵和友人蹂躏，同时用「关系论」麻痹自己。

此时想要杀死辉夜的念头，绝不是为了让辉夜解脱，而是像小孩隐藏尿床的床单一样的心情。

曾经对辉夜所做的一切是他的耻辱。

不，亦不止。

还有嫉恨。他发觉这「杀意」，近乎于那天对拥抱自己的友人的「杀意」。

——那一天，西西弗斯-格茵发觉自己喜欢辉夜。

所以，回到现在，听到意中人亲口说出她绝对不会说出的那句「告白」时，西西弗斯理所当然地震惊了。

但又不仅仅是因为那分明是为了动摇自己的「告白」本身震惊。

「我」。

这是从认识辉夜以来，西西弗斯从未听辉夜说过的词语，奴隶的禁语。

而这一次，眼前的灰发少女落落大方地用熟悉的嗓音把它们说出了口。

若说头发、服装、畏高的部分只是「陌生」，这遣词已称得上充满「违和」。

——但难道不是这样就好？

这就像这个少女对「自由」的最后一丝执念，依旧存在于她的心中某处，无论意志如何，绝对不肯被轻易消灭。

对于希望让辉夜恢复自由的西西弗斯而言，这简直如同最终得胜的某种契机。而且这也是西西弗斯所渴望的两人关系。

「对等感」。

不想再听她对自己说「辉夜终究只是奴隶」。

「我说呐，很痛啊。可以松手了吗？我已经输了，不会再攻击了。」

就在此时，被男子压制着的灰发少女开口了。她第二次使用了「我」字，语调埋怨。

「难道说还需要我对着妈妈的名字起誓才肯相信我吗？如果真是了解我的人的话，应该知道我不会做那种不可爱的事情的吧。」

像是在西西弗斯压制她并神游的时候，已经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少女的呼吸平复下来了。

「……唉。」西西弗斯松开了她。于是月光花垂着眼帘盘腿坐下，苦闷地揉着肩膀。

「力气真大。（小声）所以说单身男人的右手……」

「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少女别开脑袋。

她去拨自己的枪械，但青年不抽开脚。于是她又抬头狠狠地瞪向栗发青年，可栗发青年毫不示弱，没有转开视线。

「为什么攻击我？」他质问。

（……）

「第一个结论。」沉默片刻，月光花终于开口了。「虽然不知道『原理』和『限制』，有时候『前主人先生』会为我解围，或者来救我呢。」

（样本太少，没有办法统合共同点。）

（不过我大胆猜测，既然他想得到我，那么他绝对不会轻易让我死去。）

（奇怪的是，前两次死亡时，救我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恶役千金小姐。）

（更早一次，我死亡时，救我的人同样并不是他，而是怪人先生。）

（——但是，也有另一种合乎情理的可能性。）

（就像走钢丝的杂技演员下方的捕网，也即，「真的没人救我时他才会登场」。）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一次恶役千金小姐不会救我。）

（是，「偶然」……？）

（还是说，我救下了姐姐大人这件事，会导致未来发生什么显著的变动……？）

西西弗斯深深呼了一口气。「第二呢？」

「第二个结论。『前主人先生』所在的时间段会被『固定』下来，我没有变动的资格。」

青年双手扶着墙垂头。「这种时候我会希望你笨一点。」

灰发少女则是静悄悄地笑了。「可以当作在夸我吗？」

「——可这还算不上攻击我的理由。」青年再次回首，盯着地上的少女，流露出苦笑。「就算你讨厌我占据你的时间，我在救你的命，你却要杀我？恩将仇报？」

「——我正在救姐姐大人。虽然我想我应该是救下来了吧，但既然还没有亲眼见到，所以说是『生死未卜』也不为过。」月光花偏偏脑袋说。

西西弗斯思考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词的指代对象。「莉拉-桑莫斯？她又死了？」

「是的。」少女点头。「真令人苦恼呢，简直像是空地上散养的小鸡仔，只要不盯着，眨眼工夫就死了。」

轮不到你说！西西弗斯皱着眉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未曾料到少女猛然站起，踮着脚仰起脸睁圆眼睛狠瞪回来。

「我呢，说真的，一点都不想管她。救人是很麻烦的事情，一个不小心还会像这样死掉，但既然决定救了，就要彻底救下来，不彻底救下来怎么行呢，那样还不如最开始就不去救。——但这种事情，『前主人先生』不在乎吧？」

不像辉夜的这个辉夜这么说。

「——！」

西西弗斯没有说话，而少女红色的眼睛绽出火的颜色。

「『前主人先生』他呀，只在乎我的性命呢。在救我的过程中，如果碰巧有谁死了，时间又『固定』了，他也只会觉得不巧，是这样吧。对于这样的『潜在杀人犯』，我可没有办法悠然共处，就算杀不掉，也想把他从时间里『赶』出去呢。」

你拿我还没有做的事情指责我？

西西弗斯本想这么问，可问不出口。

他低下头。因为他确实会这么做。

（我知道您绝对会这么做。）

（通常我不用我没有亲眼看到的事情来裁断人。）

（但这一次请允许我破例。）

（凭借我这双久经「时间倒转」考验，懂得如何分辨人的本质的眼睛。）

（——否则，等到真的发生，就来不及了。）

（我不想等到，姐姐大人或者希娜姐姐，变成彻底冰冷的尸体时才后悔。）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刚才你真的杀了我，」青年的声音变低沉了。「如果在我死亡的那一刻，并没有解除你时间的『固定』，反而因为我的尸体还在这个世界，永远地把你的时间『固定』了，让你再也不能『倒转时间』，怎么办？」

（呼呼呼，这样啊。）

「那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灰发少女颤着声回答，青年诧异地再次抬头，看着眼前的笑靥。

月光花不再踮脚了。她如同道歉一般，托起脖颈上的项圈所系的锁链，对着青年毕恭毕敬地伸出两袖，示意他来拿。

「呐。『前主人先生』，直接留下来吧，这样也可以。我做你的奴隶，不杀你的话，这样也可以。」

「——！」西西弗斯猛然后退，而月光花的笑容中的歉意更浓郁。

「你心心念念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我交给你了，把我自己。」

有「对等感」的女孩子，放弃身体的支配权，想要交给自己。

「还是说，诚意不够吗？」

在妩媚的嗓音中，如同丝带一般无重力的锁链绕过螺旋双马尾少女的两袖，末端被她衔在嘴里。半垂的眼睑下半是熟悉的戏谑，半是乞求之意。

请收下吧。那对眼睛这么说。

——在这一瞬间，西西弗斯感受到的是希望的溃退。

虽然在说「我」字，她终究还是想做奴隶。

他原本只是料想她会憎恶自己肆意侵犯她的时间。

未曾料到，如果能失去自由，彻底失去在时间线上移动的能力，她也很乐意。

——自己被她当作能够封印她这种能力的「工具」。

——她渴求这样的「工具」，远胜过憎恶。

猛然间，他已经把灰发少女推开。

（呼呼呼。）

少女仍旧在笑，前发垂下，两瞳藏在前发之后。

「不喜欢我吗。」她背着两袖悄悄问。锁链松开后重新飘扬着缠绕周身。

「你为什么死？你不死的话，哪来那么多事情。」仿佛辩解一般，青年别开脸说。

（……）

「时间必须往前流动。」少女同样别开了脸，低沉的声音同样仿佛辩解。

啊，以前的辉夜也说过这句话。西西弗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能不用时之刃倒转时间的话，辉夜就不倒转时间。如果非要倒转时间的话，辉夜永远会优先选择倒转时间比较少的方法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就像先前一次拯救莎莎的时候一样，不断进行小幅的跳转，随后不停地失败。直至忍无可忍的时候，才大幅撤退，一度撤退到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日。

这一次也是如此。西西弗斯知道她刚杀死了迈尔斯子爵，并且因此被项圈处死。她明明可以倒转到前一夜，更前一夜，更前前一夜做足准备再下手，至少也应该确保自己在「自由支配时间」，这样便只是杀死「租赁者」，不会被施以致死的惩罚。

辉夜却宁可被处死，也只倒转一小段时间。似乎维持时间继续往前流动，比她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西西弗斯不明白。虽然知道她那句话的意思，西西弗斯却不明白辉夜这么做的动机。

想要放弃「倒转时间」的能力，也和这个有关吗？

「既然不要我的话，就请把这个还给我吧。」在他思考的时候，少女又一次跪坐到地面上，坚持着要拔青年脚下的枪。「（小声）都说了不会再攻击『前主人先生』，要等到以后杀得掉『前主人先生』的时候我再杀。」

「喂！」这话又惹得西西弗斯苦笑起来。明明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被这小妖精弄得不翼而飞。

他略一正色，对地上的少女伸出手。「先交出来。」

「？」月光花仰着脸，略略张开小尖牙，不明白。

「『别人』送你的东西，我看不惯。」栗色卷发的青年耿耿于怀地说。

「哈？」

「这里是研究院设在西弗斯雪银城的『备用实验室』，虽然没有人，半机械的魔导兽每四十五分钟巡逻一次，遇到生人格杀勿论。这也是为什么我刚『穿出』时间以后又能『穿』回来的缘故，因为你还有生命危险。」西西弗斯耐着性子对她解释。

「……所以？」少女还是眨巴着眼睛。

「所以你赶快把你来这个世界以后，那、那个『别人』送你的东西交给我。拿到以后，我还要尽快把你弄出去。」西西弗斯争辩着说。

「唔姆。我知道了啦。」灰发少女低头说。「是变态萝莉控变态一般的独占欲。」

「喂！」

在西西弗斯的命令下，月光花不情愿地、慢腾腾地发动能力。

可以携带、收纳与取出「衣物」、「装备」与「饰品」的那项能力。

（Wardrobe。）

「……这是？」青年盯着她用长袖从棉袄下摆下努力抽出来的东西。

裤袜，吊带内衣，红色的裙子，同样红色的毛衣，灰外套，甚至还有两只小圆皮鞋。

「……『花店家的女儿』，全套套装？」少女依旧在眨巴眼睛。

「不是这个！别的！」西西弗斯哭笑不得。

她听不懂「别人」的暗示吗？因为会显得他心胸狭窄，他明明不想说得太明白！

「……？」月光花有些不满地再次挪动袖子。

（Wardrobe。）

这次从棉袄下摆下抽出了一条披肩。

「也不是这个！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

（Wardrobe。）

叮铃。粉钻戒指从棉袄中落在了地上，少女的两腿之间。

边缘刻着花体字「F」。虽然字小得西西弗斯看不清，但是西西弗斯凭借所用的贵金属也能认得它的原主人。

「你哪来的！？」

「给人带路的薪水？」灰发少女左右摇着袖子。随后她神神秘秘地用袖子掩着嘴，「（小声）那是个痴女哦。」

唯独你没有资格这么讲别人！西西弗斯几乎要大叫。

但真的没有时间啰里啰嗦了，比实验室还大的魔导兽没多久就会巡逻过来。既然她是真不明白，还是告诉她究竟是什么——

不，不行。

正当这么想的时候，西西弗斯皱着眉头突然想到，会不会又有什么新的「手制礼物」。

「你把所有的，全部拿出来！」于是他干脆这么命令。

「……？」

（Wardrobe。）

于是东西接二连三地从月光花的棉袄下抽出来。黑色的发带，白色小裙子与草帽，黑色调的小洋装与猫耳，甚至还有体操服，全部被雪色的腿挟住。

「怎么有那么多！？」西西弗斯几乎要抱头。而且为什么非要从那里抽出来！？

「女孩子身上可是有很多秘密的藏东西的地方的，呼呼呼。——哎呀好疼。」

不知她在得意什么，西西弗斯无情地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

「等等！」全数注意力突然被新抽出来的东西所吸引。一件男式外套！究竟是哪个男人——

啊。

青年突然回忆起了这个「自行设计」的式样。

利奥波德吗。那就没关系。

眼见月光花终于抽出了那条带有三个猫脑袋的手织围巾，西西弗斯接过了它，长吁了一口气。

（啊，原来是那个呀。）

（我还以为是这个呢。）

然后他眼角瞟到了月光花藏在棉袄下，露出一角的婚纱。

「咿呀！讨厌！」在争抢中，少女软绵绵地叫着，不似下身暴露的魔法少女，反而像是真的被人掀起裙子的纯情女孩。

「是谁！谁给的！」西西弗斯则是大叫起来。

「天然先生？」见到「前主人先生」不懂，月光花补充了一句，「就是王子殿下，那条围巾也是他织的。」

西西弗斯停在一边，左肩搭着围巾，右肩搭着婚纱，用双手使劲搓着脸。

（呼呼呼。）

「克里欧-恩菲尔德。」他念叨着，不断左右摇晃。

（不知为什么突然想笑。）

（呼呼呼呼呼呼。）

而灰发少女跪在地上静静地笑，左手持着最后也没有交出去的一块发出淡淡香气的手帕，上面似乎写有文字。

（但是他好像不知道。）

（任何能够放进Wardrobe的「普通物品」，都会自动生出无限个「备份」，否则Wardrobe怎么用「没有脏污」的衣服替换我「被脏污」的衣服呢。）

（他不要的部分就全部存回去吧，Wardrobe。）

「那么我们差不多可以走了，」西西弗斯最后说，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哑了。「走前你是不是能把那个也『消除』掉？」

（？）

（——！）

月光花跟着青年的食指掉转视线，随之她惊跳起来，悬空往后退了数步，用袖子捂着嘴。

僵死的迈尔斯子爵躺在地上，正用不瞑目的两只眼睛看着她。

（反、派、伯、伯！）

因为嗅觉被魔力的气息所支配，她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这么明显的血腥味。

「你……你挪过来的吗？」少女用沙哑的声音问。

青年点头。「不能把他留在那里，否则他就死了。」

「？」

「我是说他『在法律上』死了。」见到少女又不明白，西西弗斯摇着头解释下去，猫头围巾很可笑地在他的肩膀上摇晃。

「你一定懂得，『死因不明的贵族』会给他周围的人带来不幸。如果真想保护别人的话，『编排死因』或者『藏匿死亡的真相』是很重要的。实际上大家都在这么做，只有真的想要趁机制造混乱与『不幸』的人才会毫无顾忌地暗杀。」

尽管他想保护的只有眼前的一人，他还是尽可能选用了她也能接受的说辞。

「可……怎么可能藏得住……」少女低语。

（真要藏得住，我杀掉金发的公爵先生的时候……）

「没有必要用你『原来的世界』的标准来理解这方面的事情，」青年坦率地说。

（！）

「在这个世界，『发现真相』的技术还不足，相反，『干扰』与『消除踪迹』的魔法却被滥用。也就是说，『失踪』是一件『正常』又『普遍』的事情。有无数的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不知是死了还是逃跑了。」

（……就像被沉在井里的希娜姐姐……）

「比起调查一桩确凿的『杀人案』，去寻找一个失踪的人是吃力又不讨好的事情。这方面王国有句俗话，『白的那一边找人永远不如黑的那一边』，你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吗？」

「……」月光花一时沉默。

（……因为「黑的那一边」要「索债」之类的吧，涉及利益。）

「所以把他藏起来就好。」

眼见灰发少女明白过来了，西西弗斯说。

「虽然放在这里多半也没关系，但你一直习惯性地在『消除』吧，平时？身上染脏的部分，沾上的泥还有血，对了，『以前的你』还说过，在你『原来的世界』很重要的『指纹』。所以把这个也消除掉吧？」

「做不到。」月光花干脆地拒绝。

「？」这次轮到西西弗斯不明白了。

「没听说过吗？这方面，我原来的世界也有俗语。」

少女垂头低语。

「衣橱里，可是有骷髅的。」

（两具。）

（绝对不会允许它们被染脏。）

（恶心。）

——关于亚历山大-塞央的一些后续。

后来他在调研军队疫病的过程中走遍了大陆，不分敌我治疗了无数的伤患与病号。

同时，每到一地他都要拜访当地的娼馆，夜夜笙歌。

再之后，他被他父亲剥夺了继承权，成为一名勋爵，因为他买下了一名女奴隶，把她当作自己的妻子。

西西弗斯在他「婚后」拜访过他，看着他怀中幸福的女孩子的银色项圈，五味杂陈。

那东西随时能置她于死地。「能命令对方做任何事」与「必须接受对方的一切命令」，「能对对方做任何事」与「必须接受对方所做的任何事」，「能随时处死对方」与「可能随时被对方处死」，这实在不像正常甜蜜的夫妻关系。

按照辉夜还活着时的说法，那是某种「恋人以上，朋友未满」的关系。似乎很有道理。

那女孩子最后还是被处死了，不过不是被亚历山大，而是被王国，和亚历山大一起。

为了研究，亚历山大加入了敌占区的大学，被视为叛国。穿回边境时两人一同被捕。

在他死后数年，论文经由利奥波德整理，得到了正确的评价，最终被追封为「祓疫侯」。

总而言之，虽然这段历史已经消失了，他是一个历史书难以评价，意见相当「两极分化」的人物。

……或者说「情绪动物」。

——回到现在。

「对了，『前主人先生』。」

「……别再那样喊我。什么事？」

「捏我肚子的人，不是你吧？」

「？」

「……没什么。」

（划掉「第三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