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精校了【2】【8】【9】【10】【11】【12】【13】【14】。
精校重点:【2】明确辉夜的腕环与踝环为红色。
津美开始了新一轮的大型精校,在这期间会逐渐替换所有的分割线。
精校到第二部的收尾部分时,可能会对【92】与关联的几个章节进行大幅的润色与重写。
「崩落」第三十三日,星期四。
(「机器人三定律」。)
(「第一,机器人绝对不能伤害人类,或坐视人类受到伤害。」)
(「第二,机器人必须听从人类的命令,但与第一定律相抵触的情形除外。」)
(「第三,机器人应当能够保护自己,但与第一定律与第二定律相抵触的情形除外。」)
(某个邪恶的科幻小说家之所以在小说里创造这些规则,绝不是为了人类的福祉。)
(其真实居心,就是要故意打破这些规则,命令机器人去进行「谋杀」,借此吸引读者的眼球。)
(嗯——他是怎么做的呢?)
(答案很简单,是「拆分」哦。)
(把「谋杀」这种明显违规的「伤害性事件」,拆分成两个独立并且看似没有伤害的「步骤」,然后让不同的机器人去执行。)
(譬如,「把毒药放进一个茶杯」,以及「将一个茶杯递给被害人」,这种程度就可以。)
(一早就敏锐地发觉了反派伯伯的山羊胡子所隐藏的真实可怕秘密的聪明伶俐的我,因为同样是必须服从主人的「奴隶」,所以处于相似的境地。)
夜与晨的交界,日光未出,月仅上弦,不过大厅里并不暗。
因为居中的吊灯剪影的前方,宽敞华美的大楼梯之上,深蓝的光占据了整整一面墙,使得一切有了轮廓,能够被看清。
那是一幅巨大的彩绘玻璃。
玻璃上绘着一位女性,同时也是一位神明。她半垂着头,以两眼沉默地注视着厅中的一切。
白日里,在暖黄的衬托下,她看起来是恬静的女子,温柔的母亲。
然而此时,在冷蓝中,神明却展露出一种介于「悲天悯人」与「漠不关心」之间的表情,并且能在一侧的脸颊上看到紫色的泪滴。
这副神容似乎是在说,即便身为神明,除了默默地看着,也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阻止。
因为神明已死。
梯下,正前,是一名长发少女与镣铐的剪影。
所着之服,似乎不是女仆短裙,而是裸露两腿,长袖又修身的短衣。
所怀之物,也似乎并非曾经用来清洁这大厅的长排拖布,而是带鞘的剑。
半垂的血目睁开。一片安静。
(这一轮没有姐夫大人这样的「自由人」协助。我也唯有尝试运用「拆分步骤」的手法,曲折地往救出姐姐大人的方向努力。)
(虽说如此,我却不能采用像「机器人谋杀」时所用的那么简单的「步骤」。)
(因为有一点本质的区别。机器人没有自己的「思想」。)
(所以即便让机器人往茶杯中倾倒毒药,它也不会察觉到这个命令所具有的潜在伤害性。)
(同样,机器人也不会去评估它所递送的每一个茶杯被下毒的可能性。如果真那么做的话,就什么正事都做不了了吧,呼呼呼。)
(小说里留下了这种程度的漏洞,才让「谋杀」得以完成。)
(我的话就没有那么简单了,呼呼呼。正因为我有「思想」,甚至还很聪明伶俐。)
(而约束我的敌人几乎与我同样聪明伶俐。所以一定会知道,我有多么聪明伶俐。)
(所以会知道,「我理应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的各种后果」。所以一旦我的做法超出了限度,就绝——对不会允许我这么做。)
(这并不是在说反派伯伯哦,哪怕他有那样的山羊胡子。)
(也并不是说他那对剑,处死了姐姐大人的东西。)
(更不是在说先前和姐夫大人鏖战的大眼睛叔叔,这一次要做的事和他完——全没有关系。)
围拢她纤细脖颈的小饰品,与那对眼睛同色。
(对啦,我的敌人,就是你。)
(与我朝夕相伴的你。)
(如果我胆敢往主人的茶杯中倾倒毒物,在那以前就会电击我的你。)
(如果我胆敢把装有不明液体的茶杯递给主人,在那以前就会释放链条拘束我的你。)
(尽管原理与技术不明,会判定我的每一个行为是否符合「奴隶的规范」,视乎情况对我实施「惩罚」的你。)
(不断地喊出「CHECKMATE」,令我不得不服从反派伯伯,的你。)
(呼呼呼,笨蛋吗。)
(情愿戴上你成为奴隶的人,明明是我自己。)
嘶————,银色缓缓出鞘。
(与我同舞吧。)
霎时间,长袖曼舞,短袜轻踩,剑刃已在蓝与暗之间闪烁,回旋并且长鸣。
(「崩落」第三十三日,只此一次。在这无人之处,我即将斗胆触犯身为奴隶的绝对禁忌。)
(为此,我不得不战胜你。)
刘海从侧面掠过娇美的脸庞。长发招展。
(「不与已经存在的教师的命令冲突时,无论学生说什么都听从。」)
(凭借这一条,在「你的前任」因故断裂粉碎之后,你所继承的命令。)
锁链轻轻地伴奏。柔嫩的雪腿偶尔也一同反射光芒。
(「去救她。」)
(也凭借另一条,在你已断裂粉碎的六百多年后,你所未曾听说过的命令的名义。)
一小时又一小时,一小时再一小时。
(所以,与我同舞。)
若这剑真的是时针,则另一维度的时间已然侵入了厅中。
(呼呼呼。就在这里,和总是被你捆缚,被你弄痛的我一起。)
锋刃宛若月光一般流过。
(来看看是我的「步骤拆分」更有效,还是你的「判定」更严厉。)
时针回旋之际,时光已飞速流逝,是这样的一支舞曲。
(你这,不能以Wardrobe清理的污渍。)
女神只是沉默地注视。
沉默地注视。
突然,叮铃叮铃,那对白袜以近乎不可能的轻盈姿态跃上主梯扶手。
少女随即滞在空中,轻巧地侧旋身,在长发回转的转瞬之间便是朝着上方的无数次刺击。
(——!)
落地之际,少女却一时趔趄。
「哈……哈……」
动作不由得一时停顿,脚踝扯着锁链,小嘴张开轻轻喘息。
一肩自衣襟上方裸露,汗水也已将她轻薄的衣裙浸透。
(痛……。)
果然,是因为她的身体过分纤弱,支持不住那么久的活动?
还是说,由于前一夜所承受的,全身上下尚未痊愈的棍棒伤的缘故?
无论是哪边,她没有继续休息的意思。
(有点勉强……呼呼呼……但没……关系……)
少女再度振作精神,下一支舞已经开始。
(趁着六点……未到……你……还「允许」……)
一小时又一小时,一小时再一小时。
(我绝——对……要完成……)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第一步」……「舞台……布置」……)
对这一切,女神只是沉默地注视。
沉默地注视。
(呼。)
(还以为要死掉了。)
(好。)
突然的一剑。斩断了吊灯与天花板相连的细链。
——时隔不久。
在迈尔斯子爵宅,一楼起居室。
「沃库,现在自校区到了。」
「哦?进来。」
穿着浴袍,在沙发上翘着腿阅读早报的迈尔斯子爵刚在琢磨要派谁去找莉拉过来,思绪就被硬生生打断。他将才啜了一口的咖啡杯搁在边桌上,挑起眉毛打量进屋的下人。
沃库-诺阿比克斯是「庭中」组的男性侍从,总是有犯紧张、汗如雨下的毛病,怎么都改不好。然而这小伙子有一个优点,口风极紧,所以子爵愿意把早上「打理校长室」,尤其是「信件整理」的工作交给他处理。
眼下他的活儿干了一半就从学校赶回了宿舍区,发生了什么事?
关于他手里现在端着的「这东西」?
在对方开口前,老校长就一抬手,示意对方靠近,把东西交到自己手里。
「是,是,请您过目。」
「唔……。」
然后他细细端详起来,这块白色的丝绸手绢。
错不了,这淡淡的香气,是木茼篙。这花朵恰好和铅华城的那个小姑娘同名。
手绢上的字迹也清晰可辨,墨水完全没有晕开。「子爵阁下,恳请您在今晨校门开启之前,莅临校舍底厅指教。」
没有落款。虽说如此,通过笔迹已经足以辨认这小物的主人。
保养它的魔力痕迹甚至比笔迹更有特征,那微光有如流萤一般甜蜜,又有如海月水母一般致命。
迈尔斯子爵知道这女孩子的名字,褐发碧眼的小千金,莉丝-瓦伦。
「哈哈哈哈。」他不由得以右手捂住脸摇摇头,男性下人则是紧张地一咽唾沫。
该怎么说呢?
这种事情偶尔发生,但子爵绝对想不到,居然会发生在那个以聪慧和精明闻名的小天才身上。
她不会不知道递送「随身物件」给男性代表着什么,更不用说在「四下无人」的时刻邀请对方私会的意义了,即便对方是年事已高的老人。
这么个高傲的小天才,如今居然说了「恳请」,甚至也沦为那些给意中人递送情书的普通怀春少女中的一员了。
「师生恋」。这如何让人不发笑。
确实。子爵摸摸自己的胡子。毕竟他也是教师,所以早就了解过那种被称为「年长者崇拜」的理论。
对于这个年纪的妙龄少女来说,纵使春心萌动,身边也都是不成气候的毛躁小伙子,没法入眼。相比来说高年级者乃至教师,反而更能突显身为男人的魅力。
虽说子爵是七十多的老鳏夫,沧桑的岁月已在他的脸与皮肤上留下了凿痕,但年轻时代的英俊相貌哪是那么容易就磨灭的东西。
何况他也曾经是「大骑士」,至今他还保持着当时的「锻炼」与「身材管理」的习惯,所以即便年迈也潇洒依旧。
此外,他的性格幽默风趣,所说的话语却又总是显山不露水,始终留有足够的余地,让人觉得成熟可靠。
由此,作为一名教师,同时也是校长,他被其他的教师与学生们所仰视,所尊敬。
——结果居然还作为「一名男性」,被那个莉丝-瓦伦,爱上了吗?
子爵开始回忆准公爵少女的一颦一笑,和自己交换过的每一句话,却依然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从何时开始。
她不会不知道两人之间存在着夸张至极的年龄差,迈尔斯比她亡故的祖父还大,足够做她的爷爷甚至曾爷爷。在此之上还有地位差,由于校长仅仅是子爵,两人已经超过了贵族之间可以正常示爱交往的「三阶」。
但反过来说,正因如此,能从这个小天才看似冷静的笔锋中读解到蕴藏的狂热情爱,那热火如同她所擅的火焰魔法,已将她的理性彻底烧却。所以她才不顾成为丑闻的风险,贸然递出这样的亲笔函件,正如俗话所说,恋爱中的女人没有智慧可言。
啊,是吗。不如说正因为是「天才」才会如此。是「天才」的话,同龄男性对你来说是煎熬,是绝望,与他们成婚的未来对你来说是噩梦,所以你才急切地盼望着一位年长的,拥有智慧的,可以互诉衷肠的「理解者」。
同时也正因为是「天才」,才会不拘泥于世俗的观点,从年龄到身份位阶。所以即便是千万重障碍,你也要凌越,就像那一夜,你在银与翡之间飞驰的时候一样。
「头疼了呢,沃库。」子爵放下手绢,挠了挠后脑,随后推了推桌上的饼干碟。「这感觉和你突然被莉拉追求差不多,得好好想想怎么拒绝。来,吃一块。」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您。」
被老人取笑的年轻下人差点没跌倒,好容易才把果酱饼干拿起来。
「唔……」老人再次捋捋胡子。
是的,当然要拒绝。否则已经能想象瓦伦公爵的脸色。
但是,又要讲究「方式」与「方法」。否则谁知道那个暴烈的小姑娘会做出什么蠢事。
很可惜,真的很可惜。如果任凭迈尔斯子爵的心意自己做决定,居然能随意指使那个高傲、美貌又聪慧的公爵千金,把她调教得像个柔顺的性奴隶,那想必最好是交由「它」处理。「它」一定会喜欢,比原本要献给「它」的莉拉更喜欢。
「我还是得去一次,『其他的事』都滞后处理。」最后老人把膝上的报纸也挪开了,一边说一边起身。「既然你在这里了,帮我去楼上取一下我的那套白礼服。」
「是!」下人拼命地吞咽了三次,确认自己嘴里没有任何饼干屑之后才说。
但是高大的老人已经走开了。他走到了起居室的一角,端着下巴思考。
柜里,剑架上,剑柄是水晶色。那是他已经许久没有佩过的,先代王所赐的爱剑。
既然接下来不仅仅是作为「育人者」与「学生」会面,还要作为「贵族男性」和「贵族女性」会面,「出于礼仪」,带上它比较稳妥。
他伸手去开柜门。
因为是个性格稍成问题的「贵族女性」,也是「作为保险」。
——时隔不久。
在港口之前的道路上。
天光显现,高空中,扯断的云絮飞速地滚过西弗斯,降着短雨。
「啊,真是,走慢点了啦!」抱着提箱的人是莉拉,不停摇晃着长裙裙摆的她终于忍无可忍,击破了持续了大半个早晨的沉默,不满地叫嚷起来。「我本来就走不快,还穿着高跟鞋!你的腿又那么长,是想要溅我一身水吗?」
原本就不想来的!一点都不想来!才不想来!虽然还是来了,一点都不想来就是了!
听到她说话,撑着黑伞的皮格马利翁也终于没法再继续不搭理她了。「我送给你的发饰呢?」同样,他也把自己忍了许久的不满说出了口。
明明是「别离」的重要日子,就算闹过情绪,这傻瓜,也太「不修边幅」了吧?
「——!」
没想到话题突然跳转到这里,双马尾蓬蓬松松的女仆长一时哽咽。
「那,那,那么好的东西,我,我,我藏在罐子里,我,我,我是想,过,过节的时候才——咿呀呀呀呀!」
脸被扯了。棕发青年一边扯她的脸一边长叹。
明明也告诉过她,这不止是「饰物」,同样还是「魔法物品」。
「是『命令』,莉拉。」扯完了恋人的脸,前执事长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必须戴着它。这已经是我保护我重要的人的唯一办法了。」
靛青色的眼珠直视着前方,声音比以往低沉。
「重要的人」……吗。还好意思说呢。莉拉低着头,因为昨夜的事情,她心里还怨得很。
「……再说一遍。」
可她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人以后,却是羞红了脸,极小声地这么回应。
「——咿呀呀呀呀!」结果脸又被扯住了。啪嗒啪嗒,她的一只手臂不由得松开了行李箱,上下拍着自己的裙摆与腰腿。
「回答呢?」随后,皮格马利翁转头看向她,眯缝着眼睛微笑着问。
「莉拉,莉拉知道了!莉拉会听话!啊呜!」
在莉拉胸前的扣子因为大幅的动作绷掉以前,褐发的前执事长终于松了手。
「呜……」
随后,那手抚过即将分开的恋人的头顶。
(呼呼呼。)
(他来了。)
——时隔不久。
回到,神明所俯视的那个大厅之中。
此时天光已经由蓝变紫,雨珠笼在彩绘之上,神明变得朦朦胧胧的。
「……」
白礼服笔挺的迈尔斯子爵双手抱肩,等待着预定在此露面的学生兼女客。
(呼呼呼呼呼呼。)
(我的反派伯伯,您今天打扮得可真是帅气,连人家都要动心了呢。)
到这个阶段,他已经逐渐理清为什么小瓦伦会爱上自己了。
之前得到过校图书馆的报告。她最近借了不少书,一口气,大量的,全是「童话故事」。
像是受到了太多的「精英教育」,趁着身边没有家人管束,在对缺失的童年进行「补习」。
那么,也读了那种吗?发生在「公主」还有「骑士」之间的那一种。
关于护卫任性公主的那个人的故事。关于挺身保护公主的那个人的故事。关于为了公主和其他的骑士决斗的那个人的故事。关于从恶龙的洞窟救回公主的那个人的故事。
因为读了这些,所以对身为「骑士」的自己产生了憧憬吗?
虽然如今主掌着平和的教学机构,以前身经百战,被人誉为「磐石骑士」的自己。
对了,那种故事还有「爬上囚禁公主的高塔,带着公主私奔」的情节吧。原来小瓦伦连那种事情都想到了吗。
她想得实在太多了。他摇头叹息。
迷人真是罪过。
等待之中,某种令人不悦的异样感却一直挥之不去。
是因为这湿漉漉的空气吗?
他换了个更舒服的站姿,随意地左顾右盼,扫视厅中的陈列柜与其他装饰。
最后视线停留在彩绘玻璃上的那一位脸上,他一笑。
(哎呀——真有用呢。恶役千金小姐友情赞助的小道具。)
(虽然愿意给折扇的话就更好了,更有个人特色,但是她说什么都不肯的吧,呼呼呼。)
(于是,「第二步」也达成了,「将反派伯伯诱导到这个舞台上」。)
(现在,男主角,正式登场!)
(嗯。其实就算没有恶役千金小姐的帮忙,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就是了。)
(像是先前干掉金头发的公爵先生那时候一样,利用「设定」注入「印象」的话,多少也可以引导反派伯伯的移动路径吧。)
(此外,找一张纸吸饱墨水,然后用Wardrobe清除掉「特定字迹」以外的部分,就算不借他人之手,我也多多少少可以「伪造书信」。)
(不过上述做法都有失败的风险。)
(在这一系列事件中,已经验证过了两次,「失败」即「死亡」,所以我尽可能不这么做。)
(难道又要指望死了以后,再被下一个、下下一个恶役千金小姐复活吗?啊哈哈。)
(无论如何,也没有这种「担保」的吧。)
(既然我遇到的那两位恶役千金小姐并非完全一样,就说明「未来没有完全固定」。既然「未来没有完全固定」,我也就完全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复活。)
(轻信「少数规律」,抱着「反正可以重来」的自信,随意地挥霍机会,这是大忌。)
(即便是时间倒转者也不可以。等同于……挥霍姐姐大人的性命。)
(所以,并不是「凭运气」哦,并不是「机械降神」,并不是,「借助偶然遇到的恶役千金小姐的力量解决问题」。)
(我单纯是基于现实考虑,才宁可「无所不用其极」。)
(——怀着沉重的心情,忍痛献祭掉恶役千金小姐的节操,利用她本人的「信用」,来大——幅增加成功的概率!)
(所以绝对不是报复哦?呼呼呼。)
(顺带因为墨水很昂贵,找个能把纸张染黑的墨水瓶对我来说还挺吃力的。)
(所以真——的,绝对不是报复哦?呼呼呼。)
(啊,六点了。)
突然,老人回头。
那朦朦胧胧的声音是校钟,穿透雨幕,在大厅中引起轻轻的共鸣回音。
(什么呀,我还以为能在反派伯伯变成我的「使役者」之前就解决问题呢。)
(真讽刺。这不是彻——底不给我退路吗。)
(啊。但是会做哦。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做。)
(呼呼呼。)
「!」
随后,他的手顺势搭上剑柄。
该说自己果然是老了吗。用了好多时间才发现。
大厅的内壁上,布满了伤痕,深且细长。
天花板与侧梯的底面也是,净是邮票边缘那般大小的孔洞,遍布疮痍。
——最初引起他不快的「异常」的正体,乃是他所处的建筑物本身。
这些伤口以肉眼皆不可见,宛若受到时间影响的细微风化。若不是可以运用魔法提升观察力的贵族,绝对无法发现。
唯有柔细的彩绘玻璃丝毫未被侵犯。神明保有她最后的尊严。
(哎呀。不愧是贵族大人。「第一步」的「舞台布置」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由于战场上的经验,子爵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最可能遭受突袭的方向,「头顶」。
(稍等,稍等,稍等,啊哈哈,稍等——)
「——辉夜?」
(啊哈哈哈哈哈,女主角也被发现了。)
最终他发现从市政厅租来的少女奴隶,辉夜悬在那里。
看到她的同时,随着「五感强化」提升到最高水平,嗅觉也终于分辨出了空气中若隐若现的梨子香气。
「子爵……大人……呜……呜……」
微暗中,身着女仆短裙的黑发少女正噙着泪水,浑身颤抖,忍耐着呻吟。因为被主人唤了名字,她才敢出声。
两只小手紧紧纠缠着锁链。这并非指将她的脖颈与两臂相锁的链条,而是指原先将吊灯与天花板系在一起的短链。
「呵……呜呜……危险……请您……小心……」
如今那链条已经断开了,所以吊灯因重力的作用要落地。痛苦的少女只得拼命地以纤细的两臂缠着上下链条,以至于在肌肤上勒出了深深的淤青,才得以勉勉强强地使得沉重又脆弱的吊灯停留在那里。
(——但即便如此,其实也是提不动的!)
(这东西原先得有30磅以上,通过Wardrobe「削掉」了里面的一部分,我的小细胳膊才能坚持那么久,否则我早就掉下来啦。)
(总之,与救莎莎那时一样。)
(在夜晚六点以后,早上六点以前,在反派伯伯的租赁时段以外,我大肆损毁了他的财物。)
(啊哈哈,尽管有品行不端的嫌疑,想来真正「完美」的奴隶也不会这么做,但是那时候,他毕竟不是我的「主人」与「使役者」,所以项圈并不会参与判定。)
(得到了它的「允许」,我才能够进行这般夸张的「舞台布置」。)
(那么,反派伯伯,您的回合。)
(您的决定是?)
「嗯哼……。」
子爵猛然旋身,拔剑警戒四周,水晶剑在紫光下闪耀得美丽。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不管年轻的瓦伦所求为何,既然她提前进行了这般诡异又匪夷所思的布置,那就并非「表白」,而是某种危险的事情。
亦或者,还是「表白」,却是更可怕的一种。因为不确定能不能得到对方的心,先采取物理上的控制手段。
这疯狂的女孩子究竟想对老年人做什么?
总之,想要攻击自己吗。
既然运用奴隶和吊灯吸引自己的注意力,那么「正复为奇」,比起「头顶」,「周围」反而要当心。
他小心地四顾。这大厅实在太空旷了,仅靠一人无法确保背后的安全,随时可能被她偷袭。
那么,赶快从这里出去?直觉上他觉得这么做最为正确,他的两脚却没有动。
正是因为这么做过于符合「直觉」,所以很可能是被她「诱导」的想法,会正中她的下怀。
说不定在离开建筑的瞬间,反而会被她偷袭。
因此维持不动,暂且维持不动。
曾经以「坚如磐石」闻名的他,决定如奴隶所说的那般小心翼翼。
谨慎地持着剑,把感知能力扩散到尽可能远。
同时一改平时那充满余裕的样子,面无表情地以左手捋胡子。
没错,对手是个小天才。一次能烧掉一千个靶子,公爵家的小千金。
但也不过是「准贵族」。和真正的贵族,相差数十年的实战经验。
莉丝-瓦伦没有任何胜算。
即便如此,「狮子搏兔」,也会全力以赴。
(哎?我还以为他这时候会露出反派应有的笑容呢。)
(真是的,一点都不配合嘛,不肯立个「FLAG」来给我增加一点胜率吗,坏主人。)
(总之,在「出去」和「留下」之间,您选择了「留下」,是这样吗?)
(抱歉——是「错误解」~~)
(啊,顺带一提,「出去」也是「错误解」。)
(正确的答案,应该是「立刻着手用魔法进行修理作业」哦,呼呼呼。)
这里存在着一个问题。
「呜……呜……」
为了让吊灯不至于坠落,也顺带为了让市政厅的小家伙少受点痛苦,不再这么哀鸣,应当用魔法「修理」那个吊灯吗?
虽说以子爵的反应速度,以及稍稍保持的距离,绝无可能被吊灯砸中,但一旦吊灯落地,视觉与听觉终究会一时被反射光与噪音所扰,产生被偷袭的危险,所以果然应该用「合成」或「固定」之类的魔法「修理」一下吊灯的链条。
然而,凭借他的双眼,他知道这彻底不可能。
因为天花板所受的那些破坏,大厅的吊顶已经极其松脆,一旦使用魔法扰动少女奴隶和吊灯之间的「微妙平衡」,吊灯仍旧会立即坠落,碎光,鸣音——连带着一小块天花板一起。
「存储」的话距离太远。「悬浮」因为需要额外的注意与专注的魔法,更加不可行。
——不,不,不,其实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哪怕可以「合成」,「固定」,「存储」,「悬浮」,他也不会用的。
在即将开始战斗的这个节骨眼,他无论如何不想比对手更早施法。
正因为是「磐石」,所以他绝对不想在「第一次」施法之后,在暂时无法进行「第二次」施法的小小间隙之中遭受攻击。
谨慎是老年人的重要优点之一。
(不不不,错了哦。)
(所——以——说——,就是必须要「修理」才对。)
(不仅仅要修理这「吊灯」。)
(同时也要修理支撑这「吊灯」的「天花板」,连带里面的「房梁」。)
(当然也要修理承载这「天花板」重量的「墙壁」。)
(啊哈哈,虽然要人在战斗开始前首先修理战场什么,确实有点强人所难,哪有这样支使主人的奴隶嘛。)
(但是。)
「你说什么?」他突然问悬在头顶的少女。
「子爵大人……请您……小心……」
少女重复她怯懦的嗓音。
(已经到了「第三步」的时间了。)
「要杀您的……不是瓦伦小姐……」
笑容静悄悄地浮现。
(月光花☆一期一会。)
「而是辉夜……」
两眼眯缝在一起,似乎很疲累。
(由我进行这样的「告白」。)
「有如辉夜初次拜谒……您的那天……您的命令……」
但似乎又很幸福。
(您已经输了哦,反派伯伯。)
「!」
一时间,绚烂到刺目的光芒绽放,只有贵族的魔力视能看到的灰光点亮了吊灯,照亮了整个大厅。
比笼罩彩绘玻璃的紫光更透亮,比子爵紫水晶一般的剑更明艳。
子爵下意识地用剑一挡。隔着透明的剑身可以确认,这长久积蓄之后所绽放的魔力,构成某种「命中」类的魔法,瞄准了自己。
尽管如此,辉夜仍旧以手紧攥那吊灯短链的上下两端,没有释放,灯具因此尚未坠落。
(好痛,好痛,呼呼呼,呼呼呼。)
「哦,是这样。」子爵玩味地吟了一声。
他瞬间明白过来了,随后终于开始施法。
「魔法护盾」。
「闪避提升」。
「防御提升」。
「准备术:魔法反射」。
「准备术:驱散」。
「准备术:中距传送」。
再来一个附带「穿透」效果的「准备术:高阶隐身」。
「你这小家伙,是怎么做的呢?一个『后天施法者』,居然能够一点魔力的痕迹都不漏,藏在我们那么多老师学生的眼皮底下那么久。」
一边把各式各样的成名绝技往身上叠,子爵一边饶有兴趣地问。
(呼呼呼。)
「呜嗯……您猜猜……看呐……」
少女呻吟着,声音沙哑,又有些甜蜜。
「所以,墙壁和天花板也是你这小家伙弄的吗?」
子爵四下打量。
「呜……是这样的……子爵大人……」
少女软软地承认,缠绵又娇柔。
(痛死了。呼呼呼呼呼呼。)
原来如此。子爵已经理解了辉夜这么做的居心。
如今已过六点,她却没有去准贵族教室进行清洁工作,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就下达过的命令。在「失职」之上,她甚至要「攻击」主人,乃至亲口承认。
可是项圈却没有释放锁链,将她拘束在什么上面,或者对她施放电击,击昏乃至处死她作为惩罚。
因为奴隶项圈做不到。因为,不能当成一般的「奴隶对主人刀剑相向」那么简单的状况来处理。
一旦释放锁链,额外的重量与扰动就会破坏她与吊灯之间的那种「微妙平衡」,引得她和吊灯一起坠落。即便想要拴在周围的什么上面,也没有办法,因为墙壁与天花板早已千疮百孔。
电击的效果更是如此,她绝对会摔下来的吧。即便不电击而使用「贴合」魔法,但凡她猛烈摇晃身体,也是一样的结果。
在她瞄准主人以前,这会「损毁她主人的财物」,在她瞄准主人以后,这会「伤害她的主人」。
所以始终限制着她的自由的这个项圈,居然在她威胁主人性命之时,一反常态地静默。
仅仅是强行控制着她的双手,使得她无法移动身体,并且哪怕筋疲力竭也无法撒手。
因为这个缘故,押花上的各个字母盘不断地在RENTED OUT与BY ORDER之间旋转。
时而轻轻颤抖,与少女的脖颈一起。
(是的,我让它彻——底安静下来了!真不容易,呼呼呼。)
(哎呀?怎么不电我了呢?你这家伙平时不是很喜欢电我吗?倒是电我呀?呼呼呼。)
(其实最麻烦的也不是这个啦。而是那个,让我吃过好多次苦头的,「把我拘束在某种东西的上面」的能力。)
(要是它可以把我锁在天花板或者墙壁上,就一定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把吊灯锁在我身上,这样吊灯就必定投不下去,它也就可以随心所欲地电我了,呼呼呼。)
(所以我只能活用「十三岁剑士」的阅历与眼力,首先把这里的墙壁与天花板拆到了,「差一点点就要崩溃的地步」!)
(至此,你输给了我。)
(于是,我得以「触犯禁忌」。)
(那么您也是,反派伯伯。)
(CHECKMATE,轮到我将军。)
(啊,对了,至于借给我小道具的那位很久以后的恶役千金小姐嘛。)
(呼呼呼,对不起,我还是做了危险的事情。)
子爵失笑。
市政厅的皮革劣质品,竟以为她能杀掉贵族,而且是身为「磐石」的自己吗。
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原因实在太多了。
首先,他绝不可能被那种低级的「命中」魔法命中。
引导魔法的目标位置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需要在课堂上进行系统性学习。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即便觉醒了魔法才能,也不可能突然掌握。
就像一名新手剑士,就算给他一柄宝剑也毫无价值,因为他没有学习过剑技,最后他还是会被魔兽撕成碎片。
其次,她那武器到底算什么?一盏脆弱的玻璃吊灯?
就算退一万步说,放任她命中自己,也不可能伤到自己分毫。
何况,她应该正在承受全身的剧痛吧。
在押花跳转「BY ORDER」的状况之下,项圈会部分或全部地切断脑神经与身体的联系,这会阻断魔力的流动。在这种状况下施法,必然是这样一个结果,使得她没有机会再使用第二个魔法。
没有人能仅凭一个魔法就赢得一场战斗。
正因为有这么多的前提条件,他才一改假想与年轻天才莉丝-瓦伦交战时的那种紧张情绪,以至于迅速开始施展原本不愿施展的法术。
身上还有这把原先当作「保险」的,魔力传导性超绝的剑。
所以,无论如何不会被伤到丝毫。
更不用说其实,从她宣言要攻击自己的那一刻,就可以直接杀掉她了。
(没错,如您所料,也如我自己所料,如所有人所料,我很可能会被反派伯伯杀掉。)
但想先问这有趣的小家伙几句话,所以再留她几秒钟性命,到现在为止。
(但是,当我的必杀技已经施放的那一瞬间,即便我即刻死亡,吊灯被他化为齑粉,乃至熔化,其实都没有关系。)
(呼呼呼,虽然我很怕死。)
他摇摇头。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看着年轻人死去总是很让人悲——」
「您终于笑了呢。」
「什么?——————!」
(所以,恶役千金小姐,问题一。)
(这一次,我已经救下了姐姐大人。)
(如果真有下一位恶役千金小姐,将我复活。)
(当她了解到「让我倒转时间,即是抹杀被我救下的莉拉-桑莫斯」的时候,还有什么理由,要求我返回到过去?)
(呼呼呼。所以我才和您说,这会是「最后一次」。)
(即便有机会在数百年后再次复活,接下来也请允许我,和姐姐大人她们的人生彻底告别。)
也许是不当心滑脱,也许单纯是支撑不住了,又也许是故意用什么消除了天花板上的短链,原先拼命拉扯着吊灯的小东西终于和吊灯一起开始下坠。
但是其实理由并不重要。因为子爵难以置信地半张双臂,感受着坠落吊灯底部的水晶尖锐地从自己的背后正中生长出来。
那透明的美丽东西仿佛是被自己的胸吸引过来一般,现在紧紧地贴在心脏的位置,将器官扎破。
一度用来格挡的王所赐的剑刃已经折成好几段,落在他的脚边,依旧炫目的紫色。
血染红了白礼服,也溅了环抱着破碎吊灯的小东西的全身。
她拼命地摇摇头,重新睁开双眼之时,无奈地轻笑,牙齿尖尖,眼睑半垂。
项圈上,「即死」的黑电电光积蓄。
(问题二。如果真有下一位恶役千金小姐,将我复活。)
(读取了我这一块「移动硬盘」以后,她会怎么吐槽,您那张纸条中,可能包含的炫耀?)
(啊哈哈。)
咔哒咔哒,为了执行迟到的惩罚,押花再次旋转起来了。
(别了,我的主人。神出鬼没,比嗅嗅小姐还要「神出鬼没」的反派伯伯。)
(您知道吗?虽然我体力也弱,速度也慢,无能又没用,但是我就是有么一个「必杀技」。)
(就算「前摇」很长,长得让人厌烦,但是不用语言,不用姿势,所以在使用之前都不会被项圈注意到。)
(而且我也没有本事收回与撤销,所以就算您和项圈用那种「绝对服从」的命令来要求我,我也做不到。)
(最关键的是——虽然您已经没有机会再了解了。)
(「隐匿」?「干扰探索」?)
(不管是哪种,您常时使用的那种自保的魔法,和它的相性极差呢。)
(——「我没有被任何人注意」。)
(——「我没有被任何人警戒」。)
(瞧呀?呼呼呼,它这么说哦?)
(所以,特地制造了这一重局面,使得它的命中率与伤害都提高到极限的人,分明就是,您自己。)
(那一次,若是要和嗅嗅小姐「死生相搏」,我早已取得她的性命。)
(而这一次,这也就成了,您的死因。)
(也再见啦,姐姐大人。)
(这是不成气候,严重玷污了「奴隶」的荣光的少女的道别。)
(果然我一点都不像话,最后还是做不到。)
(但如果真的是「最后一次」的话,可以原谅我的吧?呼呼呼。)
(也再见啦,希娜姐姐,帕尔。)
(再见啦,其他所有的讨厌鬼。)
(在你们的有生之年,祈求你们安好。)
(说不定会有点寂寞?呼呼——)
扑通。
人称「磐石」的老年贵族已倒在地上的血泊里,和折剑躺在一起,两眼中的神情依旧是难以置信。
与他的身份正相反,白皙又小巧的奴隶少女拥在他的怀里,黑裙也染成了血色,微笑不减,双眼合上,仿佛睡眠。
释放完处罚用的「即死」电流之后,项圈烧成了漆黑色,押花只剩「EXECU-」这么半个。
少女的唇边,凝结着没能说出口的最后话语的口型。
那么,是时候啦。
低鸣。
底厅即将开始崩溃。
对这一切,女神只是沉默地注视。
直至彩绘玻璃也碎裂为止,沉默地注视。
——时隔不久。
在港口,六号码头。
细雨还在继续,但出太阳了,也就是所谓的「太阳雨」。机械师和领港人在争吵,一名「剑」在擦拭刚刚得手的千元银币。
格里高利准伯爵阁下抱着肩膀,在甲板上俯瞰舷梯下的方向,用死人一般的眼阴沉沉地审视即将同乘的乘客。
被他盯上的男人执着黑色的伞,正在同谁告别。总觉得见过这胸部挺拔的小女人,像是在给儿子租赁的公馆附近,和安洁莉娜一起遇到过。
「小帕尔和小辉夜的事情,都要靠你多留意,特别是小辉夜,她比你想象得要聪明,不要觉得她听话就傻乎乎地被她骗,放任她做危险的事情。至于希娜,我倒不是很担心,你一定能保护好的,像以前一样。还有那个猫耳族的孩子——」
「废话真多,快走!」
男人还在叨叨絮絮的时候,胫骨被小女人踢了,只得眯缝眼睛苦笑。
啊,这样的告别也别有韵味。皮格马利翁不由得想。
就算只是掩饰也好,彼此都没有泪水,不是坏事。
像是个「能够在未来重逢」的好兆头。
「莉拉。」笑毕,他说。
「……干嘛?」小女人不情愿地问。虽然嘴里说「快走」,自己磨磨蹭蹭地不肯离开。
「——!」
而宽檐帽已经被男子从头上取了下来。
它立了起来,遮住了太阳,也遮住了弯下腰的男子的半个脸庞。
海风将少女长长的双马尾与裙摆扬起。现在宽檐帽遮住的不止是一个人的脸庞了。
这持续了好久,好久好久。阳光在宽檐帽的帽檐边闪烁着柔美的光。
当宽檐帽被皮格马利翁重新戴上的时候,总是一副威严模样的莉拉,此时却仿佛涉世未深的少女一般脸颊通红,羞怯又不知所措地抚摸着自己的嘴唇。
「这……这是……」
她感觉大脑像融化了一般,昨夜的苦闷被忘得一干二净。
「西弗斯的传统。一点点好运气。」
她的恋人,前执事长,则是以单手提着行李箱,一边正帽,一边微笑着往舷梯的方向转身。
再见了,莉拉。
会再见的吧,莉拉。
「大人,您用早餐吗?」甲板上,新雇的厨师长则是谄媚地靠近了格里高利阁下,隔着围裙搓着双手。
「不,我胃不舒服。」从栏杆边缘收回视线后,阁下一甩手,厌烦地摸摸肚皮。
——时隔不久。
在准贵族班级。
因为辉夜首次未能准时到岗进行工作,帕尔忧心忡忡。
但还要顾着希娜,她不能就这么离开希娜去找她。
「帕尔……帕尔小姐……您去找辉夜小姐吧……」然而善解人意的绿发小家伙这么说道,随后欢笑。「希娜……希娜等您回来……希娜已经很习惯等人回来……」
「希娜……」
帕尔紧紧抱住她,以「姐姐」的身份,而非「妹妹」的身份。
「不,你们两个都去。」刚进来的金发男子却又这么说。
「——!……伯、伯顿先生,祝您早安!请问,您,您是指……?」
「首先,我急着想要桑莫斯小姐,现在就要。其次,于我而言,三个女孩子服侍我,要比两个女孩子更好。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身为班级长的男学生双手抱肩,仿佛在解说数学题。
「咿、咿咿、咿咿咿咿——」
他的话只换来一阵悲鸣。
——时隔不久。
在迈尔斯子爵的宅邸。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庭中」执事沃库面如土色,真的吓得跌倒在地。
因为子爵托他保管的那块重要的手绢自己焚烧起来了。
烧呀,烧呀,绿色的火焰。
最后烧成了老鼠色的灰尘。
作者注:
给逻辑爱好者的示意图。
此图尝试说明,为什么即便辉夜已经在吊灯上附着了月光花☆一期一会并瞄准了子爵,展现了如此充分的攻击意图,项圈也未她实施「处罚」性质的拘束或电击。
怎麼感覺還會再倒轉一次
ow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