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奴隶姬,应援


本次精校了【45.5】【94.5】【98】。

精校重点:【98】稍许明确辉夜拒绝贝尼斯协助的理由。



「崩落」第二十五日,星期三。


昏黄色的天,暗红色的日。

噌。

达文拔出新剑,对着夕阳高高横举。悦目的光如酒一般在刃上流淌。

收剑。随后前往。

「哼。」

品尝之前就觉得心满意足。


也有别的「舞」。和着音乐惺惺作态,即便是泛泛之辈也能享受其中的类型。

但是于武人而言,「舞」只有一种。

剑为琴弦,步作鼓节,装点惟需刀光溅血。

应和这「舞」的「歌」也并非是用口,兴奋的心跳声就已足够。

直至舞毕,谢幕之时,站着的人只剩一个。

在这一重意义上,佩塔尔家的独子可谓是「能歌善舞」。

他得到了郑重的邀请,请他去品鉴一支「新舞」。他也深知贵族间这般隐语的其中涵义。

今天,会用到剑。

当然不至于取对方的性命。但是既然是对方主动邀约,那么想必对方也做好了觉悟,无论自己如何倾尽全力,事后都不得抱怨。

这真是近来大大小小的烦心事里,少有的痛快事。

——终于能测试了,那个男人的实力。

——能跟上自己吗?

——克里欧-伯顿。


(在流程和形式上多多少少有点区别,但事到如今,基本可以确定了。)

(「秋竞」,就是异世界的「运动会」。)

(啊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

(咕呜呜呜!)

(突、突然就发作了,心、心理创伤……。)

(每一年,每一年每一年每一年。)

(「发现她了!」)

(「别让她跑出校门!」)

(「她在那里哦!」)

(「哎呀,前辈,在草丛里做什么呢?」)

(那个叛徒!为了三颗水果糖就出卖前辈的叛徒!)

(居然对前辈用捕网!而且是抓了吓唬我用的大兜虫以后从来就没有清洗过的捕网!)

(还敢咔嚓咔嚓地嚼糖果!)

(饶不了你!你等着!绝——对饶不了——)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大、大家好呀。)

(我、我说呐。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的啦……)

(「社团」那边我也早就交过「退社申请」了,所以这、这方面的事情呐……)

(就说了、就说了我有「苦衷」的嘛……真的、真的有啦……)

(所以,大家冷静一下,稍微冷静一——)

(哎?)

(等一下,等一下,稍——等一下。)

(把我扛起来是做什么?脱掉我的鞋子又是做什么?那那那那那根看上去毛茸茸的东西又是做什么???)

(等一下,等一下大家!冷静一下,真的请冷静一下!)

(就算大家都是女孩子,也分成可以做,和不可以做——)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噫!是幻觉!是幻觉!是幻觉!)

(啊……啊……啊……啊……好可怕……好可怕……)

(不行不行不行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能沉浸在那么消极的情绪里!)

(想点别的事情,想点好的事情,其一!)

(这里可是异世界!绝对绝对绝对不会遇到她们的「异世界」!)

(其二!)

(难得又赏赐给我漂亮衣服!应该心怀感激才对!)

(其三!)

(这也只是工作、工作而已啦!)

(所以!所以!所以所以所以——)

(哦!哦!加油!加油!)

(HURRAY!HURRAY!加油!加油!)

(哦!哦!加油!加油!)

(C-E-N-TRE必胜!)

(……唔姆,大、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呜呀,第二段!好突然的变速!?)

(哦,哦,哦!加油加油加油!)

(FIGHT!FIGHT!加油加油加油!)

(「所向无前」!「攻无不克」!)

(一二三四!中央中学必胜!)

(呼,呼,呼,好累——)

(呜呀啊啊啊——!还要加速!??)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要、要死掉了……)

许久地沉默之后。

「……所以,这是什么?」

「即是我函上所说的『新舞』。」

随着黑发的准公爵终于出声,金发的准公爵候补一边回应,一边用白巾擦着口笛。

现在已经基本没人用了,「战舞」这样的词。即便使用,也通常被认为与「剑舞」等同。

以常识来说,武器乃是「一寸长一寸强」,但若是要展开附魔,武器的末端离开施法者的手越远,消耗的时间就越长,那短短的一瞬间就可能取人性命。

因此,「剑」取代更长的长兵的「浪潮」,不单是贵族文化引导的结果,也是现实选择的明证。

而「剑舞」成为「战舞」的绝对主流,又不仅仅是因为「剑」占据了绝对主流的缘故。

所需的场地小,适合人数不定的参与者自由组合,并且还兼具实战的效用。剑刃舞动时会产生独特的明暗光芒,其他武器也难以比拟。一言以蔽之,「剑舞」是战斗美学的凝缩具现。

虽说特定的仪式还保留有「枪舞」之类的「大舞」,那已经完全是「表演」,与一般的使剑者毫无瓜葛。

以达文的料想,就算不是「短兵相接」,再怎么去降低克里欧的函件上「新舞」这个词所指代的对象的预期,也绝对不会降低到「剑舞」以下。

——绝不是看着侍奉整个班级的女奴隶以这种不成体面的样子蹦蹦跳跳。

此刻辉夜已经完成了克里欧所授的全部十六段舞步,位置正是后者前次遭遇刺杀的体育馆。「观舞」的全程中,达文面色铁青,不知应当往何处落目。

若说是因为黑发少女身上的蓝色衣裙比平日的女仆服还要暴露,倒也未必。

胸前有大蝴蝶结的露肩短衫确实很短,以至于纤细的腰肢与肚脐全部都裸露出来,但是褶裙的部分其实要比那条短无可短的女仆短裙长上一些,也没有开衩。然而根本的问题在于,这是在「运动」,甚至是有些「激烈」的「运动」。

为了能让她顺利地活动身体,克里欧暂时撤除了她身上的锁链,于是每当她伸展那平素没有机会伸直的手臂,平举或高举碎银色的闪带团束,就能看到她柔嫩的腋窝。

而每当她将白莹莹的腿朝上踢起,亦或者弓腿轻跃,除了舞动的秀发,那条虽然更长、但质料也更轻薄的褶裙便也会连带着下侧的衬裙一起翻腾起来,以至于裙下所展露的部分比平时更多。

应和着音乐的娇叫声不知其意,在空荡荡的场馆中激起一片片的回音,直至舞毕才一同停止。

在少女怯生生地行屈膝礼之后,能看到她尽管极力维持着站立之姿,那微微低头的姿态摆明了已经精疲力竭。

胸前揣着紧握团束的小手,汗水顺着佩戴项圈的白皙脖颈、肩膀与大腿滑下,将长发粘在肩前肩后。

赤色猫瞳半闭,面色满是潮红。小小的嘴巴无法合拢,露出牙齿的尖端,在这尚未入寒的天气之中吐出雾霭。

整体上乱七八糟的「舞」。

(所以就说了……人家真的不行的啦……)

(好痛,肋骨好痛……好久没这么动了……明天恐怕是……)

以达文之见,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要去欣赏凡俗意义的「舞蹈」,在欣赏的过程中,也绝对不应包含对女体的鉴阅。那过于下流,与「求武之人」还有「贵族」应有的心道相去甚远,

然而眼前被称之为「舞」的东西,少女的姿容、服装、举动、嗓音,如何让人不往这样的方向去联想!?

更不用说,这名少女正是自己——

全部都是克里欧的错误。

(不过,呼呼呼。)

「喊我过来,就为了这个?」因此,左手压上了佩剑的剑柄。

怒意,且是更甚于用右手径直拔剑的怒意,带有一丝轻蔑在其中。

(哎呀~~)

「正是如此。因为佩塔尔阁下素有『善舞』的名声在外,又是体育科的负责者,所以在编排上,无论如何都想得到您的指点。」

克里欧却落落大方地回应,声音十分虚心,似乎完全不觉得此番邀约有任何问题。

「想必您已了解,在地方学校的『秋竞』中,这是用于『提振士气』的传统『激励舞』舞种,不知为何我校的艺术科与体育科却将其摒弃在外,对此我深表疑惑。由于缺乏资料,我只设计到这种程度,唯有仰赖佩塔尔阁下改进了,请务必指教。」

「——!」

(哎呀哎呀哎呀~~)

原本达文打算高吼一声「让你瞧瞧我擅长的究竟是哪种『舞』!」然后拔剑,但听了后半句,却变得完全无法发作。

一者,克里欧是个书呆子不假,但恰是因为这点,不管他是从哪里了解到的「知识」,达文不敢轻易质疑这「知识」的正确性。

若对方说这是司空见惯的「传统舞种」,那多半是事实。此时暴露出自己无知,尤其是负责科目「体育」方面的无知,那便是严重的失态。

二者,也是基于前一点——达文突然意识到,既然这只是「体育科」与「艺术科」范畴的「课外研究」,并且克里欧表现得这么镇定自若,自己却徒然地气急败坏,表现出自己在意女性的身体,乃至这名少女奴隶本身,可就糟了。

不在意。根本不在意。怎么可能在意。

「如果只是这方面的事情,放到这个时候来讨论,未免也太不合时宜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我还有很多准备要做!」

结果,为了故作镇定,达文用一种平日里决计不会使用的「过分礼貌」的态度回避了话题。一时间,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措辞既违和又恶心。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哎呀~~~~)

「啊,确实如此。」幸亏对方一贯迟钝,没有注意到。克里欧面露遗憾之色,「是我草率了,我没有耽误您的事吧?」

「还不至于。」达文没好气地答道。很好,感觉自己的语调恢复到了往常的感觉。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和这个金发的家伙随随便便告个别,然后转身离开,继续去练自己的剑。

「总之,有什么都等到我忙完这一阵再说,我先走了。」

像往常一样。没错,语气也好,动作也好,像往常一样就行。

(呼呼呼。)

(真不愧是天然先生,居然能让那个人渣先生吃瘪。)

(这表情,上当受骗之后还没法发脾气,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表情,呼呼呼呼呼呼。)

(活该~~活该~~)

(那么这浑身的酸痛也值得了,意外地看了一场好戏呐~~)

「……不过,走前姑且问你一句,为什么要用这女人?」

然后莫名其妙的句子,莫名其妙地自己从嘴里跑了出去。

(?)

「她平时一直拴着链子,根本没法活动,突然叫她这样跳起来,动作肯定会变得僵硬。而且,你看她的体力也明显跟不上,用叫帕尔的那个明显更好。」

连带衍生出的莫名其妙的辩解,接二连三地从嘴里跑出去。

(啊,这个呀。)

(呼呼呼,我也赞同哟。)

(为什么呢~~)

说都说了,也没有办法。那么这时,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开始步行。

朝着体育馆的门一边步行,一边看似漫不经心地说。说完不等答复,径直从体育馆的门口出去的话,就仿佛这不是「诘问」,而是「建议」了。

如此做便好。

结果,脚却也莫名其妙地停下。

在一种难以忍受的心境中,达文-佩塔尔回过头,不怎么愉快地注视着开始思索什么的克里欧-伯顿。

一时再次沉默。

(呼呼呼。其实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吧。)

(单纯是因为这个奴隶少女,过分可爱了嘛~~)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天然先生,已经拜倒在了美少女奴隶的石榴裙之下!)

(哎呀呀~~这可真是罪过呢~~)

(虽然,他是不会承认的哦。呼呼呼,以他的榆木脑袋,根本想不清楚这么复杂的问题吧。)

(而且,他毕竟也是「贵族大人」之一嘛。)

(我早就想通了这件事了,对于「贵族大人」,我是什么呀。)

(有罪的、肮脏的「奴隶」,怎么可能「可爱」呢?就算心里再怎么觉得可爱,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像我这么宽宏大量的人当然不会计较。)

(呼呼呼,您就——)

「啊……」

金发青年终于有了结论。

「那是因为她很可爱。」

克里欧以「水是透明的」一般的语气陈述。

(呜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

「依我个人之见,『舞乐』必须强调『视觉上的吸引力』。既然是『激励舞』,在开始『舞蹈』之前,『舞者』就应当能够让『被激励者』产生『希望被此人激励』的心境。因此我认为应当运用可爱的女性,而我一向认为她很可爱。」

为了让达文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克里欧拿着口笛双手抱肘,尽可能详细地向对方说明自己的想法。

(稍、稍、稍等一下!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当然,我并非是说格汀小姐的相貌不够可爱,若是她跳起,金色长发闪耀的仪姿一定也十分美丽,不过,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个人审美』吧。若是本人出阵,会更希望得到『她』的『激励』;若鼓舞我去取胜的人是『她』,我也会更加尽力。」

(别、别、别这样!!!)

「此外,即便单纯从『舞乐』的角度去欣赏,能看到她裙摆飘飖,也能让本人心生愉悦。」

(呜、呜呜呜……欺、欺负……人……)

「啊,或许诚如佩塔尔阁下所说,于她的境况,做如此激烈的活动有些勉强。然而佩塔尔阁下亦可以这么考虑:纵使『勉强』,却依旧全力『助威』的可爱姿态,必会让『相同处境』之人心生力量,我认为与『激励舞』的效用是相合的。」

(赶快打住了啦!!!)

达文定定地直视如此直率地陈述的克里欧。

随后,视线转向少女奴隶。

(唔姆姆姆姆姆。)

(我很冷静。我很冷静。)

在害羞之中,她已抬起了双手中的团束,将烧得通红的脸颊埋在了其中。

(但是,真的,讨厌死了……太狡猾了啦……)

随后,视线再次转向克里欧。

他不是很明白,这个人的头脑究竟有何种毛病,如此鲜廉寡耻,能够轻易说出他人无法说出口的话语。

然而比起「激励舞」的效用,那话语的效用却更是明显。

克里欧让「她」露出了自己从没能够让「她」露出的表情。

于是,再一次,莫名其妙地,手握住了剑柄。

这次是右手。

然而迟钝的克里欧似乎完全没注意到。

「若不是佩塔尔阁下如此繁忙,本来还有『别的』想展示给您看。」他继续说下去。

金发青年的语调像是十分惋惜。

「……『别的』?」达文的声音像是虎在扑食前的低鸣。

「是的。代表中央中学的『紫』是贵色,直接用在奴隶的身上不太适宜,也并不醒目,所以我将『紫』分拆了成了双色。眼下已经给您演示过『蓝色』的这套舞裙了,但『红色』的那一套还未请您过目过。」

「…………『红色』?」

「因为雅韵中学的制服为朱红色,难免会彼此混淆,所以若要在本次『秋竞』向平民学生推出这支舞,势必只能用『蓝色』。但如果把未来的『秋竞』也纳入考量,『红色』比『蓝色』夺目,更适合作为首选用色。」

克里欧摇摇头。

「真的,无论如何都想邀请您再看一次的。不过既然当下您不得空闲,『红色舞裙』的展示也唯有俟候将来的合适之机便是了。」

「让她跳就是。」

在金发青年准备告别之际,达文的手莫名其妙地松开了剑柄。

(……啊。)

「不会耽误……」

「几分钟而已,我姑且看看。」

莫名其妙地皱眉,仿佛很烦躁。

莫名其妙地改成了和克里欧一样的双手抱肘的姿势,又仿佛满不在乎。

(……啊呀呀呀。)

(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

(留下来了。居然留下来了。)

(难道说,连那个人渣先生,也拜倒在了美少女奴隶的石榴裙之下?)

(呼呼呼,不可能不可能。)

(否则,这种「桃花期」,未免也——)

「非常感谢。」

克里欧微笑回应。

(……不对。等等。)

(也就是说,又要——)

随后他打响响指,拿起口笛。

(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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