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机房绝赞停电8小时,也许9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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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落」第二十四日,星期二。
「莉拉小姐!能占用你几分钟吗?」
于是蓬松马尾辫之中的一条搭上了肩。
抱着书本的莉拉半侧过身子往后看去,略抬起头用红眼睛端详了一下对方,然后轻屈膝,「请您吩咐。」
站在那里的人是杏发绿眼的男爵千金,艾琳娜-道格拉斯。
「我、我想和你请教一下——」
「恕我失礼了,这是必须在走廊上交谈的事情吗?」
女仆长当即打断对方的话头,用审视的目光将对方从头顶一直打量到脚尖。
啊,突然好讨厌自己。这眼神不是变得和萨利小姐一样了吗。
在只有自己一人知道的尴尬之中,莉拉稍稍地别开头。
「不、不是……我们去……会客室……之类?」
「明白了。如果您现在有空,劳烦您先行移步到四楼左手侧尽头,标着『桑莫斯』的办公室,从这边的楼梯上去最近。我会在十分钟以内,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后过去。」
「好、好的。」
直至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上,莉拉才收回视线。
刚才,准贵族少女的眼神飘忽不定,脸颊困扰地发着烧,一手抓着另一手的手肘,神情与姿势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似乎出声喊自己之前酝酿了许久,并且已经拼尽了全部的勇气。
正是看出了这一点,莉拉才当即制止对方继续交谈,防止对方在强烈的情绪之下失言。
会想说什么?中央中学的课目咨询?「秋竞」的事情?还是说,为她父亲进行伯顿公爵案的情况确认?
可能性多过头了。莉拉不是「瞭望塔」,没有预先一条一条地罗列可能性然后计算概率的兴趣。直接去听取对方的说明是最快的。
工作增多了。
她继续往大职员办公室步行。
不过,甚好。
她正巧也有话想对艾琳娜说。
不如说,「防止对方失言」什么的,其实根本是借口。趁着这个良机,好好和对方聊一下「近况」,才是请求对方在私下场合沟通的真正理由。
——关于对方的贴身女侍支开小辉夜进行工作,随后欺辱小辉夜的事情。
经由小帕尔申诉,以及之后对小辉夜的盘问,女仆长知道了不少,不仅仅止于上个周末。
务必要请对方,给自己一个交待。
……但,果然还是要控制自己的眼神。
同一时刻。
「你,出来,到老地方去。」
披着大衣的莉丝没有进入教室,甚至完全没有看教室里的人物,仅仅是用美人痣边上那对美丽的碧色眼睛不满地瞟了一眼阴暗的天空。
命令之后,她连致辞都没有继续听,自顾自地离开了。
啊——啊。凡是登校的日子,一大早就会准时在教室露面的克里欧-伯顿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因为他的缘故,「要做点别人不知道的事情」的人就必须到得更早,徒增麻烦。
看来,被笨蛋的步调打乱了节奏,亦步亦趋的自己也是笨蛋了。公爵千金有些自嘲地想。
讨厌受人控制。
因为顺路,又因为跟在后头的人走得慢腾腾的,她索性又先去了魔法实验教室一次。
这里有两个放置器材、器皿与药剂的小仓库间,学习委员有自由运用它们以及其中物品的权力。为了方便起见,她早就按自己的心意,把平日里不使用的那一间按照自己实验室的风格重新安排过了。
她从备品里抽走了一瓶药剂,那是用来做标本固定液的溶剂,无色澄清。原先这些玻璃瓶放在相当靠里的架子上,不过现在已经被她挪到了门口最趁手的地方了。
端详着玻璃瓶中的内容物,一些儿时记忆以声音的形式,朦朦胧胧地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了。
——能继续的吧?
——还能继续的吧?
——还没有累到那个地步吧?
——因为是莉丝,所以还可以继续的吧?
——莉丝,站起来,莉丝。
她一口气喝掉了四分之一瓶。
抵达心理咨询室后,她又喝掉四分之一瓶。感觉到这已是自己的极限,公爵千金才放下玻璃瓶,抬起头,倚着书柜「呵、呵」地连连喘息,然后很不讲究地用右手手腕拂去樱唇左侧的液体。
(呜哇,真有人拿这个当「魔力补充剂」喝啊。)
(之前有一次,正巧有人打碎了瓶子让我清理,又因为实在饿得不行,抱着被骗的心态,我偷偷地舔了一点点。)
(那个时候吐着舌头滚来滚去的记忆一定是假的吧,啊哈哈。)
(不过,「异世界的人」对「口味」的感知,和我不一样吧?)
(所以,说不定——)
「……难喝。」喘息之间,公爵千金极小声地埋怨了一句。
(……好吧。)
(呼呼呼,不过再难喝,也是「喝」的人的事情——)
以手指梳理了额边散乱的褐色鬈发之后,她伸直手臂,侧倾玻璃瓶,将剩下的半瓶药剂全部淅淅沥沥地倒在了心理咨询室的地毯边上。
(……这是要做什么?)
浪费药品有悖于她的习惯,但也不想把剩下的喝掉。于是注视着倾泻而出细长液柱,她下达了命令。
「剩下的,你舔干净。」
(……呃呜。)
「辉夜明白了。」
清脆的回答声。
原本就跪在沙发前的辉夜曳着全身的锁链俯下身子,抬起臀部,把背与脸压低。她伸出小小的舌头,啪嗒啪嗒,如同舐水的狗一样专心致志地舔起来了。
(好苦,好苦,呃呜呜,苦死了。)
(啊哈哈,不过这种程度,我不会投降的哦。)
(放弃了「人设个性」的瞬间就输了。您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三番五次地伤害别人的舌头吧。)
(不回敬您怎么行呢。呼呼呼,请您看好了哟,我所扮演的毫无破绽的「奴隶」!)
(……稍等一下,这算间接接吻吗?)
(算吗?不算吗?果然不算吧。呼呼呼。)
消去手中的玻璃瓶后,莉丝眯缝着两眼,一边努力平复呼吸,一边打量着不断吐出粉色舌尖的少女奴隶,一边思考。
这个家伙,明明并不是特地饲育出来的奴隶,一直到四年前为止都还在「社会」之中,居然连一丁点的「尊严意识」与「羞耻心」都没有吗。
「反常」的地方有不少,但最适合作为分析的起点的「反常」,拼图的「边角」,在这里吗。
(呜咿!?)
面上恢复了血色后,她慢慢地踱步过去,踮起高跟鞋,首先试着用鞋跟试探性地戳了戳辉夜的裸脊的中央。随后,她再次抬起紫色制服裙下漂亮匀称的腿,将少女奴隶的脸与头发轻轻地踩在地面上尚未被舔舐干净的液洼之中。
用力,用力,逐渐用力,但是直至最后,她也没有踩实。
她只想好好地端详一下辉夜的眼睛。
(……呜,咿咿?)
黑色刘海下的赤红色眼帘,已经因为使役者的新动作困惑地抬起来了,如同之前的每一日,每一次一样,怯懦温顺。
深处到底有什么呢?
到底,在思考些什么深奥的事情呢?
(……唔姆,大腿摩擦大腿的样子,看上去好色情。)
(是视角太低的问题哦。绝对不是我故意要看到的哦。)
(可不要突然喊着「在看哪里啊,笨蛋!」然后拼命地踩我的脸哦?)
(……话说,这个,虽然已经预想过了,好成熟啊。)
(就算您是恶役千金,十六岁的女孩子,穿这个,不太合适吧……)
莉丝承认,自己看不穿这个家伙。不止如此,她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
凌越他人时,人类会本能地感受到快意。即便无法与征服上位者相比,将下位者踩在地上,也至少应该能稍许满足控制欲。
不应当是目前的心境。没有任何正在进行「侮辱」与「欺凌」的实感。
——仿佛是,在对方完全「自愿配合」的状况下,由对方「允许」之后,做出来的事情。
没有证据,但这对看上去清澈澄亮的眼睛的主人,绝不是仅有四年履历的奴隶。
(……所以说。)
(之所以喊我过来,是因为今天是「每个星期给零花钱的日子」,对吧?)
(如果不需要我继续打扫地板的话,能早点给我吗?2000元。)
(希娜姐姐……还在教室里等我呢。)
(啊哈哈,倒不是说我担心她啦,我从来都不做这种多余的事情的。但是,那种病没有好透就恢复工作的人,一定什么都做不好吧,晚些因为教室没有打扫干净连我也一起处罚就不妙了。)
(所以呐,快点把零花钱给我,让我回去吧~~?)
这一瞬间,莉丝作出了迟迟未能作出的决定。
今天不会同前几个星期一样付款给辉夜。
她再次抬起高跟鞋,这次将脚放在了辉夜软绵绵的脖颈上。
(——!)
(呀,呀,呀,呀……)
鞋尖的一半还覆在脸上,但鞋跟错开了项圈,在白皙的喉咙上浅浅地凹陷进去。
「即死」的黑已覆于其上。再深入半寸,眼前的奴隶就会死。
(这里,这里是……别,别用力,别太用力,呜、呜、呜呜喵呜……)
(稍等,稍等,我之前就觉得,这个位置不对劲,被拔剑小姐舔来舔去,挠来挠去的时候,就,就觉得……)
(不行,不行,不可以,不可以在,这种情况,总之,不行……呼,呼,会被当成,看着,美少女裙底,就兴奋起来的,痴女……)
(呼,呼,呼,呼,稳定,精神,平复,呼吸——)
(呜喵!?)
(就说了,别用力了啦!)
(啊,啊,不行,不行,不行……)
(脑袋要,变得,奇怪起来了……)
一直有两个条件制约着莉丝-瓦伦,让她无法做这件事。
让她避开他人,直接把辉夜的头割下,带回自家的公馆复活,更换项圈,在事实上占有辉夜。
其中一个,自然是「奴隶辉夜的价格」。
目前王国一共有八台「灵魂转移」设备。
虽然都在研究院的控制之下,全部都被王族使用了监视魔法。
也即是说,如果想要使用设备复活辉夜,就无法在中央中学的奴隶失踪后,藏住「夺走她的人是瓦伦家」这件事,这一点会暴露给王都的官僚。
姑且不论「为什么杀死这个奴隶,又为什么要带走这个奴隶」,一旦情况公开,事实上强占了辉夜的莉丝就必须要赔偿西弗斯市政厅。在已经知道这个奴隶的售价在自己总财产的数倍之上时,除了将她原封不动地返还别无他法。
另一个,则是「奴隶辉夜的工作」。
查尔斯曾经对莉丝说明,辉夜的工作是王储的「盾」。
这话只能信一半。可以肯定的是,辉夜的工作确实与王储有关,否则随便动用王的名号,会变成欺君的罪名。
但是,仅仅是「盾」?莉丝不至于那么天真。
不如说,辉夜作为「盾」,一定派不上大用处。
因为辉夜很容易被杀死。
可能会有人以为,戴上红色项圈的奴隶适合进行「危险的工作」,其实不然。
不用说「即死」的术式、符咒,亦或者是搭载「即死」的魔法物品了,即便是一个普通的平民,都能随时通过破坏辉夜的项圈杀掉她。
佩戴红色项圈的奴隶,理应是在「安全的场所」进行工作才对。要借助红色项圈抵御与治愈的伤害,通常是一些虽然可能致残甚至致命,但会「避开项圈」的伤害。
比如说,「来自使役者的伤害」,诸如此类。
所以,就算她可能会承担一小部分「盾」的工作,但也绝不可能是全部。重点是「其他的部分」,无论是直觉上还是逻辑上,那一定是某种很重要的工作。
——为王族承担重要工作的奴隶,真的能从中央中学轻易地带走吗?
莉丝如此思考过。
尽管目前仅仅在「价格」上碰过壁,但带走辉夜的限制,难道真的只有「价格」吗?
以公爵千金的预想,即便真的能全额支付辉夜的购买款或者说「死亡赔偿金」,到时候也很可能遇到其他阻止她得到辉夜的事态。
此外,已经知道辉夜在为王族工作时还强行要带走她,会给自己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吗?
王族会如何想?
思考到了这个阶段,莉丝就不由得谨慎起来了。
为此,她一直仅仅做着最低限的「阻止辉夜被他人购买」的努力。每个星期一次,通过「强制租赁」,一次一次滞后辉夜被他人,尤其是鲁莽的达文-佩塔尔占有的可能性。
即便被王族问起,也能说「这是为了确保这个奴隶无法被他人带离王族指定的工作场所」,这是个相当冠冕堂皇的理由。
——结果,由于自己的疏忽,精细的平衡被名为温蒂-伯顿的另一名女准公爵所打破。
没错,那个成天早到的笨蛋的妹妹。
单就结果来看,少女奴隶在仅仅一周之内被退还了。原因不明,但肯定不是金钱方面的缘故,毕竟是那位伯顿公爵最娇宠的女儿。
在退还期间,温蒂-伯顿死亡,她的贴身用奴隶死亡。鲜少有人知道,但莉丝是知道的,伯顿公爵也死亡了。
……难道这名奴隶的工作是,通过某种手段,为了王族进行「公爵的清洗」?还是说,她的工作重要到,即便是被「公爵千金」一时阻扰,也必须以死谢罪的地步?
同样身为「公爵千金」的莉丝不由得变得更为谨慎起来了。
但历经多日的调查,果然这是不可能的。
要说为什么,比起百无一用的奴隶,公爵们才是王族的「盾」。就算王真的对权倾朝野的妻兄产生了不满,眼下由于与邻国的关系逐渐变得暧昧,在这个最需要团结力量的时刻,不可能把矛盾放上桌面。
而且,动静实在太大了吧。连查尔斯等官僚之流都知道这个奴隶与王族有关的话,再通过她一次性抹杀一名公爵加上一名女准公爵,这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当下的王无论表里,都并没有「昏君」的恶名。
从调查的结果来看,公爵仅仅是在和鞑邓侯爵交手时遇上了变故罢了。名为杰西卡的「剑」奴隶,也多半是在参与这场战斗时耗尽了寿命。
而温蒂-伯顿的死因是「疾病」。她的身体状况一贯很差,在这个多雨的时期死去,恐怕是完完全全的巧合。
克拉丽丝提出过将「被暗杀」纳入考量,莉丝没有在口头上否定,心中却认为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父亲曾经多次应邀为梦见姬检查身体,莉丝也以协助者的身份随同过。无论怎么看,这孩子都无法长大,即便长大也只会成为一个精神异常的病美人,没有可能成为伯顿女公。
温蒂-伯顿实在缺乏冒着风险去暗杀的价值。
但是这个孩子有其他的价值。或许是「小女孩」特有的「任性」,帮上了莉丝一个大忙。
她证明了,「奴隶辉夜的工作」所开示的隐形条件中,并不禁止任何人占有这名少女奴隶。
她证明了,「价格」是全部的限制。
——那么,就没关系了。王族的工作?既然自己不知道具体内容,随它去吧。
要拥有她。要把她带回去。这是早就决定过的事情。
杀了她就是了。
「监视魔法」?呵。那种有严重的「时间上的缺陷」的东西?
等王都的官僚发现是自己带走了她,杀死了她,又复活了她,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来索要的时候,还回去就是了。
然后再杀了她,再把她带回去,就是了。
一次数日。一次数日。一次数日。杀死,带回,返还。这与在事实上拥有又有什么差异?
在「规则」之下进行的游戏,谁也赢不了莉丝。
「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要带走她」?
随它去。随它去。随它去吧。
莉丝的舌尖滑过嘴唇。
他们,真的,不明白吗?
从来,都是,莉丝想要做的事情最优先。
少女以一足踏着少女,准备赐予「死」。
少女趴伏在少女的足下,一丝不明就里的笑意似乎很舒心。
足侧的黑色刘海下,红色猫瞳恍恍惚惚,流溢出与年龄不符的羞涩与妩媚。
雪白脊肩的战栗,透过愈发用力的鞋跟尖端传递给使役者。
「呼,呼,呼,呼……」
似乎是被压迫了喉管,尖齿之间的吐息,也变得越来越缠绵了。
我是,您的。
如果您需要的话,请随时,把我变成您的东西。
会说话的眼睛。
「总之,今天也要买你的『1秒』,交待也没有变。」
于是,公爵千金终于出声了,直奔主题。
「非常……感谢您……」
倏地,少女奴隶的拥有金额变作2,371,面色潮红,口齿不清。
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无非是,那对细长的碧绿色眼睛恼怒起来了罢了。
「自愿配合」。「允许」。
在此之上,一瞬间,莉丝从脚下的人的笑意中感觉到了某种,自己绝对无法认同的东西。
记忆中,白色的实验室涌现出来。
手臂与腿皆被炸断了一条的赤裸女性实验体,在实验室的角落里因为剧烈的疼痛与恐惧而哭泣,挣扎了二十多小时也未能死去。
那时候,身边「那个人」,正是这么笑的吧。
——继续。
——你正在做,我想要你做的事。
称不上「支配者」,但至少也是,「控制者」的笑容。
这是个「奴隶」。再异常,也不过是个「奴隶」。
区区一名「奴隶」,反过来,想,要,控,制,「贵,族」?
于是,那一瞬,莉丝改变了想法。
以一秒内的思考,推翻了自己盘算了数天乃至数个星期的决定。
耗费的时间?想尽的心机?为了调查而透支的魔力?
随它去。随它去。随它去吧。
无论如何,对奴隶辉夜,市政厅编号1304的实验,要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来做。
同时,绝,对,不,称,她,的,心。
「任性」不是温蒂的专利。
同一时刻。
「虽然很冒昧,但是我想请你做我的朋友!」
刚打开短叶吊扇,端着咖啡杯的莉拉,因为被话语冲击,两肩与胸部都跳了一下。
「请您别对下人鞠躬!」
露出小虎牙的她,喊声与男爵千金几乎一样高。
这,是,什么展开!?
艾琳娜忸怩地捏着手绢,嗫嚅起来了。
「我,我不是很聪明,我,我母亲也一直这么说,但,但即便再不聪明,我也知道,这么对莉拉小姐讲话,几乎就是『强迫』……可,可是就算会被这么误解,我也想……也,也希望莉拉小姐能相信我,绝对没有『强迫』的意思……」
杏发少女的语速加快,语句变得逐渐流利安定起来了,可忸怩感完全不减。
「莉拉小姐和我不一样,莉拉小姐就很聪明,而且我知道莉拉小姐,人很好,好几次我不懂的题目,都靠莉拉小姐费心说明,我才明白。如果,如果平日里莉拉小姐愿意给我出主意的话,我至少不会……至少不会和那次心理课一样丢人现眼……」
她放下手绢,用几近哀求的眼神看着下人。
「所以……所以……所以……」
半天没有「所以」个为然出来。最后,句子的末尾消失在办公室的空气里。
沉默。
沉默。
艾琳娜不安地缩着脖子,等着愣在书柜边的莉拉的答复。
沉默。
沉默。
半晌。
「请您先坐下。」轻轻的咔哒一声,莉拉将咖啡杯连托盘一起放在了茶几上。
「啊,好……。」
在艾琳娜落座后,莉拉轻轻地屈膝。
「您让我很吃惊,我很多年没有见到您这样直抒胸臆的贵族大人了。请您不要理解成我在暗示您没有『贵族的矜持』,我由衷地感佩您的真挚。」
「谢,谢谢……?」
「对这么真挚的您,拐弯抹角地支支吾吾,是失礼的行为。既然您说没有『强迫』的意思,请容我致歉,我将直接谢绝您的好意。」
「——!」
随着莉拉鞠躬,几乎将双马尾垂到地上,艾琳娜惊吓得几乎要跳起来。
「………………………………为什么?」
好容易,她才开口。声音里已经有了泣意。
「因为您是一个真挚的人。」
单刀直入的「桥」作出回应。
「您既然提到了社会与心理学的课目,我们不妨从那一次课程说起。您可能听说过,我的记忆力很好,我记得很清楚,您当时不愿意对我的配下动手,哪怕她只是一个奴隶。」
「……这,这难道不对吗?」
「您的原话,是『让喜欢的人去做』。」
「——!」
女仆长依旧垂着头,但毫无疑问,她不冷不热的语气,散逸着威圧。
与对准贵族们一贯的反感厌恶无关,完全客观中立。
她指出来了,艾琳娜其实并不是真的介意辉夜受到伤害,只是不想亲自动手罢了。
比起「真挚」,更像是某种「不假思索」的天性。
不坏。但也绝对称不上好。「喜欢」或者「讨厌」,仅此而已。
就算比一般的准贵族小鬼头安分守己,这也绝非「善良」什么的。
「以我的了解,您很喜欢云雀,您养了一只,您一定觉得它唱得很好听,但您一定没有想过它在笼子里的感受。您当然不会折断云雀的腿,但我见过您折花儿,把它们插在花瓶里,您一定也没想过,花儿和您的云雀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东西。」
「我……我……」
艾琳娜的眼泪快决堤了。她没想过自己几近失眠后的努力,落得这么一个结果。
可莉拉毫不留情地继续说下去。
「您害怕您的侍女,所以平时都不怎么对她进行约束,我必须正面知会您,她给中央中学的侍从添了不少麻烦。如今,您也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深刻的问题,所以才突然想到了这个办法吧,『要是莉拉-桑莫斯能成为朋友就好了』,是这样吧。」
「——!」
艾琳娜无言以对。
她突然明白过来,莉拉说的是对的。
自己是因为,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今天放学后的「茶会」,历经了几天的内心反覆,才突然萌生出与女仆长结交友谊的想法。
她震惊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深层心理。
如今,突然被人点穿,并且百口莫辩,她被羞耻心压垮了。
「功利」。
她觉得自己好恶心。
莉拉所指出的每一条都好恶心。
这样的人,果然不配有朋友。
「——所以,请您和我说吧,有什么我能帮您的。」
在艾琳娜哭起来前,莉拉娇嫩的声音再次响起。
「……?」
她惊愕地抬起头。
「承您看得起我,虽不能保证帮上什么,仅就这一次,我想看看我能不能成为您的助力。」
浅笑着,莉拉没有解释太多。
失败了啊。
原本打算「视而不见」的。
眼泪真是可怕的东西。
这岂不是,自己也变成「不假思索」的笨蛋了嘛。
自己是不是有吸引麻烦的体质?
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吧,正当化。
对了,权当是当作,为小辉夜伸张正义时的「筹码」好了。
别哭!别哭!为什么哭起来了!
啊,麻烦,麻烦死了!明明是贵族,明明是不能在人前落泪的贵族!
「不假思索」的,麻烦的小鬼头!
莉拉不知道,此时,不聪明的艾琳娜-道格拉斯作出了可能是迄今为止最聪明的一个决定。
她决定与父亲下一次会面时,对父亲作出请求。
在莉拉-桑莫斯从中央中学「毕业」后,承担她的强制工作契约。
雇佣她,成为自己的侧近。
很卑鄙。
这是艾琳娜的自我认知。
但是,没有办法。
没有莉拉小姐的话,自己会无意识地成为某种可恶又可悲的渣滓。
绝对,不想变成那样。
所以,就算,很卑鄙。
同一时刻。
晨间的准贵族教室中空空如也。
在辉夜离开后,另一名绿色长发的执勤女仆也终于离开了。
有人命令了希娜吗?
并不是。
少见地,希娜为了「自己的事情」,背离了工作。
有什么东西,像是某种毒虫,正在从内部噬咬着她,让她痛苦万分。
「……」
所以她一手扶着墙壁,另一手捂着自己的肩,艰难地一阶一阶,攀上了更高的楼层。
魔法实验教室。
备用仓库间。
她在一片黑暗中往前摸索,到了约定过的位置。
放置标本固定液的架子。
有些胆怯,又像是有些贪婪,她把烧瓶抓到手里,用不断打架的牙齿咬开瓶塞,然后小口小口地抿起来。
上个星期,希娜启动了肱骨上的两个魔法阵,耗尽了魔法阵中预先装填的魔力。
她知道,自己的高烧,正是被失去魔力的魔法阵汲取生命力的副作用。
米莉娅不会再给自己药了。必须得自己拿了。
随着清凉的液体在身体里沁开,她感觉自己在渐渐地活过来。
抛下了米莉娅的人,卑劣地一个人活过来,然后不得不活下去。
在活过来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地想起的嘱托却是,「启动五个的话会死」。
然后,舌头逐渐恢复味觉,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喝的东西不对。
啪——。
连惊慌失措的时间也没有。
玻璃瓶已经变成了碎片。
连两眼都没有阖上,绿发少女跌倒在地。
同一时刻。
在学习室,帕尔哆哆嗦嗦地,苦恼地写着今天份的钢笔字。
明明是自己的名字的一部分,她一直都写不好字母P。
她不知道,正是在P的竖线写下的瞬间,自己已经失去了自己所熟知,依恋,眷慕的一名姐姐了。
毕竟,自从莉丝把标本固定液挪到门口后,在原先的空位,放上了其他的药剂。
全部都是准备用在辉夜身上的东西。
看到现在突然忘了莉丝为啥对辉夜这么大恶意(?)了,得重新看一遍去(ノ ̄д ̄)ノ
=w=~~
这个死法
……这阅读速度???
放假闲着也是闲着
放假闲着也是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