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落」第十二日,星期四。
(呜哦!呜哦!颠死了!要颠死了!呜哦!)
贫民窟的路并不是那种泾渭分明的货色。扎堆的棚屋与废物堆以外,那些坑坑洼洼与泥泞的部分都算作道路。
斯图尔特在窗外看到了他中意的那东西,于是后视镜中的他抬起手。
(——!是刹车!)
(右满舵!不、不能翻——)
(咿、咿咿!)
越野车停下了。
(呼。安——全上垒。)
司机先自行下车,再为斯图尔特开关车门,最后打开了后备箱。
辉夜正被塞在那里面。
全身赤裸的少女奴隶正在轻喘。她的背面朝上,仅能依靠披散的长发的末端微微遮挡住臀部,紧贴后备箱下沿的前身,则暴露出了刚开始发育的侧乳曲线。
平日里的锁链已经全被撤除,但辉夜依旧被拘束着,她的双手与双脚正被一条锁链同时紧紧缚在背后的空中。
手臂难得朝后伸直着,小手在其上方蜷起,小腿则是朝上弯曲,连带大腿也微微腾空。小巧又雪白的肩胛与膝盖都被迫耸起,全身因此看上去像是一个由黑白双色构成的三角形。
(本来的话,优秀的奴隶应该好好地去揣摩使役者的意图的。)
(卷烟伸过来的话,要自己想到去递上燃烧的火柴。鞋子伸过来的话,要自己想到去跪下舔干净。)
(既然衣服被剥掉的话,那么就算万般不情愿,也应该自己想到要主动把身体上的私密部位全裸露出来。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当然不算是痴女行为咯,呼呼呼。)
(——但前提是,装这个奴隶的后备箱里,先前放的不是有浓烈臭味的兽皮和虾子,底下铺的又不是这么一块不停擦出静电火花的硬纤维垫子。)
(到最后,为了保护我那香喷喷滑溜溜的头发,只能拼命维持这个很有讲究的姿势了。)
(总之,颠簸的路面也好,一个接一个的急转弯也好,毫无防备的急刹车也好,在不能用双手调整的前提下,我居然全都熬下来了,自始至终没让头发落下来呐。)
(呼呼呼,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厉害耶!)
(……但是我真的腻了。)
不,还有红色。黑发之下的第一抹红色是半个红色的项圈,接着第二抹红色也很快出现了。
先前她一直被封闭在黑暗的环境中,所以就算月光再怎么皎洁柔和,也算是颇为强烈的刺激了。朝下的脸上,那只猫一般的左眼首先连同睫毛一起颤抖着眯缝了好久,才能够困惑地睁大,将软弱的视线旋向打开后备箱的人。
(所以说,司机先生,您也开了一天的车了,不饿吗?不渴吗?不累吗?)
(这种无意义的事情能到此为止了吗?这里能是我们今天的最后一站了吗?)
(不单单是为了我的头发着想。)
「嗯……」
与月光一起闯进这个小空间的还有秋夜的凉风。因为没有衣物,她不由得一阵哆嗦。
(浪费时间,是重大的犯罪行为呀。)
司机并不理会她的感受,只是对她手足上的链条伸出左手,把身体瘦小轻盈的辉夜像是手提包一样提了出来。然后「乓」的一声,他用右手关上了后备箱,向着自己的主子走去。
(算了,怎么都好了啦。我又没有决定权。)
「清醒清醒,没用的东西。你看,是你喜欢到死死不肯放手的好东西,」斯图尔特背着手,笑眯眯地对吊在司机左手下的辉夜说。
(首先,自从心脏重新跳起来以来,我一直都很清醒。)
(其次,没用的显然是您,毕竟我只是个唯命是从的奴隶。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责任当然应该归于制定计划,然后一次一次失败的您。)
(最后,我就是不看,也能知道又是个长棒状物体。您那不发达的大脑,还能想出来什么有新鲜感的东西吗?)
(……是命令的话,姑且还是看一眼吧。)
听了他的话,一边轻轻左右摇晃一边在冷风中战栗的辉夜就努力地挣起小小的脑袋,看向那东西。
(呵,果然。)
那是一盏路灯,不,应该说,曾经是一盏。它上方的玻璃罩早就被击碎了,内芯也没有放出黄色的光芒,柱身净是锈迹。
市政厅的建设「作坊」与能源「作坊」双双认定,对低治安区域的构筑物与灯具进行维护作业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这一带的路灯全是这幅德行。附近的光源,除了天上的星月,就只有越野车的车前灯了。
(所以说,这次是要把我吊在这里?)
(有意义吗?)
(恶役千金小姐但凡把她的智慧分个百分之一给您,您也不至于在失败了那么多次后,没有一点点长进。)
「不发光可不行,就像灯笼一样,否则蛾子可不会过来,」转头端详路灯的矮个儿少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今天在你这个废物身上浪费了不少魔力,也不差这一点了。」
在他的小动作之后,刺目的绿色魔法火焰「哧」地一声出现在了它的顶部。
辉夜在这光中像是有些惊惶般地垂下头,头发顺势把脸遮住。
(您可省省吧。明明就像礁石上的灯塔一样,船看到了以后全都躲得远远的。)
斯图尔特发出冷笑的鼻音。他竖起右前臂朝着自己背后的路灯招了两下。
司机会意,带着辉夜走了过去,然后在松开左手的同时,用右手粗暴地抓住辉夜的长发,把她自发根提了起来。
「呜呀!啊!啊、啊——!」
(痛!痛!)
额上方与后脑突然传来的巨大痛感让少女立刻惨叫起来,但这还远未结束,紧接着的是拘束具解除的电击。
「这就对了,不叫可不行,金丝雀不叫,野猫也不会过来。」
斯图尔特一边为她构筑新的拘束形式,一边笑着说。
(您可……省省吧……)
(金丝雀倒是……金丝雀……)
(但是金丝雀用……这种叫法的话……矿井中的工人就全部……落荒而逃了呀……)
昨天,斯图尔特被父亲关了一天的禁闭。不管一把年纪的母亲如何用她尖尖的娇滴滴的声音哀求,父亲都巍然不动。
说心里话,鞑邓侯爵很讨厌自己的驻地。西弗斯的夏天多雨,腿总疼得要命,冬天又冷得够呛,让人起不来床,所以他每每都祈祷能早点进入舒坦的春秋二季。
今年的秋天有个很不错的开头,先是一连串的晴,仅仅一个雨天后,又是一连串的晴。儿子又正好抽到在西弗斯城学习的机会,一家人终于可以其乐融融地团聚,他那像是晴雨表一样的八字胡,本来是该变得平和柔顺起来的。
结果短短两星期里,发生了一大堆破事。
抓了好几年都没逮到的通缉犯,被顶头上司的儿子干掉了。给下一辈骑在头上了不算,还被人传言说是溜须拍马。
自己捉到的那只绀毛猫,以为是幼崽就没在意,居然给自己挠了两道很深的印子。治是能治,这事儿丢面子。
伯顿公爵给自己发了三封急信,还没想好怎么回复他的时候,那个金头发的笑面虎居然就亲自来西弗斯了,摆明了是要质问家里进了两只老鼠的事情。
和市政厅的秃头打赌打输了。想用「剑鞘」把猫仔捞回来,斯特劳-李那个兔崽子居然装傻充愣。
那天下午,他在吸烟室连灌了两杯酒,终于觉得精神已经强韧到没有什么再能折腾到自己的地步的时候,中央中学的一名高个下人递来了通知。才上了三个星期的课,被妻子惯坏了的儿子就搞到了不得不转校的地步。
他把杯子摔了。
而这愤怒传递到斯图尔特身上时,却变成了最狰狞的笑容。当矮个少年从禁闭室出来以后,立刻给同为大骑士团派系但地位更低之人写了信,让下人递过去。
很能耐嘛,中央中学。他还不信了,有斯图尔特-鞑邓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这封一大早在校门口接到的信,让逃课的特迪-洛马完全无法安心练剑。
矮壮的他是达文未来的部下,但也不能轻易得罪同派系的侯爵之子,按说是要帮对方把辉夜弄出去的。可迈尔斯子爵先前关于辉夜价格的那一番话也言犹在耳,对于父亲同为子爵的特迪来说,「总财产的十倍」这个词组的冲击力实在太大。
要是达文在的话,就可以把判断之责直接丢给身为首领的年轻武人了,偏偏不巧,对方今天不来上学。结果,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最终他丢下剑,趴在地上搜肠刮肚写了一式回信,内容大抵是,这是一只昂贵的瓷花瓶,不应当由他们亲自动手,而应该诱骗其他派系的政敌去打碎,好叫他们赔到吐血。
他对自己用的修辞手法还挺满意的,在校门口把回信交给留守的下人后,他甚至乐颠颠地走回教室,心血来潮想上一节语言与文学课。
那个奴隶的位置不见人影,地上一大片血。两三个女生正不耐烦地对金发双马尾的那个下令,让她尽快弄干净。
他问其他男生一打听,原来是潘-格里高利干的。
那个色鬼虽然和自己同样逃了课,但是并未和自己在一起。多半是因为头领不在,懒于练剑,所以跑去看平民女生的体育课了吧。
总之男生们说,不知道他抽了哪门子风,刚才课上到一半,他突然就推开教室门闯了进来,整个班级为此一时陷入了沉默。
那个色鬼兼蠢货对此完全不作任何解释,只是一言不发地拔出剑,捅穿了那个奴隶的心脏。刚刚来得及带着疑惑的微笑抬头仰视他的辉夜,顿时轻叫一声,两腿一软瘫在地上。
又是几次准确的刺击,将这个负责血液循环的器官完完全全破坏。由于大脑缺乏供血,少女奴隶完全昏迷了过去。
然后潘就一把推开脸色铁青的官僚教师,扯着少女奴隶的长发,把她拖出了教室。
于是修辞大师知道了,自己不是唯一接信的人。
一直待到辉夜再次醒来,潘才被斯图尔特放走。
因为在斯图尔特关禁闭的时候,他的学籍已经被中央中学正式注销了,无法再使役辉夜。为此,他需要仍然是中央中学学生的潘对辉夜下一个「服从命令」的指示,这样辉夜才会听他的话,他也才能再次调整辉夜的拘束具。
完成这一切之后,斯图尔特满意地笑。
你不是很有原则性的中央中学的一员吗?现在怎么像条狗一样趴在已经失去学籍的自己面前,等自己的吩咐,任自己摆布了呢?
那么,前天没有执行完的惩罚与羞辱,就势必可以进行到底了吧。没有人能阻止斯图尔特-鞑邓了,官僚也好,下人也好……!
围绕西弗斯市的凌虐之旅就这样开始了。
辉夜被撕去了衣服,随后无助地固定在街上。
劣等种们看到这块媚肉,应当像狗一般发疯地群聚过来扑食吧。
中央中学再也不会又杀出个谁来救这个小东西了。
——斯图尔特原本是这样计划的。
结果,准贵族所想象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下等人总是绕道,躲开。如果辉夜的拘束之处是他们的必经之路,非要路过不可时,他们就装作视而不见,发着抖快步通过。
毕竟大部分人都不觉得在街上奸淫裸体的少女是正常的行为。所谓「公序良俗」。
即便真的对她产生了欲望,即便真的把奴隶当作卑贱又死不足惜的事物,考虑到性行为持续的时间,做出这种事情的自己的相貌以及臀部,就要长时间在秋风瑟瑟的街上暴露。
那自己成了什么?不就成了要被人指指点点的变态人物了吗?
再说,没有谁能漏看那么大一辆越野车。
所以辉夜的身体无人触碰。即便一次又一次变更拘束她的地点,结果也没有变化。
斯图尔特当然很不悦。花朵能吸引蜜蜂,污物能吸引蝇类,眼前的这个无能的废物,其吸引力,就连地上的泔水都不如。
每当他指挥司机再次移动之时,这不悦就增加一分。
但是,也没不悦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所以,他还能维持自己的笑容。
——因为,斯图尔特的计划,尚未失败。
「……」
电击的麻痹感迟迟不肯消退,以至于吊在路灯上的少女奴隶的手足不住地轻颤。
(果然又被吊起来了。)
她的双手正被一条锁链束缚在头顶,而双脚也因此离地。为了给她施加更多的痛苦,她的双踝上各有一条崭新的衍生链,一左一右与地面彼此相连,连同双腿一起拉得笔直。
(说起来,这个小坏蛋先生对我双手的绑法就从来没有变过呢。)
(这也是大脑退化的重要证据吧,呼呼呼。)
平日里一直没有机会伸直的手臂,此时被扯得发疼。然而在这麻痹之中,辉夜正一时处于失声的状态,连呻吟都做不到。
她能做的唯有拼命挣扎着维持微笑。那分明胆战心惊,作为被支配者,又不得不维持下去的微笑。
(身高也不行,头脑也不行,战斗也不行。)
(除了贵族身份以外一无是处。)
(心存报复的时候呢,也只敢欺压无法反抗的奴隶泄愤,以期精神胜利。)
(人格比身高还要矮小,比头脑还要低劣。)
(您知道您有多可笑吗?)
(——能杀掉的吧。能杀掉的吧。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
(分之刃。秒之刃。你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啊哈哈,但是没有办法。)
(我只是一个……奴隶啊……)
斯图尔特注视着那被绿莹莹的光笼罩的微笑,于是也同样微笑。
「好不容易上的妆,又掉了啊。」
这么说着的时候,斯图尔特就用撕裂魔法给她补妆了。
「——!」
右脸颊上再次被划出了轻佻的爱心,左脸颊上则是同样轻佻的文字。
(F……R……E……E……叹号。)
(虽然看不到,也能知道是很丑的字。)
接下来是额头。
(S……L……A……V……)
(呼呼呼,呼呼呼呼。这个笨蛋预留的空间不够,写不下E——)
(好痛好痛好痛!太阳穴好痛!)
由伤口构成的三者皆为殷红色,两三点血滴因重力作用,自那创口往下巴爬去。
「——!」
画完之后,他再次用「禁止治愈」的魔法将这伤口固定下来。当与之冲突的「治愈」同时作用时,辉夜所感受到的疼痛,就像有人不停地在用刀片切割自己的脸一样。
斯图尔特在这方面还不够熟练,以至于这些妆容迟早会再次被修复,但维持一两个小时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做完这一切,他就双手抱肩,欣赏着脸上被刺字的赤裸少女奴隶这动弹不得的姿态。
长发如同以往遮住了胸前,腹股沟以下隐藏在小腹的阴影里。这是所谓的「灯下黑」吗。
但是,她的吸引力已经足够了。年幼柔软的白嫩身体,温柔漂亮的大眼睛,缠绕身体的淡淡香气,以及拘束。
——再加上。
「废物,你该感谢我啊。为了你这个完全没人愿意碰的垃圾货色,我居然屈尊纡贵跑到这种地方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谁能理解您那清奇的脑回路啦!)
斯图尔特嘿嘿嘿地笑了,展开双手。「我在这里拥有『实际成绩』。再怎么没人愿意染指的渣滓,在这个舞台上,也终于会有人问津。」
「剑」的巡逻路线都不会经过的,黑夜中的贫民窟。
贫穷与犯罪的温床。
想必思维正常的平民,看到绿色的魔法火焰就会退避了吧。其中的聪慧者甚至会想,这个奴隶是否被搭载了被侵犯就自爆之类的魔法,这种事情对于贵族而言仅仅能称得上恶作剧而已吧。
但在朝生暮死的无谋的贫民窟,这套道理行不通。
(似乎很有道理嘛。)
(——然而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笑。)
(这种事情,在其他的贫民窟可能会发生吧。)
(但是在这里,绝无可能。)
(——您选到的地方,正好曾经是我的家。)
(原因不知道,但总之……)
(「印象」里也好,实际在这里生活的一星期也好,我在这里一次又一次步行……)
(——但从未有过,被侵犯的经历。)
(不仅如此。住民们还都躲着我,像是看到了瘟神一样。)
(明明我完全无法反抗,也不会去报告给「剑」,呼呼呼。)
(毕竟奴隶就是那种东西嘛。呼呼呼——)
「米莉娅,你听过这个名字吗?」斯图尔特背对着辉夜来回踱步,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般,用满足的声音这么说。
(——。)
(………………)
「和你一样啊,是个没人愿意碰的低贱东西,吊在哪里都没用,哎呀呀,最开始真是把我气得要命。不过,换到这个神奇的舞台,就完全不一样了啊,哈哈哈。」
他回忆着那个早晨,让他的烦躁一扫而空的早晨。
他要把他光辉的「实际成绩」对两名听众复述一遍。怎么能不复述呢,那可是大乐事。
「我把她在这里挂了一晚上,第二天她就像是从牛奶里捞出来的一样。你见过牛奶吗?就算是奴隶,没有喝的机会,至少也有给主人倒的经验吧。」
可不止牛奶,还有红葡萄酒呢。眼泪又像什么呢?山泉?
这些美好的比喻没必要用在奴隶身上吧。
「你猜猜,她那条破破烂烂的舌头一被项圈修复,就求我什么?她要水,我还以为她是要喝,结果是要洗澡啊。哈哈哈哈,明明手指和脚趾都还没全长回去,第一件事居然是要洗澡啊。」
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该说就算是奴隶,也是女人吗。斯图尔特大笑不止。
「我那天心情实在很好,就格外开恩赐给她水,允许她把自己洗干净。可是其实,不给她水的话也没什么关系吧。毕竟她洗的时候还哭个不停,哭出来的眼泪已经够用了吧。」
斯图尔特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幽默的人。
「换好衣服以后,她还求坐我的车回去,而不是被塞进后备箱里。我和你说了吗?我那天心情实在很好啊,奴隶想坐车这种愿望,满足一下也未尝不可啊。这么新鲜有趣的经历,本来应该高兴一点的吧,可是怎么还是哭个不停呢。」
他摇摇头,没见过世面的奴隶啊。
「可是呢,可是呢。车回到中央中学附近以后,她就突然不哭了。下了车,她甚至还能笑出来,朝着……哪个?啊,对了,和我一样,绿头发的,绿头发的叫希娜的那个,一直蹲在校门口的那个,奔过去,和她搂搂抱抱。」
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精神分裂了吗。这也难怪嘛,毕竟是软弱的奴隶嘛。
「我为什么会和你说她的事情呢?因为你这家伙似乎很喜欢笑啊。你的笑脸,总是就让我不由得想起那天她——哎呀?哎呀呀?」
终于回过头的斯图尔特,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仔细端详着脸上刺着字的少女奴隶的脸。
「怎么不笑了呢。……对了对了,上次在教室里,我把那个牲口带进来以后,你也露出过这副表情啊。不过这是为什么呢?」
斯图尔特抓耳挠腮,快速踱步。
「……说起来叫米莉娅的那个,刚开始被挂在这里的时候,好像也是这副表情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真的很有意思!『奴隶心理学』,确实是研究史上的空白!这么一来,转校后又要忙起来了啊。」
斯图尔特是行动派。他迅速地对司机挥手。
对禁闭的不满烟消云散了。新的思想充斥了他的头脑,他要赶快去写论文大纲与实验设计。
脚步动了起来。随着关门声与引擎发动的声音,越野车很快就消失在了少女奴隶的视线里,绿色的孤灯下,只留下了被缚在路灯上的她。
(呼呼呼。)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还真的挺巧的,今天居然又是两个人呢。)
(真的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真——正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你们这两个小捣蛋鬼就要得逞啦。)
(可——惜,抱——歉~~)
(这次和先前那次,是不一样的哦。我没有需要阻止的东西啦。)
(啊哈哈,亦或者说,「已经发生了,所以无法阻止」呐。)
(所以,不会把你们拔出来的哟~~)
(姐姐大人先前是怎么说的?不能因为这种「已经发生但无法阻止的事情」陷在某种情绪里?这话真是至理名言啊。)
(不过我和姐姐大人不一样。她是女仆长,给她机会的话,她甚至能当控制一个国家的官僚。所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包含着「擦干眼泪」,「吸取教训」,「做好准备」,「为未来聚集力量」,诸如此类,一些积极向上的寓意吧。)
(我呢?我是什么人?)
(我是……奴隶呀。什么都做不到的奴隶呀。)
(我之所以同意姐姐大人,单纯是因为,情绪这种东西,对于奴隶而言实在是太多余啦。)
(奴隶能做的,唯有忘掉不愉快的事情,让躯壳继续活动下去,服从使役者一个又一个新命令啊。)
(但是,但是,但是啊,但是。)
不,不止她一人。金丝雀没有白白鸣叫,光芒真的将蛾子引来。
佝偻的醉鬼,踉踉跄跄地从阴暗中浮现,不清不楚地詈骂着什么侮辱女性的话语,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了。
双手被吊在空中的辉夜,冲着他欢欣地笑。
(但是,但是,但是。)
对方猛然丢开手下的瓶子,急不可耐地将手伸向少女的身体。
没有多余的爱抚的动作,他只是要用她泄欲。
双手被吊在空中的辉夜,冲着他欢欣地笑。
(但是,但是。)
辉夜的双脚正被锁链紧紧地拴在地面上,两腿之间的夹角很小,这一点令他很不满。
醉鬼咒骂一声,开始拼命地拉扯她的左腿。在这粗暴动作的重复过程之中,辉夜的左脚踝被链条弄得淤伤累累。
双手被吊在空中的辉夜,冲着他欢欣地笑。
(但是。)
(已经死去的那位奴隶小姐啊,即便我救不了您,但是。)
(还有身为奴隶的我,也能够做到的事。)
(与你同为奴隶的我,也能够做到的事。)
(无论多卑微多低贱,也能够做到的事。)
(——至少和你承受一样的痛苦,这种程度的事。)
终于,他将拴着辉夜左腿的锁链自土层下拔出。
于是柔软的左腿被抬了起来,压在了辉夜的头发上,压到了刻着文字的左脸颊的侧面。
即将被侵犯的少女,仿佛是晶莹剔透的妖精。
红色的猫一般的瞳孔,在绿之光下,已经变成彻底的黑。
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她只是欢欣地笑。
这笑在下一秒,因为真的发生了的事情,凝固了。
「我说过什么?」
「绝对不准……对她出手……但是!但是!我只是喝高了,我没有认出——啊啊啊啊啊!」
「没有理由。没有借口。滚。」
踩着脑袋的黑色皮靴抬起,然后粗暴地自侧肋踢开了跪在地上的人。
醉鬼连滚带爬地快速离开。到了不远处后,他终于扶住了一堵断墙,得以直立起来奔跑。最后他消失在了一处转角后。
一边眺望着这消失了的人影,听差一边用戴着皮手套的手将使用了两次的电棍一节节缩短,挂回腰间。
第一次用来从背后击倒那个男人,第二次用来惩罚找寻借口的那张嘴。
自从辉夜在市政厅成为了「优秀者」并得到了自由支配时间之后,听差偶然发现,她会愚蠢地返回这个度过童年的区域,一次次地把仅有的一些钱交给父亲。
她很容易被命令。能料想到,是偶尔和那个人渣在哪里再会了,然后被命令了吧。
该说是一时兴起吗,他少有地对文官瞒报这件事了。否则,辉夜肯定会受到严厉的处罚,然后失去自由支配时间。
辉夜是少数完全不给自己添堵添乱的奴隶,这权当是对她的小小奖励吧。
所以,他用他自己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
不过看来,这里的人真的是十分愚昧,不能好好地聆听与记忆官僚的话语。那么就用身体确认与记忆官僚的力量。
「呜——」
辉夜的项圈的押花快速变动。先是自RENTED OUT快速移回ON DUTY,然后终于恢复至这一时点理应呈现的TENANTABLE。
同时,拘束具也被松开,并调整成惯常的手颈相连、双脚互链的拘束模式。赤裸的少女一面因再度发生的电击呜咽,一面自路灯落到地上,光滑的脊背朝上。
(啊哈哈。)
(绝色少女频繁出没贫民窟,却无人侵犯与伤害之谜,终于解开了啊。)
(搞了半天,是这么一回事啊。)
(并不是说少女不够可爱,不如说是过分可爱,以至于将——)
「呜!」
然后她再度呻吟。
黑色皮靴先是将她还裸露着的侧腰踩住,然后往前碾去。这并不是要伤害她,只是要给她翻个面。
(把我的感动还来啊!)
(这是哪个国家,不,哪个世界的怜香惜玉法啊!)
看样子她的双手还没有恢复知觉,无法用项圈投射备用女仆服。所以几乎是那同时,「啪嗒」一声,绿色的听差制服外套以相当不讲究的方式被直接丢在了她的身体上。
紧接着,听差蹲下,抓住她的头发,用灰色的眼睛仔细地端详她的脸上被撕裂魔法影响的伤口。看到那伤口虽然缓慢,但确实地在收口后,又将她松开站起。
(呃,呜。)
(……傲娇?)
(就是,「才不要帮你的忙呢!哼姆!」那种?)
(呼呼呼,不行,好想笑,得把脸藏起来。)
他明白,少女奴隶拼命地蠕动麻痹的身体,并尽可能蜷缩成一团,以额头贴地的行为,是为了在无言中向自己表示感谢。
尽管用了许多投机取巧的方法,先前,斯图尔特-鞑邓确实是她的使役者。使役者的命令是绝对的,奴隶没有否定的权利。
也即是说,这一切灾害,不是「错误」或者「不合理的伤害」,而只是她被赋予的工作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她并没有被「拯救」,她只是被另一个使役者解开了,仅此而已。这个动作没有任何正确或错误可言。
就像一人将雨伞搁在门厅,另一人将它挪回伞架一样。仅仅是这样。
她不能为此表示感谢,否则这相当于指责先前的使役者对自己所作所为并不正确。
但她还是在表示感谢。以一种暧昧的,但可以被理解的方式。
(唔姆,不过。)
(怎么说呢。这究竟算是怎么回事呢。)
(在地下室邂逅莎莎的那一夜,莎莎告诉了我一些事。)
(救下了我的这根棍子,和伤害她的是同一根棍子。)
(怎么说呢。这真是让人心情复杂呀。)
(正如同被饲养在狭窄容器中的植株,最后迟早会被扭曲成那个形状吗。)
(因为是这样的世界,所以不去适应不行吗。)
(——有一名「剑」,在已经擦除的时间中,一度了解到自己所处的机构上笼罩着不可共戴天的邪恶,那时她最终选择了妥协。)
(可她明明是志向高远,嫉恶如仇,为了初见的小猫咪可以奋力挥剑并拼命地奔走的人,虽然挥剑的对象是我。)
(——有一名下人,至今也服侍着不断诞生崭新恶举的教学设施,并且声言,自己决不会为死者落泪。)
(可她明明是体贴入微,满腔热忱,甚至可以为维护刚认识的人而放弃生命的人,虽然也会往那人的嘴里塞难吃的东西。)
(——而眼前,有一名低级官僚,无感情地执拿棍子,并将自己也化为他人手中的一根棍子吗。)
(那为什么,还要管我呢?明明这个奴隶放着不管也不会死,而且玩弄她的,是全然得罪不起的贵族。)
(所以,怎么说呢。)
(也即是说,「灰色」吗。和他的发色一样呢。)
(啊哈哈,和某人,的发色,也一样呢。)
(何必要这样呢。何必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呢。)
(何必要特地为了这个毫无价值的奴隶,偷偷尾随危险的准贵族大人,将她救——)
「今天真是巧得很,我正好在这附近办公,刚准备回去。那么,既然遇上了,辉夜,为了我工作上的事情,回答我一个问题。」沉思了许久的年轻官僚终于开口了。
(把我的感动还来啊!)
(啊——啊,这么认真思考关于您的事情的我,简直像个笨蛋一样呀!)
「辉夜尽力回应您的垂询。」小小声的回应。
(呃,呜呜。不过对于自己的使役者兼救下自己的人,我没有什么立场就是了。)
(好的,您问吧!不管什么问题我都会老老实实地回答的哟!)
「你父亲有什么仇家吗?」
(——……。)
「辉夜不明白。」小小声的回应。
「那我换个问题,你最近见到你父亲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他形迹可疑,像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的样子。如实回答我。」
「卑贱的辉夜的感觉毫无意义。而且若是辉夜鲁莽地回答大人,会影响大人的判断。」小小声的回应。
「我命令你说。」
「辉夜没有这种感觉。」小小声的回应。
「那没有你的事了。——不过,最后再增加一问。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辉夜的父亲是因醉酒卒中过世的。」小小声的回应。
「很好。」
所以,射中了她父亲的那支箭,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差想。
有谁会特地谋杀一个身无分文的醉汉?
——在「第一支箭」将她父亲射杀的数秒后,将之自箭尾至箭簇一分为二的那「第二支箭」,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那并不是为了「谋杀」而击发的东西吧。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宣言,对击发「第一支箭」的人的宣言。
我知道你们的事情。
在等待辉夜的双臂解除麻痹,青肿的左脚踝复原的时间里,听差就在想着这些事。
而趴伏在地上的少女奴隶,似乎也在想什么事。
(才不要帮您的忙呢。)
(哼姆。)
果然輝夜還是死了,被捅成那樣怎麼可能沒觸發復活呢w
没有即死怎么能算死!红色项圈的事儿!
請問一下月光花的時間回溯能力有限制嗎(´・ω・`)?
大概……需要一只可用的手,以及身体需要可移动……这样?
那為啥不能回去當時救米莉亞OwO
她本人回答过的哦,在【21】
都到这种地步了,您居然回去写论文
不愧是贵族
贵族!
辉夜这是,又撒谎了?
没有撒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