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歐恩!上啊!!」


同伴的咆哮聲傳進耳內,歐恩緊握手裡的長刀,迎向被同伴牽制住的龐大似牛魔獸。


「哈啊啊啊!」


鋒利的長刀被他舉起,一轉眼,歐恩便來到了魔獸的身側,刀刃落下,砍穿了堅硬的外皮,深入魔獸的體內,但在這一刻,刀刃撞上了魔獸體內的骨骼,歐恩被迫僵持在了魔獸的身側,體會著野獸身上的騷味和逼近死路的恐懼。


「歐恩!」


在後方支援的同伴驚悚的高喊,受到重創的魔獸發出嘶吼,猛烈抬起頭頂的尖角,將歐恩的同伴撞開後,旋身目視著方才偷襲它的人類,而歐恩就在前一刻抓緊了刀刃,被龐大的蠻力硬生生的跩回她的身側。


「哈啊……魔獸是邪惡的……」


歐恩抓緊時機唸叨著,只要成功將對方認定為邪惡,就有足夠的力量可以扭轉戰局。


但他還未做好準備,魔獸就將前腳蹬起,歐恩險些被拋向空中,為了不被甩下,他反手抓緊握把,繼續用言語為自己做好心理建設。


「會殺害人的魔獸是……邪惡的。」


歐恩闔上雙眼,上下起伏的暈眩感衝上眉頭。僅管這種先將敵人認定為邪惡,再尋求證據的方式令他感到不悅,但這點程度的覺悟,似乎已經足夠。


歐恩睜開了雙眼,儘管最後還是被魔獸拋出,但他手裡的長刀,散發了微弱的螢光。


「哈——」


吐出冷冽的空氣,被拋到空中的歐恩轉眼便落到地上,散著螢光的刀尖指向高空,沐浴了寒風的刀刃順勢劈下,這一次,俐落的切開了魔獸的骨骼。


「……結束了。」


受到攻擊的魔獸重摔在地上,儘管沒能將整支魔獸完全切開,但這樣的重創已經讓它無法動彈,歐恩趁此舉起刀的尖端,將其刺入了魔獸的頭顱,直到魔獸就連最後一絲生命的氣息都消散後,才緩緩地將刀刃收回。


「是啊!結束了,今天差不多到這了吧?」


聽著方才在後方支援的同伴聲音,歐恩本想回過頭去,但身後迎來的微弱撞擊,只讓他差點撲向前方魔獸的屍體。


「……為什麼要撞我?」


「這是你剛才攻擊失敗後,害其他人被撞飛的報應!」


歐恩轉過身,看向方才用頭頂撞他的嬌小女子,但見到對方的臉沒有任何一絲的不滿,只有微弱的笑意後,便回過頭確認方才被魔獸撞飛的另外兩名同伴。


在一陣距離外,一名坐在地上的青年望著看過來的歐恩,他輕鬆的笑起,然後用手將在一旁躺著休息的魁武男性拍起。


「看來大家都沒事……時間也不早了。」


遠方的烈陽逼近大地,冷風拌著橙黃色的光亮襲來,歐恩瞇起雙眼,別過頭看向地上的魔獸屍體。


「這要怎麼處理?我們今天獵殺了足足五隻魔獸,大概沒有多餘的人力來幫忙搬運喔!」


察覺到歐恩的視線後,站在身旁的嬌小女子問著。


「我們只能自己搬回去了吧……」


「果然嗎……身上又要沾上魔獸的腥味了。」


站在身旁的女性同伴深嘆了口氣,她緩步靠近魔獸的屍體,抓握住了後腳的一端,便轉身看向還坐在原地的另外兩人。


「快點過來幫忙啊!」


在少女的催促下,另外兩名男性抬起了魔獸的其中兩邊,而歐恩便自然的走向空著的那一腳,一同把魔獸的屍體抬起。


「好沉,把這個帶回去後今天就結束了嗎?」


抬著後腳,緩慢行進的男性對著在斜前方的歐恩問著。


「嗯……話說回來,我們好像忘記去看羅琳格狩獵的怎樣了。」


「你果然問起了這個嗎……她比我們強很多吧,應該不用太擔心。」


在歐恩身後搬運的女性回答了他的問題。


「啊——我指的是她如果狩獵了太多要怎麼帶回據點?」


「要去看看嗎?」


「嗯。」


回答了身旁的男性後,歐恩轉動身子,朝著早上和羅琳格告別時的地點前去。


「我們難道不能先把魔獸放下再過去嗎?」


「你根本是羅琳格忠實的小弟。」


在後方抬起魔獸雙腳的兩人向歐恩抱怨,但那些細微的聲音並沒有傳進他的耳內。


在回到了早上的集合點時,歐恩一行人並沒有停下腳步,他們筆直地朝著森林的另一端潛入,隨著越發靠近森林的深處,那股埋藏在樹木間的陰寒就這樣漫上了他們的身軀。


「是我的錯覺嗎?還是現在真的比剛才還要冷?」


聽著同伴的發問,歐恩仰頭看去,滿天的烏雲無疑遮擋住了藍天,但天色也還未完全落入漆黑,可即便如此,那流動在他們周遭的冰寒仍然無比刺骨。


「離日落應該還有一小段時間——不過可能今晚就會下雪了吧。」


「這次……感覺不會像初冬時那樣很快就結束啊……」


站在歐恩身旁的男性有些抑鬱的望著頭頂的烏雲,在拉索特,氣候並不會一到冬季就馬上改變,寒涼的氣溫會在幾度降雪後才轉變為一板一眼的冰冷。


「會那麼快結束才稀奇吧。」


站在身後的女性低聲說著,她鬱悶的垂下眼簾,周遭的冰寒侵蝕著她的身體,她有些艱辛的扛著肩上的魔物,向前踏出一步,可無論怎麼向前,扛在肩上的魔物卻絲毫不動。


「……你們怎麼忽然停下了?」


沒有一人回答起她的問題,女性將視線轉向前,她看著那將所有人凍結住的奇異光景。


數十隻魔獸被困在數個巨大的冰石中,一動不動的維持著猙獰的面容。而處在冰石群中央的茶髮女性,她沒有顧及歐恩一行人的視線,她緊握手裡的騎士劍,火焰瞬間捲起刀刃,隨著她的攻擊,劍尖蠻橫地穿過冰石,刺穿困在其中的魔獸。


「……她該不會就是寒冷的原因吧?」


站在身後的女性疑惑的問著,但歐恩只是愣神的望著眼前的光景。那把騎士劍被使勁的拔出,茶髮女性向後退移了兩步,直到平衡恢復後,她迎向下一塊冰石,將騎士劍深深刺入,而在她腳底的地面,一直漫著宛若能侵蝕周圍的冰氣。


那股冰氣猛烈地朝著歐恩襲來,衝向腦門的寒冷讓他的面頰開始發僵,在那陣冰霧之中,晦暗的火光就這樣繼續揮舞燃燒,撥不開濃厚的白氣,只是孑然一身的輾轉著。


*


「抱歉,我好像獵殺太多了……」


「不,被襲擊了也沒有辦法。」


在那之後,羅琳格獵殺的魔物花了相當多的時間和人力才總算被運回,之後,她便來到和昨日一樣人來人往的會議廳,向在那處理文件的同時還得派出人手的希嘉麗致歉,但對方的神情並沒有任何一絲不悅。


「只要加上妳今天狩獵來的魔獸,那糧食的儲備似乎就沒有太多問題,只是……聽說妳運用了強大的神咒,不需要休息嗎?」


「其實……感覺還有點餘裕。」


「妳變得很強了呢,這樣的話,只要等卡絲汀娜回來就沒有什麼擔心的事了吧。」


「妳說我嗎?」


一名黑髮女性從來往的人群中穿出,靠到了希嘉麗的身旁。


「卡絲汀娜!——妳什麼時候回來的?」


「就在剛剛,這段時間真是辛苦妳了。」


做為領導者的女性露出開朗的笑容,拍了拍希嘉麗的肩膀。


「妳既然都知道我很辛苦,就不要每次都忽然消失啊。」


卡絲汀娜沒有理會希嘉麗的怨言,臉上一直維持著開朗的笑容。


「卡絲汀娜,我有事情要和妳說。」


「是什麼?」


儘管搭理了羅琳格的聲音,但卡絲汀娜的手仍然僵持在希嘉麗的身上,方才那開朗的笑容,現在仍停留在她的臉上,這樣不自然的舉止,只令羅琳格感到些許不安。


「……我昨天在城鎮碰到道森了,因為上一個據點也是道森的偵查才被破壞的,所以我想應該要先做點什麼。」


「嗯,多格的能力也沒法敵過強力的探測——必須離開這裡的原因又多了一個呢……」


在沉寂了片刻後,卡絲汀娜輕聲說著,她將一直掛在希嘉麗身上的手收回,在那一刻,她臉上那不自然的笑容終於破碎,嘴角抽蓄的抖動,黑色的眼睛被鬱悶佔據。


「……請所有人看向我這!」


只是在下一刻,強忍著情緒的卡絲汀娜站上木桌,那些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情緒瞬間消散,留下的只有方才那令人感到突兀的神情和舉止。


「儘管大家似乎開始習慣這個據點了,而接下來我要宣布的事也充滿了危險——」


在卡絲汀娜開口的同時,羅琳格瞥了眼希嘉麗,對方的臉上只留有不安的困惑,於是那雙茶色雙眼只好望向那兩腳踩在木桌上的背影,感受著從卡絲汀娜的話語中滲出的不安。


「但是,我們現在必須離開這個據點,離開拉索特國。」


話音一落,吵雜的會議廳瞬間落入寂靜,而卡絲汀娜身上無法掩蓋的那股不安,也就這樣擴散到了所有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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