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不會允許妳去從軍的!」


一名留著茶色長髮的婦人說著,站在她面前的,是四年前的羅琳格。


「我——」


羅琳格開口,但是婦人沒有留給她說話的時間。


「不管妳說什麼都不可能!」


羅琳格面露難色,在她眼前的婦人,是她的母親,她的茶色長髮垂落及地,和羅琳格同樣瞳色的雙眼難過地看著羅琳格。


「妳為什麼非要去從軍不可,難道就不能去做其他事嗎?」


「我……」


「好了,費爾雪妳冷靜點。」


待在房內的第三個人開口了,開口的人是位男性,他有著和羅琳格相同顏色的頭髮和瞳孔,這位男性是羅琳格的父親。


「你知不知道如果羅琳格從軍了會怎樣?她甚至連馬都不會騎,她小時候還從馬上面摔下來過!
」


名為費爾雪的女性轉身對著剛剛開口的男子大吼。


「我已經會騎了。」


「喔——對了!妳上次說完同樣的話後隔天就從馬上摔下來然後暈了三天!」


「我——」


羅琳格一直想開口,但她的母親不給她機會。


「羅琳格……我們讓你學馬術和劍術,目的不是讓妳從軍,妳難道不能珍惜現在妳有的,一定要從軍嗎?」


「……我會去從軍。」


羅琳格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和母親說著,而婦人放棄的癱坐在了房間內的一張椅子上。


「我不管!反正妳要從軍我不答應。」


「羅琳格。」


當羅琳格的母親發著脾氣時,羅琳格的父親開口了。


「是……」


「羅琳格,妳可以去從軍。」


「喂!你這個老呆子知道自己在幹嘛嗎?你要讓你的寶貴女兒送死嗎?」


「費爾雪,妳記得「羅琳格」這個名字的涵意嗎?」


羅琳格的母親像是被點醒了一般坐穩身體。


「我知道……但有必要這樣嗎?」


「我沒辦法保護羅琳格太久,費爾雪。」


「……」


婦人陷入了沉思,而這時,羅琳格的父親看向羅琳格。


「羅琳格,妳可以去從軍,但是妳要答應我四件事情。」


「……好。」


「第一,不論妳接下來被派去哪裡都不能有意見。」


羅琳格點了點頭


「第二,如妳所知,我們不但是拉索特人,我們還是倫西國的貴族,但從今以後妳不能再以我們家名「米諾拉」自稱,不管是誰向妳提起或詢問都不能說出這個姓氏。」


「......要把我逐出家門的意思嗎?」


「不是。」


「那為什麼我不能再以家名自稱?」


「......第三,妳不能剪去象徵貴族女性地位的長髮。」


「這又是為什麼?」


「第四——」


羅琳格的父親瞧了眼羅琳格。


「......」


「......羅琳格,我不知道妳是為了什麼要去從軍,也不知道妳想做什麼事情,妳從來沒有和我們提起。」


羅琳格的臉上露出了膽怯的表情。


「第四,羅琳格,妳要保護好自己。」


「......」


「以上四點!有聽清楚了嗎?」


「......有。」


「那就好。」


「羅琳格。」


羅琳格的母親從木椅上站起。


「妳是等一下就會走還是明早?」


「......等一下就會離開了。」


「喔,那保重。」


在羅琳格走出房後,費爾雪坐回了木椅。


「老呆子現在你開心了嗎?妳女兒要死了!」


「我會把她送去艾拉特城市讓她遠離首都。」


「妳如果擔心她會死的話,妳就不要讓她去當從軍啊!」


「羅琳格如果繼續待在首都,遲早會因為我......我們的緣故被盯上。」


「如果你那麼擔心的話,我可以請我哥——」


「那羅琳格她想做的事情呢?」


「......」


費爾雪嘆了口氣,搖著頭說。


「這一切都你這個老呆子害的啦!一定是當初教羅琳格劍術的騎士給羅琳格灌輸了甚麼。」


「我原本以為原因是小時候看的那幾本書。」


「說到這個我就生氣!妳在羅琳格六歲生日時為什麼會給她一本以迷幻藥為主題寫的書啊!」


「......我覺得那樣可以讓羅琳格學到那些東西是有害的。」


「就算是這樣好了,十歲的生日那時候你問羅琳格想要什麼禮物,結果她說想學劍術的時候你沒阻止就算了,你為什麼要找那個以不要命出名的騎士來教她啊!」


「以我當時的人脈,我只能找到那傢伙。」


「結果他也沒有好好教劍術啊!我還記得我第一次經過的時候看到那個騎士和羅琳格在火堆旁跳舞,結果問了才知道是在訓練不要怕火!」


「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


「話說你在十歲前的生日送的禮物明明都是先想好的,為什麼那天的禮物就是當天問羅琳格?」


「我覺得直接問羅琳格想要什麼會比較好。」


「少騙人了!根據你的個性你一定是覺得思考要送什麼很麻煩對吧!現在好了!多虧了你羅琳格要從軍了,我還要為此重新調整家裡傭人的工作,像是照顧羅琳格的那個——」


說到後面,費爾雪漸漸開始思考,說話的聲音也漸漸變小。


「費爾雪。」


「怎樣?」


「妳氣消了嗎?」


「接下來一個星期家內的工作都你做。」


「......好。」


費爾雪又嘆了口氣,雙眼變得惆悵起來。


「哈......話說今天,不是羅琳格的生日嗎?」



艾拉特城建立於拉索特國的最北方,而在更北方則是一望無際的海洋,只有在盛夏時,艾拉特城的漁船才能在長年結凍的水面下捕獲漁產,再加上只能在寒冷天氣下生存的農作物,將這兩項貨物販售給索特城來獲得城市運行的資金。


與他國相隔甚遠的內地,能夠穩步產出食物的城市,換言之就是拉索特國的糧倉。


艾拉特城原先就是以這樣的目標所建起的城鎮,在斯蘭特戰爭之後原先艾拉特城周圍的村莊聚集起,成為艾拉特城,但歷經了長達二十五年的時間直到現在,艾拉特城沒有發揮原先所設想的效果。


無論是歷史長度,還是人口數量,艾拉特城的發展規模的確比不上其他城市。


但一切的原因都來自於艾拉特城的騎士長。


有人說,他坐在那位子上的時間和城市的年齡一樣長。


也有人說,他奸詐狡猾,無論是國內國外都立敵無數。


這些傳聞全都是事實,但在他成為騎士長的契機到來前,他屬於教團騎士內的一員,他的封號是「狐狸」。


無論是精靈還是惡魔,有一大部分都會因為人類戰鬥時的模樣而選擇和那位人類簽屬契約。


在他戰勝一隻如同狐狸般的魔獸後吸引到精靈簽屬契約。


這是他為什麼被稱作「狐狸」的原因。


狐狸在軍隊內所經歷的無數困鬥使他培養出一種嗅覺,這股嗅覺讓他達到了中年的年紀也依舊四肢健全的待在軍隊內。


「精靈和教皇,五點。」


「騎士和精靈,四點。」


狐狸和桌對面的男子同時把牌攤到桌上。


「我贏了!」


桌對面的男子的年齡和狐狸相差甚遠,男子將桌上的錢收走後,拿起了一根煙點起了火。


「你很常抽菸嗎?」


「啊?喔,我只在心情好的時候才會抽。」


對桌的男子吐出一口煙霧。


「再一局?」


狐狸這麼說。


「好!」


在行軍時,大部分的時間都耗在等待,有些人會在路途中帶上嗜好品來消磨時間,而賭博也是其中一種。


「騎士和教皇,三點。」


桌對面的男子這麼說。


「兩張騎士,八點。」


而狐狸則微笑著把牌攤開,並從桌上拿走遠比剛才輸掉時更加多的金錢。


「……我好像知道為什麼他們都說你是老狐狸了。」


「要下局嗎?」


「不了。」


男子把煙熄掉,失去興趣的站起離開。


「老狐狸」這個綽號是他在軍隊內摸爬滾打多年後,周圍人將他的年齡和封號所混和弄出來的綽號。


他奸詐狡猾,如同老狐狸一般。


老狐狸在斯蘭特戰爭時得到了豐厚戰績,而在褒獎中得到了新興城市的騎士長職位,而他原本應該致力於艾拉特城的發展,但是他那靈敏的嗅覺發出了警告。


拉索特國的教皇,一定不是什麼賢明的君主,在斯蘭特戰爭中慘敗的國家——斯蘭特,教皇沒有將管理斯蘭特國事務的人給清除掉,反而將其納入教團,來解決因獲得了新的領土導致人力不足的問題。


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下這種判斷。


大量的斯蘭特人混入了教團內部,而理所當然的,和拉索特人起了爭執,而這些小爭執漸漸也發展成以血洗血的派系爭鬥,教團分裂成了臣服於教皇的拉索特派,以及反抗教皇的斯蘭特派。


在派系鬥爭還沒演變得更加劇烈前,拉索特派無論如何都不願意讓斯蘭特派的人擔任新興城市的騎士長,而當時老狐狸的資料則巧妙地落入了拉索特派的人眼裡。


他成為了艾拉特的騎士長。


騎士長為了不捲入派系爭鬥內,刻意降低自己所擁有事物的價值,他遲緩了艾拉特城的發展,同時趨炎附勢鄰近城市的騎士長。


無論是拉索特派還是斯蘭特派都因派系爭鬥而搞得筋疲力盡,已經沒有誰能有餘力處理艾拉特了。


但在四年前,一個叫做羅琳格的麻煩來了,羅琳格的出身對於想要安逸的騎士長來說相當棘手,一個不慎可能會被捲入派系爭鬥中。


在羅琳格到來後的第一年,雖說對方並沒有下任何暗示,但騎士長懼怕於藏在羅琳格背後的矛頭,為了脫離可能時不時會讓羅琳格死亡的種種原因,讓羅琳格在一年內升上了騎士的位階,而這也讓羅琳格背負了汙名。


但汙名在第二年的時候就煙消雲散,就結果而言,騎士長為了不讓羅琳格死亡而讓她升上騎士的動作一點用也沒有,得到寬鬆時間的羅琳格反而在艾拉特城內開始自主行動,在城市內處理了很多潛藏的惡魔契約者,雖說大部分都是放著不管也行的敵人,但這種主動奔入死地的舉動讓羅琳格的名號漸漸在艾拉特城內傳播,但這成為了騎士長苦惱的一件事。


隨後,第三年,對於騎士長發生了件好事,羅琳格的父母捲入派系爭鬥中死了,也就是說他已經不用再擔心羅琳格背後的矛了。


但如果留著羅琳格這張手排依舊會對自己造成麻煩,騎士長不斷地將最容易致人死地的任務丟給了羅琳格,其中也包括了讓她在冬季剿滅惡魔契約者這件事情。


但是不管是怎樣的情況,羅琳格卻都死不了。


不過轉機到了,羅琳格幸運地得到了精靈的青睞,以增加其他城市軍力為目的,騎士長終於能夠藉此將羅琳格這個燙手山芋拋給別人。


成功了,這下就成功了。


這二十五年的時間老狐狸為了保住性命而拼命的維持現狀。


「你不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嗎?艾拉特的騎士長。」


在艾拉特城的騎士長室內,騎士長和一名女性在打著牌,而說話的女性有著潔白的短髮,以及琉璃色的雙眼,她是伯納黛,羅琳格在機書團內的友人。


騎士長將手上的排放在桌面。


「兩張騎士,八點。」


「你不覺得周圍一成不變,只有時間一去不復返嗎?」


女性將放在右手邊的兩張蓋牌拿起看了一眼。


「年齡甚至沒超過我當騎士長時間的小毛頭在說什麼。」


「我在說啊......你不覺得某個老狐狸太老了嗎?」


女性將排攤開。


「兩張精靈,十二點。」


騎士長那如同未沾染灰塵般的陶瓷雙眼看著對方。


「......妳贏了,妳想要甚麼,艾拉特的機書長。」


伯納黛微笑著,以眼中的光亮來說,琉璃還要再亮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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