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閱覽注意)

這個地方是盧陵郡範圍內的邊陲小鎮,馬埠。


本來馬埠鎮是個水運交通方便的地方,但是因為花石綱的關係,被拆卸破壞得七零八落,漕運功能完全喪失,沒了家沒了頭路的鎮民,不是成了流民難民四處流竄,就是加入四大寇出一口氣也掙一口飯吃。


董瓘逃到這裡,是因為該鎮的水陸交通之便,想要從這裡一路逃回應天府,但是他的資訊沒有更新,因此抵達到這邊的時候,看到的是已經破敗不堪、空無一人的鬼鎮。


「怎、怎麼會這樣!?馬埠不是水運交通很發達很方便的港鎮嗎?怎麼會是這等模樣?是戶部跟工部在誆老夫嗎?還是你等……欸!?人咧?怎麼通通不見了!?」


現在才發現自己被丟包的董瓘,慌張得不得了!


事情發展至此,一切的一切,全都要怪在自己的頭上-以花石綱之名、行橫爭暴斂之實,過度壓榨民脂民膏,累積的民怨高聳如山,再者就是腹中毫無兵甲謀策,卻硬要裝成稀世軍師再世,胡亂瞎指揮一通,弄得兵怨將怒。


最要命的莫過於苛扣軍饗、不論功行賞、出爾反爾,一次又一次的往兵卒將士的紅線地雷區猛踩猛踏!


最後就變成-將士不用命,隨便打隨便混混,被聚義軍看破後策反,接著就變成盧陵大敗、郡治陷落,百姓跟郡守一家無慘,堂堂太尉的董瓘狼狽逃到因黨羽的惡政下滅亡的馬埠鎮後,被僅存的部下丟包,放讓任他自生自滅。


當然,慣老闆等級封頂的董瓘,絕對不會認為自己有錯!錯的都是別人!自己就算有過錯,那也是部下要全部扛起!部下有功勞,那也是自己運籌帷幄有方,功績要記在自己身上!


但是呢,位高權重這玩意兒,只有在自家的勢力範圍跟文明圈中才有用,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一切只看拳頭跟暴力的蠻荒地帶,路邊的石頭都比位高權重還來得有用處。


位高權重太久了,完全忘記自己不過是廣闊的大千世界中,渺小的一粟,董瓘憤恨不平的咒罵他覺得有錯的、虧欠自己的人事物,發誓回到應天府後,要對這些人事物來一次大清洗!


但是他完全想不出來,該怎麼離開這個已荒廢的鬼鎮-既不會划船搖槳,身上也毫無盤纏,更不會騎馬騎龍,當然也無力長途跋涉,更不會在野地中生火找食物跟水源。


簡單說,除非自己願意賭上一把、靠雙腳走到有人在的城鎮,或是等待奇蹟發生,不然繼續待在這邊形同等死。


不久,奇蹟發生了!董瓘聽到人的腳步聲,慢慢往這邊靠近,他非常高興!但一時改不了傲慢的性子,劈頭就罵:「混帳東西!到現在才來,是存心想害死老夫嗎?不過念你還算忠心耿耿,這點事老夫就不跟你計較,回應天府後再好好打賞你。」


「……但是我不想要你的打賞。」


這個聲音,讓董瓘的背脊發涼!頭皮發麻!轉過身一看,黎崇正提著蛇矛,一副已經死之人再度從陰間回到陽世的模樣,直直盯著自己看!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不是黎敬遠嗎?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


「承蒙太尉大人跟您家公子的厚愛,還記得小官的姓名跟表字,更對小官的家屬予以厚報銘記在心,因此特地前來報答太尉的厚愛之恩。」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董瓘哭喊求饒的同時,黎崇的蛇矛已經刺穿他的雙手跟雙腳,痛得他又哭又叫!


「很疼嗎?很痛嗎?但是我的娘子……我的岳丈……我的徒弟……他們受到的傷……更疼啊───!!!」


手上的蛇矛如毒蛇出洞般,不斷在董瓘的身上咬著、撕著,讓從未受過這皮肉苦的董瓘,痛得哇哇大叫大哭,同時也不忘要逃,但是手腳受傷的他無法站起來拔腿就跑,只能拖著肥胖的軀體,不斷的在地上爬行蠕動,像條肥嫩嫩的大蠹蟲似的。


然後奇蹟又發生了!


不斷被鐵蛇親吻的董瓘,痛苦的哀嚎哭叫的時候,一名蓄著濃密鬍鬚的大胖和尚,站在他的面前!


「大、大師!大師救命啊!有有有個狂人要殺老夫!快快救救老夫!救了老夫後,老夫定會重金重禮答謝大師!為大師披上紫金袈裟、建寺蓋塔,為尊者的神像度上金身!」


如果手能動的話,董瓘絕對會不猶豫的伸手去抱這名大胖和尚的大腿。


這名大胖和尚,看著趴在地上有如蠕蟲般的董瓘,舉起手中的月牙鏟,直接往董瓘的身上砸下去!


"嘎啊!"跟"嘎吱"的聲音同時響起,那是董瓘的慘叫,以及他腰椎骨碎掉的聲音。


「哎呀,這位施主,真是不好意思呀,你說的那些東西,洒家通通不稀罕!洒家現在最想要的東西,就是報仇雪恨、替天行道。」


「欸……欸!?」


再怎麼蠢,也該發現這名大胖和尚跟黎崇是一夥的!董瓘的表情,現在滿是絕望跟死相。


「養子不教,父之過……董太尉,別想死得太輕鬆……我的家人跟徒弟死得有多慘,我就要你死得有多慘!」


「不、不要呀呀呀呀呀呀───!!!嘰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下來的虐殺,實在是筆墨形容的慘烈;總而言之,結果就是-董瓘身上的手上跟腳上的肉,被一條一條的割下來,割到見骨為止;被開膛破肚後,把腸子扯出來弄得滿地都是,再把肺跟心剮出來,接著敲碎頭殼,把腦也徒手掏出來,再跟心肺混在一起,像是發洩般的剁得細碎,最後一股腦兒的扔進江水中。


虐殺完董瓘,大仇得報、滿身是血的黎崇,並沒有高聲歡呼,也沒有痛哭流涕,而是兩眼無神、失魂落魄的跌坐在被虐殺慘死的董瓘屍骸前,毫無生氣,跟死屍沒兩樣。


大胖和尚-慧淵,拍了拍黎崇的肩膀,開始為董瓘超渡-用月牙鏟剁下被敲破可殼沒有大腦的頭顱後,再叫負責收拾掉董瓘身邊僅剩的護衛與士兵的宗繼武跟硬要跟過來的胡蕊娘過來。


見到死狀悽慘的董瓘,宗繼武默默拿出曾經用來燒掉殭屍的小陶罐,把慘不忍睹的屍骸燒掉,最後再把董瓘無腦的頭顱,高掛在顯眼的地方,讓他咬著"替天行道"的紙條。


璩去瘣傳出的閻王單,是給宗繼武的,然後宗繼武把這份閻王單給慧淵跟黎崇看,這兩人當然會一起來!


至於胡蕊娘,則是很偶然的在要出發的路上被碰到(有疑慮),因為獨龍崗之後就一定要跟在黎崇身邊,想甩也甩不掉。


最後慧淵以"之後不管發生什麼事,若妳都能不離不棄的陪在黎賢弟身邊的話,洒家就讓妳跟!"的條件,才讓胡蕊娘跟著一起來。


以上,是零陵郡跟武陵郡的賊軍剿滅完成,回到衡陽郡後發生的事。


在武陵郡討伐閻斛的時候,胡蕊娘就緊緊跟在黎崇身邊,因此對慧淵提出的條件不以為意,而且自己早就在武陵郡就這麼做啦!


直到見到黎崇殘忍瘋狂的慘殺董瓘、董瓘無慘的死骸,跟神情充滿空兇、渾身是血的黎崇後,才明白慧淵提出的條件,背後的意義是什麼。


說實話,胡蕊娘見到這一幕,心中的驚懼不在話下;這一幕比在家鄉、在武陵郡戰場上看到的情況還要慘烈殘酷,有股想要立刻逃離現場的衝動!


在衛國的江湖上,黎崇身上發生的慘案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同樣也歷經過滅門血案的胡蕊娘,自認為能感同身受,加上又被黎崇做過很多非禮之舉(那是情急之下),因此她在心中打定,此生非黎崇不嫁的。


然而目睹這幕後,胡蕊娘才驚覺,那種懷春少女般不成熟的想法跟膚淺的覺悟,是無法安撫黎崇身心受創又遍體麟傷的男人的。


更重要的,在這樣的黎崇身上,胡蕊娘感受到了害怕、不想也不敢接近的恐懼。


但是…但是……即使害怕、生理上的抗拒、心理上的排斥、全身顫個不停,雙腳仍不聽使喚地走向黎崇,展開雙手、把滿身是血又失魂的活屍,擁入懷中。


「……黎……黎……黎……黎…黎教頭……都……都結束了……仇恨都結束了……到此告一段落了……可是……可是……可是黎教頭的人生……還沒結束……也不能就此結束……因為……大家都不想看到……大仇得報的黎教頭……一副想尋死去一了百了的模樣……黎教頭九泉之下的家人們……也肯定不希望這麼早就與黎教頭重逢………」


少女的溫度、少女的體香、少女的熱淚、少女的顫抖、少女出自於真心的肺腑之言,讓身體跟死人一樣冰冷、雙目空洞暗沉的黎崇,慢慢恢復生氣,然後……像個孩童般嚎啕大哭,並回應少女,緊緊的抱住她。


大哭一場、情緒稍稍平復後,渾身都是血的黎崇跟胡蕊娘,各自找了個地方盥洗更衣,隨後離開廢鎮馬埠,到另一個市鎮暫住一宿。


當晚,胡蕊娘用了女人的方式,安撫了黎崇的身心,也讓自己從少女成為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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