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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陽地域的應龍江以南,都是水路縱橫、脈絡複雜的地方區。


即便是山地丘陵地形多的武陵跟零陵兩郡,也是有河川溪流經過,作為將開採的木材與石材,還有特產品運送出去的交通水路。


為了商業上的考量,零陵郡的城池,多設置在交通方便的地方,再挖個護城河作為防禦設施,只有幾個縣城才設立在丘陵跟山腰處。


一般而言,沒有據險建立的城池,多半都會挖很深很寬的護城河,或是堆高加厚城牆以及增設箭樓,增加攻擊方攻城的難度,然後拜花石綱所賜,上述提到的設施通通被拆除、鑿穿、填平,使得黃磬在發動叛亂的時候,輕而易舉的將零陵郡的城池拿下,連郡治零陵城都被攻陷。


又因為賊軍在贏得勝利後,沒有趕緊將防禦設施修復,因此在璩去瘣前來平賊的時候,迅速地被打得落花流水、連滾帶爬的逃到最後的小據點-縣城角塘裡,瑟瑟發抖。


然後豬隊友-朝廷的六賊,眼看璩去瘣及將平亂成功,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將他罷免並下令撤軍回衡陽固守,讓黃磬還有其他兩賊有了喘息的機會,接著再重演當初掀起叛亂時的戲碼。


如果黃磬思進取的話,那在捲土重來的時候,就該好好地把被破壞的防禦設施修復,就算只想當個據郡守成的土霸王也沒啥關係,但是偏偏跟當初起兵叛亂時一樣,再次佔據郡治零陵成為據點,像群蜂出巢似的四處打家劫舍,對在縣城與市鎮做困獸之鬥的官兵置之不理,放著養肥後再來搶掠,儼然是超大型盜賊集團。


這點,隔壁郡的閻斛也不惶多讓。


照抓鬮的結果,負責剿平零陵郡賊寇的,是靳諄、左明、季岑,以及种士儼、郎彤、連延瑜、宗繼武。


本來郎彤、連延瑜,還有威爾是沒有在抓鬮的人選中,是郎彤與連延瑜自告奮勇,當然,兩人之間是勢同水火、不共戴天,巴不得除之而後快!


「明明就是你們這群聚義賊有錯在先,爾後還暗算卜員外、殺光卜家上下老小,還敢惡人先告狀!」


「明明就是你等暗算姚文正,才掀起這場滅門之禍,姚總頭領身上的箭,就是最好的證據!」


「卜員外身上的箭,也是你等就是兇手的鐵證!」


兩人劍拔弩張……不是形容,是連延瑜跟郎彤真的已經拔刀出劍,要跟對方拚個你死我活!


這時,也在場的柴業上前,一把抓住連延瑜跟郎彤持凶器手的手腕,讓想要甩開的兩人卻發現怎麼樣都掙脫不了,而且還被死死壓制住,讓這兩人非常訝異!


「好啦,麻煩連兄看在海蒂姑娘替你治好傷的份上,郎兄看在咱們有一面之緣跟有當過姚保正的座上客的薄面上,都稍安勿躁,好嗎?」


說不好也不行,除了見識到柴業的底子也相當雄厚外,背後兩個跟門神沒兩樣的种士儼跟郭麃,以及在兩側的檀清與程導,在四對眼睛怒瞪之下,安靜下來才是識時務者。


「好,方才聽兩位的言詞中,發現不少疑點,首先,姚保正身上的箭是怎麼回事?」


「姚總頭領的遺體上,有一支刻著"卜成蛟"字的箭!其他人的屍身上,也有刻上"卜擒虎"跟"卜天豹"的箭!」


「血口噴人!卜員外跟一起去的人身上中的毒箭,箭上都有"華子軍"的字跡,也就是聚義軍頭領之一的華戎,是暗算卜員外的兇手!」


「……一般而言,要暗算暗殺,不會刻意留下證據,除非是有意栽贓陷害,不然箭上刻名字,都是為了確保戰功或是獵物才會做的事。」


也在現場的宗繼武,提出這顯而易見的疑點,給了怒氣上頭的郎彤跟連延瑜,一記當頭棒喝!


因為,這麼顯而易見的疑點,竟然在當時都沒察覺到!


「被憤怒沖昏頭而一時不察,吾能夠理解,但是總會有幾個頭腦比較清楚的人吧?為何沒一個人注意到這疑點?」


种士儼也提出他覺得詭異的地方,更讓郎彤和連延瑜驚覺,當時能力排眾議的話,或許整個悲劇就不會發生也說不定而後悔不已。


「那到底為什麼要讓兩邊打起來啊?」


腦袋跟腸子都是一通到底的郭麃,顯得相當不耐煩。


「舅父曾經說過,要釐清件撲朔迷離之事,只要看看最後得到最多利益的人是誰,就能了然於胸了。」


檀清平淡的這麼說,內容足以讓連延瑜跟郎彤渾身起雞皮疙瘩,因為照這邏輯來思考的話,答案顯而易見。


腦袋稍微冷靜下來後,不等柴業開口,兩人就主動請纓,要求參加征討閻斛跟黃磬的隊伍,然後參加攻打零陵的隊伍。


威爾則是不由分說的被靖武鏢局抓走,被強迫加入攻打武陵的隊伍,編入程導的隊伍中;至於柴業,他抓到的鬮是"衡陽",所以(帶著很欠揍的嘻皮笑臉模樣)目送大家出征。


連延瑜和郎彤加入討伐黃磬的隊伍經過,就是如此;雖說兩人的嫌隙稍稍化解了一點,但在內心深處仍是不相信彼此的,而且"怎麼可能!?事情絕對不會是那樣子的!"想法,深深地扎根在腦海中。


不過跨進零陵郡的範圍後,這些雜念就全部消失無蹤,因為馬上就有賊寇出來歡迎討伐軍,隨後很快就將其退治完畢,接著往距離最近的城鎮行軍,到那裡做第一個進攻據點。


距離討伐軍最近的城鎮,是座名為無陵的縣城,正被粗略估算有四千餘人的賊軍攻打,比從衡陽郡過來的討伐軍還要多。


還分成負責攻打的前鋒,有兩千多人左右,跟以防萬一負責殿後的後衛,一樣也有兩千餘人,而且前鋒的賊軍似乎快要將縣城攻破的樣子。


討伐軍沒有一口氣直接撲上去決一死戰,而是由游擊部隊-宗繼武率領的飛雉龍百隊先行,毫不隱藏蹤跡,一路往賊軍的後備部隊衝過去!


賊軍的後衛部隊注意到這個才一百人的小隊伍,筆直地朝向這裡衝過來,不禁大聲訕笑,嘲笑這個部隊衝過來根本是以卵擊石、特地過來送死的蠢蛋!


接著跑來送死的百人隊,到達距離後被賊軍約一百步的距離,拉弓、射箭!


在其實搖晃得很厲害的騎乘狀態下,要穩定的拉弓射箭,還要能準確地命中目標,是非常困難的!除非是訓練已久的弓騎兵,或是巴蒙洛特地域的遊牧民族,如此的騎射才會極有威脅。


是以,在後衛位置的賊軍,根本不把邊跑邊射箭的飛雉龍百隊放在眼裡,反正也射不中,嚇唬人罷了。


然後直到被飛來的箭矢射中,好幾個人還被射穿頸子斷首,才知道這個射騎百隊是有練起來的!而且他們在百步的距離停下來放箭,使得精準度提高不少,讓傷亡逐漸攀升!


這些賊軍也不是笨蛋,立刻將立盾手叫過來擋箭,並呼叫弓弩手過來反擊!


可是立盾手立起來的步兵旁牌,立刻被飛來的強箭貫穿!立盾手不是被這強箭命中胸膛後往後飛倒,就是貫穿射爆頭顱、穿頸斷首。


立盾手倒下、步兵旁牌也跟著倒塌,使得賊兵沒有了掩蔽物,被不斷射過來的箭射中倒下,沒死的也不斷發出慘叫,影響同袍的意志。


至於連忙趕趕來的弓弩手,則是立刻被迅速的飛箭爆頭斷頸,來不及發揮就陣亡了。


後備賊軍的傷亡越來越多,使得帶領的渠帥-王勃,非常惱怒!


「直娘賊的!欺人太甚!小的們,掉頭過去把這些放箭的鳥人通通剁了!」


渠帥一聲令下,千餘人的後衛賊軍發出怒嚎!一股腦兒地全軍轉向在後方放箭的飛雉龍百隊,勢如洪水般地要將這幫只敢放冷箭的渾蛋吞沒!


這群怒上心頭的賊軍忘掉件很重要的事,飛雉龍的腳程比人類快上非常多、比馬匹快上很多,以他們多是步卒的編制,騎兵的數量並不多,是追不上飛雉龍的。


只要賊軍逼近到只剩五十多步的距離,飛雉龍百隊就會立刻後撤到一百步的距離,停下來繼續放箭、等賊軍諄上來後再跑到百步的距離,讓賊軍恨得牙癢癢的!


一馬當先的騎兵,在快要追上就立刻中箭落馬,然後在反覆的你追我跑下,騎兵跟步卒已經損失得越來越多,而且怒上心頭的賊軍跟渠帥王勃,一點都沒注意到,自個兒已經被引誘到非常適合設下埋伏的地點。


等到周圍發出擊鼓與震天嘶喊的聲響、兩側跟前方出現等待已久的伏兵,賊軍才方知中計了!趕緊掉頭往沒有被伏兵的後方逃跑!


不過大軍掉頭談何容易?而且又是在慌張地情況下倉促掉頭,結果演變成人推人、人擠人、人踏人的慘況,賊軍被自己人踩死的數量,遠比被伏兵殺死的數量還要多。


雖說兵要多多益善,但是在狹隘之處或是被伏擊,以及統帥無能的時候,兵多就成了很大的致命傷。


造成這局面的渠帥王勃,只顧自己的拼命逃跑,就算拔刀砍殺自己人或是撞倒、踐踏步卒也不以為意,只要自己能平安逃出就好,反正這些嘍囉卒子隨便找隨便抓到處都有!


騎著馬的王勃,在撞倒跟踏死不少部下後,總算逃出包圍,眼看就快要脫困之際,一個拿著鐵棍的騎兵朝著他衝過來!


「狗賊哪裡跑!」


「鳥人少擋你爺爺的去路!」


連一招都沒過,王勃的天靈蓋就被鐵棍敲破!跌下馬時再摔斷頸子,斷氣。


「渠魁已由我連長瑀收拾掉了!惡賊還不速速投降!」


「速速投降!放下武器就饒爾等不死!」


渠帥被殺、勝負大致底定,主帥靳諄出面喊話,讓本來就已經沒有戰意的賊軍,乖乖扔下武器、束手就擒。


然後負責攻打無陵縣城的前鋒賊軍,現在才注意到後備部隊不見了!


「欸?王勃那廝咧?他們怎麼不見了?該不會跑去別的地方撈油水了吧?」


前鋒賊軍的渠魁-郝福,一點都沒注意到情況不太對。


然後,有兩支騎兵從前鋒賊軍的後方跟右側,伴隨著馬蹄聲跟震耳欲聾的戰吼聲疾馳而過來!


「咦!?這兩支騎兵是打那兒來的?王勃那廝該不會被這點騎兵宰掉了吧?」


驚呼之餘,也不忘了要後方跟右側轉向迎擊那兩隊騎兵,但是這兩支騎兵的突破力,遠遠超過郝福的想像!


攻擊後方的騎兵由左明率領,攻擊右側的騎兵則是种士儼帶隊,在他們突擊猛攻的挾擊下,賊軍跟被割草沒兩樣!


這一刻,郝福跟麾下的賊軍,想起數年前被飛虎軍狠虐、修理得屁滾尿流、哭爹喊娘的恐懼!而且這份恐懼傳遞得非常快速!


哭叫聲四起、逃跑的兵卒越來越多且不受控制,更糟糕的-無陵的守軍受到這兩隊騎兵的鼓舞,奮發突擊!情勢剎時便成了三方夾殺的最糟情況!


「不…不行了!快逃……大家快逃───!!!」


渠帥郝福崩潰了,更別說底下的賊軍,剎時人推人、人踏人的慘劇又再這裡上演。


想要逃走的郝福運氣很差,他人生最後見到的光景,是一個長髯大漢提著屈刀疾馳而來,連招式都來不及使出來,頸子那邊就傳來一陣劇痛、視線就變得一陣天旋地轉,看到一個騎在馬上的無頭身體後,視線就慢慢轉黑,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了。


「渠帥授首!不降者不赦!」


斬下郝福頭顱的种士儼大喝,頓時讓已經沒戰意跟即將要鳥獸散的賊軍,不自覺地放下武器,瑟瑟發抖跪下,結束這場戰鬥。


於是乎,從衡陽郡來的討伐軍,順利解除無陵之危,平安進駐縣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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