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

戰事結束,剩下的就是處理殘留跟後續事宜。


趁著天色尚未昏暗,大隊人馬進入陵墓中收拾殘局,將死難的弟兄運送出來,好生安葬,敵人跟妖魔鬼怪則是就地焚燒處置。


死難弟兄的遺體中,有被腰斬的雍庭岳,以及被親生父親殺害的雍玲月,至於其他沒有救出來的人們,則是最底層找到些殘留的毛髮跟布的碎片,還有數件血紅色的長袍跟濃厚的血腥味。


光是這些,就足以想像最底層發生了什麼事,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慄。


見到雍玲月的遺體,正面迎接半邊羅剎=不完全復活的稜騰,都沒有展露出懼色的尹芷芸,痛哭失聲、久久無法自己。


靈劍子與以鍾明韜為首的雲水門弟子,以及威爾,見到腰斬身亡的雍庭岳,也是莫不搖頭嘆息、傷心流淚,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徐蘭君跟矢部柚葉平安獲救,她們目前跟其他獲救的人一樣尚未甦醒,不過已無大礙。


之後,就送人質與死難弟兄們的遺體回衡陽郡,幾天後舉行了隆重的葬禮,大不分的都就地入土為安,少部分的則是燒成骨灰帶回故里。


還活著的人們大多都是選擇返鄉,極少部分才決定留在衡陽郡重新開始。


之後,真武宗、雲水門,以及混江堂的成員,帶著逝去同伴們跟同鄉的骨灰,返回各自的根據地,讓逝者在故里長眠。


其中雲水門歷經過這場與稜騰戰鬥的事件後,往日的汙名洗刷不少、名聲也提升許多,好好經營別在出亂子的話,回歸名門大派的行列中指日可待。


讓雲水門再次發光發亮之前,並由靈劍子暫時擔任掌門,以培育後進。


「你們這次的表現雖然可圈可點,但是還不足以承擔雲水門重建的重責大任,所以小生暫且與你們一起回去,好好替你們指點迷津,到有人足夠擔起重責大任前,掌門之位由小生暫代。」


靈劍子這麼說,但是沒有一個雲水門弟子感到高興,因為從到達衡陽郡到現在這一刻,靈劍子完~~~~全沒有指點過任何人,反倒是在慧淵的鍛鍊告一段落後,帶著精疲力竭的門徒去吃吃喝喝,還有做些男人們的浪漫事。


所以講要為大家指點迷津,所有人通通不期待,不期待就不會收到傷害,這樣。


反倒是混江堂的成員,一副依依不捨,臉上都掛著"好希望能再跟靈劍子閣下一同學習(=做男人們的浪漫事)啊"的哀傷神色。


臨行前,葉婷筠突然叫住了鍾明韜,霎時讓鍾明韜喜出望外、內心小鹿亂撞!


「鍾師兄,回雲水門的路上,可以經過磐石鎮嗎?那裡有芳縈師姐跟香梅師妹的骨灰,還有其他不知葬身何處的師兄弟姊妹們的遺骸,能夠的話請將祂們一一迎回。」


「……好…好的,盡我所能,葉……葉師妹也多多保重………」


心情跌落到谷底的鍾明韜,在大家溫暖的目光跟無言的打氣下,踏上返回故里跟迎回逝去夥伴的旅程。


沒有跟著一起回雲峰山的徐蘭君,現在關在療養的房間中足不出戶,似乎對自己的莽撞帶來的後果感到後悔,同時也走不出來,需樣時間慢慢化解,也有可能這輩子都無法解開也說不定。


至於矢部柚葉,對於被家族與同門之恥的飛鳥軟派齋救出一事,羞愧得想要自刎,但是在藤原清子:「柚葉,妳的主人是妾,在主人沒有允許妳自我了結,妳卻擅自做主決定,這是要對主人不忠、讓矢部家跟風神無想流蒙塵嗎?」


「不……不是的!」


「而且妾的夫君深入險境將妳救出,妳卻覺得這是奇恥大辱、羞愧到要自我了斷,這是在妾的臉上呼巴掌嗎?」


「不……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子的話,就好好的侍奉妾和妾的夫君;以妾與妳的關係,讓妳座上側室之位也無不可。」


「小……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有這等非分之想!小的……小的只要…只要當便女(非常方便的女人)就足夠了………」


「這樣啊……不想要側室之位啊……柚葉妳果然是個好孩子………」


這樣帶著威脅感的說服,阻止矢部柚葉即將要幹的傻事,然後莫名其妙成為軟派齋的便女;而飛鳥軟派齋在救出矢部柚葉、確認她安然無恙後,立刻故態復萌,變回大家所熟悉的軟派齋。


「咿哈!漂亮的小姑娘們,有沒有興趣跟小弟我,一起喝茶談天、遊山玩水,然後一同駛向愛的終點呢?」


「夫~~~~君,您又再調皮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嚇得魂都從嘴裡出跑出一半了)」


「今天是柚葉妹妹成為咱們家便女的重要日子,所以夫君要跟妾一起同衾指導,讓柚葉妹妹早日習慣精進。(揪著軟派齋的耳朵,把他拖走)」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這件事我沒聽說過啊!而且同衾指導這件事,我自個兒來就好了,不需勞煩清子大人。(死命想要掙脫)」


「不行唷,只有妾知道,要如何服侍夫君,才能讓夫君感受到最棒的愉悅,所以一定要讓柚葉妹妹知道如何服侍夫君、讓夫君高興舒爽,這樣才能成為合格便女。」


「不要!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到了隔天………


藤原清子容光煥發、神情清爽的出現在眾人面前,頭髮柔柔亮亮、閃閃動人,肌膚也相當光滑、吹彈可破,非常的美豔動人。


身旁的矢部柚葉,則是扭扭捏捏、一副小媳婦害羞的模樣,相當得惹人憐愛。


最後就是一個形容枯槁、雙頰跟眼窩嚴重凹陷、漆黑濃厚的熊貓眼,快要落光的白髮、手腳抖個不停的痀僂老者,跟在她們的身後,還不時發出"嗯嗯啊啊嗯嗯啊啊"的呻吟聲。


問這名行將就木的老者是何人,那名老者回:「我…我……我是……飛鳥……飛鳥……軟……軟……軟派齋………」


這副模樣跟昨天還是健康爽朗、又散發著奇妙氣息的青年相比,根本是不同人!


認為這個老人家真愛說笑,但是身邊的藤原清子嬌羞地笑道:「夫君,昨晚過得很愉快喔,今晚妾也會好好侍寢,柚葉妹妹今晚也要好好努力取悅夫君唷。」


矢部柚葉沒有回話,只是羞紅著臉、輕輕點頭示意;這些言行舉止,證實了這名老者沒有說謊跟開玩笑,他真的是飛鳥軟派齋。


「……不要!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已經是冢中枯骨的飛鳥軟派齋,費盡最後力氣的奮力叫喊求救,但是沒人理會,只有在心中默默替他哀悼三秒鐘而已。


至此,消滅稜騰總算是告一段落,然而整件事並沒有處理得很好。


主要原因,就是原先是要低調的處理掉,然而那道突破天際的超粗赤氣柱,方圓百里內,眼睛沒瞎的人都看得見,成為了非常好的負面宣傳。


「看!那道赤氣就是朝廷倒行逆施、奸賊禍亂朝綱的結果!」


「不祥的赤氣乃是天子無德所致,失德的天子已經沒有正當性!現在正是改朝換代的時候!」


「剿滅亂政奸賊、把無能又無德的官家拽下來!替天行道!換上勤政愛民的好天子,重振社稷朝綱!」


短短兩個月,氣焰幾乎快消失、被打壓得不成氣候的亂黨賊軍,藉由這個契機東山再起!連屠掉龍巖郡郡城的姚公武跟江道誠,也藉由此契機,在江南西道的江州大肆"替天行道",而且不少綠林豪客跟雞鳴狗盜紛紛聚義投誠,形成了不容忽視的新興之霸。


當然,身在都城應天府的衛國當今皇帝-樊端徽,對此事仍一概不知,繼續蓋他心目中的萬壽御花園,做他的文藝春秋大夢。


面對外頭越來越混亂的局勢,最著急的莫過於把持朝政多年的六賊。


反賊越鬧越大、殺人祭鬼越鬧越兇,已經到快壓不住、要炸鍋的程度;六賊也都清楚,只要亂事不要兵臨位於臨安府信安郡的仙霞關,事情都還能勉強壓下來、以及仍有轉圜的餘地。


可惜屋漏偏逢連夜雨,最糟糕的消息以十萬火急的緊急軍情急件,送達天聽。


「什麼!?西邊的嶽賊又開始進攻了?什麼?進攻的地點是齊的襄陽?那跟朕有何干係?……嗯,確實跟齊有結盟之約,但是嶽賊來得快、去得也快,襄陽又是堅城,不必勞師動眾去援助支援吧?而且齊不是也沒派人來請求援助嗎?什麼?宜昌郡陷落、武昌郡岌岌可危?……派一上將去解武昌之危、收復失地不就好了嗎?詳細就交給蔡太師、汪參知、董太尉跟劉中書就好了,沒事就退朝吧。」


衛國皇帝樊端徽,對國事的態度就是這樣,不到火燒眉毛屁股的危急時刻,根本不會著急;六賊能在朝堂上橫行無阻多年,一大半都是皇帝的態度所致。


總之,關關難過關關過的六賊,派遣心腹卓顯(耀揚)去對抗嶽賊跟收復失土,至於死灰復燃跟新興的反賊……叫地方駐軍自行解決就好。


畢竟,所謂的嶽賊,指得是盤據西邊嶽府西道跟嶽府西道的夏國,該國是以兵為業的虎狼之國,不能等閒視之,必須把大量的資源跟兵力投注下去,才有可能抵禦得住。


不過六賊對卓顯是否能順利完成任務,是抱持著非常大的疑慮,甚至認為由他來擔當此任太過沉重。


可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重新啟用璩去瘣這個頭號政敵,先前立下的功績,已經讓他有能在朝堂上叫板的基底,如果讓其他政敵跟他一同聯手的話,被扳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縱使皇帝對國是漠不關心,但是太過頭的話還是會被拖出去祭旗以謝天下的。


除了頭號政敵,被故意流放到衡陽郡當郡守的傢伙要如何處置,也是挺棘手的。


本來嘛,在那種兵兇戰危、距離陷落只剩一步之遙的險境,怎麼看只剩死局一路可走,但是千想萬算都沒料到,邵嵇仲那廝竟全面翻盤!


原想用讓監察御史陣亡一事來究責,結果在衡山腳下的皇親國戚之墓,衝出不祥的超粗赤氣柱,同時也讓"稜騰復活、危禍世間"的謠言四起。


邵嵇仲的奏摺上寫著稜騰已經伏誅,可是超粗超大的赤氣柱展現在世人面前,以及稜騰是連殘渣都不剩的被消滅、朝廷也已經沒有啥信用度可言,民心向背到如此地步的情況,根本止不住有心人士持續散佈"稜騰復活、危禍世間"的謠言。


想要把罪責通通扣到邵嵇仲頭上,也是不可能亦不可行的,這麼做的話只會逼反衡陽郡的軍民,即使邵嵇仲願意吞下、底下的官吏軍民可不會同意,屆時只會讓反賊亂軍越來越多,弄到最後讓璩去瘣再出山,就得不償失了。


為不讓邵嵇仲的聲勢坐大,六賊先用書面嘉獎一番,再用讓監察御史殉職一事責備一番,然後將功抵過。


只顧著抑制政敵,卻忘了嘉勉在前線浴血奮戰的軍民將士、安撫因公殉職的官員親屬,奸逆小賊的眼界,就只到這裡而已。


輕慢兵士,是衛國長久以來的風俗,不恤部屬基層,是奸逆小人的輕忽怠慢;最後,會為這些習以為常的些末事情,付出龐大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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