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在＂衡州大酒樓＂的芙蓉樓樓頂，靈劍子與尹芷芸會面了。

「靈劍子先生，久違顏範。」

「許久不見，元馨姑娘，當年尹家那個哭哭啼啼的小ㄚ頭，現在已經成為亭亭玉立的少女啦。」

特意來到衡陽郡，除了收拾雲水門的殘局和阻止即將復活的稜騰，更重要的目的是看看持有菩薩眼的少女－尹芷芸，現在過得如何。

相互寒暄一陣子後，接著進入正題，尹芷芸從齊國逃出到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娓娓道來。

說到一半，尤其說到在磐石鎮上發生的事情，眼淚就不爭氣的流下來，可是仍繼續說下去，一直說到衡陽郡的夜襲事件才告一段落。

「嗯，這段時日真是苦了妳們。」

「能夠到這裡，全靠貴門弟子捨命相助，還有一路上遇上的善心人士，但是……如果那個時候……有順著伯安先生的好意、聽從芳縈的建議的話……或許……現在大家都還能好好待在身邊，一起活下去………」

「……元馨啊，事情已經發生，再怎麼悔恨都是枉然，如果當時真有順了好意跟聽從意見，之後以可能會發生另外的情況，是好是壞都無法確定，或許可能在半途就全軍覆沒也說不定。」

「靈劍子先生的言下之意，是現在這樣子是……最好的嗎？」

「非也，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挽回、沒有發生的事無法預測，亡羊補牢，未為遲也，彌補過錯並不再犯下，才是還活著的人該做的事。」

「妾身……明白了………」

「話說回來，離開漢陽地域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到了異地域後，元馨姑娘打算如何維持生計？」

「目前……希望能多增進些冒險犯難的體驗，以便在日後派上用場。」

「嗯，＂冒險者＂小生也略有耳聞，在人生地不熟的異鄉，這無疑是維持生計的最好方法；不過元馨，妳應該也有所察覺，伯安先生要梟首鷂宗武臣護送妳離開漢陽地域，背後的另一層意義吧？」

「……是的，妾身………」

沒有繼續說下去，而且耳朵整個都紅了，表示尹芷芸非常明白，璩去瘣的另一層意義是什麼。

「嗯，且先不論伯安先生的盤算，作為當事人，元馨妳的想法如何？」

「……婚嫁大事當由長輩做主，妾身理當從之。」

雖然未曾被重視，但尹芷芸仍是出身世族門閥之女，打一開始就沒有自由戀愛跟婚姻的自由，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倘若菩薩眼沒有覺醒的話，或許尹芷芸早就被嫁出去，成為同樣是世族門閥中的某人之妻或是妾，成為生兒育女的工具，或是承受獸慾的禁臠。

「嗯，元馨妳還是抱持著這麼悲觀的態度啊。」

靈劍子嘆口氣，示意要她跟著一起站到窗邊，看著芙蓉樓下正在上演的好戲。

「梟首鷂！請跟我過招吧！」

向宗繼武發出這豪言壯語的，是靈劍子帶來的雲水門門徒中，輩分跟實力都排在第一的鍾明韜。

「欸？怎麼又來了！」

「莫慌，仔細看看明韜在偷偷瞄著誰。」

經靈劍子這麼一說，尹芷芸才注意到，鍾明韜眼角的餘光一直盯著觀眾裡的葉婷筠，圍觀的人們幾乎都是副想要看好戲的模樣，當然也有在叫囂著＂把那個傢夥的嘴臉給打歪！＂的人存在。

這幾天經過慧淵的鍛鍊，雲水門的男性弟子們先前怯生生的軟弱模樣已經消失，全換上威風凜凜的精悍樣貌，在短時間就能如此改頭換面，實在是不可思議。

不過，只要向他們問到底是經過怎麼樣的鍛鍊，才能猶如脫胎換骨般的轉變，沒一例外的都瑟瑟發抖、潸然淚下、雙腿癱軟跪下，嚴重一點的還嘔吐個不停。

而且每一個人，都是回答＂無可奉告＂、＂不要讓我再想起來了！＂、＂噫噫噫噫噫！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如脫兔般倉皇逃掉)，讓人不禁想問：慧淵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些什麼啊！

反正雲水門的男性弟子們，究竟受了什麼對待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現在已經有自信、有信心了，有信心到敢向梟首鷂提出過招的要求(僅鍾明韜)。

面對雲水門鍾明韜提出的要求，宗繼武直接拔刀、以＂入影沒形＂直接攻過去！

＂噹！＂的一聲，鍾明韜的劍，擋下了往頸子砍過來的刀，但是第二擊－往顏面踢過來的腳沒擋下來，鍾明韜的臉上，多了道清晰的鞋印，倒下。

雖然鍾明韜倒下、輸了，可是周遭卻發出如雷的掌聲跟歡呼！能接下＂入影沒形＂後的一擊，就代表已經踏入高手的門檻邊緣，在短時間內能夠進步到如此境地，圍觀的人們，毫不吝嗇地給予被踢得頭昏腦脹，還沒站起來的鍾明韜，最熱烈的掌聲！

這時，葉婷筠從圍觀群眾裡走出來，快步走向鍾明韜，觀眾那邊傳來一陣歡呼(主要是雲水門的男性弟子們)，鍾明韜本人的內心也是一陣歡呼雀躍，輸了比試但贏了感情，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事？

可是葉婷筠接下來說的話，徹底將鍾明韜擊墜。

「鍾師兄，婷筠明白師兄，還有其他同門的師兄姊弟們，對繼武哥哥(1Hit)仍舊有所怨懟，可是現在不是做這種無聊事的時候！(2Hit)」

『不是！這不是無聊事！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妳看看我帥氣的一面，讓妳明白我是個可依靠之人，然後贏得妳的芳心啊！妳根本不懂啊！等等，妳剛剛稱呼他什麼？繼武哥哥？繼武哥哥！？繼武哥哥───！！！(3Hit)』

物理上被梟首鷂狠踹一腳、心理上被葉婷筠狠狠重擊(不知情)，鍾明韜痛得說不出話，只能在心中這樣嚎叫。

「雲水門現在輩份最長、功力最好，最通情達理的，就只有鍾師兄您了，如果您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往後雲水門的重建該怎麼辦？望您三思後行。」

『等等，妳這麼說的語氣，好像是妳不會等著這件事結束後，跟我們一起回到雲峰山，一同重振雲水門似的………(4Hit)』

葉婷筠說完，小跑步到宗繼武跟前，雖然仍保持相敬如賓的距離感，但是那副神情模樣，明顯就是完全傾心於對方的表現(5Hit)。

見到這一幕的鍾明韜，覺得腦子好像被雷打中、再被燒得通紅的鐵棍狠狠翻攪一陣，糊成一團散發陣陣香氣的腦糨糊。

這打擊實在太大了，大到讓鍾明韜徹底絕望，腦中不斷浮出過往的種種片段：剛剛來到雲水門，怯生生像是個受虐兒似的葉婷筠、在雲水門生活一段時間後，開始有了笑容，逐漸明亮起來的葉婷筠、開始學習最基礎的流水劍法，不斷苦練到手都流出血來的葉婷筠、比起學習武術，更適合棋琴詩書的葉婷筠、出落得婷婷玉立，越來越楚楚動人的葉婷筠………

『明…明明……明明就是我……我先來的……我先喜歡上的……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很快的，鍾明韜的腦海中，又出現了當時在雲水門之亂時，做出的選擇－明哲保身、捨葉婷筠還有其他師兄弟姊妹們而去………

『啊啊……是這個地方選錯了啊………』

不甘心、不情願，假如當時自己有勇氣點的話……但事以致此，已經無法挽回，鍾明韜只能把血淚往肚裡吞，承擔自己的選擇所帶來的後果。

知情跟不知情的觀眾們，見到這幕都不禁為鍾明韜，掬把同情的眼淚。

「哎呀，真是看到了酸酸甜甜的青春啊。」

沒有為鍾明韜掬把同情的眼淚的，就只有在芙蓉樓等樓上的靈劍子，而且似乎還有些幸災樂禍。

對於這樣的靈劍子，尹芷芸覺得對這位大師級的人物好像有點形象崩壞，不過更令她吃驚的是，葉婷筠竟然對宗繼武有抱持著那樣的情感！

彷彿看穿尹芷芸的心思，靈劍子笑呵呵道：「元馨啊，感情這種事是直覺且沒道理的，更別說在盤石鎮的時候，他做的事不就提升不少妳對他的觀感嗎？」

「……是………」

「先把話說在前頭，小生沒有要把元馨妳和那廝硬湊合在一起的打算，再說妳已經不是籠中鳥，而是可以展翅翱翔的飛鳥，可以找棵自己喜歡的樹木安心棲息，只不過………」

「只不過………？」

「只不過要選梟首鷂那廝的話，會很辛苦喔。」

「妾…妾身又……又………」

後段的＂還未決定棲身的樹木＂遲遲說不出口，而且耳朵跟臉整個都紅了。

看到尹芷芸如此窘樣，靈劍子笑得非常開心，讓尹芷芸覺得她心目中的靈劍子形象，又崩壞了不少。

「元馨啊，」這時的靈劍子，又轉回正經的態度。

「世間事就像流水浮雲那般，不會永遠不變，珍惜的人事物也不會一直停留在身邊，總會有離去的時候，縱使是菩薩眼，很多事情也是難以挽回的，不要太執著於過去，好好把握當下，如此才能一同往將來邁進。」

「……多謝靈劍子先生的建言，妾身……芷芸會銘記在心。」

「嗯，如此甚好。」

尹芷芸向靈劍子深深行了的三個萬福禮，結束了兩人之間的對談。

不光是尹芷芸和葉婷筠，也有另外兩個人，對宗繼武抱有點特殊情感的在，只是其中一個濃度還沒有很高，另一個則是自己還沒察覺道。

至於鍾明韜，當天晚上被大夥們好生招待了一場晚酌，而且之後幾天被大家很溫柔的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