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到先前处刑室中安然向我喊出的那句「我不理解。」愤怒和委屈便犹如决堤般从我心底涌现而出。我在担心着你的姐姐,并且为之不惜用命去周旋,只为了换取一个全员生还的可能。而你不但把自己置身于世外,甚至还能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大言不惭的指责我犯下了错误?
这不就是你想要看到的么,我安慰着自己,在这种时刻仍保留着天真的憧憬,这不正是你有意维持的么?但即便如此,烦闷也仍旧没能摆脱。我叹了口气,紧接着,内心便被没来由的空虚所吞没。
继续谈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累了,把该讲清楚的话讲清楚吧。
「我不是在埋怨你们,亦非是在批评。作为抛弃了全部,一个人委曲求全苟活至今的混账,我是最没有资格批评指责任何人的。我所说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你们也能够思考,不是依靠本能,亦或是简单的善恶观,而是真正由自己冷静的,独立的思考。安馨,我之前问过你,如果你没有独自承担起一切,而是当初就带着安然一起外出探索,你知道还有可能会发生什么么?你们根本没机会遇到我,就加入了那些僵尸了。生活不是选择题,a错b也未必就是对的。我举的例子,只是希望你们明白自己真正的目标是什么。这个目标是指真正高于一切,会让你付出一切去追求实现的。并且,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你们究竟能做出多少的牺牲。」
我伸手抓住了安然的手,她下意识想躲,但被我强横的握住了。我将安馨的手塞进她的掌心,半蹲在她俩的面前。「好好的,认真的,去听你的姐姐聊聊她的痛苦。她本可以不用独自承担这一切,本可以和你站在一样的位置,甚至躲在你的身后,但她没有这么做。这些都是为了你,所以无论你是否愿意,这份重担你都要为她分担一头。而且,」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有你才能治愈她心中的伤痕,我做不到。我只是个外来者,我没有资格。」
说完这些,我松开了安然的手,将视线转回到安馨身上。
「你的悲伤,你的痛苦,你的过去,我完全不理解,我也不打算理解。」我望着她的眼睛,将残酷的话不断吐露,「你可以继续沉湎在过去,自暴自弃,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这是你的自由。」
「但如果,」我说道,「如果,你还有打算做的事,还有想要保护的人,你就必须从过去给我走出来。探讨已经发生的事情中谁对谁错毫无意义,逝者已逝,活下来的人,才更应该去努力的追求幸福。」
「不过我又懂什么呢?」我苦笑着站起身,留下不知所措的二人,独自迈出了房间。
是啊,她们本就是一体,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治愈心底的伤口。而你,张灵,制造灾祸,基因被玷污,你所能得到的最好结局便是一个人默默地死去,孤独的,远离所有人的,连坟墓甚至骨灰都不能留下的干干净净的从这个世界消失,这就是你作为背负十字架的罪人所能为这个世界做出的最大的贡献了。
我在离板房较远的角落找了个板凳坐下,刚坐稳,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我本以为是安然抑或是安馨追了出来,一回头,却发现先前被我无意拯救的少女正站在那里。她衣着单薄,裸露在外的肌肤几乎打满了绷带。这时我才忽然想起当初为了方便监视,我就近将她安置在了同房间隔壁的床上,也就是说,刚才和姐妹对话的时候,她也一直在旁边听着。真不知道她跟着跑出来的时候,那两人是什么神情,想到这里,我不禁莞尔。
感觉沉重的心情莫名好了些,人的情绪可真是奇怪,我拍拍身边的凳子,示意她过来坐下。她也没有拒绝,沉默的坐在了我的身边,却始终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
就这么干坐在这里也不是事,僵持了有一会,耐不住性子的我只得率先挑起话题。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本意是暗示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却没想到这个行为吓到了她,女孩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香烟,像遇到瘟神般远远丢了出去。整个过程进行的极为迅速,我甚至都没能及时作出反应。看着女孩捂着因剧烈活动而牵扯疼痛的伤口的样子,我不禁好奇,究竟是什么,让这个在几天前的小烟鬼对香烟产生了如此的抵制,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不许碰这种东西。。。」她呲着牙,嘶哑的喉咙像是野兽的低吼。望着眼前这只像极了炸毛的小猫的少女,我急忙摆动双手,示意自己没有这个打算。
少女这才算是恢复了平静。看这个态度,在继续追问这个话题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于是我换了个方向说道:「话说,我救了你的命,你是不是至少该跟我说声谢谢?」
怎么又呲牙了,望着面前再次展现出敌意的少女,我居然感到手足无措。我是哪里招惹她了么?不对呀,之前分开时她对我印象明明挺好的,怎么突然间有了这么大的变化?难不成她受到这种对待跟我有关系?
完全没有头绪,没有办法,我只得放弃从她口中打听面具人情报的计划。我和她沉默的望着对方,尴尬的气氛在安静中蔓延,终于,她的表情有所松动,似乎总算是受不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是这时。
钟声响起了。
那是什么?震耳欲聋的碰撞声让我下意识从椅子上站起,与我一起站起的还有正要开口的少女,她似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我急忙打算向她打听发生了什么,但正当我打算询问时,我看清了她的表情,那是恐惧到极点的,极为难看的煞白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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