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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德林费克特怎么了,你到底在说什么?」狐狸用力拍打着老虎的脸,才总算是让他恢复了神志。他用力握住了狐狸的手,恐怖的力道让狐狸直皱眉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会如此失态?」

老虎沉默的望着狐狸,他颤抖的张开嘴,却又很快因某种原因而又再次闭上。如此往返数次后,他突然间看到了我。

「你和他们...和孟德林费克特集团,是什么关系。」老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刚想向我冲来,便被早有准备的犀牛一把拦住。

和公司的恩怨么?真是麻烦,狐狸的部队里居然还埋藏着这样的地雷。我站直身体,正视着几近发狂的老虎。虽然我并不清楚他经历过什么,有着什么样的悲惨过去。但他对于公司的仇视无疑会影响我的计划。所以没什么好犹豫的,该动手了。

「我和他们有过合作,或者说,我曾经是他们的研究员。」

老虎的眼睛被血丝所覆盖,负责阻拦的犀牛和乌鸦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便被他粗暴的摔向两边。靠近他的狐狸也因此受到牵连被撞倒在地。

「你也是么?我杀了你!」如此怒吼着,无人阻拦的老虎亮出獠牙,向着我杀气腾腾的扑来。

真是好运,难得事情发展的这么顺利。我不假思索的扣动了扳机,枪声响起,老虎的突进戛然而止。

「不!」伴随着乌鸦痛苦的哀嚎,老虎捂着胸口跪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犀牛立刻举枪瞄准了我。我高举起双手,手中的武器因此而摔落脚下。但这样放弃抵抗的动作却并没有减轻他的怒火。犀牛狠狠地踹在我的肚子上,随后用手铐粗暴的将我拷住,然后压倒在地上。

一旁的狐狸和乌鸦同样没有闲着,即使事出突然,她们也立刻做出了应对措施。狐狸费力的将老虎的身体翻过,而乌鸦则掏出了止血工具试图对他进行急救。只是,这都是无用功。子弹穿过了老虎的肺部,这伤口毫无疑问是致命的。这点再开枪前我便早已计划好了。

乌鸦依旧在徒劳的进行着止血,而狐狸则是在轻声说着什么,她的神情出奇的温和,但眼中却是无法言喻的悲伤。我不知道她们的队伍组建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多深的羁绊,但毫无疑问,在面对着战友的弥留时,在场除了我的所有人都发自内心的感到痛苦和悲伤。

老虎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大口的血沫。他摸着自己胸前的口袋,努力的,竭尽全力的留下了自己最后的遗言。

「不要相信孟德林费克特公司,他们都是恶魔。」

随后,他睁着眼睛,无力地瘫倒在狐狸的怀中。

「为什么...」狐狸轻轻合上了老虎的眼睛,将他壮硕的身体平放在地上。她的声音低沉颤抖,仿佛压抑着无尽的愤怒。「为什么要开枪!」

若是我的回答有些许漏洞,她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对我处以极刑。但可惜,在开枪之前,我便早已料到了这一切。

「他要杀死我,而你们没有拦住。」我平静的回答道,语调冰冷到连我自己都难以习惯。

狐狸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回过头扶起依偎在老虎身边无声哭泣的乌鸦。「犀牛,放开他。」

「为什么!他杀了....」

「我知道!」狐狸厉声打断了犀牛的话。「这件事我来处理,放开他。」

犀牛显然无法理解自己的队长,但他依旧顺从的解开了我的手铐。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活动着因暴力而僵硬疼痛的手腕。狐狸拍拍犀牛的肩膀,示意他代替自己看好乌鸦,随后便独自一人站在了我的面前。

「为什么要开枪。」她贴着我蹲下,将我之前被迫丢在地上的手枪递到我的面前。我迟疑地窥视着她的表情,平静,淡然,和平常一样让我无法看清她真正的意图。可以正是如此,我感到了一股平常从未有过的强烈不安。我甚至一度开始怀疑自己先前所做的决定是否正确。

但既然能回收武器,这个机会不能错过。我伸手接过手枪,出乎意料的没有受到任何阻挠。狐狸依旧蹲在我的面前,重复的问着我那个相同的问题。「为什么要开枪。」

「我说过了,我只是自卫,我....」我感到身体突然滞空,腹部搅拌似的疼痛使我被迫终止了文字的吐露。当背部狠狠地撞在墙上的那一刻,我才总算是反映了过来——我受到了来自狐狸的袭击。

眩晕,反胃。我扶着墙刚想起身,强烈的恶心感却突然涌上了喉咙。我剧烈的干呕着,失控的身体再次依靠着墙面滑下。

混乱中,一股大力抓着我的领口将我提起。失焦的双眼无法捕捉到她的模样,只能看到无数忽明忽暗的光影。

「保护自己?你当我是傻子么?若不是你有意用语言刺激,他本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拳击再次袭来,纵使我已然尽力去躲避,但这股强大的冲击依旧将我再次打倒。右眼受击,连带的我的双耳都嗡嗡作响。

  她来真的,这样下去会死。我努力的用双手护住头部,同时拼命催动着迟钝的身体躲避着来袭的进攻。但我的抵抗显然愈发激怒了狐狸,她丝毫不在意我的防御,双拳接连不断的攻击着我用来防御的手腕与手肘。这种接近自残似的攻击疯狂且愚蠢,但我却显然错误估计了面前这个训练有素的士兵。伴随着一记凶猛的勾拳,我的左手手臂发出了清脆的破碎声。

  我的本能让我借着这股力量倒向一旁,同时还算完好的右手立刻举起了先前接过的手枪。但没等我做出决定,第二声清脆的「咔嚓」声便伴随着剧痛充斥了我的大脑。

  视野因剧痛而获得了短暂的清晰。我的右手食指不自然的垂向一旁,如同某种挂饰般自由的摇摆着。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狐狸,却依旧保持着那副不曾改变的平静神情。若不是那双血肉模糊的手,恐怕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她将我折磨到这幅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要开枪,为什么。」

我的回答呢?我该回答么?我的观察,我的推测,我的抉择,真的没问题么?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我错误的选择,让安馨陷入了敌营,我错误的选择,让安然遭遇了危险,我错误的决定,让守护着孩子们的狐狸开始滥用暴力,也让我自己陷入了这濒死的境地。

可那又如何?错误的决定又如何?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所以纵使这尽头就是地狱,我也会头也不回的坚持走下去。

真是久违的自我怀疑,不过这样也好,我因此而恢复了信心——无论是非对错,我相信自己的选择,这就够了。「哈哈哈。」我用尽全力挪动着身体,背靠着墙笑了出来。

「我说过,他威胁到了我,所以我杀了他。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这就是我的回答。」我吐出嘴里积蓄的血沫,继续说道:「语言刺激?他是你的队员,我怎么知道他和公司有什么深仇大恨?他问我问题,我诚实的回答了,这就算刺激么,别逗我笑了队长。」

狐狸没有说话,她弯腰拾起地上的手枪,打开保险后对准了我的额头。

「要杀我么?随你,一命换一命大家都不亏,只不过真的只是一命换一命么?」我冷笑着望着面前那幽黑的枪口,说来好笑,若是真的脑门上挨个一枪,我这浑身疼痛的身体说不定能好受不少。但可惜,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轻松地死都只是奢望罢了。太多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太多的问题需要我去解决。死?若我只是一个人也就罢了,我的肩上现在可扛着安然安馨两人的性命。只不过,

  我望向狐狸,她握着枪的手正微微颤抖着,丝毫不像是个老练的军人。我是肩负着他人的性命没错,可你不也一样么。只不过与我相比,你肩负的可是整个避难所中几十号孩子的身家性命,是那无数牺牲战友的意志和人类留存的希望。

  果然,或者说是幸运,在挣扎了许久后,狐狸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枪。「给他包扎,别让他死了。」丢下这样一句话,她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双眼发黑,大脑发懵。总感觉自己最近相当一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昏迷的状态,是错觉么?想着这样无聊的问题,我闭上眼,意识干净利落的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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