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 (B)班 明日雨
你听过西西弗的希腊神话吗?
他是希腊神话中一位被惩罚的人。他被处罚必须将一块巨石推上山顶,而每次到达山顶后巨石又滚回山下,如此永无止境地重复下去。
徒劳且永无止境,无意义得令人绝望。
但是如果在路边放上一个记分板,记录推上山顶的次数,是不是会觉得没那么无趣了?或者是同相同惩罚的人比赛谁先将石头推上山,谁推的更快更稳,推的方式更艺术,是不是愈发觉得有趣且眼熟?
是的,神话存在于现实之中,其名为游戏。
总结:正因为游戏其无意义的本质,所以判断其不具备调研的价值,本次实践活动到此结束。
在我大声朗读完我的报告后,国语老师雾岛真帆有些傻眼地看着我:“你还真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读出来呀。”
“不是老师让我读的吗?”难道说还有不读的选择吗,早说嘛。其实要我当着老师的面读自己写的东西还是有些羞耻的。
真帆老师按住额头,叹了口气。
“明日雨,该说你厚颜无耻呢,还是该说你恬不知耻呢,在街机厅你用了一个上午就写了这些?”真帆老师不愧是国语老师,近义词用的真好。
“是的。”
“实话是?”老师的语调突然冷漠下来,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我,室内的气氛突然充满了压迫感。
“对不起,我打游戏去了。”我条件反射般鞠躬道歉。太可怕了,这就是真帆老师的领域展开吗,要是老师再认真一点我可能要土下座。
“嗯哼,还蛮诚实的。”老师恢复了平时的语调,站起身开窗,环视四周后,才拿出香烟和看起来就很讲究的金属打火机。伴随悦耳的一声‘叮~‘,室内开始弥漫烟草的气息。
“那是当然,毕竟我的人生信条是不在可能被发现的前提下说谎,就像吸烟前要确认不被别人发现。”
“给我收敛一点。”明明在窗边的真帆老师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背后,用夹着香烟的手揪起我的左耳。
“痛痛痛我错了对不起快饶了我吧。”除了已有的疼痛,还有对烟灰不知何时会落下的恐惧。相比于前者,未知却必然到来的痛苦果然更可怕。
真帆老师松开了手,老练地把烟灰磕在烟灰缸里,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重新写一份。”
“好的。”如果我早知道老师会这么在意,就会认真一点写了。这么晚了还被留在学校真是得不偿失。
“还有因为你不坦率,要惩罚。”
“等一下,我不是认错了吗?”
“哼哼,你一开始可没有认错哦。”不知为何,真帆老师一脸坏笑地看着我。不对劲,总感觉好像自己好像陷入了圈套。
“难道说,老师早知道了?”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被分去街机厅那附近,大阪泉也他们可是早早认错了哦。”
哦哦哦可恶,大阪居然出卖了我,回去我一定要,,,等等,大阪是哪个来着,我好像没和他说过话。
“他们说了什么?”
“说看见一个好像叫什么雨的古怪的男生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一个人操控两个手柄在玩双人游戏。你是不是太可怜了一点,同班同学都忘记你叫什么哦,而且还一个人玩双人—”
“真帆老师,所以惩罚是什么。”再让老师说下去我可能会成为第一个因为尴尬而死的人。但是我真的很想玩那个新出的游戏嘛,但是没人一起我能怎么办。
“从今往后你每天都要做一件好事。”
“我觉得我罪不至此。”这是什么老掉牙的台词啊,上世纪的热血漫画吗?那种主角打倒坏人后要坏人改邪归正的桥段吗?
“你在偷偷打工,对吧。”
“,,,”我失算了,我没有想到真帆老师居然做了这么多准备。明明我为了不被人发现,还特意去了离学校很远的地方。
“瞧你那一脸苦涩,别担心,我也是碰巧发现的,暂时没有别人知道吧。”真帆老师特意在暂时二字加重了语气。
“我只是偶尔—”
“只是偶尔去帮忙,对吧。”她将烟捻灭,很认真的看着我,刚才玩笑一般的氛围荡然无存,我知道接下来是动真格的了。
“我大概知道你不交申请的原因,是不想被家里发现吧。但是,这样违反了规定。而且在班上也总一个人。其实你并不孤僻吧,那又是为了什么而离群呢。”
我低下头防止老师看见我的表情,没有说话,手心却开始冒汗。
沉默许久,我抬起头,看见真帆老师关切的目光,她正温柔地守望着我。
“自由。”我勉强憋出两个字。
“,,,自由么。”老师没有继续往下问,而是点燃了一根烟,有些寂寥地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我有些庆幸老师没有往下问,同时也有些好奇那寂寥的目光里到底蕴含着什么。只见真帆老师吸了一口烟,然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真青春呢,这就是年轻人吗?”她笑了笑,柔和的语调令气氛又缓和下来。
“也是呢,毕竟老师的青春都结束好久—呜哇好痛。”学到了,年龄是真帆老师的禁区,擅闯禁区的人会被铁拳制裁。
“果然还是得惩罚你。”老师的铁拳落到我的头上后并没有离开,而是轻柔地摸了摸。
“头发会乱的。”我有些害羞地从老师手下逃离。
“本来就没打理过吧。”真帆老师无奈笑笑,“好吧,我允许你继续在那里’帮忙’。”
“诶?!”这回该轮到我吃惊了。
“反正就算被辞退了,你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吧,那倒不如就在那里呆着好了,我也好让明希看管你。”
“能问一下老师和明希前辈是什么关系吗?”
“啊啊,明希是我的学生哦。”怎么会这样,是命运在作弄我么,为什么打工的前辈会正好是老师的学生呢?老师的情报网太广泛了吧。
“但是,相应的,你得做好事,帮同学的忙。”老师的第二根烟也抽完了,她把烟盒与打火机收入包里,看来谈话已经接近尾声。
“,,,太宽泛了,说到底我又能帮上什么。”
“倾听他们的苦恼,提出解决方法,或者帮他们理清思绪,听明希说,这些你都干的不错吧。相信我,自由来着他人。”
真帆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大笑着说:“加油吧小子,首先帮我和远山惠美说一声,让她赶紧把志愿书拿来。”说罢,老师挥了挥手,示意我离开。
我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漫步,回忆着刚才的对话,想起最后出现的人名。
远山惠美,是么。我笑了笑,正巧是我有兴趣的人呢,那这一次便如你的愿吧,真帆老师。
结果到最后,我仍未能免除惩罚。就算如此,我也还是自由的。等着瞧好了,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束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