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78＞

送老太太到家後，我離開村落。

到頭來，我還是太膽小了......

沒能拿出勇氣承認自己的錯誤。

為什麼...

你要出手救我呢？

勝彌有在乎你的朋友、有愛你的家人、也有想完成的夢...

明明像我這種無依無靠的人，死了也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沒有人會為我悲傷。

就算有感到悲傷的人，現在也都已經走了......

這時，老太太和那對夫妻的印象浮上心頭。

「還是暫時...停止說這些喪氣話吧。」

●78-2

在那之後，我一邊流浪一邊治療傷患討生活。

出於償還的心態，決定遇到窮人就不收費用。

但不能算是免費，因為相對得他們會提供食宿。

名聲傳開後，附近的村民似乎都變得很歡迎我。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樣稱不稱得上是好的生活？

說到底...這麼做也只是想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

沒有盡頭的路途不時讓我感到迷惘，卻已經無法透過回憶填補空虛了...

要是能回到那一天，我一定......

不會再次呼喚你的名字了。

如果活下去的幸福僅剩一人份，那麼我會毫不猶豫保留給你的。

●78-3

經過兩年，國家放出徵求醫療研究人員的消息。

我不太清楚實際的工作內容，卻還是跑去應徵。

考試內容除了基本的生物學，還有藥理學、藥物化學、生藥學、藥劑學等等專業知識。不過，這些讓人腦袋打結的東西都沒有最後的測驗困難。

那個測驗才是通過審查的必要條件，前面的只是門檻。

測驗內容就是——得在一星期內救活瀕死的動物。

沒有交代病因、病徵，甚至連動物品種都沒告訴我們。

就算觀察儀器和藥物原料如何齊全，一星期也絕對不夠那隻動物痊癒。

簡直是看誰比較走運，剛好領到恢復力高的實驗體。

原本以為瞥見動物生病的樣子已經足夠難過，沒想到......

身旁的應徵者們為了通過實驗做的事才更讓我反感不已。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我輕輕撫摸手中虛弱的生命。

除了注射營養和副作用較小的藥劑，我不想讓牠多挨任何一針。

實驗最後一天，那隻嬌小的動物終於闔上眼皮。

「沒事的，你很努力了...」

雖然不在成功的行列中，卻覺得送走牠就已經足夠。

按照現場人員指示，我脫下實驗袍和繳回參加證件。

「清島先生，請留步。」

我趕緊回到實驗室，看到牠又活動起來的樣子。

「你這小子也太會演了吧？連我都被騙了...」

問過設計實驗的人員後，我將牠放回森林。

●78-4

被聘為正式實驗人員，我總算知道工作內容了。

他們花費那麼多工夫、招一堆人來就是為了【復活屍體】。

據說是考量身體能力、實驗權限、訓練成本等綜合要素下來的結果。

「死人就算再死一次也無所謂吧。」休息時，有人推測著。

現實層面而言這句話沒錯，不過…仔細想是很可怕的說法。

雖然這名目上是國家舉行的計畫，背後卻有財團提供資金。

可見其中牽扯的利益應該很廣泛，也不只有推動單個實驗。

經過實驗人員互相舉派後，我成了某項計畫的主要領導者。

原本以為是能力，後來才發現他們只是看我的眼神很兇...

至今依然不懂我冷血的形象和主導實驗到底有什麼關聯...

●78-5

這項研究前後進行了七年，還是沒什麼突破。

期間內除了修復身體，連枚能用的藥劑都做不出來。

團隊組成更換過幾次，最原本的成員只剩兩、三個。

實驗失敗上萬回，搞到最後開始仰賴起奇怪的方法。

為了刺激沒有生命的實驗體，讓它們各處的神經和細胞活絡起來。

將解凍的肉體進行火烤、浸泡、煙燻、下毒、電擊、填充黏液......

「把電流調整到50mA，我看效果如何。」對著組員下令，他面有難色。

「那個...我覺得這樣好像行不通。你看它身體都已經燒焦了...」

「不想做就說，我自己來。」

我走到設備旁調整電流和電壓，隨即按下開關。

「瞬間心跳上升...」

觀測實驗體反彈和抽搐後，我將結果記錄下來。

「你......」對方瞪大眼睛，似乎非常生氣。

「怎麼了？」

「還問怎麼了？什麼爛計畫...你自己慢慢搞吧！」

他怒吼完離開實驗室，再也沒有回來。

●78-6

死掉的軀體根本沒辦法行動，更不可能活過來...

啊...

要是把活人的細胞組織移植到這個身體呢？

血液不容的問題有辦法解決，重點是...

要去哪裡弄來具有再生力的細胞呢？

「組長，基因分析的程序已經差不多了。」

「這是檢驗報告，請過目。」

我看著眼前穿實驗袍的女人。

「肚子...」

只用一點點就好，反正嬰兒的成長速度很快...

「肚子？請問您在說報告的哪個部份呢？」

只要有了這些，實驗一定很快就會有進展的...

就算這個女人不行，再去找下一...

「離開。」

「什麼？」

「我說…離開。這裡不需要妳了。」

「我明白了，很愉快能與您合作。」

女人取下通行證，將它放在桌上。

我剛才......到底想對她做什麼啊？

●78-7

為了防止那個念頭再次產生，我下指示拒絕女性進實驗室。

消息公佈的當天，一個組員氣沖沖打開實驗室大門。

「為什麼你要辭退北川小姐啊？」

「她明明為這個計畫拼盡全力...你怎麼能隨便把人家趕走？」

「......」

「待在這種鬼地方已經很煩了，竟然還把我唯一的慰藉...」

他好像很惋惜那位女性的樣子，看來還得再修改一下決定。

「關於這個問題...我會好好處理的。」

隔天，我把我以外的男性實驗人員全都叫走了。

儘管他們提出抗議，我還是沒再和任何人合作。

●78-8

埋首研究的過程，無意間發現某種細菌和人體細胞結構類似。

我趕緊查閱菌種生長的特性，僅在濕氣極重的森林地帶。

國內有幾處符合條件，便前往最有可能發現菌種的樹海。

那個地方極其隱密，常人不會擅自靠近。

海風經由山洞吹入森林，盡頭來的風卻只停留在山洞內。

迴響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一望無盡的隧道更是暗得什麼也看不見。

「小夥子，奉勸你不要進去。」

路過的老人搭住我的肩膀，他表情十分沉重。

「為什麼？」

「你還那麼年輕，這不是小夥子該來的地方...」

「我非去不可。」

「這樣啊...那你一定要非常小心才行。」

「要是惹怒森林的那些死靈，不會有好下場。」

「我明白了。」

雖然老人說得煞有介事，我還是抱持懷疑。

畢竟我曾經依靠復活逝者的傳說，就是蒐集靈性動物的血液來施咒。

最後當然什麼也沒發生，自此我確定只有科學跟醫學知識才能相信。

「年輕人，真的不多考慮嗎？」

「恩。」

「也許這輩子再也出不來哦？」

「沒關係。」

「那你千萬記住，這座森林有個不能被打破的法則。」

就算不相信那些事情，還是想要避開這個風險。

說不定是因為生態環境或天候衍生的地域警告。

「內容是什麼？」

「絕對要遵守...『有幾個人進去，就有幾個人待在裡面』的法則。」

「好，我明白了。」

和老人道別後，我走入黑暗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