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33＞

做到九十下的時候，青年因為身體吃不消趴倒在地。

「沒事吧？」

「我還行...」

他的身子依然起不來，又摔倒一次。

「已經夠了，到此為止。」

「還沒完！我還沒有打敗你！」

青年被長官扛上肩，他不停地掙扎。

「臭老頭！放我下來！」

「以後再練也不遲，隆彥現在先休息吧。」

青年的友人忽然發現地上血跡斑斑，而那血液正來自青年的雙腿。

「大野，他的腳...」

「我知道。」

長官沒有再接話，只是默默抓緊青年的身子前進。

「我去通知醫生。」

友人先一步離開，攔下了正要離開軍營的醫生。

「幹嘛慌慌張張的？」

「不好了，隆彥他...」

「那小子怎樣啦？」

「他的腳流了很多血，應該是舊傷復發。」

「什麼？那笨蛋又在逞強了...」

「總之，你先幫他看看吧。等下大野會把他帶來。」

醫生還沒從包包拿出鑰匙，青年的長官已經趕到。

友人等得很焦急，開始用身子不停撞醫務室的門。

「我來。」

長官一腳把門踹開，醫務室的牆壁發出了聲響。

「就說我有鑰匙！兩個野蠻人...」

「門開了，快進去吧。」

「真是的...就會給人添麻煩。」

●33-2

進了醫務室，長官趕緊讓青年躺在床上。

「他的身體從剛才就在發燙，是不是發燒了？」

「大概是傷口感染引起的。這傢伙在幹嘛？怎麼可以搞成這樣...」

替青年止血完，醫生開始處理腳的傷口。

「都怪我...沒注意到他的身體超出負荷了。」

「要垂頭喪氣就到旁邊去。別妨礙我治療。」

青年的友人拍拍長官的肩，要他別太自責。

「差不多了。接下來就讓他好好睡一覺吧。」

讓青年服藥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有什麼狀況我處理就行了。你們回去吧。」

「我要留下來陪隆彥！」友人堅持地抓住青年的床鋪。

「那老子也...」

「不要！你打呼吵死人了！給我回去。」醫生立刻反駁。

「打呼也錯了哦...」

「想想自己的身分和該做的事，再看要不要留下來。」

「好吧。」

聽了醫生的話，青年的長官只好提早離開。

●33-3

昏昏沉沉的青年想起以前也有似曾相識的場景。

那天村子下著大雨，他被叫到田裡搶救作物。

「不去的話，損失就會更慘哦。」

出自挖苦的心理，伯母向他說著。

「該怎麼做你自己知道。」

雖然不願，當時的青年依然穿上草衣、帶著工具下田。

「不行。這邊也是，那邊...」

暴雨的程度遠遠超出田地的排水量，整片作物浸在水裡。

他在大雨中忙了整整一個下午，泡水的雙腳都變得冰冷。

處理過部份的田地，少年打算先回家一趟。

本來想到晚上再巡視田地狀況的他，在進家門的那刻倒下了。

少年滾燙的臉頰還有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模樣嚇了其他人一跳。

即使服過藥、換上乾衣，在被窩的他仍然因為頭痛受盡折磨。

雖然聽不清楚內容，但少年知道外頭的大人正在因他而爭吵。

其實他並不在乎生病，他只希望這一刻能有個人陪在他身邊。

生病帶來痛苦，然而身體的苦痛耐得住，卻未必忍得住寂寞。

燒得厲害的少年，伸出小小的手，想要向外面發出求救。

「誰都好，陪陪我...」

小手因為遲遲得不到回應而往下墜，少年的心也在此時逐漸冰冷。

然而，手即將碰地的前一刻，被某人溫柔地抓住了。

大人的手和少年的手形成對比，那雙又大又溫暖的手緊緊握住少年。

沒有任何的言語，大手只是輕輕擦去少年臉上的汗。

那雙手稍微調整了棉被，讓它好好蓋著少年的身體。

那個人在少年額頭親了一下，彷彿說著「晚安」。

少年的臉色不再緊繃，漸漸進入了夢鄉。

●33-4

回想到這裡，現實中的青年也睡著了。

「父親...」

口中念念有詞的青年，臉頰滑落一道淚水。

目睹這一幕的友人和醫生，心被扎了一下。

友人替青年把淚擦乾，緊緊地握住他的手。

「沒事的，我在這呢。」

三人在醫務室待了一整晚，在天即將亮的時候...

「不等他醒來嗎？」

醫生看到友人打算離開，便開口問他。

「不用啦。要是讓隆彥知道我整晚都陪著他，他一定會很愧疚的。」

「隨便你。」

為了不驚擾青年，友人慢慢把手抽回，再幫他蓋好被子。

「先走囉。隆彥醒來後，醫生一定要叫他好好休息。」

「知道啦。」

等友人離開，青年把頭埋進棉被。

【全聽到了啦，笨蛋。】

●33-5

「你一定沒想過吧？自己受的傷，竟然也會傷害到看重你的人。」

醫生知道青年已經醒過來，刻意向他說著。

「注意到了也罷，沒注意到也罷。重要的是接下來你想怎麼做。」

「我...辦得到嗎？交朋友的事...」

「誰知道？我又不是老師，專門給人解答。」

「但你是醫生。醫生很聰明的，所以一定...」

「少來。我只研究人體，不研究人的心。」

「再說，你這小子每次出現都讓我工作量增加。沒把你揍一頓已經很仁慈了。」醫生邊說邊幫青年查看傷勢，順便替換腳上的繃帶。

「抱歉...」

「別用這麼頹廢的臉道歉，看了就討厭。」

「不然要怎樣嘛...」青年的表情轉為不愉快。

「給人添麻煩後，除了說對不起，應該還要道謝才對吧？」

「恩...謝謝你。」

「這樣就對了。懷著感恩的心，永遠崇敬我吧！你這平民。」

「才不要...而且明明醫生也是平民...」

「聽好，我只告訴你一件事。」

醫生的話讓青年立刻繃緊神經。

「你覺得那小子把你當朋友嗎？」

「恩...大概。」

「不要模糊的答案，只有是跟不是。」

「對。遠堂把我當作朋友。」

「這樣的話，你就相信他吧。」

「直到最後都要相信他。有什麼誤會就去問清楚。」

「如果不想讓這段友情碎裂的話。但要是...你覺得碎裂也沒關係，保持現狀也無所謂。」

「你也不想一直在原地打轉吧？」

「恩...」

●33-6

醫生出去盛熱水時，遇到了青年的長官。

「真不像你會說的話。」

「囉嗦。偷聽也不像你的作風啊。」

「因為...要照顧心思比較細膩的隊員，光靠粗枝大葉的我絕對不行。」

「粗枝大葉的長官才不會注意到這點，然後去拜託別人幫忙呢。」

「謝啦。似乎受了你頗多照顧。」

「我才不是因為你的請求才幫忙他。我自己也欠他人情。」

「你該不會把人情當作理由，其實很想跟他做朋...燙燙燙！」

醫生故意傾斜杯子，讓熱水滴在長官的手臂上。

「再說我就用水潑你褲子。」

「好可怕...沒想到除了老婆和黑木之外，還有能讓老子頭皮發麻的人。」

「你沒想到可多了。管緊你那張臭嘴。」

「為什麼每個人都覺得老子是大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