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12＞

「只有四劑啊...數量太少了...」男子喃喃自語著。

他沉思好一陣子，接著嘆了口氣。

「該怎麼辦呢？」男子似乎很困擾的樣子。

「那個...請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優忍不住提問。

「不...沒什麼。倒是...有些話希望你們倆能聽我說。」

「是。請您開口吧。」優和藏間望著男子以示專心。

男子吸了一口氣，

「這是可以讓你們的朋友恢復成原來樣子的解藥，我把它裝在針筒裡，比較方便注射。藥進入體內後，讓血液流通大概一分鐘就會生效。」

「要注意—無論施打有沒有成功，短時間內絕對不能靠近他們。」

「為什麼不能？」優問。

「因為現在他們身上帶有傳染力極強的菌種，要是隨便碰觸，下場就是剛才看到的那樣。」

「菌種？」

「沒錯。讓他們轉變成有如殭屍狀態的主因就是『細菌』。」

優看了藏間一眼，藏間搖頭回應她。

「那是一種生長在森林深處的細菌，本身對環境是無害的，但經過活化就會以可怕的速度繁殖，侵入人體後將導致嚴重的疾病。」

「那夏他們...會死嗎？」優露出擔心的表情。

「不...這種細菌的危害程度不足以致命。」

正當優鬆了口氣，以為能安心時...

「不過...變成那樣跟死的差別也不大吧？沒辦法正常講話、吃東西或進行任何肢體動作...如果不能依照自己的意識來行動，即使活著又能如何？頂多就是會呼吸的屍體。」

聽到男子這番話，優害怕地向後退了一步，藏間趕緊扶住她。

「抱歉說得太直接，嚇著妳了...」

「不會...是我自己大驚小怪，不全因為您的關係。」優的臉色一下慘白了許多，身子不停顫抖著。

藏間輕柔地拍撫優的肩膀，好讓她的情緒得以平復。

●12-2

「請繼續剛才的內容吧。我已經沒事了。」優做了好幾回深呼吸，才終於能說上一句話。

「但是妳人感覺還很不舒服，休息一下比較好。」

「不要緊的。待會就好了。」

「好吧...」考慮到時間所剩不多，男子再度接續話題。

「被這種細菌感染後，體內激素會失衡而開始大量分泌，不僅速度、力氣、耐痛程度等能力提升，五官感覺也會變得十分敏銳。」

「人的身體會因為調適不了劇變而出現許多不正常的反應和動作，至於那些變化你們都親眼看過，就不重述了。」

優和藏間回想起剛才見到夏跟春的模樣，不禁嚥了口水。

「感染後的人體機能看似加強了，卻都是用他們的生命換來的。就算維持那種狀態存活下來，恐怕生命力還是一點一滴在消耗。所以...」

「要趕緊讓他們恢復原狀。」優接著話。

「沒錯。我手上這些藥劑可以抑制細菌的增長，並刺激人體細胞產生抗體。沒意外的話，只要打進體內，他們很快就會痊癒。」

「這樣呀...我知道了。」

藏間也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這座森林的構造簡單來說是個十分巨大的菱形，廣度和深度都不是人類腳程可以計算的。內部通行的路線複雜到有可能困在這好幾個月都走不出去，每秒森林的樣貌都在改變，很難靠單一印象來辨別方向。」

※深度指平面的深入程度，非上下垂直高度。

「另外，森林裡面還有一個被感染的男人。你們的朋友應該有遇到他，或者和他擦身而過，所以才會發病。」

「那個男人身手靈活且擅長攀爬，你們接近樹木的時候要注意上方的動靜，盡量不要爬到樹上避難或偵查情況，因為有可能遇到危險。」

優往回看了藏間，藏間又點一次頭。

「萬一不小心被感染，造成解藥不夠的話...在森林最深處有座建築物，進去右手邊第一間實驗室有尚未調和的藥劑。」

「把紅色標籤的9號、棕色標籤的11號、藍色標籤的2號跟白色標籤的4號和黑色標籤的1號五種容器的液體混在一起，解藥就完成了。劑量方面我已經調好了，不用擔心。」

此時，優跟藏間心裡分別想著：

【清島先生說的配方和青黴素的化學式(C9H11N2O4S)好類似唷。】

【這東西比課本上的古詩還好背。】

「恩...還是我寫在紙上好了？」

看到兩人沒什麼反應，男子準備拿出包裡的工具。

「您不用麻煩了。」優趕緊說著。

「你們已經記起來了嗎？」

「是。」兩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能夠忘記呢？」優充滿幹勁補充道。

●12-3

「根據我的觀察，他們變成殭屍狀態（暫稱）後，會開始搜尋附近生物的氣息。現在森林裡只有我們幾個，很少見到其他動物的蹤影，因此很容易成為他們的目標。如果聚在一起時遭受攻擊，恐怕全部人都會完蛋，所以分開行動比較好。」男子說著。

「這種時候一個人其實是最安全的，但...」男子看向優。

「我覺得讓妳單獨走太危險了...你就陪著她吧。」

「好的。」藏間開口回應。

「你們不可以太接近彼此，要不然很快就會被盯上的。」

「是...」優有些沮喪地說。

「那麼我走這邊，你們往那邊。」男子先後指了所在地的右方和後方。

「給你們三劑藥物。要是途中遇到那個男人或你們自己不小心感染了也比較好應付。真的不夠，就去實驗室取藥。」男子指向前方。

「怕搞錯的話，就朝光線少的地方直直走去就對了。實驗室藏在很隱密的地點，可能要多花點時間找。啊，對了！最後到實驗室碰頭，你們覺得怎麼樣？」

「實驗室...您說的是治療好所有人後，在那裡會合的意思嗎？」

「對。實驗室的生活設備雖然不齊全，但至少可以在那邊休息，而且能使用水電和急救物資。到那個時候，你們就好好放鬆吧。」

「是，謝謝您願意提供這些資源。」

聽到優的話，藏間才點頭道謝。

「你們還有什麼想問的嗎？不然我們要出發了。」

男子看著甚少發言的藏間，認為他應該有話想說。

「那個...我有些事情想問，不知道可不可以...」

像是等待老師點名才能發言似的，優默默舉起手。

「啊啊...請說吧。」

「我想問的是...您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

「咦...？抱歉...妳能再問得詳細一點嗎？」

面對如此簡短又含糊的問題，男子錯愕得不知道怎麼回覆。

「好。那我盡量問得仔細些。」

「儘管開口。」

「清島先生...為什麼這麼清楚森林的結構呢？」

「您是如何得知細菌和解藥的事情？跟實驗室有何關係嗎？」

「您為何察覺森林還有一個受感染的男子？而且知道他善於攀爬？」

「最重要的是...您發現是我們的朋友產生病變之後，為什麼道歉了呢？」

男子應允後，優便開始一連串的問話。

「妳聽見啦...那句話。」男子顯些不好意思地說。

「是。我以為您會跟我們說明情況，所以一直等待著。」

與剛才的感覺不同，優注視男子的眼神一絲不苟。

「都到了這個地步...恐怕不說不行吧...」男子思考了一會。

「其實我...是一名科學家。因為不想受人打擾，所以長年待在森林裡面做實驗。我想要研究出能夠改變人們生命的藥來，卻在過程中失敗了。」

「那名被感染的男人就是實驗失敗的個體...」

說到這裡...男子緊咬嘴唇，雙手拳頭用力握著。

「我沒想到小小的細菌會對人體造成這麼大的影響，嚴重程度完全超出我的想像。如同他們身體自主權被剝奪那般，這場實驗也逐漸走向失控。」

「最後...我不但無法挽救那個男人，甚至還讓你們的朋友遭受危機。」

「我真的...覺得很抱歉。由於個人的私心，造成你們這麼大的困擾。」

男子慚愧地低下頭，一時沒辦法面對因為自己受害的兩人。

「您請抬起頭吧。我們知道清島先生已經盡力了，所以不會有半點責怪的。」男子抬頭的瞬間，映入眼簾的是溫柔的人們以及優和煦的微笑。

「你們...不恨我嗎？我把你們的朋友變成那個樣子，害你們陷入危險，而且還要你們一起解決我自己犯下的錯誤...」

「嗯...夏和春先生被感染的事情應該算意外吧...他們不巧碰上強力的細菌，身體一時無法抵抗而生病了。」

「至於陷入危險...我們這不是好好地站在您面前嗎？」

優回頭看一眼藏間，藏間點了頭。

「再說了...『讓朋友脫離危險』是身為朋友的義務吧？是、義、務、喲～沒有對好朋友見死不救的道理吧？」優將身子放低，在空中晃了晃食指。

「你們...我知道了。那拜託你們助我一臂之力吧。」

「好的～」優爽朗地答應。

「啊...但是呢～基於合作關係，您能不能...再稍微信賴我們一點呢？」

優臉上的燦笑轉為顯些悲傷的微笑。

「哎？」男子不明白優的意思。

「思考剛才清島先生說的事情後，我總覺得有些蹊蹺。」

「什...什麼？我才沒有撒謊呢！難道...妳不相信我嗎？」

「我沒說您在騙人。相反地...您說的事我都相信。可是...」

優猶豫了一會，卻還是決定開口。

「解藥是清島先生您製作出來的吧？」

「對呀，的確是我做的。不然我怎麼可能會調配呢？妳問這個做什麼？」

「既然藥是您做的，為什麼不在您身上呢？您為何要特地來這邊找？是不小心弄丟了嗎？還是...您是從外面進來的？」

「那是因為...」看見男子欲言又止，優繼續開口。

「您說自己長年待在實驗室，但是清島先生身上卻有海水的味道。這座森林裡面只有小溪而已，隧道外頭才能見到大海。就算做實驗的過程再怎麼需要水，一般人也不會捨近求遠，至於用海水洗澡...可能性就更低了。」

「您一開始所使用的東西，應該是閃光彈吧？那不像是科學家會持有的物品。就算要用於實驗，鎂粉或鋁粉之類的化學物質應該才是首要選擇。那閃光彈是您自己做的嗎？還是軍用的？若是為軍事用途製造的閃光彈，上面應該會有編號吧？您要不要拿出來看一看呢？」

「這...」男子稍稍翻開口袋，看到油墨已經褪色的英文字母和數字，馬上將手抽了回來。

「您...不對，你到底是誰？」優直盯著眼前的男子。

「我是...我...」男子想要解釋，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在如此僵持的氣氛下，優露出微笑。

「清島先生不用那麼緊張的，我只是問問而已。」

「啊？」這句話讓在場的男子和藏間感到納悶。

「雖然還有很多疑點，但是再問下去會沒完沒了。不論你究竟隱瞞了多少事情，那都是你的自由、你的隱私。」

「我只是...因為自己不被信任，所以有點感到失落。也許您考慮到時間緊迫，打算在事情結束後再告訴我們。也許您覺得不講出來反而對我們比較好，又或著...只是單純認為沒有說的必要。無論如何，我都會尊重您的選擇。抱歉...提了那麼多問題，還擅自臆測您的想法。」

說完，優深深地鞠了躬。

「我才該說對不起...我沒想到自己會在無意間透露這樣的訊息，可能是因為我本身不太相信人吧...不過，大概也在潛意識認為你們是小孩子的關係。覺得那些事情過於沉重，不適合告訴現在的你們...」

「嗯，我明白了。沒關係的。那...我們差不多要出發了。」

在優和藏間要轉身離開時...

「不過，聽了妳的話之後...我改變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