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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点是我家的客厅。

目前我的正前方正坐着两个长辈。

带着方框镜片的中年大叔正是我的父亲，而他的身边正坐着穿着白色印花和服的便是『东山家』最可怕的女人——我的奶奶。

「恭弥！」

「是、是！」

一头银丝的奶奶突然大声的叫着我的名字，不仅是我就连我对面的父亲和我旁桌的姐姐也都吓了一跳。

在这个东山家毫无疑问奶奶是有着绝对主权的存在。

奶奶脸色一板眉毛一皱都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我灰溜溜的低着头，身边事不关己的姐姐都感到如坐针毡。

对坐的父亲双手环胸轻轻的眯着眼睛，两人都表现出不想帮我的姿态，看样子是真的打算就这样沉默下去了。

沉默的战争持续的爆发，不管是谁都深陷如此的泥沼，奶奶究竟想表达什么？无人知晓。

但是不管奶奶想要如何，在她表率之前谁都不干轻举妄动，哪怕是一家之主的父亲也好。

而终结这场沉默战争的最大功臣，无疑是奶奶的得意部下，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上了家中的二把手——两角一叶小姐。

两角小姐染着漂亮的银灰色头发，干练的将头发梳在脑后扎成短短的马尾，身着一席女士西装颇有管家的风范。

她端着托盘举止稳重的将茶水端到了我们面前，先是奶奶，再是父亲，随后姐姐，最后递给了我。

我偷偷的抬起头瞄了一眼两角小姐的侧脸，真是漂亮的女性。

两角小姐今年32岁，身材高挑，从有名的大学毕业学习过柔道和散打，可谓是文武双全。

虽然年过三十不仅五官端正，就连皮肤也依然紧致，腰和大腿都非常纤细，身上还有稳重的香气，我一直都非常憧憬这样的女性。

奶奶捧起茶杯贴着唇部嘶溜溜的喝着，另外两位见风使舵的家伙们也紧接着喝了一口，我也不例外。

所以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事情还要从十分钟前开始说起。

被侄女戏弄之后，我彻底的迟到了。

从楼上下楼来到了客厅，推开移门才发现客厅里早就已经是修罗场了。

矮桌的前面坐着三个人，分别是面色难看的奶奶，装作沉稳的父亲，半个月没见的姐姐。

家里很少开家庭会议，如果开的话基本上也都是这样的面子。

事实上姐姐出嫁前连同母亲都会一起参加家庭会议，大多数都是有关于我在学校里闯了什么祸之类的事情，极其一般的家庭会议……没错。

但是母亲身体不适长期住院之后，姐姐也出嫁了之后，至今为止的家庭会议几乎寥寥无几。

当然父亲单独找我谈话的事情倒是不少，大多数无非是今天晚上想吃什么？这个月的零花钱够不够花？

但是今天的矮桌前坐着奶奶，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已经出嫁的姐姐也被迫坐在了这里。

我的预感告诉我这事绝对非同小可……

「杵着干嘛！赶紧坐下。」

「是、是！」

在奶奶的面前，父亲变得异常强硬，不管如此父亲在其他场合也都是道貌岸然。

但是他的行为却非常有效的得到了奶奶的认可。

或许这边是父亲在奶奶的视野下能够存活至今的智慧。

我快速的在姐姐身边的矮桌前入座随后等待着今天的议题。

奶奶干瞪着眼睛仿佛眼珠子都要挤出来了一般，给全家人的心情都盖上了一层阴霾。

「恭弥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对于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打算？您是指？」

我怯生生的试探道，不知道奶奶内心的思绪。

如果要说一点头绪都没有那必定是假的，关于我是家里蹲的事情在家中无一例外是一件丑闻。

在这个奶奶的圈子里，更是被当做暗讽的笑柄。

只是顾虑于奶奶的威望没有人敢公开讨论，但是这样地日子也差不多到头了的样子。

「工作也没有！女人也没有！整天待在家里玩任天o明星大乱斗，你小子就想度过这样的一生吗？」

「呃……」

面对奶奶的质问我内心的答复毫无疑问是认同的，不想工作，也不想和女性接触，整天吃吃喝喝待在家里玩任天o明星大乱斗可谓是梦幻中的生活。

见我暧昧不清的回复，奶奶闷闷不乐的抿起了嘴唇。

「听恭马说，你一点都没有继承家业的打算？」

「家业……呢。」

我认为不管是谁都是适才适用，我完全不是继承家业的那块料子，当然父亲也不是，硬要说的话还不如母亲更加擅长。

所以我与其说继承家业，不如说更加适合成为家里蹲，我或许就是天生的家里蹲，为了家里蹲而存在的家里蹲的人才。

「从小到大就备受呵护，钱也没有少给，吃的喝的玩的样样都满足了你，你以为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是因为先辈们的恩赐，因为先辈们传承的家业我们子孙才得以享福。」

「没错！」

这句话是奶奶从小到大经常在说的口头禅，我也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早就倒背如流。

嘛，不得不说，能够现在衣食无忧确实也托先祖代代们的福。

能够住在那么大的宅院里，坐拥一辈子吃喝不愁的财产，全都是靠着所谓的『家业』。

正因为如此，奶奶才格外的重视『家业』，同时重男轻女，从小我就是为了被培养为继承人而生下来的。

但就我而说倒不是真的那么想成为家里蹲，但凡所谓的『家业』能够正经一点的话我也不至于如此排斥。

毕竟我家的家业是……黑道啊。

黑道，一个普通人听到闻风丧胆的组织，甚至连职业也说不上。

因为我家是黑道行业上出名的「东山组」所以很多人都对我敬而远之。

小学时候同学不小心碰倒了我，第二天他全家连夜离开了这座城市。

在那之后就连老师见到我都对我恭恭敬敬的。

拜其所赐我从小学到高中都没能结交到一个知心朋友。

结果到头来能够排解寂寞的只有在网络上寻找游戏的对战对手而已。

只有网络的陌生人能够和我打的有来有回。

而且黑道的工作要和长得非常骇人的组员打交道。

诈骗、收保护费、高利贷、毒品、走私、卖淫、赌博、信用卡洗钱、器官买卖……几乎无恶不作。

就算在道上的人看见「东山组」都要敬而远之。

奶奶凭借着宽阔的人脉，小到公园流浪汉大到国家政府官员都有着密切的联系。

因此不管进行着什么样的犯罪行为，最后都会被没发生过而抹掉或是当做意外及事故处理。

最有名的便是几十年前爷爷还在位的时候，奶奶曾经将许多敌对组员沉到爱知湖底。

她的后背整个臂膀都画有锦鲤登瀑的纹身，从而得名《湖上的公主》。

如今奶奶的威风依然不减当年，谁要是违抗她，也只会让爱知湖底多几根尸骨。

「既然……你不打算继承家业，我也不强迫你，但是你要知道我们东山家一定需要继承人。」

「诶多……既然如此不如让透姐夫来继承不就好了。」

我嬉皮笑脸的说道，透姐夫是入赘到东山家的女婿。

透姐夫本身也是国家权力的一员，检视局的检视总监，是精英中的精英。

当然透姐夫并非依靠自己的力量爬上如此高的地位，完全是依靠东山家的人脉以及塞了好几盒浪速馒头（*馒头盒子里装钱，是隐晦的贿赂手段）和天价蜜瓜。

但我却没想到这句话完完全全的触碰到了奶奶的雷区。

「恭弥！」

「是、是！」

奶奶大声的朝我喊道，我和父亲和姐姐纷纷吓了一跳，随之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状况。

奶奶一口气将热茶一饮而尽，她不会感到烫吗？

咚——的一声，杯子重重的砸在矮桌之上。

就算入赘透姐夫也是外人……或者说透姐夫有着明面上检视总监的席位，不能成为东山组的组长？

奶奶的意思并不难猜，毕竟也是一起生活了28年的家人。

只是碍于姐姐还在现场的关系，奶奶也不会把话说的清清楚楚。

这也是给姐姐和姐夫留点面子。

「恭弥，既然你不想继承东山家的家业，那就去生一个儿子培养成为新的继承人。」

「诶诶？我吗？父亲和母亲不能再生一个弟弟吗？」

我半开玩笑的说着，谁知父亲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

「咳咳！」

父亲清了清嗓子随后揉了揉自己的老腰不言而喻。

看来父亲也以他的方式努力过了，奈何年迈体衰，如果是年轻的时候的话依然是意气风发。

况且现在母亲也不算好过因为身体原因而长期住院并不是能生孩子的状态，并且他们还一把年纪了，事到如今在做这种事情，困扰的只是我和姐姐而已。

「美知世的状态你也不是不清楚，几年之前也确实和恭马探讨过这个问题……」

奶奶瞟了一眼父亲，父亲连忙又咳嗽了两下。

站不起来了吗？我的父亲哟！

「我也已经是快要80岁的高龄，不可能一直都罩着你们……恭子的孩子还是女娃。」

不不不，奶奶的话就算徒手扳倒一头熊都不奇怪！

我又看了看姐姐，谁知她都不愿意与我对视直接转过了头去。

事到如今拜托她再生一个男孩好像也不太合适……

「所以大概懂了吧？恭弥，你剩下的选择只有继承东山家或是生下新的继承人这两条路。」

「哈……」

不管哪一条路都并不想走。

前者的话我并没有这个能力，当然奶奶也知道，虽然现在家主是父亲，但是奶奶作为父亲的生母，自己的孩子几斤几两也相当清楚。

但后者让我成为人父？我吗？半小时前还在玩任天o明星大乱斗的家里蹲，每个月都有一两天被迫给小恶魔侄女解决性欲的我？

做不到，完全做不到，况且根本不可能做到。

从小没有谈过女朋友，性经验也只有和主动的侄女而已。

别说结婚生子了，就连和喜欢的女生告白交往对我来说都是遥远的话题。

「那个……虽然想要继承家业，但以我的手腕并不足以……但又突然和我说让我生下继承人什么的，也非常令人困扰……」

「怎么说你是什么都不想干喽？」

正是如此！

内心虽然如此想着，但肉体却屈服于奶奶刺人的视线之中，我微微弯着腰像是刺猬一样蜷缩自己。

「倒也不是不相干……只是没有合适的对象所以……」

我已经尽可能的表达委婉了，奶奶手扶着茶杯，身边的两角小姐马上就察觉了，提着茶壶往里面沏茶。

咕噜咕噜，茶再次沏上。

奶奶依旧一饮而尽，只是这一次并没有将茶杯重重的敲在矮桌上，而是用力的……仅凭握力便将陶瓷的茶杯捏碎。

「咿！」

我发着没出息的悲鸣看着两角小姐默默地处理着碎片，虽然有些碎渣粘在奶奶的手掌中，但是只是刺入了皮肤的老茧并没有出血。

我的心在狂跳，感觉下一秒奶奶就会把我徒手扔进爱知湖中。

这哪是年近80的老太太，就算徒手干翻猛虎我都信以为真。

仅仅数秒我已经深刻的理解到了奶奶的脾气。

额头暴起的青筋已经诉说着她的怒气值已经积攒100%了，随时可能发出必杀将我扔出屏幕。

用任天o明星大乱斗的话说便是……飞不回来的一击必杀。

「恭弥！」

「在！」

我的声音不断哆嗦，脑袋里不断地重复，答应奶奶的提案，答应奶奶的提案……

正对面的父亲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想必他也不希望看见自己疼爱的儿子明天出现在爱知湖的中央，或是登载在新闻的头条之上。

就连从小欺负我的姐姐也在矮桌下按住将手贴在我的手背上按住我的大腿。

不断地暗示着我不要再惹怒奶奶了，不然真的只能在湖底当家里蹲了。

不过那还是家里蹲吗？或许是湖里蹲或者溺亡灵……

「恭弥你丫的……再小看我吗？」

「不敢……」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想要怀上东山家的种的女人可大有人在。」

「诚如您所说！」

「一叶就很想怀上对吧？」

两角小姐？啊哈哈怎么可能。

略微期待了一下，我偷偷的瞄了一眼一脸冷漠面无表情的两角小姐，果然还是不太可能。

「是的，很想怀上。」

「诶诶诶！」

不敢相信……可是那个两角小姐啊？

她依然面无表情，双手潇洒的撩了一下鬓角的秀发，总感觉飘来了好闻的香味。

「看吧？我说的没错吧？」奶奶得意的笑了笑。

不过啊……就算为了讨奶奶的欢心没必要撒这种谎吧？

撒谎的时候面不红心不跳可太专业了。

「不过，让一叶嫁给你这个臭小子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能够怀上少主的孩子不胜惶恐。」

「所以我也想过从现有的卖娼女之中如果有你喜欢的让她怀上你的孩子就好。」

奶奶和两角小姐一唱一和的让我才不胜惶恐……

我倒不是讨厌两角小姐，两角小姐虽然是非常完美的人，同时也是非常强势的人。

万一真的结婚了，恐怕今后的人生就和现在的父亲一样，只是一个虚有图表的傀儡国王。

毕竟母亲就是奶奶选择的妃子，作为『东山家』的女人……虽然是母亲但也不得不说是心狠手辣，残忍程度并不亚于奶奶。

不……或许我只会比父亲更惨，就算是演戏我也对人凶不起来。

最终被家里人也当做传宗接代的机器。

两角小姐当然是论外，但组织里不干不净的卖淫女更加不敢恭维。

再这样下去我便会陷入选择两角小姐还是卖淫女的电车难题。

但如果又使用暧昧的回复或者转移话题，这次可能真的逃不过奶奶的惩罚，到那个时候可不可能指望父亲和姐姐救我……

「我……我知道了。」

「哦！那么赶快，恭马去吧卖淫女的名单拿来。」

「等一下奶奶！」

我伸手拦住了已经起身打算去找名簿的父亲。

我这一声让好不容易转变心情的奶奶脸色又一次大变……

「那、那个我并不是反悔什么，只是希望能够给我一些时间。」

「时间？」

「是的没错……虽然回应奶奶的提案找卖淫女剩下孩子也不错……」

才不好呢！

「但是这样一来在道上又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结果会导致东山家的风评再一次下降。」

「现在的继承人是废人家里蹲，风评还能更低下吗？」

说……说的也是。但我也不会因此放弃抵抗就和卖淫女结婚。

「但是啊奶奶你看！如果我找到了真正能够奉献一生的人生伴侣的话，那么道上的人不就会对东山家有所改观了吗？」

奶奶疑惑地看了看我，不知道我这个鬼小子心里再打什么坏主意。

但是我的说辞应该并不烂，奶奶也微微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可行，但是你没有忘记吧？我们的家业是黑道，暂且不说你能不能找到那样的人生伴侣，找到的对象最后能不能认可东山家的背景才是至关重要的。」

正如奶奶所说，我也意识到了我的提案中有着这样的致命缺陷。

如果是两角小姐或者组织里的卖淫女的话绝对不会对东山家手段有任何疑问。

在稳固东山家地位中是非常安全的。

但是我找的对象又如何？从小到大连知心的朋友都没有，万一妻子并不能接受黑道，暗自收集违法犯罪的证据内部告发会怎么办？

答案已经非常清楚了……

很显然奶奶的点头并非认同我的提案，而是对于我勇于提出方案而感到赞同，实质上我的想法确实漏洞百出。

「知道了吧……知道了就好好的从名簿上找。」

「不……奶奶，请给我这样的一次机会，我会说服对方让对方也认同我们的家业。」

「很缠人啊恭弥……」

「那么您就不妨将您的爱孙丢到爱知湖的湖底罢了……让我和卖淫女结婚的话不如死了算了。」

「什！」

我静静的说完这句话，心脏却在狂跳。

如果是奶奶的话绝对做得出来，小时候被不止一次丢进冰冷的爱知湖，虽然最后都把我捞了上来，但也被呛了好几口水。

同桌的父亲和姐姐也用从未见过的眼神惊讶的看着我，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东山恭弥而是另一个未知的存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是……但是我也有我的觉悟。」

「嚯？」

奶奶沉默了片刻又再次开口。

「行吧。」

诶？

那个这个鬼婆婆刚刚说什么？

「既然你那么说的话，就请你做到最后。」

「太好了！」

「别高兴的太早！既然你放出如此的大话，之后可不会说做不到吧？」

「啊……这个……」

我再次启用暧昧回复。

虽然觉悟是好的，但是从小到大没有谈过女朋友确实不争的事实。

老实说我也很不安。

「期限是一年，如果一年内没有找到人生的伴侣的话……后果应该不用我说吧？」

我的眼皮不断地跳着，嘴唇也越发干燥。

「爱知湖底……对吧？」

「正是如此。」

这下是真的彻底走投无路了。

奶奶起身默默地走出房间，随之两角小姐也紧随其后。

房间中只剩下另外两个从一开始就不敢发声的父亲和姐姐，以及无限接近于沉默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