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的放學時間......不對,今天超冷。
我把只有防風效果的外套拉鍊拉上,希望多少能達到一點防寒作用。
可惜只有心理作用。
裡面的短袖在懲罰我的無知與傲慢。
這幾天都沒有在看天氣預報,最近的天氣都很好。
今天早上雖然有感受到一點涼意但是我並沒有特別去在意。
現在這點涼意正強烈的表達自我,不想去在意都不行。
至於長褲,還是算了吧。
連寒風都無視的長褲我們也沒必要看在眼裡。
不過仔細想想,現在都已經十月下旬了。
開始變冷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但是也來得太快了,比愛情還快,大概也比龍捲風快吧,我想。
這輩子沒有親眼看過龍捲風,好像會很突然的形成然後又突然的消失。
不知道偶爾公園或操場那種會把落葉和沙塵捲起來的那種算不算。
好像叫做風飛沙?
就名字來說感覺比龍捲風厲害多了。
說到底這兩種的形成方式有沒有關係我也不清楚。
突然感覺身為高中生,我有點抱歉。
我想風飛沙和龍捲風的關係就像熱帶性低氣壓之於颱風的關係。
如果不要去思考背後的理論,聽起來意外的有道理對吧?
這樣就夠了,很多時候我們人追求的就是一種感覺。
或許,我只是說或許可能大概率會發生這種情況。
只要我上課認真一點聽老師講就會有更確切的答案了。
但是也不一定是我上課沒注意聽,也有可能是老師完全沒提到。
也是有這種可能性的對吧?
就像國中老師和我們說「這個部分先跳過,高中老師一定會教。」
然後上了高中之後,「這個部分跳過,想必你們國中的時候老師都教過了。」
堪稱世界上最信任對方的兩個人。
完全的相信對方,深信著對方一定能完成自己的期待。
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沒有一絲一毫的......
突然一陣強烈的寒風打斷了我的思緒。
嗯...我應該可以理解為它希望我安靜一點。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讀懂空氣」吧。
但是這件事也是非我所願。
我必須一直思考來讓自己保持清醒,但是思考又會一直消耗熱量。
To think or not to think, that is the question.
要是倒在路邊可就不好了,畢竟我沒有一個可以一直在旁邊提醒我不能在這裡睡著的夥伴。
常見山難的基本構成條件是:夜晚、寒冷,然後兩個人。
一個負責快睡著,一個負責提醒他不能睡。
如有出入請以實際山難為主,畢竟我看電視都是這樣演的。
先不提在旁邊想要移車卻把整排機車弄倒的上班族和正在騎車結果看到有人把整排機車弄倒所以沒注意前面而撞到電線桿的大學生願不願意配合我演這場戲。
前置條件山難的山就已經不符合了。
我剛剛好像看到不得了的東西?
這種事先擺一旁,山難的問題還沒釐清。
既然不是發生在山裡,所以不能稱作山難。
發生在路邊,所以叫做路難?
不對,如果要比照山的規模,那應該要說發生在都市裡,所以是都市難?
還是其實山難的山指的是山地的地形。
這樣的話就算同樣都發生在城市裡,也會有不同的名稱。
盆地難,平地難...之類的。
我相信地理老師聽到我這番話應該是會感到欣慰的。
已經能夠看到便利商店了。
雖然沒有得出結論,不過不用實際體會真是太好了。
裡頭的暖氣和我預想的一樣舒服,真想就這樣待在這裡。
但是這裡並不是我的終點。
以遊戲來比喻的話這裡就是補給站,只是一個中繼點。
我不能因為不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事,而不繼續前進。
人不能一直待在舒適圈裡。
我走出去了。
我走回來了。
外面真的好冷。
有人革命了十一次才成功,我不能因為失敗一次就放棄。
我又出去了。
我又進來了。
打我啊笨...沒事。
不知道店員怎麼對於我剛剛的行為有什麼想法。
希望她不要打我。
既然我剛剛都把這裡稱作補給站了,那麼帶些補給品前往下一個地點也是合情合理。
我從保溫箱拿了一罐奶茶到收銀台。
「只要再多一瓶就能夠參加抽抽樂,請問有需要嗎?」
抽抽樂,慣用的商業手法。
利用人們貪小便宜和賭博的心態,就算沒抽到大獎也還是比原本便宜而落入圈套。
結果只是花了更多錢買了不必要的東西。
不過偶爾玩一下倒也無妨,多出來的那瓶就當買給家裡的人吧。
我回去又拿了一瓶,店員從下方拿出抽獎箱。
我記得有些地方好像開始改成用電腦抽獎了。
如果要選的話我比較偏好抽獎箱。
感覺比較有真的自己抽獎的感覺。
電腦的話就是按個鍵讓系統去跑。
雖然是你抽的,但其實不是你抽的,其實是系統給你的結果。
你的結果不是你的結果。
當然要說是自己抽的肯定也不會有錯。
但是抽獎箱在意義上更貼近自己抽的。
結果是自己拿出來的。
而且沒有僥倖,就是沒有拿到。
我想我要的就只是眼見為憑而已。
好讓自己認清現實,沒有理由牽拖。
人們只會相信自己親眼見到的事物,也同時對自己見過的事物深信不疑。
連抽個獎都要認清現實,聽起來好慘。
「你比較喜歡用抽獎箱抽還是用電腦抽?」
我把自己的情緒拉了回來,有時候想著想著就會陷入負面迴圈。
我的手一邊在抽獎箱裡來回一邊問店員。
「我比較喜歡不囉嗦,趕快結完帳的人,這位同學你已經影響到後面的客人了。」
「那還真是遺憾。」
但是店員在催促所以我就趕緊拿了一個上來。
87折。
......
正常來說不是應該是89折之類的嗎。
雖然折扣多了2%,但是我高興不起來。
「打完八七折之後一共是44元。」
店員用略強調折扣的語氣並面帶專業的微笑跟我說。
我感覺她在罵我。
我不知道你們怎麼想,但是我覺得她在罵我。
而且我覺得她的微笑充滿惡意,雖然表面看起來只是普通的微笑。
希望是我多想了。
我把一罐收進書包,另一罐拿在手上暖手。
外面已經沒有一開始這麼冷了,大概是因為有太陽的關係。
還能忍受。
趁奶茶還是熱的時候趕快喝掉比較好。
我走到旁邊的公園並坐到了鞦韆上面。
這個應該沒有年齡限制吧,只有體重限制。
我一邊輕輕地搖晃一邊喝奶茶。
喝了兩口之後,有個小女孩朝著這個方向走過來。
停在了我面前。
綁著雙馬尾,頭上有個毛帽,穿著毛衣和棉褲,後面背了一個書包,看起來應該是小學生,目測應該二年級?
不知道,其實我對於猜別人的年齡沒什麼概念。
「大哥哥你是誰?」
她把頭歪向一邊。
不得不說有點可愛。
「我只是一個路過的高中生。名字是澤村公彥。」
「只是路過的話為什麼坐在這裡?」
「休息休息,天氣沒剛剛冷就想在外面多待一下。」
「為什麼不坐長椅?」
「突然心血來潮吧,感覺很久沒玩盪鞦韆了,懷念一下。」
「可是你沒有在盪它,你只是坐在上面......」
「好好我盪還不行嗎。來,幫我拿著,然後離我遠一點。」
我把手上的奶茶交給她,她退到了右邊。
我往後蹬了一下,等鞦韆來回擺盪一次之後我就停了下來。
「這樣可以了嗎?」
我看向她。
沒有表情,但是她全身上下散發出了不服氣的氛圍。
「所以呢,你有什麼事情嗎?」
我把奶茶拿了回來。
「我在等爸爸媽媽來接我回家。」
「嗯哼。」
「然後我一直都是坐在這個鞦韆上面等的。」
我眨了兩次眼,沉默了三秒。
「旁邊不是還有一個嗎?」
然後指著旁邊沒有人坐的鞦韆。
聽到我說這句話時她的眼睛突然睜大了一下。
看起來她是一個不太把情緒表現在臉上的人。
她把頭低下來,沉默不語。
然後默默的坐到了我剛剛指的鞦韆上。
搖啊搖,搖啊搖。
我好像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有一種把什麼東西戳破的感覺。
她沒說,我來幫她說。
雖然旁邊有一個空的,但是我就想坐這個,可是如果他叫我去坐旁邊那個,我根本沒有理由說不要。
原來是位講理的小朋友。
不過我真的無法理解這種執著的想法,不一樣的東西就算了,連一樣的東西也能執著嗎。
這樣讓我感覺好像在欺負她。
雖然我根本沒做什麼。
「嘛你就不要這麼難過了,有時候換個位置換個角度就能發現與以往不同的事物。」
「......」
她看著她的腳繼續搖。
現在的小孩都這麼麻煩嗎?
「這個就當作是我的賠禮吧,雖然沒一開始這麼熱,但是還有點溫溫的。」
我從書包裡把多的那瓶奶茶拿到了她眼前。
她看著我手上的那罐奶茶。
盯著我手上的那罐奶茶。
說實話我不知道她現在心裡在想什麼。
不過應該能確定她是想喝的吧。
我把奶茶拿了回來。
一瞬間她動搖了一下,非常細微。
突然覺得能看出來的我也是滿厲害的。
我打開易開罐再拿給她。
「喝吧,都已經打開了,再不快點喝就要冷掉了。」
她看著打開的奶茶。
這次默默地用雙手接過去。
這樣是不是代表我已經取得她的信任了。
接下來就可以摸頭了對吧。
我看電視上想要和貓取得信任感也差不多是這樣。
不過看到她願意喝,我心中原本那種不知從何而來罪惡感也跟著消失了。
她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喝,應該滿開心的。
應該吧。
她臉上沒表情我看不出來。
空氣變得安靜。
這個時候應該說些什麼。
保持安靜也沒什麼問題就是了。
我們都有各自的事情做,到不至於覺得尷尬就是了。
我剛剛有想要不要問她名字,才發現現在的人好像不太做這種事。
你可能會和素未謀面的人突然聊起來。
但是你很少會問他的名字。
因為在除了一開始的時間問以外都會很突兀,而且會認為只會見這一面,所以也沒必要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
但是你會知道對方最近在幹嘛,家裡有幾個人,爸媽做什麼之類的,可是不知道他本人叫什麼。
「那個......大哥哥你有失憶過嗎?」
看來是對方先開啟了話題。
「失意嗎......我自己是本來就沒有什麼堅定的意志,不過應該還是有吧,人都會有失意的時候,事情不順利,遇到迷惘的時候。」
「是嗎?大家都會有失憶的時候嗎?」
「對啊。」
「那失憶的時候應該要怎麼做才好?」
「我自己是無所謂啦,反正放著不管也不會怎樣......總不能對小孩子這樣講,總之還是先確認自己的想法,重新擬定目標和計劃...之類的吧。」
「這麼做就能恢復記憶了嗎?」
「......蛤?」
「不是大哥哥你說的嗎?」
原來是失去記憶的部分。
「那個抱歉,是我誤會你的意思了,我沒有失去記憶過。」
「什麼嘛......」
語氣聽上去有點低落。
她轉過頭,原本的期待落空了。
「一般人應該都沒有失憶過吧?」
我邊講邊準備把最後一口奶茶喝完。
「但是我失憶了。」
「......」
我的手停了下來。
一般人會把這種事情告訴一個路過的高中生嗎?
等一下。
一般人沒有失憶過,所以他不是一般人,因為她不是一般人所以會把這種事情告訴一個路過的高中生,這樣的邏輯是對的嗎。
是因為那罐奶茶嗎。
這是信任我的表現。
所以代表我可以摸肚子了嗎?
不過現在好像不是摸肚子的場合。
「爸爸媽媽說我是一年前失憶的,但是失憶的原因他們不告訴我,好像是因為我只要試著想起相關的事情就會開始發作,整個人一直哭一直叫。」
「那還真是遺憾...嗎?」
失憶一定是件壞事嗎?
當然對她身邊的人來說不會是一件好事。
但是對當事人來說呢?
她才是整件事情的最大受害者。
但是她對這件事不會有任何的想法。
會有想法是因為周遭的人去影響她的情緒。
導致她本人認為失憶是件壞事。
覺得不恢復記憶不行。
儘管她身邊的人是無意的,但還是會給她造成無形的壓力。
更何況她還只是個小孩。
不過我想也不可能在一個人失憶的時候大聲歡呼,大聲歡呼有點誇張了,打從心底傳遞正面情緒,告訴他失憶沒有任何影響。
可能一開始還是會有些困惑,但是過一陣子之後那個人應該就會不把失憶當一回事正常的生活下去吧。
不會有這種事情,沒什麼道理。
失去記憶可能會讓人覺得可惜,這些人並不包含當事人。
可不可惜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但是他已經不記得了。
不過我也沒失憶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這樣。
所以我決定問問當事人。
「失憶是什麼樣的感覺,有辦法形容嗎?」
「就像是接手了一個不知到哪裡來而且已經練過的遊戲帳號,但是你對它的過去一無所知。」
這個形容還真是淺顯易懂。
「所以呢,你覺得失憶是件壞事,想要趕快把記憶找回來,但是一提到相關的事情又會發作?」
「不是一件壞事嗎?」
「為什麼?」
「因為爸爸媽媽看起來很難過,而且感覺周遭很陌生,不過爸爸媽媽在抱我的時候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雖然我很想問妳怎麼確認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沒什麼特別的原因。
只是好奇她都沒有懷疑過嗎。
或許她當時真的非常的無助吧。
突如其來的資訊,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所以選擇接受了第一手資訊,並相信是這麼一回事。
大腦才有辦法繼續運轉。
不過看來雖然頭腦的記憶不在了,但是身體的記憶還在。
這也是她相信的其中一個原因吧。
但是我感覺如果我真的問了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而且往不好的方向發。
我相信她得到的第一手資訊都是真的,就不因為自己的好奇心而去質疑她現在生活的核心。
「但是我並不覺得失憶是一件壞事。」
「為什麼?」
看起來很驚訝,雖然還是很不明顯,但是終於有點表情了。
大概是因為和至今相信的說法都不一樣吧,而且是好的方向。
「當然我也沒說失憶是一件好事,但是有時候會覺得如果失憶就好了,雖然真的失憶後不會記得這個想法,但是現在的我是會為失憶後的我感到開心的。」
「你只是在逃避現實吧?」
「啊!話說回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就算是在這個時間點問還是一樣突兀,轉移話題就當作你默認了。」
「所以名字,名字。」
「......奧村巴月。」
「妳是不是會覺得這個名字不是你的,這個人不是妳?」
「......」
奧村低下頭沒有看我。
沒說話,不過從反應來看確實是有這種想法。
「其實妳不用想這麼多,就像妳前面說的,奧村巴月是這個帳號的名字,而妳接手了這帳號,也不用去想這帳號以前發生了什麼事,只要想現在開始如何活出屬於自己的生活就好。」
「真的嗎......」
她的手緊緊抓著鞦韆的鍊子,語氣充滿著不安。
看來她還是很在意啊。
「妳的父母有給你壓力嗎?」
「沒有,他們都很溫柔,對我很好。」
奧村馬上搖頭否定我的問題。
「那就好啦,妳現在健健康康的在這裡對他們來說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我摸摸她的頭。
應該可以吧,我應該有取得她的信任吧?
不過就算她信任我,我摸的時候還是有注意旁邊是不是有人在看。
我不想被警察邀請去喝茶,我剛喝過奶茶,不太渴。
從她沒有抗拒的樣子來看,應該是同意了。
但是我沒有要摸肚子。
摸下去我想就不是只有喝個茶這麼簡單,今天可能就要睡在警局了。
她的情緒感覺已經平靜許多了。
我只能用感覺的,因為她臉上還是不太有表情,只能用感覺推測。
「我也差不多該回家了。」
我喝完最後一口奶茶。
冷掉了。
理所當然。
「那麼...就祝妳今後生活順利...?之類的都行吧,如果妳希望記憶能快點恢復那就祝你早日找回記憶。再見。」
「謝謝你大哥哥。」
她轉向我用面無表情的臉向我道謝。
至少語氣是有點起伏的。
我把拇指和食指放在她的嘴巴左右兩側,然後往上提。
臉頰好軟。
「妳笑起來滿可愛的,或許你應該多笑一點。」
「是這樣嗎?」
奧村把雙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
「沒錯,你的父母也會很高興的。」
我從鞦韆上起身,背上放在一旁的書包。
我朝她揮了揮手之後離開了公園。
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六點多了,妹妹聽到開門聲之後走了出來。
「你今天怎麼這麼晚?」
「我今天遇到了一個可愛的無口蘿莉。」
「我現在越來越接近電話了。」
「不要緊張,我們只是純聊天而已,不是蓋著棉被,是坐在鞦韆上。」
「喂,請問是警察局嗎,我這邊發現了一位煉銅術士,地點在......」
「妳這樣講如果警察聽得懂表示他也有問題。但是對不起是我錯了,請不要通報警察。」
「今天星期四,到下禮拜五之前的早餐都給你準備我就考慮不通報警察。」
「您說了算,澤田珠緒大人。」
「晚餐在冰箱。」
珠緒說完就回自己的房間了。
我吃完晚餐,把該做的事情做一做之後就十點了。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想著今天發生的事,或者明天要做的事。
基本每天睡前都是這樣,我沒辦法在躺下之後短時間內睡著。
短至十分鐘,長則一個小時。
但是我今天沒特別注意花了多少時間讓自己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