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幽看著方熠眉頭深鎖，思考了片刻。

    事實上，起初幽只打算提出兩個條件，但她若是只有這樣的話，感覺自己吃了大虧，所以額外再附加一條，當作讓方熠欠自己一次人情，相比自己還要花時間培養他們還又送了魂核，怎麼想都是自己被佔了便宜。

    不過這些對於幽而言，都只是意外的收穫，若不是遇上了位面之子這種百年不可多得的機緣，恐怕這次招募子民，幽也會像其他高階位面一樣灑網就走了。

    想到這，幽便眼含笑意，唇花綻放，要不是她這副皮囊外表醜陋可怕，不然看起來應該是個可愛活潑的小魔女。

    「妳該不會還沒想到吧。」

    方熠看著台上的幽沾沾自喜的幽，不知道她究竟在搞甚麼名堂。

    「本座的確還沒想到，不過也快了。之後再告訴你。」

    「等一下是什麼時候？」

    「不知道，一年或是兩年後，你不用擔心，這條件本座鐵定會告訴你的。」

    廢話！

    方熠有些無語，當然知道幽想到肯定會說呀，但條件先說與後說的差別完全不一樣，這個情況就像合約撰寫到一半卻要他簽字，無疑是開一張空白支票給她。

    誰知道哪一天幽會不會一個發怒，要方熠去跳樓那他是不是該找一片風水寶地一躍而下，去見上帝。

    見到方熠的臉上充滿猶豫之色，幽覺得好笑，隨後不疾不徐的補充道。

    「你放心，本座不會難為你，絕不會派發給你不可能達到的任務」

    「妳又偷讀心。」

    「嘖嘖—什麼偷讀，嘴巴放乾淨一點，本座是正大光明的讀。」

    幽眉頭微微皺起，顯然有些不高興，不過她還是忍住脾氣，砸砸嘴說道：

    「本座三個條件已經全都告訴你了，你是答應還是拒絕？你拒絕的後果……」

    「還有得選嗎？也只能答應。」

    方熠還未等幽講完，便向幽回答道，語氣中充滿了無奈。

    反正說到底，他還是沒有選擇的權利，更何況自己再思考也沒用，更多的思考還不是會幽看穿，不如果斷地接受事實。

    「哦，算你識相，看來本座只能放過你們了。」

    幽看方熠如此乾脆，不禁自討沒趣，轉而看向台下縮在一圈的學生們咧了咧笑道

    「真的嗎？你真的不殺我們了。」

    「沒想過，怪物這麼善良。」

    「謝謝怪物的不殺之恩。」

    頓時，先前畏縮在教室一角的學生們如釋重負，紛紛鬆了一口氣，隨後響起一聲又一聲的感謝之語，無一不是讚嘆幽的寬容與慈悲。

    突然有一人戰戰兢兢地舉手說道：「善良的怪物，不好意思，那是不是能夠讓我先離開。」

    那人一說完，所有學生的目光都聚焦在幽的身上，期待著幽接下來的反應。

    只見幽微微一笑，抬了抬手，示意門外的方向。

    「走。」

    聽到幽的發言，那名學生迅速的背起書包，頻頻點頭向幽致謝，一溜煙的衝到教室門口，打開了門，一腳踏出教室。

    「本座可還沒說完呢。」

    剎時，純淨無瑕的牆壁被撕開了一道縫隙，一雙陰森白骨大手驟然伸出，緊緊跩住踏出教室的那位學生，隨後往裡頭一甩，硬生生地扔回了教室，強大的力道讓第一時間撞到前排的課桌，他吃痛的叫了一聲，便痛暈過去。

    「本座是說，走去哪？」

    一瞬間的變故，讓教室裡的空氣再次凝結，原本學生們放鬆的心又涼了半截，此刻，方熠的右眸綻放出殷殷火熱的鮮紅光彩，顯然他對幽的言而無信感到失望，握緊雙拳，已經做好攻擊的準備，既然都要死，那還不如轟轟烈烈地死去。

    方熠怒視台上神態自若的幽，冷冰冰地說道，：「妳不是說好要放過他們。」

    「本座救了他一命，你自己好好看清楚門外的樣貌吧。」

    幽搖了搖頭，伸直右手，指著敞開的大門，方熠順勢定睛看去。

    本該是條寬廣直長，光線明亮的走廊，竟然被鮮血染紅，上頭還佈滿了各種形狀各異的不明肉塊，方熠一眼便知道那是什麼，

    「那是屍塊……」

    望眼過去。散落的屍塊從被削去指甲的斷指、到破碎混濁的眼球，所有想得到的人體器官都一覽無遺，教室對面還有顆十分完整的頭顱被夾在窗戶與窗框之間，在望過去窗戶裡血淋淋的景象讓方熠感受到胃中一陣滾滾翻騰。

    清澈透明的窗戶上被貼著一張又一張的乾淨俐落的臉部人皮，如同陳列般在展示架上貼在窗戶上供人欣賞，方熠雖然不認識他們，但透過猙獰的面目表情，能夠充分體會他們臨死前萬念俱灰的情緒，那種悲傷、絕望、不甘的情緒彷彿化作數千把針扎進胸口般刺痛難受，簡直讓人崩潰。

    然而方熠這種心理素質還算好的，相比他身後的其他學生可差多了，除了少數幾個做過幾個月的兵役，剩餘都是父母極其呵護的金枝綠葉，就算如此，生長在和平時代，又有多少人經過戰爭洗禮的血腥場景。

    如果是起初那道浸滿鮮血的窗戶也就罷了，畢竟誰沒流過鮮血，但遍地屍塊，暗紅色血液染成的走廊及懸掛在窗上的臉皮，如此衝擊精神深處的畫面，普通人哪承受得住。

    「不可能！那個臉皮！絕對不是她！莊美美，妳不是說好……要一起到畢業的嗎！」

    「佛祖呀！救救我吧，我平常都有燒香拜佛，這次考試前，我也沒少燒給你呀。」

    「我不想死，不想死呀！」

    見到門外的人間煉獄，學生們的小臉頓時煞白如紙，渾身發抖，還有女學生不顧幽的存在放開喉嚨，驚聲尖叫，甚至有一位男學生，一眼便發現窗的人皮是自己的戀人，便發了瘋，開始使勁地撞牆，撞得滿臉都是鮮血，連帶把身上的白色衣物都染成紅色，要不是被一旁理智線健在的學生死死壓在桌上，他搞不好真會一頭撞死在牆上。

    幽沒有理會那群在尖叫的學生，逕自地走下講台，來到方熠的身旁，用著那雙鮮紅高傲的眼神凝視著他慘淡的臉龐，從她淡淡的語調中卻掩飾不住嘲弄，冷漠的韻味。

    「你以為本座先前說的話都是假的嗎？你清楚了嗎，你們物種在其他生靈的眼中就像是螻蟻一樣，輕輕一輾，便會無聲無息的死去，而他們揮揮手即是你們通往地獄的大門。」

    「兩年後的位面震盪，可比這個還要慘烈數百倍呢，想想看其他位面的生靈瘋狂屠戮你們物種，街道被滿山滿谷的屍體與鮮血覆蓋，連吸一口氣都是腐朽腥臭的鐵鏽味，那會是什麼感覺呢？」

    「賦予溫暖的家人，深情厚意的朋友，為你傾覆的摯愛，都會在那時化為美麗的泡影，因為你不夠強大，無法戰勝怪物，無法保護他們。」

    幽的聲音很輕，甚至被周遭的尖叫聲覆蓋，方熠卻聽得清楚她講得一字一句，彷彿浪濤般不斷地衝擊他心底的門扉。

    心中驀地湧出一股辛酸與惆悵，幽說的對，自己太弱小了，弱小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只不過——

    人是可以蛻變的，他可以變的更加強大，強大到盡可能地守護所有的一切。

    昏暗的斜陽灑落方熠略顯扭曲的臉龐上，他咬牙切齒，抬起雙臂，凝視自己那雙粗糙厚實的手掌，眼中散發一種漠然的堅決。

    「你似乎想通了。」

    盯著方熠那雙明淨清徹的雙眼，幽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滄桑感，不禁讓人猜測他究竟卸下了多少尊嚴與辛酸，經歷多麼殘酷的人生抉擇，才變的如此清揚。

    「幽，謝謝妳。」

    幽被突如其來的呼喊，愣了分神，隨後神情凝重，她嚴重懷疑剛才對方熠所說的話是不是太過火，讓方熠發瘋了，竄出第二人格，這可不好了。

    「你瘋啦？」

    「妳全家才瘋了，別大驚小怪的，妳不是叫幽嗎？難道我有喊錯？」

    方熠看著幽，連連賞她好幾個白眼，幽還正想戳他的臉蛋測試他的反應時，他又接著說道

    「外頭究竟是誰幹的？」

    幽收回了手，望向門外的殘肢斷臂，微微一眼，便饒有興味地說道：

    「看切口這麼整齊，肯定是仙道面的老不死幹的。」

    「仙道面，這一份大禮，我記住了，那些死去的人們，我，方熠，必定會替你們討回公道，要他們血債血還！」

    方熠臉部沒有太大的表情呈現，但在陰風陣陣的吹拂下，難掩目色中的淡然與堅定，連身旁的幽明顯察覺到他的身上散發一股前所未有的氣勢，甚至與自己的威壓匹敵，那種絕對自信的氣勢，或許有一天他真的能夠成功復仇。

    「說這個還太遠了，現在的你就像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幽依舊施展嘴賤的功力，抑制方熠的自信氣焰。

    然而，方熠卻沒有像之前一樣被擊潰，反而是輕悠悠轉過身子，雙目至始至終充滿猶如山嶽般的決心，伴隨一種厚實跌宕的語氣說道：

    「難道連妳都打不過他嗎？」

    

    「本座堂堂鬼靈面殿主，會打不過一個老頭子？別說笑話。」

    語畢，方熠突然單膝下跪，雙手握住她的右手，直視著幽陰森詭異的紅色瞳孔，如同尖針般的目光讓她彷彿有股被直視內心的颼颼寒意，隨後搭配內斂沉穩，不慌不慢的聲音緩緩言道：

    「那我便認妳為師！請老師務必教我如何變強！」

    猝不及防的變故，讓幽略顯驚嚇，除此之外自己右手還被方熠緊緊的握住，雖說這副皮囊不是自己的身體，但這種異樣的觸感，讓她小臉鼓起一點難以察覺的紅潤，隨即她迅速地把手抽出。

    幽眼裡閃爍著精光，意味深長地望著芳熠，其實，就算方熠不這樣做，幽依舊也會幫助他修練，不過如果是他發自內心由衷地想變那就更好了。

    僅僅兩個呼吸，幽便沉著內心的躁動，恢復先前莊重的風範，她嘴角微微上揚。

    「看來你是真的下定決心了，那隻好破例讓你成為本座的第一個學生！」

    「但若是你敢讓本座蒙羞，到時候休怪本座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