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錫塔的視角)
「吶,前幾天王立研究所公佈的術式,是您協助特維萊特殿下研發對吧?」
「呃,算是吧,主要功臣其實是凡妮辛公主殿下,我只不過是從旁協助而已。」
明明只是去王立研究所搜集一些資料,結果在回王宮的中途就莫名其妙地被兩位貴族千金纏上了。雖然她們一開始有作自我介紹,但是我在混亂當中已經忘了她們的名字,而且印象中也不是與自己家族相熟的貴族。
「真謙虛啊,格雷殿下在王太子殿下身旁輔助了一段時間了,能夠開發出如此驚人的術式一定耗費了不少心力吧?不介意的話能跟我們詳細道來嗎?」
「沒錯沒錯,能夠被王太子殿下如此信賴有加,格雷殿下想必是有着卓越的才能與過人的本領,我也很想跟您增進了解哦。」
我明明只是想隨便客套幾句盡快脫身,然而眼前兩名貴族千金非但沒有離開,反倒是一個勁朝自己身邊擠來、吱吱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興奮。糟了,儘管想要說些甚麼扭轉局面,舌頭卻像打結般派不上用場、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起來,這樣下去可能哮喘也會被誘發……
「明明已經過了約定時間卻不見人影,害得我還要四處找尋,結果卻發現您在這裏愉快地談情說愛,想來殿下找我應該也不是為了甚麼重要的事情吧?」
聽到這句語調冰冷至極的嘲諷,我急忙轉過身來,只見露普絲‧泰爾加散發着一般貴族大小姐不具備的武人氣場筆直地朝這邊走過來,那股威壓感甚至震懾到直到剛才為止仍然口若懸河地逼近自己的兩位貴族千金。
「耽誤了妳的時間非常抱歉,我這就過來!如妳們所見,我和泰爾加小姐有約在先,失陪了。」
宛如救星登場般,我在匆匆拋下這句道別以後就骨碌地從那兩名貴族千金逃離以小步跑跟在露普絲身後。在過了兩個轉角口、露普斯身上的威壓感消失以後,我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容我確認一下,我應該沒有忘記今天跟妳有甚麼預定吧?」
「因為殿下您剛才看上去似乎一臉困擾,所以我才會打岔進來。如果格雷殿下其實正在興頭上而我潑了冷水,希望您能原諒。」
「不,剛才真的幫大忙了。那兩人也不知道是甚麼來頭的,突然就纏着我……」
由於長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結果在跟陌生人、尤其是異性說話時就會變得緊張起來,目前自己只有在跟特維萊特殿下他們相處時可以自然地交流。露普斯聞言轉過身來,臉上掛着奇怪的表情打量着我。
「說起來,那天晚上您沒有跟着特維萊特殿下一起出席帕芙絲卡的生日宴會呢。在看到殿下幫助她恢復視力那一幕以後,只有傻子才會覺得自己還有機會……雖然這點我很久以前就已經清楚明白了。」
聽她補上最後一句時的語氣,似乎露普絲在過去曾經對特維萊特殿下抱有念想般。只是假若如此,她是怎麼跟帕芙絲卡成為好朋友呢?我還未來得細想,露普絲又補上了一句。
「所以呢,本來覬覦特維萊特殿下的一眾大小姐,現在基本都把目標轉換成格雷殿下了。」
「啥?!」
為甚麼會得出這種結論啊?!腦袋如同被雷劈中般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沒甚麼好奇怪吧?您是索特親王的獨生子、娘家又是三大公爵之一的菲尼克斯家族,除開特維萊特殿下在整個王都裏就屬您的出身最高了。」
「不是,殿下之前一直都被那麼多女人虎視眈眈嗎?我怎麼不記得他有跟我提起……」
「多半是因為對特維萊特殿下而言,這些都不算甚麼值得提起的事情吧,畢竟他早已經習慣社交場合上的應對,就算對手是稍微過火了點的追求者也總是能夠圓滑地打發過去。至於格雷殿下……希望您別介意我這麼說,感覺只要稍微強硬點就能把你吃干抹淨。您這副模樣反而會更加刺激她們出手的欲望。」
也就是說,要是不趕緊想出甚麼對策,今天的事情之後就會不斷重演。總不能每次都指望露普絲來救自己吧?我緊張地嚥下一口唾沫,感覺胃部突然就變得沉甸甸。
「對、對了,說到這個,露普絲妳的條件不也相當不錯嗎?應該也有不少追求者吧?」
「我以前撂下了狠話,『對比起自己弱的男人不感興趣,想跟我約會至少在決鬥當中贏下一局』,之後那些煩人的傢伙就少了許多。」
這個方法完全不能參考啊……先不說我在說出這種話的瞬間就會被人當成腦子有問題,在同輩之中能夠戰勝露普絲的人我只知道擔任殿下親衛隊長一職的芳恩。即使是以同齡的女性為對手,我實在沒信心拖着自己這副孱弱的病軀可以贏下來。
似乎不忍看到我如此消沉,露普絲略微思索後改變了話題。
「現在視覺共享的法術已經成功開發出來,以前一直困擾着格雷殿下的問題也相應的獲得解決了吧?」
在明白她的意思後,我苦笑着搖搖頭。
「是的,在那之後殿下也對我使用了這個法術、讓身為色盲的我體驗了一把擁有色彩的世界。只不過即使是在這種狀態,當我拿起母親的畫作端詳時依然沒有甚麼感覺。」
「這樣啊……真是遺憾。我還以為成功開發出這種法術後,格雷殿下的狀況會有所改善。」
「沒甚麼好遺憾的,多虧了你們,我早已明白自己與母親的羈絆並不會因為自己無法理解母親的作品而動搖。現在能夠學會這種法術的人並不多,我就算看不到色彩對於生活也沒甚麼不便的,所以我已經讓王立研究所優先把術者分派給那些因為視力嚴重障礙而受苦、更有需要的群體了。」
沒錯,就算看不到各種的顏色,我也沒有損失甚麼的,現在我能夠坦然地這麼想了。露普絲目不轉睛地盯着我,臉上浮現出欽佩的臉色。
「明明殿下您也為了這個術式的開發出了不少力氣,能夠毫不介懷地讓其他人優先享受成果可真了不起啊。如果之後您想再去體驗色彩繽紛的世界,不管是特維萊特殿下還是我都很樂意幫忙。」
妳也來幫忙?我還來不及問露普絲這麼說是甚麼意思,她已經伸出右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然後我的視野就被徹底轉換過來,由原本站在自己面前的灰白的少女、變為目瞪口呆有着鉑金色短髮的少年。我現在看着的是自己的身影。
「為甚——妳怎麼已經學會了?!」
如果不是擁有非常強烈的意志、想要將自己看到的景象分享予施術對象,就連只維持一秒視覺共享都很困難。直到剛才為止,成功長時間施展術式的就只有特維萊特殿下與德拉可公爵夫人,這兩位都是迫切渴望讓帕芙絲卡重見光明的人,可是露普絲……
「我也是練習了整整一星期好不容易才掌握竅門的,這個術式可真難學啊。只不過學會以後就可以帶着帕芙絲卡去挑飾物與衣服了,明明是屬於女孩子的時間總不能每次都把特維萊特殿下硬拉過來吧?」
……就算看不到色彩也無所謂,幾分鐘以前自己所說的那句話並無虛假。
只是,現在稍微有點不甘心。如果自己此刻看到的那張少女的笑臉不僅僅是灰白色,那該有多好。
又一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