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維萊特‧錫塔的視角)
帕芙絲卡拿起小布袋仔細地嗅了好一會殘餘的粉末,繼而抬起頭給出結論。
「這包藥粉應該是誤用了顏色與氣味相近的藥材,所以即使殿下服用以後也未能發揮應有的功效。需要我替其他藥包也檢查一下嗎?」
「麻煩妳了。這次真的多虧有件特維萊特你們在,要不然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真的、真非常感謝!!」
嘴上說着客套話的同時,我的思緒也隨之奔馳。索特叔叔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堂弟。這麼多年來,我一次也不曾從父母或者索特叔叔口中聽說過他的存在。索特叔叔並非和父王關係不好,相反地他可是頻密地造訪王宮,每次都與父王還有我愉快地促膝長談。然而他從來都沒有攜同兒子前來拜訪……
「格雷,過來這邊,跟特維萊特還有救了你一命的大家道謝吧。」
被稱為格雷的少年聞言閃閃縮縮地挪動身子挨過來咕噥一聲「謝謝」,視線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望過我們。脫離了緊急狀態以後,我總算有機會仔細觀察這位堂弟。比起我他的臉龐顯得更為稚氣,估計是因為菲尼克斯的血脈導致髮色稍淺。由於他本人的動作與態度,予人一種陰沉的氛圍。
「抱歉啊,特維萊特。就像剛才所說的那樣,這孩子相當怕生、不太習慣與這麼多人相處。雖然失禮,但還是容我帶他回——」
「你也知道這種態度對於救了自己一命的王太子殿下是多麼失禮啊,怎麼還一個勁縱容他呢?」
索特叔叔賠笑地向我道歉被親王妃冷冷地打斷以後,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而格雷在聽到自己母親那尖銳的批評時,宛如遭受鞭打般身體僵硬地蜷縮起來。
「絲芬妮,這件事我們不是已經討論過了嗎?操之過急只會適得其反,我們需要耐心。」
「然後就一直等到我們雙雙老死嗎?就格雷這副德行如果不改變自己,失去我們的庇護後還能活多久?這次特意把他帶出來不就是為了讓他嘗試跟特維萊特還有其他人接觸嗎?結果事到臨頭你又嬌寵着他退縮!!」
昨晚還表現出能言善道一面與我們暢談甚歡的菲尼克斯公爵此刻交互看着自己的妹妹與妹夫、彷彿喪失了語言能力般一籌莫展,而格雷則像是下定決心要鑽進地下拚命地把身子壓低。為了打破這越發尷尬的氣氛,我清清喉嚨開口。
「索特叔叔,難得有此機會,我們想跟格雷敘敘。請不用擔心,就是同齡伙伴之間輕鬆的交談而已。」
「拜托您了特維萊特殿下,這孩子如此麻煩真的不好意思。」
絲芬妮嬸嬸立刻毫不猶豫應聲回答,而索特叔叔在經過一悉思考掙扎後最終還是長歎一聲點頭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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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公爵邸宅的一間客房後,格雷率先跑到角落蜷縮起來、連椅子也不坐。對於他如此明顯的拒絕態度,我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甚麼。
「王太子殿下,如果你還為剛剛的事情生氣,儘管懲罰我就好。滿意以後,請讓我一個人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我沒有因為剛才的事情感到遭受冒犯,只是想聽聽你有甚麼難處而已。從剛才索特叔叔跟絲芬妮嬸嬸的對話聽來,他們一直都想要幫助你然而卻無從下手。如果有甚麼無法對自己的父母啟齒,能不能告訴我們呢?」
格雷聞言乾笑了幾聲,以空虛的目光望向窗戶。
「為甚麼要告訴你們?告訴了你們以後又如何?」
「因為你的父母覺得你要是保持這樣子是不行的,我想格雷殿下自己對此也是心知肚明吧?請把你的難處說出來,讓我們來幫助您。」
在帕芙絲卡接口以後,格雷一言不發地直勾勾凝視着她好一會,最後又把臉埋進膝蓋裏。
「如果是妳,應該知道世上有些難處哪怕說了出來也解決不了吧?比如妳的眼睛,直到目前為止有誰能替妳治好嗎?」
完全沒料到格雷居然會對帕芙絲卡說出這麼過份的話,我不由得為之氣結、忍不住想要衝上前揪起他的衣領。然而才走前了兩步,我就被人從後拉住了。
「放輕鬆放輕鬆~要是殿下現在忍不住發怒這個難得的機會就白白浪費了,稍微忍忍吧。」
在巴特附在我耳邊低語之際,帕芙絲卡微微一笑、以平靜語調回答。
「誠如殿下所言,我自小雙目失明,這一點從未改變過。只是這一點也從未妨礙過我被父母以及眾多人關愛着、結識到特維萊特殿下為首的一眾好友、或者跟隨師傅學習能夠幫助他人的技能。有時候一些枷鎖就算無法將其破壞,你仍然可以戴着它活出美好人生。」
格雷依舊保持着埋首於雙膝的姿勢不變,但是我感覺他已經開始認真去聆聽帕芙絲卡的話語。
「如果有甚麼讓殿下感到難受,請告訴我們,我們會盡力去把問題解決。即使解決不了,說出來讓大家一起分擔也總比一個人憋在心裏強。我們願意幫助殿下去面對這困難,也請殿下鼓起勇氣相信我們。」
房間裏變得鴉雀無聲,我們就這樣站在原地聽着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響宣示時間緩緩流逝。終於,在漫長的等待結束之後,格雷抬起頭以微弱的聲線詢問。
「你們……真的願意幫助我嗎?」
「拜托苦瓜臉少爺,你也不想想剛才是誰救了你一命?就當我們想捉弄你好了,這不就跟救命之恩相抵消了?所以到頭來你根本不會有甚麼虧損嘛。」
「明明剛才救人時半點力都沒出過,還真敢說啊。」
在露普絲低喃着對於巴特的不滿後,格雷像是下定決心般緊握拳頭慢慢站起來。
「請隨我到我的房間去,到那裏再繼續說。」
回去看了下才发现是小两三岁,还想着两三岁的小孩居然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