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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黃昏」不愧是高級旅館，其所提供的服務與餐點完全配得上那高昂的價格，可惜羅亞沒有心情享受。

使用特許入城證的住房資料明明白白地登記在櫃檯，這就導致任何一個人只要有心，都可以憑藉一點小手段查到。加上羅亞顯眼的外表與衣著，他甚至來不及拿到菜單，就被一大票想要攀關係的人纏上。

「金黃昏」本來就都是商人聚集的地方，「宮廷紅人的代理」這種稀有動物一出現，立刻就被圍獵。雖然是早已料到的事，但這些傢伙的攻勢比想像中還要猛烈，搞得羅亞連吃飯的興致都沒有了，獨自到街道上透氣——絕對不是受不了那些拐彎抹角想要撈好處的人而選擇逃跑。

跟待習慣的大城市不一樣，天黑之後的伊爾札冷冷清清的，與熱鬧的金黃昏形成鮮明對比，唯一有點人聲的大概就只有西北區而已。

天氣已經轉冷，羅亞呼出一口熱氣，立刻凝結成裊裊白煙。

西北區的建築可謂破敗不堪，房屋狹小自不用說，門扉也只是隨便用木板擋著，基本沒有防盜功能。

在那裡，結束一天工作的人們並沒有選擇待在狹小簡陋的家中，而是坐在家門口，或者在街邊升起火堆，一堆一堆的圍著喝酒聊天。

街上的孩子吃完飯之後就聚集在一起玩，拿動物膀胱做的球踢著玩。

幾條街之外，熟悉的吆喝聲又響了起來，孩子們紛紛朝聲音來源跑去。

「魔物肉的烤串喲！兩塊錢一串，賣完為止！」

白天見到的那個老闆又在攤子前叫賣了，攤前照例圍了一群孩子。

羅亞因為好奇心，加上晚餐還沒吃，於是也走上前去。

「二十支烤串，一扎啤酒。」

「好咧！」

老闆說著翻拷著魔物肉做的烤串，塗上醬料，又拿竹筒接了啤酒給羅亞。

羅亞拿了之後就隨便在一旁台階找了個地方細細品嚐。

首先是啤酒，味道很普通，那個竹筒的容量明顯就沒有酒館裡用的扎壺來得大，大概只有一半左右，換算下來價格一點也不便宜。

魔物肉的烤串則質量參差不齊，同一串上面的肉可能來自不同魔物，有的還算可以，有的則又老又硬，完全就是賭博。而且全是醬料的味道，根本吃不出肉味。

雖然羅亞並不挑食，只要是人能吃的他都吃，但還是覺得有些虧。

烤串數量有限，很快就賣完了，沒買到的孩子們臉上充滿懊悔，但也只能等下次了。小孩們一哄而散，又回去玩了，不過經過羅亞旁邊的時候，一個看起來未滿十歲的男孩一臉羨慕的看著抓了一把烤串的羅亞。

「要吃嗎？」

羅亞把還沒吃完的烤串遞給那個小孩。

「唉，可以嗎？」

「給你吧，我已經飽了。」

「謝謝你，大哥哥。哥哥人真好呢。」

羅亞對於男孩的稱讚不屑的哼了一聲，但男孩並不介意，開心地接過剩下的烤串後，原地轉了一圈，因為沒有找到可以坐下來好好吃的地方，於是就坐到羅亞身旁。

「好吃嗎？」

「哥哥你不是也吃了嗎？」

「每個人的口味都不一樣。」

「這樣嗎，我覺得很好吃喔。」

男孩說完，又專心的啃起肉串。

坐了一會，男孩吃完之後，拍拍屁股站了起來。

「謝謝哥哥，我走啦。」

不過羅亞卻撿起扔在地上的竹籤，將其中一根彈了出去。

僅僅只是一個小動作，但竹籤卻以肉眼難以看清的速度劃過空氣，擦過男孩的臉頰，直直釘進對面的磚牆裡。

「什、那是什麼！？」

男孩驚愕的轉過頭，一滴血從被竹籤劃傷的臉頰上滑落。

「吶，東西還我吧。」

羅亞面帶微笑，朝男孩招招手。

「唉，什麼東西？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喔！」

「裝傻是沒用的。」

羅亞拍拍腰間，他原來繫在腰間的魔法袋已經沒了——這個男孩是一個扒手。

見到羅亞已經察覺，男孩拔腿就跑，不過羅亞一個箭步追上他，一把揪住後領拖了回來。

「救命，救命啊！有壞人要打我！」

男孩見跑不了，就扯開嗓門大喊，耍起無賴。然而羅亞早就料到會有這種情況，大手一把抓住他的頭。

「沒錯，我就是壞人。沒有人會來救你的，居然敢偷我的東西，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嗚唔——」

「別鬼叫了。」

羅亞鬆開拎著男孩後領的手，把男孩偷走的魔法袋又摸了回來。

「看好了，要在吸引對方注意力的同時動手，手法要輕巧！」

展示了一遍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的扒竊技巧後，羅亞抓起男孩，將他扔回大街上：「技術太差了，回去重練吧，下次別再讓我抓到你！」

男孩還想說什麼，不過羅亞瞪了他一眼，男孩就灰溜溜的跑了。

這個男孩的年齡看起來還未滿十歲，但以大城市的標準來說，也不算小了，在大城市的黑街裡，善於扒竊的小孩到處都是。

在羅亞幹傭兵這行之前，他在黑街生活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什麼樣的事都幹過。

在那種地方，小孩子因為技術差，被抓到的風險更大，因此都是團伙犯案，手法之熟練，絕不會輸給成人。像這男孩這樣一個人行動的幾乎沒有，不過這也側面說明了在伊爾札，偷竊這種事還沒有變得那麼普遍。

只是伊爾扎明明只是小城鎮，卻已經出現犯罪兒童，看來自己並沒有看走眼。白天遇到西莉亞時也是，伊爾札的犯罪正在逐漸增加。

羅亞樂於見到治安惡化，因為不管是犯罪團夥，還是零散的混混，這些人都是羅亞的好夥伴。

尤其是現在，羅亞因為被人監視，自己的手下不能隨便動用，外部的勞動力就更顯重要。

「那麼，去招募一下人手吧。」

羅亞讓男孩先逃一陣子，然後跟在男孩身後，朝他逃跑的方向前進。

他穿過了冒險者們居住的街道，走過素材加工廠旁滿是污水的小巷，逐漸深入西北區最髒亂雜亂的地方。

扒手男孩的家就在這附近吧，不過羅亞已經不在意那個男孩了。雖然他也不介意再次碰上，但他只是想跟來看看而已。

街上沒什麼人，偶爾有幾對眼睛在黑暗中不懷好意的窺視著他，但沒有動靜。又走了一陣子，羅亞聽到流氓小混混扯著嗓子破口大罵。

「你說什麼東西！？」

一個粗糙混濁的聲音大喊著。

「就這點錢，你們還有臉回來？老子一開始怎麼說的，啊！？」

羅亞聽到重物落地的聲音，接著傳來人的呻吟。

聲音的來源就在附近的巷子。羅亞拐進去，看到好幾個人聚集在這裡。

在巷子裡，一個頗為健壯的中年男子坐在板條箱上，訓斥著兩名少年。周圍聚集著許多男人，或老或小，看起來都不是善類。看到羅亞，一個渾身肌肉的壯漢便走了過來。

壯漢的身軀如同一座高塔，遮住夜晚滲入巷子裡的最後一絲天光。他來到羅亞面前，俯視著他：「沒看過你啊？要是不想死——」

「沒看到我身上帶著劍嗎，白癡！警惕心太弱了！」

面對一個帶著劍闖入的人，對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出聲警告，羅亞有些失望。他打斷壯漢的話，一腳踢碎他的膝蓋骨。

隨著喀的一聲脆響，那人的小腿彎向不該彎的地方，身子也朝一側傾倒，摔在地上發出淒厲的慘叫。

羅亞對倒地慘叫的壯漢視若無睹，跨過他的身體，朝巷子裡的人群走去。

羅亞很喜歡這些犯罪者，因為他們不被法律約束，只靠力量說話。再來就是......像這種社會敗類，即使少一個也不會有人在意。

當然，羅亞不會殺他們，因為這些人都是難得的勞動力。

但是，這些犯罪太不專業了，羅亞不太滿意。

「需要再教育啊......」

剛才那一下讓所有人都看向這裡，羅亞臨時起意，裝出沙啞低沉的聲音：「咳咳，嗯......我這裡正缺人手，雖然沒有薪水，不過你們都來給我幹活吧。」

「啊？你什麼東西！？如果想要合作，那就——」

那個像是首領的中年男子對羅亞叫囂著，聽起來好像是沒搞清楚狀況，但那只是緩兵之計，羅亞發現他在向部下暗暗打手勢——顯然，對方已經發現來者不善。

隨著一個手勢指令發出，首領話說到一半，羅亞周圍的幾個人突然暴起發難，毫無預兆的拿刀砍來。

羅亞看著那些襲來的傢伙，冷笑著握緊拳頭。體內平緩流動的魔力突然加速，一瞬間，全身的肌肉爆發出本應擁有的數倍力量，他出拳快如閃電，眨眼間就將打手們全部打飛。

在這個年代，就像魔法師熟讀理論、詠唱咒文就可以發動魔法一樣，戰士們也發展出一套變強的辦法，憑個人勇武也是有可能對付集團力量的。

但很可惜，襲擊羅亞的小混混都是一般人。雖然身體強壯，卻空有一身肌肉，既不會用魔力強化身體，使用武器的水平也不怎樣。

就算是等階較低的冒險者——比如今天遇到的西莉亞——在一對一的情況下也能打贏他們。

只見飛上天的人如同下雨一下掉下來，砸在地上發出砰砰聲響。

他們全部都被羅亞打得筋折骨斷，但並沒有死，只能以怪異的姿勢癱在地上，連連哀號。

打趴了幾個人後，首領終於察覺到情勢不妙，轉身就跑。但羅亞哪會讓他輕易跑掉，從地上抓起一個人朝他扔了過去。

八十多公斤的壯漢騰空飛起，把逃跑的首領撞翻在地。首領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羅亞三步併兩步，轉眼來到他的身邊，一腳踩在首領的腳踝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聽見喀擦一聲，首領的腳踝被羅亞踩碎，發出淒厲的慘叫聲，腳掌也彎向了奇怪的地方。

聽到慘叫，羅亞皺起眉頭，擔心這麼大的叫聲，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吵死了，你再叫，我就踩斷你另一隻腳。」

「啊啊啊啊——不、不叫——我不叫——！」

「白癡，這不是還在叫嗎！」

羅亞朝對方的腦袋拍了一巴掌，於是叫聲嘎然而止，羅亞滿意的點點頭後，環視周圍。

小巷裡橫七豎八的躺著被他打昏的人。大部分的人都逃掉了，不過諒他們也不敢向警備隊報告。小城的警備隊通常都是飯桶，加上現在已經晚了，值夜班的人根本懶得管這種事。

既然對方的首領在羅亞手裡，那些手下不管逃到哪裡都能揪出來，雖然首領正在昏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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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亞給首領灌了一瓶魔法藥，把對方弄醒之後，進行了審訊。

本來以為還需要再下點功夫，沒想到首領很快就招了。

聽他說，自己名叫吉姆，是出生在札恩首都的小混混。因為父母都是有相關背景的人，又沒有受過教育，所以也算繼承家業，從小搞起了幫派。一開始只是偷盜搶劫，後來又幹起了毒販，被騎士團通緝後，吉姆的團夥大多被抓，但他自己則運氣不錯，幾經輾轉逃到了偏僻的伊爾札。

伊爾札是還在開發中的城市，但城內階層已經穩固，一無所有的外地人要在這裡討生活，只能從事最低階階的工作。

本來想金盆洗手，但平常靠著販毒吃香喝辣的吉姆哪裡吃得起苦，斷斷續續打了幾年工，一毛錢也沒存下來，不過倒是跟伊爾札的底層混熟了，後來接納了一些混不下去逃到這裡的外地人，於是就打算重操舊業。

現在，吉姆的手下靠違法勾當維生的差不多有三十個人，影響力則觸及整個西北區。

「我、我們就是偶爾偷點東西，收收保護費，當然也有在工作的！我有讓手下人接一些粗活，那些工坊要臨時雇人就會來找我，做短期工的都會來找我接洽。不過這樣太辛苦，所以也有想過找開拓村的人種點小麻波瀾草，然後重操舊業——哎，你看，種植更賺錢的作物對村民也是好事嘛，而且我也不會在這裡賣藥。至於別的城市，人家想買，咱可管不著——」

「你說啥？」

「只、只是想想而已，還沒開始賣——不，當然不會開始，真的！我們只偷了——他們只偷了一點東西，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偷，像我就沒有……我們主要是幹點粗活嘛，也沒幹多少壞事，這位英雄好漢還請您大發慈悲......」

吉姆告訴羅亞，真正從事犯罪的人並不多。不過經過詢問之後，羅亞發現他逼迫手下的少年去行竊，每天都有規定的金額，沒有辦法上繳就會給予逞罰。

聽到這裡，羅亞想起在西北區遇到的那些扒手。

大城市也就算了，在這種小地方，扒竊這麼大的金額，肯定會引起注意。經過他這麼一下亂搞，整個圈子都會被他連累，難怪他以前會混不下去，還被通緝。

羅亞本想責罵他愚蠢，但又覺得他搞不好有什麼靠山，或者政府相關的背景。

但問過之後，羅亞又抓了幾個人核實，發現他們既沒有買通警備隊，也沒有靠山，這方面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做。

「白癡啊！」

聽完之後羅亞差點被氣死。

本地人已經察覺到治安惡化了，上頭卻還沒有管。

如果領主無能，那或許沒什麼好奇怪的，但羅亞聽說伊爾扎的領主辦事雷厲風行，絕不容許有人搞特權，更不可能縱容犯罪。

這麼一想，如果不是這裡的警備隊可以稱做是「飯桶中的菁英」，那麼肯定是打算把他們養肥了一網打盡吧。

如此一來，這群人大概沒法逍遙太久。好不容易找到了免費勞力，結果根本派不上用場，說不定還會牽連到自己。

「可惡......既然這樣的話......」

就只好在還能用的時候，讓他們想辦法發揮價值了。

下定決心，羅亞立刻拿了好幾瓶治療藥水給吉姆，讓他把羅亞打倒的人都治好。

這些治療藥水都是高檔貨，即便斷了幾根肋骨，也能一下子治好。要治好這些人所需的藥水並不是小錢，不過羅亞並不在乎。

羅亞讓吉姆把那些被藥水治好的人集合到一起。

他來到他們面前，用裝出來的沙啞聲音說道：「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們的新首領。我會給你們下命令。有誰敢反抗的，自己站出來，看老子不把他皮扒了。」

說到這裡，羅亞隨手撿起地上的鋼刀，捏著刀身蹂躪起來。

鋼刀發出刺耳的嘎嘰聲，刀身隨即彎折扭曲，最後被揉成一團鐵球，扔到吉姆腳邊。

原本還有幾個不服氣的人，但在看到這般怪力後，已經沒有誰敢再說什麼了。

「沒有人要反抗麼......很好。我絕不接受背叛，背叛者只有被碎屍萬段這一個下場。你們當然可以去警備隊告發我，或者主動自首去蹲監獄，但是不管在哪裡，我都會把你揪出來的。」

混混們嚇得一個字都不敢說，作為首領的吉姆代表他們向羅亞跪下：「不、不敢！沒有人敢，我們的新首領，我們將會對您忠心耿耿，使命必達！」

「哼，使命必達麼。就憑你們現在這副德性，恐怕還派不上用場。」

「這——」

「我對現在的你們沒期待，不過我會好好教育你們的。等你們體驗了生不如死的痛苦之後，一定能克服對死亡的恐懼吧，到了那個時候再跟我說使命必達吧。」

羅亞擺擺手。

「在此之前呢，先給你們第一個任務。吉姆，把你的部下都叫過來吧，誰敢不來，我親自去收拾他。」

反正夜晚很長，羅亞決定一點都不馬虎的慢慢來。

等這些傢伙能派上用場後，他會試著讓他們去幹些驚天地泣鬼神的事，就算沒能把暗中監視者騙出來，也要嚇對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