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剩下我們了呢。」
在走到球場後,柯拉與伊蒂絲跑走、皅瑪與朋友相偕而去的期間,似乎一直望著天上的流雲與飛鳥的露娜,悠悠的輕聲說道。
「嗯,不只有我們,幾乎全校的人都在這裡一起看球賽喔。」
不知是否因為露娜的聲音太過飄渺,讓達安娜無端生出了滄桑之感,在意識到時,安慰的話早已脫口而出,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安慰對方。
「是呢,不是我們,我們剩下的是自己呢,阿緹。」
露娜的視線依舊沒有聚焦,聲音依舊輕飄飄的,話語中的意涵卻沉重非常。
「……」
無言以對的達安娜心裡明白,露娜是對的。無論平時如何和樂,在柯拉與伊蒂絲迫不及待地跑走、曼蒂與莉莎不是過來而是招手、皅瑪的反應是顧慮而非一起找座位時,剩下的事實便已擺在眼前。
但是,露娜真的和自己完全不同呢。對於這種剩下,自己雖然不在意,但是為了避免麻煩,總是會粉飾一二。露娜直言道破,彷彿突顯剩下之後引來的憐憫或鄙視等麻煩事根本不足掛齒,但如此超然的心境,卻還是會在意被剩下。
「木透,戴維斯,握手。跨上掃帚……聽我的哨聲……三……二……一……」
「他們開始了,本次比賽令人興奮之處是葛萊芬多隊的哈利乘坐的火閃電。根據《分類飛天掃帚》這本書的說法,火閃電將是參加本年度世界盃賽的國家隊的首選……」
「喬丹,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們比賽進行得怎麼樣了?」
「馬上就來,教授——只不過是提供一點背景情況罷了。順便說一句,火閃電有一個內置自動制動裝置和……」
「喬丹!」
哈哈哈哈哈……
在一片哄笑聲中,露娜似乎完全不在乎達安娜的回答一般,只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便神遊天外。達安娜將注意力轉到天上──哈利的飛行速度著實吸引了達安娜──看著追蹤手與打擊手們之間的博弈,以及張秋與哈利之間的對決,沒有抽風的掃帚、沒有瘋狂的搏格、沒有催狂魔、沒有暴風雨,這無疑是場非常好觀賽的球賽,只是……
不知是否因為畢竟一起練了一年級的球而相熟,或是太明顯的器材劣勢令人想為其加油,還是對自己學院的歸屬感在此時長出來了,當張秋還是慢於哈利而輸球不甘心的哭出來時,達安娜感覺不快感快要滿溢而出。
……奇怪,如果這是我輸了球,因為自責與不甘而不快還可以理解,但是這場球的結果早已有所預期,即使因為朋友與學院的認同感而難受,也不會是這種感覺,更何況,我一項最擅長切割不愉快的感覺了……
有一瞬,達安娜感到有點異樣,但周圍高昂的氣氛一下子沖散了達安娜的疑心,當達安娜站起隨著大家回城堡時,看起來已毫無異狀。
「天狼星.布萊克,拿著一把刀!」
達安娜撥動時間轉換器,將拿來看球賽的讀書時間補回,翌日清晨珍貴的睡眠時間卻被一陣騷動吵得頭痛欲裂,臉色難看。
……而且心底,好像對天狼星有點若有似無的羨慕?
我是攝魂怪、我是催狂魔
我飄行於人間、卻不在於人間
行過之處不再是人間
我們渴望快樂、我們饑渴於快樂
卻永遠缺失快樂
只有在被給予、只有奪取之時
才能短暫擁有快樂
擁有快樂?我們無法理解呢
不具有理解快樂的能力
我們生來如此
我們渴望著快樂
需求著藉此填補自身不見底的空洞
生長的條件卻是絕望
絕望、慾望、恐懼、怨恨、殘暴
殘缺的我們自殘缺中誕生
人性的陰腐是我們的搖籃
純粹的快樂使我們灼傷
因為我們無法理解呀
那般的異質
如同蚌肉裡的珍珠
永遠不融於蚌肉
腐臭的沼澤才是同類
本質相同而腐臭
我們是同類呀
同類相聚孕育了我們
我們相聚孕育了同類
即使嚮往光明、卻是黑暗的同類
最是人性、又最無人性的同類
不懂快樂、也不懂悲傷
一如初生的嬰孩
我們是生者嗎?
沒有溫度、沒有心跳
不符合一切生者定義
我們非生者嗎?
有需求、有呼吸
我們存在於此啊
我們不被任何騙術欺騙
因為我們自真實的虛假中誕生
我們不被任何溫情打動
因為我們自寒冷而無情中育成
我是誰呢?
是跪地乞求親人慈悲的老婦人?
抑或是狂喜收割頭顱的小男孩?
是高高在上的貴婦?
抑或是匍伏在下的卑僕?
沒有過去、沒有將來
沒有溫度、沒有色彩
我在我們的世界裡滑行輕舞
我們無心、我們即是心
我們無情、我們即是情
我們非人、我們即是人
看!這不正是一副人模人樣嗎?
光怪陸離的景色晃動、旋轉,四周如渲暈開混雜在一起的墨彩混濁混沌,赤腳行走於冰涼石廊裡的觸感曖昧不清,空氣中盪漾著陳木與醋的氣味,肢體飄盪,隨意舞動似飛舞空中,口中輕吟著奇異韻詞。因為睡眠不足嗎?當夜,達安娜覺得自己做了如此怪異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