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殿下、小姐，到宅邸了。」

「謝謝。」

（二月第一周就能搬到學生宿舍，早點去嗎？）

伊利亞斯跟在推開大門後，看見守候在大門邊的莉朵。

「伊利、瑟西娜，有被學院錄取？」

「我們都被錄取，還是同一班。」

「恭喜你們。」

伊利亞斯面帶微笑，張開雙手與母親擁抱在一塊。

「這都多虧了母妃、父王找的厲害老師，沒有老師們就沒有今天的我。」

「我可以證明伊利亞斯殿下後半句話的真實性。」

洛傑從門縫擠進來，臉上盡是嚴肅。

「你現在是仕從，不是老師。」

伊利亞斯和善的回頭望去，提醒洛傑自己的身分。

「殿下說得對。」

洛傑擠出醜陋的笑容，向莉朵道別後離開宅邸。

「母妃，我明天就想搬去學院內的宿舍。」

「這麼早？」

「嘿嘿……我想快些體驗外面的生活。」

「太趕了，要不要晚一周再搬進去學院？」

「不會。」

莉朵感覺到伊利亞斯的堅決，試圖從其他地方下手。

「那瑟西娜呢？」

「哥哥打算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莉朵嘆口氣後，無奈說道：「今天睡覺前要收拾好行李，明天起床前要記得跟我道別。」

「謝謝母妃！」

午餐後，伊利亞斯拉起拉芙的手，回到臥室打點起行李。

進入臥室後的第一眼，看見的是堆滿床頭的布偶。

「布偶……」

伊利亞斯沉思了一會後，終於拿定主意。

「我就帶走亞亞鳥、巨龍、楟青精靈、……」

「遵命。」

拉芙精準定位那幾個被點名的布偶，收進專門準備的空間戒指內。

「木雕啊……就帶走費爾德老師送的那柄木劍。」

「衣服、日記本……」

兩人忙了好長時間，終於在睡前將要帶走的東西全部收進空間戒指內。

「拉芙姊，辛苦妳啦。」

「不會辛苦，這都是我應該盡到的本分。」

忙碌了一天後她心底還是暖暖的，因為自己縫給伊利亞斯的亞亞鳥布偶被他帶走，說明那個布偶他真的很喜歡。

「已經到睡覺時間，該睡覺了。道別什麼的留給明天的自己煩惱吧！」

「遵命，我的殿下。」

她提起黑色的女僕長裙，優雅地朝伊利亞斯行禮。

二月一日，是建國周結束的首日，大量行商早早集合起隊伍開始朝王城外移動。

「早上四點……」

過早起床的伊利亞斯獨自一人來到花園內，這座花園承載伊利亞斯許多深刻的回憶。

此時的太陽還未升起，花園內卻被魔石燈點得明亮，讓伊利亞斯不用依靠感知強化也能將花園內各處看得仔細。

「時間過得好快。」

伊利亞斯環顧花園四周的風景樣貌，人造山丘、一個個種著不同季節才開花的植物花圃，幾條淺淺的人造小溪與幾隻被馴養的弱獸。

他漫步在小花園內，溫柔拈起身邊幾朵春天開花的樹木，放在鼻頭邊聞呀聞。

「凋零謝幕，新生啟程。即便年年重複同樣的事情，花兒也不會覺得厭倦。」

他走至那塊有一個半自己高的巨型大理石石塊前，用細嫩的皮膚感受被日曬雨淋、風吹雨打數十年的巨石表面，那表面粗糙、充滿溝壑，是歲月流逝的最佳痕跡。

「時間不會為了一個人而停留，人卻會將經過的時間刻在心底。」

他倚靠在花園的鐵圍籬邊，憶起四年前阿道爾與瑟西娜的分別，那是個下起綿綿細雨的一日，是開啟瑟西娜與自己同住的鑰匙，也是他第二次深刻意識到『分別』的滋味。

「分別分別，有分開與別離，卻未見相聚在何處？」

經過小涼亭時他望向涼亭內。那名總是陪伴左右的女孩已經成為一名成熟的女性，而自己也不再是懵懂的少年。

「這麼一想，四年前我對她做出非常無禮的舉動。」

他撓起頭髮，無奈地進行自我上的道德譴責。

「當十八歲那年，我人又會在何處呢？」

伊利亞斯閉上雙眼，站在土丘上感受迎面而來的春風。

「不管是軍區也好，其他地方也罷，我都不會再屬於這裡。」

「宅邸雖然是我出生的家，也是我長大成人的家，但不是我一輩子的歸宿。」

雛鳥終將成長為另一隻成鳥，並展開自己豐滿的雙翅朝自由與遼闊拍打起翅膀，牠會記得這個小窩，卻不再甘心於窩在那處。

伊利亞斯從小便嚮往自由，嚮往未知的世界。

在莉朵的強烈要求下，他此生只有離開王城一次，他早就厭倦書本上為這宏偉世界進行的任何一字一句描述，任何精美絕妙的視界描述都變得極度枯燥與乏味。

他的心臟跳動得很快。

他期待與心愛的人進行一趟轟轟烈烈的冒險，盼望與無數人產生邂逅，內心早已為這龐大、複雜的世界構築起堅固的框架，只等將這些框架填得滿滿。

他不應該是一隻籠中鳥，而是一隻在藍天中翱翔的雄鷹。

「我要走出自己的路，我會以自己的方式回應父王、母妃的期待。」

「我過去失敗、現在努力，未來只有成功會等著我到來。」

一抹亮光照耀他的面頰，那是衝破厚厚雲層的第一道曙光。

「人嚮往光，而我會成為那道光。」

伊利亞斯伸出右手，握住那一道細微的亮光。

……

「行李都準備好了？」

「好了。」

「真不要多住一星期？」

「真不要。」

「恩。」

莉朵在僕人們的簇擁下，與站在馬車前的伊利亞斯等人到別。

「母妃，別難過。期中長假、期末長假我都會回來住一段時間，我從學院畢業後也會經常回來看您。」

「約定囉。」

「約定了。」

在莉朵不捨的眼光下，幾人最終消失在目光中。

「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成功時要為自己感到驕傲，失敗了也不要氣餒。開心時要找緹莉分享喜悅，難過時別忘了母妃……」

「伊利，你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最棒的孩子，無論你變得如何，我永遠都歡迎你的歸來。」

莉朵眼角泛淚，與拉芙和一眾伊利亞斯熟識的僕人們目送馬車遠行。

車廂內，伊利亞斯身穿學院制服，透過車窗望向宅邸那邊。

「這麼快就想家了？」

他沒理會洛傑的調侃，兀自凝視宅邸直至宅邸再也看不清。

時間停止前進。

時間不會為了某『人』而停止，卻會因某『神』而停滯。

在宅邸大門邊，『黑神』緩緩靠近莉朵。

『誰也說不清緣分，緣分時而深厚卻又時而淺短。也許與某些人的交集到盡頭時，便是與另一些人交集的伊始。』

『母妃，我回來了。』

這是格蘭特世界，這裡是『筆下的世界』，也是『真實的世界』。

這是個有劍與魔法、有勇者與魔王、有凡人與神明、有衝突與合作、有分別與相會、有真實與虛假，有太多太多不可名狀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