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下定決心了？」

柳小峰一走出家門，赫然發現辯機就站在旁邊。

「高人，你在等我？」

話才剛出口，柳小峰就想往自己臉上搧兩巴掌。

這不是廢話嗎？不然人家站在門口幹嘛？

辯機只是看著柳小峰，沒有開口回話。

認知到自己說錯話，柳小峰馬上跪了下來：「辯機師父在上，請受徒兒柳小峰一拜。」

這是柳小峰聽天橋底下說書人講過的橋段，拜師收徒時，必須行跪拜禮，之後還得奉上茶水。

辯機皺起眉頭，擺擺手：「不用那麼俗套，而且我還沒說要收你當徒弟。」

柳小峰聽到這句話，不禁心中一涼：「求師父務必收我做徒弟，任何事情我都願意做。」

「你求我也沒有用，要靠你自己。」辯機笑了笑，說道：「你要能成為伏妖師，才有當我徒弟的資格。」

「伏妖師？那是什麼？」柳小峰納悶道。

「世上所有驅除妖害者的統稱。」

「那我要如何才可以當上伏妖師？」柳小峰又問。

「這就是我等你的目的，我準備帶你去一個地方。」

辯機壓低斗笠，踏步前行。

柳小峰緊跟在辯機身後，不管辯機打算帶自己到哪裡，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他都不會吭半點聲。

柳小峰跟著辯機朝城西邊的山走去，爬到半山腰的時候，辯機停了下來。

「師父？」柳小峰疑惑地問道。

辯機將手中的狸妖輕輕放下，狸妖乖巧地呆在原地，不敢肆意亂動。

「所謂的妖呢，和人類一樣有善有惡。」

辯機表面上是說給柳小峰聽，不過又好像是對自己說似的。

「妖被人類給惡名化，不斷訴諸仇恨，甚至趕盡殺絕，所以在妖的認知裡面，我們就是牠們的仇敵。」

辯機蹲下來，摸了摸狸妖的小腦袋瓜。

「既然是仇敵，那麼妖會殺害人類就是一件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因為這是牠們的天性。」

說完，辯機抬頭看向柳小峰。

柳小峰被看得有點不自在，只好將話題接續下去：「師父的意思是說，其實妖和人類之間是能好好相處的嗎？」

「伏妖師的宗旨是任何妖害都必須剷除。」辯機沒有回答，指了指狸妖，問道：「牠從出生到現在還不滿三個月，還沒有能力分清善惡，你覺得我該渡化牠嗎？」

區分妖歲數的方式很簡單，實力越強就越需要時間成長，而這隻狸妖沒辦法輕鬆殺掉身為凡人的柳小峰，可見牠的實力較為貧弱。

頓時，柳小峰沉默了。

他在思考辯機的用意，是想從他的口中聽到哪一種答案，如果他答錯的話，辯機是不是就不打算收他為徒了呢？種種考量之下，柳小峰不敢輕易給出答案。

看見柳小峰陷入沉思，辯機也沒有打算干擾，靜靜地等待他。

「我覺得……」思忖良久後，柳小峰終於開口：「處於懵懂無知的幼兒不應該被當成惡。」

「但是牠不久前才打算殺了你，你能夠確定牠不是惡嗎？」

「就算牠原本有殺掉我的打算，可是就像師父說的，這是牠的天性，而幼兒遵照本能行動是很自然的一件事。等牠能夠明辨是非之後，我相信牠就不會危害人類了，如果牠還是打算繼續做惡，我會親自來解決牠。」

「哼哈哈哈！」辯機聽完柳小峰這番話，登時哈哈大笑：「好！好一個心知性變。」

看到辯機的反應，柳小峰鬆了一口氣。

「師父，我這個答案應該算有過關吧？」

「嗯？」辯機晃了晃腦袋，不明所以：「這本來就沒有正確的答案，就算你回答要除掉牠，我也不會說你錯。」

辯機問話的用意並不是要柳小峰給出完美無誤的回答，只是要柳小峰自行思考，這將會是他之後成為伏妖師的信念。

「什──」

柳小峰不問還好，一問差點讓自己氣死在原地，他折騰了老半天，追尋著那不存在的正確答案。

「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只是覺得剛才的自己有些愚蠢。」柳小峰懊惱道。

「有時候愚蠢反而會是一件好事。」辯機輕輕拍了狸妖的背，示意牠可以離開：「好了，你自由了。」

狸妖戰戰兢兢地朝一旁樹叢爬去，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辯機，彷彿在害怕辯機不肯放過牠。

辯機稍一揮手，狸妖打了個冷顫，屁顛屁顛地跑走了。

旭日東昇，越過山頭，光輝灑落在半山腰的兩人身上。

泥土在陽光照射下，散發出一股芬芳，混合在空氣中，讓人神清氣爽。

此時，辯機才算是把柳小峰母親受到妖害的事件做出了結尾。

他起身邁步，轉頭看向柳小峰，說道：「走吧，我帶你去可以讓你成為除妖師的地方。」

「是的，師父。」柳小峰跟上腳步，看著辯機俊美的側顏，心裡冒出了一個奇妙的想法：「對了，師父，你真的是和尚吧？」

辯機聽聞，摘下斗笠，露出光潔明亮的頭皮，以及頭頂上九點香疤：「你說呢？」

看到辯機似笑非笑的表情，柳小峰趕忙道歉：「對不起，師父。我原本還不太確定，因為師父你長得太、太帥了嘛。」

即使辯機已經說過自己是僧人，但是他過於清秀的外表，還是讓柳小峰存疑。說到底會有帥哥不是和尚這種想法，只是他的偏見罷了。

「放心，我沒有生氣，畢竟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辯機表示自己不在意，並沒有放在心上。

隨後，又輕聲說道：「但是長相好看並不一定是件好事。」

當然，這句低語沒有讓柳小峰聽到，被徐徐清風捲去，消逝在遠方。

辯機帶著柳小峰來到一座高山腳下，柳小峰抬頭仰望，發現山峰越過雲霄，直衝天際。

柳小峰吞了口唾沫：「師、師父。」

辯機回頭，看著柳小峰：「怎麼了嗎？」

「我們該不會要爬上去吧？」盯著眼前這座高聳入雲的大山，柳小峰現在有股想要哭泣的衝動。

辯機露出溫和的笑容，淡淡說道：「歡迎來到匯持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