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到柳小峰被箝制在地,緩緩走了過去。
不知為何,柳媽媽見男子走近,立刻往後一跳。
「咳咳、咳咳咳!」
得到喘息的柳小峰,扶著牆壁站了起來。
他看到男子一步步接近母親,原本凶狠的母親,此刻卻像隻膽怯的老鼠般不斷後退。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男子邊走,邊輕聲說道。
柳媽媽聽到這句話,忽地一跪。
在柳小峰看來,母親好像在向男子求饒。
「你的生死不會交給我來決定。」
男子走到柳媽媽身前,伸出手輕輕拍在她的背上。
轉瞬間,一道白影掠過眼前。
柳小峰順著看過去,看見一隻白色的狸,如雪一般的毛髮,增添了一種詭異的氛圍。
白狸的雙眼細小如豆,直勾勾地看著柳小峰,看得柳小峰心裡發寒。
「這是什麼?」柳小峰納悶道。
他很清楚尋常野狸是棕色毛髮,所以見到異常的白狸,毛骨悚然的感覺油然而生。
「牠是附在你母親身上的狸妖。」男子答道。
「妖?」
妖,據說是一種仇恨人類,會做出傷害人類舉動的生物。
柳小峰一直以為妖只存在傳說當中,今天卻親眼見識到了一隻狸妖,而且這隻狸妖竟然還打算傷害自己和母親。
「牠為何要附在我母親身上?」
「原由我不清楚。」男子搖搖頭,朝柳媽媽一看,「等你的母親醒來才會知道答案。」
「那可不可以──」柳小峰還沒說完,男子便要他打住。
「我會等到你母親醒來,畢竟要讓你們來決定牠的生死。」
「唔……」柳媽媽終於醒來了。
「媽,妳現在感覺怎麼樣?」柳小峰上前關心道。
「唉唷!我的腰啊!」柳媽媽痛聲疾呼。
被狸妖操控時積累下來的疲勞,早就超過身體的負荷,讓柳媽媽難忍痛楚。
她感到全身骨架彷彿要散開,每一處肌肉無不疼痛難耐。
「媽,你沒事吧?」
看著柳媽媽痛苦的模樣,柳小峰著急得不得了,心慌意亂。
「小、小峰?嘶……」柳媽媽賣力吐出幾個字後,登時又被來襲的劇痛疼得齜牙咧嘴。
柳小峰雖然心疼不已,卻只能臉上掛著愁容,站在一旁乾瞪眼。
等到柳媽媽終於平靜下來,已經是雞鳴時刻。
「小峰,我這是怎麼回事呀?」柳媽媽全身無力地躺在床上。
「媽,妳先喝點水。」柳小峰遞給母親一杯水,回答道:「妳被狸妖附身了。」
柳媽媽撇頭一瞧,正好看見了在牆角瑟瑟發抖的狸妖。
「我被附身了?」嘴上重複著柳小峰方才說的話,柳媽媽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媽,妳沒有被附身時的任何記憶嗎?那隻狸妖操控著妳,想要來殺我呢。」
柳小峰想到當時的場景,毛骨悚然。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記憶裡完全沒有被操縱的印象。」柳媽媽茫然地看著上方,似乎在思索什麼。
「被妖附身時的記憶,本來就很難保留,畢竟心神已經無法主導軀體。」
一股幽然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只見男子處在門口。
這時,柳媽媽才發現家裡多了一名陌生人。
「小峰,他是誰啊?」柳媽媽問道。
「媽,是這位高人救了我們一命。」
「謝謝救命之恩,我們柳家必定沒齒難忘。」
要不是現在無法起身,柳媽媽肯定立馬下廚,準備一桌飯菜來款待男子。
「相逢即是有緣,況且這是我的職責。」
倏地,柳媽媽睜大雙眼。
「唉唷!我想起來了!」
「怎麼了,媽?妳想起什麼了?」
「我想起來了,我之前在山上救過牠。」柳媽媽開始回憶,「記得是前幾天,我去山上採點野菜,看到這個小傢伙被陷阱捉住,我聽牠叫得悽慘,心裡頭有些難受,就把牠救出來了。」
「既然如此,牠為什麼要害媽,完全沒有道理吧?」柳小峰滿腹存疑地嘀咕道。
照理來講,柳媽媽是狸妖的救命恩人,狸妖現在的行為則是恩將仇報。
「那是因為你很特別。」男子飄然進屋。
「我很特別?」柳小峰指了指自己。
「是啊,你特別到激起了牠的本能,牠才想殺了你。」男子點點頭。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柳小峰搖搖頭。
這些話超出柳小峰的認知,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何特別之處。
男子也沒有繼續往下說,眼神往牆角一掃。
被男子看了一眼,狸妖嚇得縮起身子。
「你們打算如何處置牠呢?」
這是男子留待到此時的目的,他要讓柳家母子來決定這隻狸妖的生死。
「恩人,這是什麼意思?」柳媽媽不解道。
「你們要原諒牠,我就放牠一條生路,不然……」
儘管只說了一半,柳家母子已經瞭解男子的話中話。
「我沒意見。」
柳小峰不是最主要的受害者,所以他打算讓自己母親來做出決定。
「呃,我……」
在大家的注視下,柳媽媽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力,陷入沉思。
她心想,如果現在要殺掉狸妖,那不就等於之前在山上白救了嗎?可是狸妖不但忘恩負義,甚至還差點威脅到她們母子的安全……思忖良久,柳媽媽有了主意。
「恩人,如果可以的話,饒牠一命吧。」
「沒問題,不過我可以問問原因嗎?」
柳媽媽輕笑,開口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高尚的理由,只是牠還沒有對我們母子造成危害,這樣就可以了,沒必要隨意殺生。」
男子回以微笑,原本就稜角分明的臉龐更顯得俊逸無比。
「妳將來會有福報。」
男子拎起狸妖,轉身便要離開。
「恩人,等一下,我還沒有問您的名字呢!」柳媽媽叫住了男子。
「貧僧法號辯機。」
「辯機大師,感謝您的幫忙,我們會永遠記住您的大恩大德!」
辯機頷首致意,準備繼續邁開步伐。
忽然。
「高人。」這次,換成柳小峰叫住了他。
「有什麼事嗎?」辯機再次停下腳步。
「嗯,這、其、我……」柳小峰支吾其詞。
「沒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辯機不等柳小峰說完,踏步離去。
「唉!你這傻孩子,還不趕緊追上去!」柳媽媽斥責道。
「媽,可是──」
「可是什麼?你不就想要別人收你為徒嗎?這點心眼兒以為當母親的看不出來嗎?」
「但是妳這樣一個人,我放不下心來。」
「我一個人又怎麼了?不就是一把老骨頭太久沒活動累壞了,休息幾天就會好了。而且附近的鄰居也會照顧我這個老人家,你到底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柳媽媽氣急敗壞地說道。
如果不是病臥在床,她早就去扯柳小峰的耳朵了。
「成了辯機大師的徒弟,你也可以去幫助其他受苦的人,那是功德無量的事情。」
就像是柳媽媽一樣,這世上鐵定還有其他受到妖危害的人。
「嗯……」柳小峰內心還在掙扎著。
「你一個大男人還在猶豫什麼?還是要我把你趕出家門,你才高興?」柳媽媽忿忿道。
她知道柳小峰一直以來都是優柔寡斷的性格,每次都需要作為母親的自己去逼迫。
「媽,我明白了。」
柳小峰終於鼓起勇氣,他回到自己房間收拾行囊。
「沒出師別給我回來!」
臨走前,柳媽媽不忘給他最後的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