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Epilogue-來自遠方的問候

忙碌了一整天,設定好了新航線,身心俱疲的我終於能躺到床上時,卻遲遲無法進入夢鄉,似乎我的潛意識還沒有意識到這次的冒險已經結束。


寂靜的黑暗中只有空調傳來的嗡嗡聲,在一旁,手環的充電指示燈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我瞪著被微光照亮些許的天花板,自己給自己催眠,希望自己能早點休息,但大腦卻越來越清醒,甚至開始自己回想起這幾天的冒險,思索那些還沒被解開的謎團。


標指向的地點到底有什麼東西,建造綠星遺跡的文明是怎麼毀滅的......這些遲早有一天我會搞清楚,因此沒有困擾我。

反而是我無比熟悉的「阿爾米雅神王敘事詩」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這件事,讓我百思不得其解,還有天授的唱詩人也是。


如今我已經知道,天授唱詩人所唱的「消亡史詩」與我所知道的「阿爾米雅神王敘事詩」是不同的東西,後面的內容是不一樣的。但怎麼可能有這種巧合,兩者旋律完全相同,開頭也一模一樣,它們肯定是有關連的。


難道這個文明的滅亡,跟我玩的遊戲之間有什麼關聯?

又或者反過來,我玩的遊戲其實是穿越者創造的......我依稀記得小時候曾看過一個故事,故事中的主角也是玩遊戲穿越到異世界的,主角驚訝於異與遊戲的相似,卻在結局愕然發現遊戲的開發者其實是穿越者。


這麼說,<星河無邊>這款遊戲從立項開始就很不普通啊。

一個退休的大富豪,拿著自己多年的積蓄梭哈去開發遊戲,從遊戲引擎開始做起,網羅了業界最頂尖的人才,耗時數年去做一款不知道會不會成功的遊戲......如果他想要紀念一下自己作為穿越者的過往,倒也說得過去。


等我回到原世界,如果有機會能發家致富,我也來做個遊戲好了,讓玩家體驗一下我的「過去」,讓這些說出來都沒人信的回憶永遠不會被人遺忘。


不過,這個世界跟<星河無邊>也不一樣啊,難道是為了遊戲性而做的修改,還是我倆穿越的不是同一個世界?


我想著想著,思維慢慢遲鈍,注意力逐漸渙散,開始想到各種各樣的怪東西。

我想到R、想到索菲亞、想到自己的父母,想到未來和過去......半睡半醒間,我彷彿回到藍星,回到我們潛入遺跡的那晚,看到了高聳的黑色石碑......


這座石碑是如此的神祕,讓我忍不住懷疑它或許擁有某種現今科學無法解釋的力量......我想到天授唱詩人,誰也不能否定這跟石碑沒有關係。


想到唱詩人,我就想起那旋律,「阿爾米雅神王敘事詩」的旋律......


凜冬中的白色雪 花飛越高山上

冷風中的白色小人 行過山路旁


移動中的白色星 星飄進雲霧藏

遠空中的白色月亮 永恆照夜光


遙遠 遙遠的山 上

風嘯雪茫茫


悠遠悠遠的時 間

滴水落地長


迷霧中的城堡裡 面山鴿在合唱

迷霧中的城堡裡面 歌聲那嘹亮


迴響訴說歷史上 那無邊界的王

回音訴說故事裡的 君王握星光


偏遠偏遠的地 方

星落似弧光


邊遠 邊遠的地 上

尖塔耀神光


……我彷彿聽到有人在我耳邊低聲吟唱,敘事詩悠揚的旋律在夢中響起,我彷彿看到了大雪紛飛的高山,在雪中前行的旅者,以及夜空中的星辰。


我視陡峭的山地如無物,就連時間也無法阻擋我。我向前移動,飛過白雪皚皚的群山,天空便斗轉星移,時間隨著我的腳步開始倒退。我前往過去,看到廢墟回溯為城堡,世間萬物都在頌揚城堡主人的豐功偉績。


那是一個手握星光,偉力無窮的神王......


這是<星河無邊>裡的故事,但迷糊間,我卻覺得那神王腳下雪白的大地就是藍星。

祂手掌一指,天上便有點點星光朝遠方飛去,飛向懸掛在天邊的綠星。


我感覺我在下沉,沉入床墊、沉入黑暗、沉入夢......我失去雙手和雙腳,就好像泡在水裡,又好像漂浮於太空,我感覺不到重力。不知何時,我睡著了。


當我再一次擁有清晰的意識時,我在一個陌生的房間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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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是這裡的主基調。


牆壁由灰藍色的石材組成,桌子、床架都是白色或灰色的岩石晶體,整個房間狹窄而壓抑,安靜得令人窒息,只有頭頂一展暖色的燈帶著一點生命的氣息。


不知為何,我對於眼前的這一幕並不陌生。

我太熟悉這裡了,這裡就是「我」的房間,我討厭的房間。


我很討厭死氣沉沉、討厭壓抑的氣氛、討厭宛若墓穴的石材建築。比起住在這裡,我寧願去下面參與工廠的修建,去做那些最艱苦的工作,替代下面那些想要逃離的人員......至少下面還有樹。而這裡,這裡沒有樹木的香氣,也沒有勃勃生機,這裡只有死亡。


現在整個班次的人都在沉眠,但我卻醒來,因為時間到了。

這是我被告知的時間。


「從現在開始,一切有了意義。」


我翻身下床,從衣櫃裡拿出一套純白的連身工作服,將其套上。

我看到我的雙手長著六根手指,但這很正常。我本來就更熟悉十二進位,因此長著六根手指的手掌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一切「本該如此」。


寬鬆的工作服在穿上之後立刻縮緊,變得貼身。我來到浴室,洗了臉,在鏡子前捋了捋顏色淡得接近純白的長髮,簡單紮了個馬尾。

我在鏡子前挺直腰桿,凝視著鏡中的倒影。


我是一個身高兩公尺,身材修長的女人。胸前掛著一塊金屬名牌,但名牌上沒有任何符號與圖形,什麼都沒有,只有空白。


我的臉上有著小巧的鼻子,深邃的五官和大大的雙眼。藍色的眼珠中帶著一絲憂慮,而嘴巴則堅毅的抿成一條直線。


「你好。」

鏡子中,堅毅的嘴巴稍微放鬆,緩緩變成一道溫和微笑的弧線。

「或者,我好。」


沉默持續了一會兒。

儘管我經常與自己對話,但那都是在腦中的碎碎念,我還從來沒有真的把話說出來過,有些不太習慣。


我想了想,覺得這個時候該回歸初衷:「......年幼時,我曾糾結著一個問題。一切事物都將走向毀滅,我們也終將被所有人遺忘,那麼生的意義何在?為什麼我們還要努力的活著呢?」


「很可笑吧......我父親就曾經笑話我,他說:活著的人問自己為什麼活著,而死去的人卻不說話。」


鏡中的自己莞爾一笑。


「但我依然很認真的想要尋找答案。如今,我有了答案,我也很樂意分享。但我希望你能自己去尋找,因為只有自己找到的答案才是正確答案。」


「這樣,才能真正擺脫迷惘。」

我輕聲說道。


我的視線移到鏡中人物的胸口,看向那塊沒有任何標示的金屬名牌,上面不存在我的名字。

但我不叫「不存在」,我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字,那個差不多只剩我還記得的名字。


「好了......陪我一起去參加我的送別儀式吧。」


我來到房間出口,手指在牆壁上輕輕敲出開門的節奏。

房門打開,房間之外是狹長的走廊,牆壁依然是灰白的岩石,冰冷無情。走廊頂端亮著一盞盞燈,每一盞燈對應著一扇門。所有的人都居住在這樣的房間裡,房間前貼著門牌,門牌上寫著編號、職位與職級,沒有名字。


有人抱怨這裡的宿舍蓋得跟監獄似的,他們抱怨的沒錯,監獄也是這樣的......或者說,在這裡,囚犯跟普通人員住在一樣的宿舍裡,只是在不同的區。他們跟我們吃一樣的食物,各有各的工作,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你看不出他們是囚犯。

因為他們受囚禁的並不是肉體,而是精神。


囚犯來自世界各地。末日當頭,人們迷茫且焦慮,無數的人放縱狂歡,毫無顧忌。這些犯罪最後被囚禁精神,聚焦思維,從此只能思考複雜的數學或者工程問題,成為「沉思學者」。


思維聚焦是最嚴重的刑罰,這一刑罰一度被取消,因為它摧毀了自由意志,不過末日當頭,管不了這麼多了。

其實有很多人是自願接受聚焦的,因為人活著本來就會被強迫思考不屬於自己的問題,這就是工作。但聚焦之後不會再迷茫,也不會焦慮,更不會痛苦,他們只會因為思考難題而感到喜悅。


這麼看,我們其實才是受刑人,而囚犯們正身處天堂,也許比身處圖書館還幸福。


如今,這些聚焦的囚犯成了各單位的寶貝。儘管我們已經培養了很多生物腦,但總是需要有人去利用那些工具,解決一些枯燥的問題。


下面進行的項目要求在無人維護的情況下,運行一萬年——至少一萬年,也許很多萬年。

這代表每項自持續系統都必須完美無缺,任何一丁點缺陷,持續一萬年之後都是災難。設計那種高度複雜又高度精確的系統能把人逼瘋,只有最極端的強迫症瘋子才幹得下去,但這種工作對聚焦者來說卻甘之如飴......


很多人因此讚賞思維聚焦是偉大的發明,但我不喜歡這種作法,或許是看到那些聚焦者,會讓我懷疑現在的自己與他們有何區別......但我早就有了正確答案,那就不該再有質疑。

何況我,和那些跟我一樣的人,不該深入思考,我們是不能想太多的。


我不思,故而不存在。


而且你也不需要知道這麼多。反正,在你的時代,這些都不存在了。


如果,你真的想了解我們的生活,我希望你記住的不是這種冷冰冰的地方,和在這個地方發生的、苦中作樂般的事,而是屬於過往的,溫暖但美好的回憶。


我走過一扇扇冰冷的房門,開始回憶自己的家鄉。


我出生在一顆偏遠的星球。說它偏遠,指的是它處於文明版圖的邊緣,那裡人口不多,卻不落後,相反的,那是最先進的幾個地方之一。

我還記得我的第一間屋子,那是我參與工作後配發的屋子,「樹巢」內的一個單間......一大片茵茵綠草上聳立著巨樹組成的森林,而我的小屋就在其中一顆巨樹內。


它的佈局與這裡類似,只是小小的房間,但它可溫馨多了。我喜歡它的草絨地板,和牆壁散發著木頭的清香。我在家裡可以摸到樹木的紋路。它很小,很普通,但卻讓我感到滿足,因為那是我靠自己的能力換來,沒有借助任何人的力量,它完全屬於我。


剛獲得它的時候,我每天都會細心的打掃地板,思考應該購入什麼樣的家具,幻想著朋友來到家裡時,會帶著欣賞和羨慕的目光。儘管現在看來那都是白做工,因為我只在那裡住了很短一段時間,離開時房間都沒有布置完。

但我依然喜歡那個地方,每天早上,當早晨的陽光照在大樹上,樹木會散發一種特別好聞的味道,在那種味道中醒來,有著充滿希望的工作等著我,那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在我更小的時候,我和家人住在相似,但卻更大的房子裡。媽媽是個急性子,對工作很有熱忱,她總是早早的出門,而我卻是個懶鬼,喜歡在陽光下睡覺。

沒有人會因此責怪我,爸爸和姐姐會用光鏡熱好早餐,然後為我送到床邊......早餐總會有蛋,不過我們吃的其實不是真的蛋,那是培育出的植物果實,但它很好吃......我一直覺得,烤麥餅與煎蛋的香氣搭配陽光,那是最適合早上的味道......


沉浸在幸福的回憶中,我忍不住露出微笑……可我卻只能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看著四周領兵冰的石頭,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每次從回憶中回到現實,我都有些不適應,心臟如針扎一般難受。我不太喜歡回憶過去,但如果完全忘記過去,長時間待在這個冰冷堅硬的地方,我怕我會逐漸失去感情,最後變成一具行屍走肉。


上面的人知道大家不喜歡這種石頭棺材,所以給所有人都配發了一種精油,能散發出樹木的味道,說是為了大家的心理健康。我用過幾次,每次聞到那種味道,我就會回想起過去。

我害怕遺忘,但也害怕想起......如果加上氣味,那回憶就太過真實了,如果經常使用,我害怕自己會沉浸在美夢中不想醒來,從而失去前進的動力。


美好的回憶讓我成為有內容的人,而不是空空如也的軀殼。但回憶應該是我前進的勇氣,而不是將我綑綁在過去的枷鎖。


正因我們一無所有,只剩下舊日的回憶,所以才能義無反顧的前進,才能在這個絕望的時代找到突破界限的希望。


保有自己的過去,卻能行不猶豫的前進,我想這就是我與他人不同的地方,或許也是我最終被選中的原因。既然他們選擇了我,那我便擔起全部責任。


我轉身,走進一條平時很少走的岔道,接著再轉身,走向更少走的一條路,最終來到一處石階口。


石階前,一隻小小的蜘蛛樹等在那裡了。

其實它也不小了,不過只有見過原始版本,你才會覺得它有多迷你可愛。

見我出現,本來正在休眠的小蜘蛛樹睜開一隻眼睛。


「是我。」

我說,一彈手指,做了一個認證手勢。


蜘蛛樹於是爬到我腳邊,蹲下身體。待我踏上它扁平的背部,蜘蛛樹便爬動起來,平緩的托著我在石階上移動,一路向上。


台階的終點是一處巨大的石門,蜘蛛樹將我送到這裡,隨後回到台階口待機。

望著那厚重的大門,我深吸一口氣,平復心中的感情,這才抬頭挺胸的走上前,敲響門旁的牆壁。


用手指輕敲一下,停頓,接著六根手指接連敲擊,停頓,然後再敲一下。


厚重的大門緩慢打開,而門內,是一座穹頂。

由水晶打造的巨大穹頂壯麗至極,我能看到黑夜中的滿天星斗,以及對面那顆綠色星球。


而穹頂之下是一片平坦,這個巨大的半圓形空間中什麼也沒有,唯一的事物只有中心豎立的一座黑色方碑。


大門與方碑之間站著十個人。

他們穿著一模一樣的白色工作服,分成兩排站立,中間留下了供我通過的走道。


在這些參與送行儀式的人之中,有的人我認識,有的人則不,還有一些人的身形看著有些熟悉,或許曾有過一面之緣。他們在這兒都是重要人物。


我不禁有些好奇,他們到底是抱持何種感情站在這裡的呢?


是激動、哀傷、感慨,還是其他情緒呢?

或許,他們之中的有些人也在想著同樣的問題,好奇我是誰,好奇我現在的心情。

可惜,他們全部都戴著屏蔽感知的頭飾,我感覺不到他們的情緒,他們也感覺不到我的。


這些就是項目的全部知情者了。

只有寥寥十人,加上我就是第十一個。

即便如此,我還是懷疑,他們是否每個人都知道的一樣多......還是說,有些人就跟其他候選人一樣,僅僅只是知道有這個項目存在,卻根本不知道它所代表的意義?


這無疑是場怪異的送行儀式,也許放在整個文明的歷史上,也是怪異的前幾名。

所有人都背對著我、背對著我會通過的那條走道。


大門打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舉手敬禮......背對我敬禮。


「前進吧,無名的英雄。」

他們其中一個人發話,那是一道蒼老的男聲。


「前進吧,留下您最後的聲音。」

又一個人說話,這一次聽起來像慈祥的老奶奶。


「孩子,願圖書館銘記你......」

一個人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他的聲音很小,但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中,還是很容易聽到的。


「你」在維拉人的語言中是中性詞彙,這個優點在現在被完全體現出來,因為他甚至不知道我的性別。但諷刺的是,這句常見的祝福語,卻與送別儀式的宗旨背道而馳。


「......請前進吧。」

一道堅毅的男聲響起,打斷了前面那人的哀嘆,他的聲音讓我想起自己早已不在的父親,溫柔,但無比堅定。

「從現在開始,您只能獨自前進了。自此,誰也不會看到您、不會聽見您、不會記住您。」


「......您將消失,您不存在,祝您好運。」


……也祝你好運。

我輕輕呢喃,卻沒有發出聲音。


其他人交替說了些話,有人為我祈福,有人向我道別,也有人像背誦文章一樣機械的說著場面話。

但這些話都成了耳邊風,我的視線穿過他們,看向盡頭的石碑。


那是我的墓碑,我心想......我們全部人的墓碑。


我一步一步朝著石碑走去,沒有畏懼、沒有迷茫、沒有留念。

我是如此,我相信其他人也是如此,愚蠢、軟弱和衝動的人是不會站在這裡的,功利、自私和高傲的人也無法加入項目。

所有支持我們前進的,只有堅定的信念。


最終,我來到石碑之下。


黑曜石一般的長方形石碑在透明穹頂下倒映著星空的光輝,石碑已經刻下了兩段文字。


我抬頭仰望那些早已寫好的文字,那些文字都是經過討論,幾經斟酌的。第一段是留給後來者的啟發,第二段卻是警告:『後來者,恭喜你找到這一處錨點,這是我們所製作的最後一處了。當你看到這段訊息時,請謹記:不要回答,不要遺忘,不要留存。』


所以它不會留存,但你卻會看到。

我在心想著。


我伸手撫過石碑的第二段,石碑表面在觸碰下泛起道道漣漪,第二段文字隨即被抹除。

我以指代筆,在空白處重新書寫自己的留言。


留言我已經想好了。

我是被選中者,早已沒了個人的掛念,即便我有,也不會留下太私人的遺言。

在這個時代,留給我們的只剩下前進的道路,所以我們留給後世的也唯有一句忠告。


『新世紀的人之子啊,爾等亦是神們自己,需謹記,毀滅是開始的唯一希望。世間多有苦難,但我們唯有前行,我乃傳承者,亦是破界者,在此祝你好運。』


忽然,一股力量將我拉扯起來。

彷彿靈魂出竅一般,我飄出了「自己」的軀體,俯視在場眾生。


我持續上升,穿過穹頂,越升越高,越升越遠。藍星在我眼中迅速變小。

呼的一聲,一個巨物從我臉旁飛過,原來是綠星。它的外貌與我認識的綠星幾乎沒有變化,幾萬年的光陰對一顆行星來說,只不過是眨眼一瞬。


我倒退著飛行,又像是自深海浮向水面。時間飛快流逝,白色的雲層在那顆綠螢螢的星球上千變萬化。但即便是最持久的風暴,也只是一閃而過。


我開始「清醒」,回想起自己不屬於這裡。


我來自遠方,又將前往更遙遠的地方。


時間過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我看到日月更迭,我看到文明興衰。

一切如光,一閃而過,隨後即是永恆的黑暗。

文明的輝煌在時光的長河中宛如細沙,最終什麼也沒有留下。不變的只有一片漆黑中的點點星芒,只有我知道,其中一個肉眼幾不可辨的黯淡綠點中,藏著上古的輝煌。


終於整個世界離我越來越遠,我即將觸及意識的水面。就在我即將甦醒之際,我聽到一句模糊的話語,那聲音我十分熟悉,就是夢中「我」的聲音。


我彷彿看到她正無奈的笑著,聲音中帶著一絲責怪。


「別去管那首歌了,它沒有意義,誰讓你只會唱這首歌......」

那聲音來自極為遙遠的地方,就好像是跨越數萬年光陰,來自遠方的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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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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