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你還敢出現啊，老鼠。」

見到來者，拉爾夫的臉色馬上就變了，他可沒忘記這個人當初是怎麼想辦法置自己於死地的。

「那我該愧疚的躲起來嗎，還是哭著求你原諒？」

「你確實該感到愧疚，難道你忘了自己幹過什麼好事了！？」

「別幼稚了，都是身不由己，我愧疚什麼？你如果只是想吵架，不如去找胡安。」

「老鼠」冷笑一聲，直接無視拉爾夫，眼神犀利的朝我掃了一眼，什麼也沒說，直接看向Ｒ。

「看來不是每個人都清楚自己是來該幹嘛的啊？」

「你又知道了，啊？」

「比你清楚。」

Ｒ嘆了口氣：「先生們，現在可沒有吵架的時間，今晚就要決定千面者的未來！」

看Ｒ發話了，老鼠和拉爾夫暫時安靜了下來。

Ｒ環視眾人，說道：「自我介紹就不必了吧？能站在這裡的人，對彼此應該有基礎的了解。不如我們先理清每個人的目的如何？不然事情就沒辦法往下談。」

Ｒ接著說：「我想要看看藍星遺跡的那些秘密，『老鼠』和拉爾夫是要復仇吧，那邊的死胖子基本是為了自保，至於洛克公司......安德你能代表公司嗎？」

Ｒ看向我，我則看向索菲亞。

「公司的情況就由我來說明吧......公司想要的只有利益。現在的希維利澤，利益的分配太不平衡了。主要的投資都被先來的大公司佔據，他們掌握佔據研究和資源。像洛克這樣晚來的公司，哪怕體量不小，也很難擠進核心圈子。不過，如果公司也有一個千面者，情況就會改變。」

索菲亞娓娓道來。

「所以洛克公司會拿拉爾夫來威脅其他公司，讓他們帶洛克一起玩，千面者掌握的系統漏洞也對公司發展很有幫助。不過其他公司已經意識到這點，打算殺人滅口呢......」

察覺到我投來的目光，索菲亞稍作解釋：「隔離的時候，有人在拉爾夫先生的食物裡投毒，但他絕食了兩天，沒有受影響，後來他們又想對飲用水動手，但是被洛克公司的人抓住了，人還在審訊，雖然我覺得什麼也問不出來的。」

「投毒？這麼恐怖！」

普通的刺殺也就算了，投毒的話真的防不勝防。

「無所不用其極呢。另外我們出來的時候被跟蹤了，不過後來甩掉了。」

「跟蹤的人很業餘，被發現之後就離開了。」

諾拉補充道。

索菲亞點點頭：「就是這樣，不過只要拉爾夫這個威脅在短時間解決不掉，他們會接受現實的。到時候拉爾夫就是最好的談判籌碼......所以洛克公司一定會保拉爾夫，只是這樣就跟兩位千面者的目的衝突了呢，兩位是想要毀掉其他公司吧？」

「也不算衝突。」

Ｒ看向老鼠。

「千面者是千面者，公司是公司。公司只為利益行動，他們的仇人是千面者......雖然千面者的背後站著公司，但只要弊大於利，千面者就會被拋棄。」

「妳可以這樣說其他人，但這種說法對胡安不適用。」

老鼠搖搖頭。

「在千面者中，胡安對自家公司的影響力是最大的。其他人基本被家裡當作工具，唯一被當作廢物的只有那個胖子。」

「你這麼說也太傷人......」

視訊中的不動基站反駁著，不過氣勢有點虛。

「宣行那是大智若愚。只有不參和這件事，對自己才是最好的。」

「你要這麼說也沒錯。」

出乎意料的，老鼠沒有反駁拉爾夫，反而向其他人解釋道：「他本來就是家裡蹲，拉爾夫被抓之後，他把千面者有關的資料都交給家裡，不過這樣就能從這件事脫身，也算因禍得福吧。」

「我就大概說了千面者做過的事......家裡要用這些威懾其他人。我們當千面者時挖掘出的系統漏洞也吐露了一部分，只有這樣做，我父親才不會來煩我。對他來說，公司裡的人比我好用太多，但那些漏洞我沒有全部告訴他們......」

「我知道。你要是說了，我也不可能躲到現在。」

拉爾夫道。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隨著談話深入，我對於這些年來千面者的處境也逐漸有了了解。

自從拉爾夫被流放綠星後，「老鼠」和「不動基站」對其他千面者做了不少調查，如今，千面者背後的幾家公司互相威懾，彼此間維持著相當微妙的關係。

其中，「黑帽子」胡安過得最好。他所屬的胡氏集團是個家族企業，胡安仗著自己千面者的身分，在自家公司獲得了一定程度的影響力，甚至還有傳聞說他打算與兄長爭奪家裡的繼承權。

除了胡安，其他二代們處境都不算好。

那些二代們雖然技術厲害，但本身太不可控，技術上也不是無可替代，公司裡優秀的人才一抓一大把，家裡更是有比自己優秀的兄姐。所以他們基本被當成麻煩來處理，平時都被監視著，只有需要他們以千面者的身分行動時，才會獲得一些自由。

另外，千面者們的具體身分大都搞清楚了。

「黑帽子」胡安是胡氏集團在希維利澤的監督的小兒子。

「國王」凱文．伊德斯坦是約爾希蘭開發公司監督的小兒子。

「死神」江遠是新生生物科技集團監督的次子。

「爵士」何清，是瓦拉爾地理公司一名經理的兒子，他的父親主要負責遙測相關的工作。

「金手指」本名不詳，不過已經查出來是藍天環境集團的人。

另外「倒吊人」什麼都沒查到，消失的相當徹底。老鼠懷疑他可能有政府背景，甚至可能是警察派來的內鬼。

順便一提，「不動基站」吉里宣行的父親是星際動力集團在希維利澤監督，他是家中的小兒子，上面還有四個兄姐。

他現在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是被Ｒ強行綁上我們的戰車的。以我聽到的來判斷，似乎是Ｒ利用了他來搞破壞，現在他也處於逃亡狀態，為了自保不得不主動幫忙。

「這些年來，我花了很多時間調查千面者之間的關係，發現他們之間偶爾也會互相攻擊，不過這種攻擊是交易。」

老鼠道。

「希維利澤星系不是正式的殖民地，所有的財產都屬於政府。公司相當於是受政府委託，在這裡搞研究和開發，因此哪怕可以保留研究成果，也不可以隨意外洩。政府也不喜歡公司間私下交易，但千面者偶爾會『不受控制』的攻擊其他公司的網路，而那些公司某方面的網路安全又恰好做得很爛。就這樣，特定資料被偷了出來。」

「啊？」

拉爾夫滿臉的難以置信。

「為什麼要搞得這麼麻煩？」

「大家都想要秘密行事，但不能保證不會被發現。丟資料的人想要對方的把柄，拿資料的人希望事發時有人背鍋，最後就變成這樣了。」

「拿千面者背鍋，這麼奢侈的？他們都是公司重要人員的子嗣吧？」

老鼠冷笑一聲：「只是地區負責人，而且不是唯一的孩子。在公司利益面前，讓他們站出來頂鍋很正常。反正就算坐牢，也可以在監獄內進修，十年出來又是一條好漢，他們又不用擔心有前科找不到工作，再慘也不會到你這種程度。」

拉爾夫嘴角一抽，不說話了。

老鼠陰沉著臉道：「總之，要嫁禍給他們很容易，但弄不死。我要他們過得淒慘，至少胡安必須死！」

拉爾夫見狀笑了一聲，湊到我旁邊小聲道：「胡安把他綠。他那個女友後來下場也不太好。」

「哦～」

我還想說他怎麼這麼激動，這樣就可以理解了。

Ｒ抱胸沉思道：「那麼簡單的嫁禍就行不通了，得搞點大的。你有什麼想法？」

「沒想好。不過我手上也不是什麼都沒有......我知道胡安經常出沒的場所，搞到了他的指紋與基因備份。」

老鼠說著，從外套內襯掏出一個透明夾鏈袋，裡面用特殊的塑料片封著兩枚指紋。

「基因先不說，指紋啊......該用在哪裡？」

「問題就在這裡。」

於是他們又討論起每一個人的故事、錯縱複雜的人際關係、利益糾葛。聽著一個接一個冒出的人名和公司名稱，我頭昏腦脹，有種回到大學的感覺。

某些教授上課廢話一堆，講的東西是東一塊西一塊，說話還參雜大量術語，最後學生還是得回去翻書，那我來上課幹嘛？但我又不能不來上課，最後的結果就是在教室枯坐幾小時，聽了如同沒聽。

我想了想，感覺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於是就翻到吧檯後面，給其他人弄點飲料。

艦隊司令親自給船員調飲料，多麼好的待遇，不管放在哪都是絕無僅有的。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有什麼想法？」

老鼠大口喝完飲料後說道。

「雖然有幾個方法，但需要長期佈局啊......到時候我們都走了。」

Ｒ揉了柔眉心，看向拉爾夫。

「拉爾夫有什麼看法？」

因為說話的主要是老鼠和不動基站，拉爾夫在旁邊一直沒有說話，所以Ｒ才問他。

「他能有什麼看法，他早就被開除千籍了。」

老鼠輕蔑的笑了一聲。

「還有這種說法？」

「千人千面，誰都可以是隱藏幕後的千面者。但是他都好幾年都沒上網了，知道的事情可能沒妳多，技術都要落伍了，還當什麼千面者。」

不過此時，拉爾夫笑了，因為他還真有用武之地：「雖然我信息滯後了點，不過有些事只有我才知道......當年我潛入政府資料中心，除了執行原計畫外，我自己也動了點手腳......」

「你那個『手腳』，現在還能用？」

「除非他們更新機房的機器。但我查過了，沒有。文件伺服器本來就可以用很久，近幾年那個資料中心沒有淘汰的設備。」

拉爾夫肯定的說道。

「所以你做了什麼？」

「我動了他們的主機板。下再入侵一次，就不用肉身跑進去了。」

「沒有人發現？」

「還記得當時我做的事嗎？我入侵的時候，破壞了機房內的鏡頭，還找到了他們安置的隱藏鏡頭。他們不知道我在裡面幹了什麼。除非他們把機櫃裡的主板一個個拉出來查看，否則是發現不了的。」

「那，你說的改動，現在還能用？」

「那得試了才知道。」

最後大家談了很久，也沒有制定好計畫，因為有很多想法還需要驗證，在確定可行之前說什麼都是無用的。

於是談話就此終止，所有人就地解散，各回各家。Ｒ也跟我們一起回到洛克公司配給我們的房間，至於「蔵匿」酒吧，保險起見，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

我們回到房間時已是早上七點，節點城市已經切換到白日燈光，帕姆帶人等在門口，臉上寫滿了擔憂。 

「怎麼了？」

我問。

「我以為你們碰到危險了。」

「怎麼， 公司之間要開戰了嗎？」

帕姆搖搖頭：「不會開戰的，政府不會允許公司間爆發武力衝突，就算網路入侵也不能明著來，但也只是不能明著來。鑒於您的身分，沒有人會針對您，但不能保證不會誤傷。」

「哦......我會小心。」

「不是小不小心的問題。公司為您配保鑣的，答應我，任何時候都不要單獨行動。」

「我有保鑣呀。」

我指了指諾拉。

帕姆嘆了口氣，知道我不喜歡被她安排的人「監視」，於是不再多說，讓旁邊的保鑣遞來了一個手提箱。我表情怪異的接過，打開一看，裡面是幾把手槍。

「這是管制槍械，不過登記在公司名下，姑且算是合法的。」

帕姆說道。

「我們會盡快開始談判，但在與其他公司取得共識之前，請您不要再亂跑了。」

「行吧。」

安全問題確實重要，不過不亂跑是不可能的。

雖然人家針對的是拉爾夫，但如果投毒的話，任何人都有可能中標，跟跑不跑沒有關係。

「我這邊自己會注意，而且我也不會在這待太久。」

送走了帕姆，我們回到房間，跟Ｒ聊了會最近發生的事，然後就各自回房睡覺。

Ｒ跟拉爾夫因為本來不住這裡，並沒有被安排房間，不過我看他們也不需要。我看到Ｒ拿出一袋白色小藥片拋給拉爾夫。

「利他能。」

她說。

然後兩人嗑藥之後接上腦關，直挺挺的躺在沙發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就好像上網本來就是這樣的。

我看了忍不住搖搖頭，懶得管他們，關燈睡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