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諾拉的同盟關係確定後,我們就朝日神老頭逃跑的地方追了過去。
因為兩個人沒法坐上「霍金的移動城堡」,因此我把它90度側翻過來,長著輪子的八隻腳蜷縮扭曲,分別頂著天花板和地板行駛,沿通道前進。我跟諾拉則分別掛在車頂和車腹,靠著頭戴式操控。
我從剛才就聯絡不上R了,頭戴式收到的只有一堆雜訊,諾拉說她那邊也一樣。
以R的實力和滲透程度,不管再怎麼深入敵陣,應該也能通過多次通訊轉接連上我才對。明明可以幫我打開附近的門,卻不能夠通話,這顯得很奇怪。
也許是遭遇到什麼未知的危險,不過更可能是在搞什麼小動作。因為我通過與禿鷲打撈船微弱的遠端連線,勉強能得知船與我現在的相對位置。R還在機庫附近,而且飛船也沒有受損警報,應該沒有危險才對......好在想要追蹤日神老頭的逃跑路線不算太難,到處都有留下的血跡和熱蹤跡,暫時還用不到R的支援。
只不過詭異的是,按照這條路線,最終通往的是一片在立體地圖上也不存在的未知區域。我懷疑會不會是R給我的地圖有誤而問了下諾拉,但她似乎也不知道的樣子。
隨著電機旋轉發出的高頻噪音,我們拐過幾個彎,進入了那片連地圖也沒有顯示的區域。
這裡與剛才的走道並無二致,只不過周圍散發著一種冷清且詭異的氣氛。
連續數道氣閘門靜靜的半開著,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指示燈閃爍,彷彿打開或者關閉到一半就被人硬生生切斷電源......防斷電系統怎麼了?
穿過氣閘門之後,不論是地板還是牆壁都只剩下乾淨整潔的白色,四周一體成形,牆壁與地板連接縫也沒有,燈光則是天花板上一部分半透明的區域透出來的。整條通道除了地板留有幾點血跡和幾乎不可見的腳印外,就沒有其他痕跡了。
這裡沒有其他門,只有通到盡頭那麼一扇厚重的金屬大門,門上用白漆寫著「阿爾法室」。
那扇門大的就像是機庫房門,上下開合的厚重鐵板拑在一起,看起來不能暴力破解。唯一的線索只有大門旁一塊發著綠光的螢幕。
「霍金的移動城堡」來到門前,我便從車上跳了下來。
門旁的螢幕是很常見的那種,兼顧指紋掃描與密碼輸入的控制台。
如果按照遊戲或者電影裡的設定,這時候肯定能在螢幕上發現殘留的指紋,至少能知道對方按了那些按鈕,然而這上面什麼也沒有,乾淨的就像新的一樣。肯定有人細心擦過了,或者有某種我不知道的科技手段自動清潔了。
「怎麼辦?現在也連絡不上R。」
我敲了敲那扇金屬門,手甲與門板發出鏗鏗的聲音,回頭去問諾拉。
如果是厚度低於五公分的複合裝甲,靠著手上的設備勉強還能開出個洞,不過再厚就別想了。
「這應該是完全獨立的系統,而且能出入的人員也有限。就算有R小姐在大概也愛莫能助。」
聽了諾拉的話,我回想起前面遇到的那些半開氣閘門。
也許那都是R的傑作,她已經把能開的門都打開了。剩下這個只能靠我們自己。
但說是這麼說,我能怎樣?
我頂多只能把控制面板給撬下來,把後面那堆電子元件給搞出來,不過改電路或者偽造信號就別想了。就算看到上面的芯片,也不可能是我認識的型號,手上沒有圖紙,連腳位都不知道我改個屁。
就在我焦頭爛額時,諾拉默默的將手掌覆蓋在面板上,隨著掃描線掃過,螢幕上出現了「請輸入密碼」的文字提示,同時面板上的一層玻璃突然縮進牆內,然後又伸出了一塊新的玻璃......原來是靠這種方式清除指紋的呀。
現在,數字鍵盤也亮了起來,變成可以輸入的狀態。
「妳幹了啥?」
諾拉可是全程穿著她那件特殊的連體服,連手掌都包覆起來的,只能認為那套連體服藏有什麼玄機。
「這是指紋模擬,很久以前就已經存入泰安.日神的指紋了。」
諾拉淡淡的說。
至於她是怎麼取得指紋的,那大概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但是,還有密碼。我不知道。」
諾拉說。
「就算妳這麼說......」
我用頭盔的高精度熱成像儀去看,但也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整塊螢幕都是30度的溫度,以人類體表的溫度,短暫的接觸根本不會留下痕跡。何況上面留下的指紋都被清掉了。
螢幕上沒有提示密碼有幾位,也沒說能輸入幾次,就算要猜也無從下手。
見諾拉也束手無策,我掙扎了一番後,輸入了密碼。
密碼:000-000
UNLOCK…
隨著一個鎖頭被打開的動畫出現,一陣轟鳴響起,厚重的鐵門緩緩開啟。
「......真的假的?預設密碼嗎!」
諾拉傻眼的看著我。
但我也很傻眼好嗎!
我聽在相關領域工作的朋友說,公司有很多設備送來的時候,預設密碼都是四個零或者六個零。有時候這些設備永遠鎖在機房,本來就只有管理員才摸的到,因此沒有人會想著去改預設碼,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一種安全隱憂......
可是這裡也是這樣嗎?
哪個腦殘會在這種重要的地方繼續使用預設碼?記一組新密碼就這麼困難嗎......莫非是覺得在來到這裡之前還有很多道氣閘門,所以大意了?
不過我仔細回想,阿瓦隆號上也有許多能設密碼的地方還保持著預設碼,像是動力室之類的地方甚至還沒有設置權限......好吧,我就是那個腦殘,那沒問題了。
一邊想著等等回阿瓦隆號,一定要仔仔細細的重新整頓一遍安全體系,另一邊,厚重的大門已經開了,映入眼簾的景象足以震驚我一輩子。
我看到了索菲亞。
正確來說,是索菲亞「們」。
腦海中閃過與索菲亞的對話,她曾經問過我,還記不記得她的中間名。
索菲亞.阿爾法.日神......對,在這間「阿爾法室」裡面,這些索菲亞們應該更嚴謹的稱呼為「阿爾法」才是。
門已經完全打開了。
一排地燈亮起,勾勒出一條通往無盡黑暗的走道,天花板及其高挑,抬頭望去只看到幾點刺眼的亮光,那是懸掛在頂端的射燈,剩下的只有一片黑暗。
而在走道兩側林立著無數罐狀物體,像是直立的冷凍艙,又像是科幻遊戲裡人造人的培養槽。在那些注滿淡淡發著綠光的液體裡,每個「培養槽」都有一個赤身裸體的「阿爾法」。
我嚥了嚥口水,一句話也說不出。
與諾拉對視了一眼,我發現她也瞪大了眼睛,滿臉驚異,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不過不管怎麼說,我們此行是有目的的,不能在旁邊乾瞪著。
因為通往黑暗的步道太狹窄,頂多只能兩人並行,因此我將「霍金的移動城堡」留在外邊,只從上面拿了些武器分配給諾拉,便毅然的踏上前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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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在外面看著就足夠震撼了,不過實際身處其中,那又是另一番不一樣的毛骨悚然。
房間內燈光幽暗,看不清四周的盡頭。但初步估計這裡至少有兩座足球場這麼大,除了步道以外每一寸地都放滿了培養槽,密密麻麻如同森林。
培養槽中的阿爾法們都像嬰兒一樣蜷縮著身體,一條像是臍帶一樣的東西從她們身上通往培養槽。
這些「人」顯然都是活著的,從旁經過的時候,偶爾能看到幾個阿爾法做出細微的舉動,像是踢踢腿,或者扭動身體,此時散漫在水中的長髮也會隨之飄盪,在一整片培養槽森林中尤為顯眼。
我仔細觀察,這些阿爾法,雖說都是同一個模子打造出來的,不過也存在著不同的差異。
偶爾會看到頭髮顏色比較突出的,例如更亮眼的金色,或者髮色全白。也有些是耳朵末梢較尖,或者額頭有像是鹿角一樣的組織增生,甚至還有長著鱗片或者尾巴的阿爾法......不過越往深處走,裡面的人就越一致,最後全部都變得跟索菲亞一模一樣。
我們一邊警戒著培養槽森林中會不會躲藏著誰,突然暴起傷人,一邊往前走。
突然,諾拉指著其中一個培養槽說道:「這些人,並不是一開始就被放在這裡的失敗品。看,這明顯是後來放進去的痕跡。」
我按著她的手指定睛一看,看到其中一個培養槽中,女孩的身體上留有傷痕。
女孩背對著我們蜷著身體,因此最明顯的是她背部的傷痕,那是被抽打的痕跡。除此之外,頭髮散開處,隱約也能看到後頸有著手術縫合的傷疤,更仔細的看,還可以看到手臂上有著密密麻麻的針孔,藥物上癮的毒蟲也莫過於此。
我仔細觀察每一個培養槽中的人,試圖從中找出規律。
說來奇怪,她們全都是顏值頂天的妙齡少女,而且全部都一絲不掛。然而在這些成百上千的胴體間走動,我絲毫沒有一點邪念,只覺得心裡發毛。
一旦開始留意,能能看到的東西就更多。
越往裡面走,阿爾法們的模樣就與索菲亞越相似,她們身上留有的傷痕也越多越明顯。
身上的傷痕中最常見的是手臂上的針孔,以及後頸的疤痕,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有。不過也有許多人傷痕更多,在胸口或者腹部都有大面積的縫合痕跡。
我仔細回想跟索菲亞接觸的那段短暫時間,她身上似乎沒有這些傷口......至少顯眼的沒有。
這代表什麼?
也許她沒有必要遭受這些對待,又或者做為某種實驗,她已經是「完全體」了?還是說,因為要嫁給總督家,出於這種考量身上不能留下傷痕?
思量間,步道已經走到底了。
步道的盡頭是一條橫向的步道,形成一個T字型的路口。橫向的步道一側有欄杆,再過去便是一望無盡的黑暗,湊過去能聽到些許風聲,下方黑洞洞的完全沒有光,不曉得通向哪裡。
「蹤跡到路口就中斷了。」
我小聲地用頭戴式跟諾拉交談。
雖然解決礙事的黑衣人,以及跟諾拉達成聯手協議浪費了一些時間,不過應該不算太久才對。我們是用「霍金的移動城堡」追蹤的,一路上毫無阻礙,應該不會比他們落後太多。
「熱成像也看不出所以然......」
我一邊緊張得手心冒汗,一邊發著牢騷。
雖然整個房間的溫度相對低,但這裡每個培養槽都十分溫暖,像是子宮一樣溫度適宜,就算有人躲在後面也發現不了。
「索菲亞傷得很重,能帶她跑到哪裡......難不成,她真在『那些』裡面!?跟我玩大家來找碴!?」
要是那樣我還真不一定找得出。
但這時,一旁的諾拉突然說道:「你看過上面沒有......」
我恍然大悟,猛然抬頭一看。
上方仍是黑漆漆一片,只有幾盞射燈組成的亮點,在熱成像中熱源也只有射燈發出的熱量。不過就在正上方,某盞射燈的熱源顯然大了一片。
「我操!正上方!」
我大喊一聲,諾拉立刻敏捷的從旁跳開,同時舉起我給她的手槍和熱能刀。
就在此時,彷彿我的叫喊就是信號一樣,其中一個熱源從上空落下。
只要稍稍落下,那個「物體」就立刻被懸掛於天花板的射燈照亮。雖然是逆光直視,不過加上頭盔的視覺輔助,我看得真切。
被當成肉盾給「霍金的移動城堡」撞昏迷的索菲亞,正慘無人道的以自由落體的方式落下。
更慘的是,她又再一次被當成盾牌,落下時背後還跟著一個黑衣人。
這是什麼新式的傘兵降落法嗎!?
這下子要我接住她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原地大叫:「臥了個大槽!」
另一邊,諾拉知道我是為了救索菲亞而來的,因此當她搞清楚落下的是索菲亞,已經沒了顧慮,當機立斷的舉起槍,朝上方就是一頓掃射,轉眼間打空了一條彈夾。
上方被子彈打的火光四射,一個射燈被打滅,躲藏在後面的一群人馬紛紛垂降下來。
此時我已經顧不得這麼多,照這個速度,索菲亞掉下來非得摔死不可。但我若去接她,肯定也要被躲在後面的黑衣人弄死。這是自殺式攻擊。
既然從這麼高的地方下來必死無疑,那麼從物理學的角度上來說沒有那麼高就行了。
「減少動能!」
我大吼一聲,裝甲的動力系統嗡嗡作響,我將旁邊的培養槽連根拔起,然後朝落下的索菲亞砸去。
通過頭戴式進行精確的操控,自動進行計算並調整力道,讓丟出去的培養槽能作為一個「空中落腳點」抵銷一部分衝擊,又不至於把索菲亞砸死......然後索菲亞偕同培養槽一起落了一下,砸的稀哩嘩啦。
培養槽玻璃破碎,裡面的液體流的到處都是,在培養槽中昏睡的少女掉了出來,和索菲亞摔再一起,兩人都被碎玻璃造成二次傷害。而躲在後面的黑衣人則利用索菲亞的身體提前跳起,避開了這一次災難。
黑衣人落下,舉著跟之前那些人相比短得多的刀,以及一把手槍,這一刀一槍向我撲來。不過我根本沒心思顧及這傢伙。
索菲亞啊啊啊啊啊啊——!
我拿著在索菲亞落地時就已經準備好的醫療針撲了過去,推開赤身裸體的少女(阿爾法),一針扎在那個有穿衣服的少女(索菲亞)身上。
緊接著,剛才的那個黑衣人拿著他的刀,一刀扎在我身上。
再接著,諾拉拿著我給她的熱能刀,一刀扎在黑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