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魔王一步，粉碎地面，撕裂空間。

她展開雙翼，憤怒的她，此刻的存在感，比存活千年的四足龍都要可怕。

雪花在速度的加持下有如子彈，但就算那子彈直接飛進她的眼眸，她也連眼都不會眨一下。

不過數分鐘，便抵達了一處規模不小的村落。

村落大多是用極度耐寒的木頭或魔物皮所造的圓頂房屋，周邊有著拒馬等大量的防禦工事，以及藍色火焰的旗幟。

日出了。

但從村落上空，卻看不見有人出來耕作的跡象，除去幾個醉倒在雪地裏的醉鬼外，其他人仍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之中。

這也能算是雪境魔族的特點之一了。明明就設置了大量防禦工事，在平時卻毫無戒心。

雖說原因在於敵人總是會正面挑戰，並好好地下戰帖。

而且也不會像大部分人族那樣，日出就起來工作或農耕。

就像是更沒有秩序，還喜歡成天決鬥的冒險者......

洛伊緹歎了一口氣，緩緩落地。

她確認了這村莊的人數，以及那個打自己老公歪心思的，氣到忘了叫甚麼名字的傢夥也在後，自其他空間拔出了她的細劍。

「全殺了吧。『“魔王領域”』」

漆黑的星空侵蝕藍天，夜幕降臨卻未能見到黛安娜的身影，無限延伸的蒼白大地，那地板並不像雪般柔軟。

如果洛伊緹的推測沒錯，這便是世界盡頭的景象，再過去的輪迴中，她曾見識過這景象三次，並解析了這個結界。

這結界可謂神明的偉業，用如此的力量去殲滅一個村莊可謂殺雞用了斬艦刀。

但，洛伊緹並非沒有她的考量。其一是她真的很氣，她想把這個家族的名字從世界中湮滅，其二則是為了規避某位存在對自己進行干涉。

要是都在故有結界內還能被探測到的話，她就真的無計可施了。

因為，別說戰勝了，想讓那鶸狐狸在問答中活下來都是個問題。

她歎一口氣，深呼吸，眼神又變得如龍般鋒利。

「藏身世界另一面的魔神啊！聞我號令！將你的眼眸為我所用！『“深淵之瞳”』」

細劍刺向地面，在離地一張薄紙的距離停下。

散發微光的鮮紅血液與漆黑的汙泥自劍尖顯現逐漸擴散，洛伊緹站在這由血與汙泥所構成的圓環中，卻一點也沒染上那汙穢。

多餘的血與泥，像是被劍吸收一般回到細劍之中，腳下變成了閃耀不祥光芒的詭異法陣。

『“顯現！”』

一劍斬向天空，天空，裂開了。

那裂縫撕裂星空，越來越大，周圍變得扭曲，其中有著微微的光亮。

那是顆眼球，有著豎瞳的巨大眼球。

劍指向那村莊。

『“湮滅！”』

『“了。”』

“不可以作弊歐。“

一回神，洛伊緹趴在地上，她自冰冷蒼白的地面撐起自己的身體，不知睡了多久，身體痠痛，脖子都快斷了。

洛伊緹冷靜地看向四周，那有著巨大存在感的眼眸連同她的法陣消失無蹤，被歪曲的星空歸了位，眾星的位置卻有些異樣。

被發現了......嗎？

『好久不見。』

「夢？」

『偶換個詞吧。初次見面，最近過得如何啊？』

洛伊緹看向聲音來源，那裏有一位看起來只有十多歲的小女孩。

在這像是世界盡頭的荒蕪之地，她悠閒地坐在蒼白的椅上，用不符合禮數的動作，優雅地喝著光聞那甜膩味，就能知道那是杯加了太多糖的紅茶。

「初次見面.....不是夢......嗎？妾身怎麼會在這？」

『忘惹嗎？是偶把妳從”天秤”那裡拉回來的呦，妹仔？』

聽見天秤這個詞，洛伊逐漸回憶起昏過去前的景象。

天空消失，世界的一切化為一個個齒輪，魔神之眼變成了巨大的時鐘，隨著指針指向十三時。

在那空間，樹木，石頭，雜草，萬物都活了過來，並死了過去。

生與死不在具有意義，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平等並毫無分別，洛伊感受著草木與石頭的感知，就如同草木感受著洛伊緹的感知，他們站著，並望向天空。

平等的，公平的，祂就是公允本身.....

『歐拉！』

在意識逐漸消失，化為草木石頭，與世界化為一體時，頭上突然遭受到衝擊。

那是一個從頭頂錘下去的小粉拳所造成的衝擊。

『不能去看，不能去聽，不能去想。太接近神明的根源可是會掉SAN的呦。』

「哈啊....哈啊....」

小女孩拍了拍大口喘息的洛伊緹，並拿了杯還冒著熱氣的紅茶給她。

「謝謝..為什麼」

『舉手之勞舉手之勞。至於為什麼”天秤”這次會完全顯現，是因為妳身上已經纏上了太多的因果。救贖者會見證，而祂的天秤會自行責罰破壞公平的人。』

小女孩打斷了洛伊緹，她的聲音與”救贖者”十分相似，但要有感情的多。

「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別再破壞規矩了。偶也沒辦法每次都把妳拉回來。至於養在妳家的那狗勾，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大概。』

對於面前的蘿莉稱呼由紀為狗勾洛伊緹有些不悅，他只能是自己的狗勾，但不知為何，洛伊莫名地對祂有些親切感。

除了祂幫助過自己好幾次之外，總感覺祂看向自己的視線非常地柔和。

『提醒妳一下。妳那輪迴可不是小說跟文獻裏的辣個”死亡回歸”或是”平行世界”。而是更根源性的權能。而權柄已死，妳已經沒有“下次“了。』

「......妳為什麼知道...？不，我知道，這大概是我輪迴的終點了。」

『不，這絕不是你們的終點。還有，口氣變回去了呦。』

（..........我，究竟該怎麼做....）

『還記得妳們在庭院舞劍時那孩子的樣子嗎？』

「....那孩子？嗯，還記得，畢竟那天都求婚....喂！為什麼你又知道了？？」

『人在做，天在看嘛。你們的玩法也是挺刺激的哈，年輕真好。』

洛伊緹嬌羞的笑容一瞬變得彷若自己在和戀人親熱時，父親走進房間的高中女孩的表情。

臭的要死，還很尷尬。

「....妳！....」

『嘛嘛嘛嘛。總之，那天那孩子劍有著“妳曾見過”的水平對吧？』

祂強硬地轉移話題，而洛伊緹也有了祂大概想說什麼的頭緒。

「鍛鍊他...？不，激發他本來的力量嗎？」

『讓他想起未來在過去取得的能力。先不說雷神給予他的“勇者之力“至少他身為幻狐的力量還是能想辦法逼出來的。不過沒辦法那麼快見效。至於妳這次的事，就算他不用那些力量也能解決吧。』

「為什麼要幫我。」

雖說很感謝祂，祂對自己有著善意，不想與她為敵，但洛伊緹還是無法完全對祂放下心防。

儘管，就算祂回答了，也大概率不是祂真正的目的，可洛伊緹不打算就這麼把問題悶在心裡。

『因為是我的孩子啊。』

「誰？」

『妳們都是。』

祂淡淡地，柔和地笑了。那笑容，就像個慈祥的母親，也帶著一絲遙遠而難以接進的神性。

不等洛伊緹反應過來，那蘿莉就坐回了她的椅子上，她的周圍正逐漸模糊崩塌。

「等等！」

洛伊伸出右手，卻發現自己正趴在地上。

皮膚感覺到溫度正逐漸下降，左手也感受到地面積雪的壓迫。

『（執著之人啊，願妳能接住那飄渺的雪花）』

『（孩子們啊，而我，將為你們的旅途，獻上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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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自己正倒在雪地裏，究竟從哪裡開始是夢，哪裡是現實，她是完全分不清。

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沒辦法殺了布弗烈姆全家。她老公有危險。

洛伊緹自雪地裏站起，將身上的凍傷給治癒後看向周遭。這裡是村莊外不遠處，看來自己是在原地睡了過去，而且時間不算短，身體都凍傷了。

此時已能聽見村莊內有人在活動，也能看見有幾個矮房的簡易煙囪正冒著縷縷白煙。

洛伊緹收起劍，隱藏身影在村莊裡探索著。

現在知道了即便是在固有結界裏，也無法逃過天秤的制約，又學到一次教訓。

現在的她已經冷靜了不少，雖說問題仍沒有解決，但已經有辦法沉澱下來好好思考了。

走進位在村莊中央的氏族長的房子，裡面雖然並不髒，卻十分淩亂，能看出牆邊的桌櫃與架子是用來顯擺寶物的。

但那些本應放著寶物之處，如今空空如也使得房內看起來十分簡陋，有種即將消亡的孤寂感。

牆壁有著不少的孔洞與劍劃過的痕跡。

沒做防水處理的部分木質地板與牆壁，有著早已乾涸的青黑血跡。

洛伊緹雙手抱胸，隱身站在大廳的角落。

過不久，一男一女走了出來，能容納十二人左右的長桌，只有他們兩人。

在終年落雪的雪境，兩人皆是淺棕色的皮膚，銀色的髮絲在燈火的照耀下散出淡淡的青色，若在夜晚便似鬼火跳動，髮色所折射出那妖異的光，是他們氏族稱謂為鬼火的原因。

「哥，別再掙紮了。我們一起去求饒好嗎？不然別說我，連你也活不了。」

「不。只能賭了，只要能戰勝魔王的男寵，或是能被魔王納為情人，狼王的那群狗子就不會再輕舉妄動。」

「不可能的。我知道哥你的腦袋不聰明，但你用你頭上的角想想都能明白，沒用。那個魔王有多強大？那她的伴侶呢？就算她的伴侶很弱小，也必然有著能吸引魔王的理由。就算你真的戰勝他又如何？」

「難道就讓我看著妳去變成那些狗的階下囚嗎！」

「哼，階下囚？我會去戰鬥！直到我戰死為止，和父親一樣！而你該活下去，氏族就剩你這個戰士能延續下去了。兄長大人。」

他們越談越激動，洛伊緹則隱身在一旁，欣賞著眼前這場鬧劇。

如果自己那幾乎快沒有印象的記憶沒錯，鬼火在五十幾年前本來是那群狼人底下的附庸，直到狼王氏族那白目的幾個狼王想著要挑戰魔王，導致數千人的氏族被洛伊緹一人斬了大半。

才導致後來鬼火脫離狼王的掌握，並且壯大後與狼王對抗，看這個村落的慘狀，大概率是戰力都被剿滅了。

那些狼人不像洛伊緹直接刪除人口，牠們只想戰鬥，整個鬼火氏族還有著不少的婦孺在。

但，這不在洛伊緹的考慮之內，鬼火就算不被狼所吞噬，也會被魔王給撲滅。

而那群早就向自己效忠的狗子，雖然和由紀物種上類似，但也造成了自己的麻煩，也得肅清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要戰，你們自己去戰。

洛伊只會覺得很煩，不會有什麼意見。

但，可別把心思動到魔王領裏，雖說是王，可自始至終，她仍是個魔族，仍是為了自身的利益而做下決策。

雖說，相較自己的父親與歷代魔王領的統帥，她的手段已經算柔和且人道了。

無法想出能直接性地解決問題根源的辦法，於是洛伊緹緩慢地走著回魔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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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紀大人，您打算繼續處理魔王大人的公務嗎？」

「畢竟洛伊緹不知道去哪辦公了嘛。要是不趕緊幫她整理一點，她可就沒有休息時間了。」

「問題不在那邊......」

拉雅用由紀在會議室裏埋頭批閱著報表，筆劃過紙張的聲音在安靜的會議室迴響著。

「天秤所認為的公正，有時並非是我們所認為的公正。」

「由紀大人，您在說什麼？」

「沒什麼，我不認為我無法給出答案。」

由紀說著，並在陳情書上寫下了大大的否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