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話均為某人視角:
他手中的木棍指向馬廄。
「馬身上那股去不掉的異味,很濃」
又在地上敲擊幾下。
「連地上的泥水都散發著同樣的氣味」
緊接著沾著泥水的棍子指向我。
「而你身上散發的那股臭味,更加刺鼻」
明明剛不久才擦拭完身子,卻依舊帶著他們口中述說的異味。
或許在他們的世界中,我們這等物品本來就和他們不同吧。
「主人」
雙膝跪地,彎腰伏地,任由地上發臭的泥水爬上衣物,鑽入髮絲。
物品不會反駁,主人說的就是一切。
「在你來這裡之前,我就跟你說過你已是自由之身」
腳踏泥土,木棍陷地,聲音放大。
「你的記性很差」
腳步在身前停下,頭被什麼東西抵住。
我清楚,他這是在責駡我。
現如今我和他的關係,奴隸與主人的關係。
——是我單方面強行維繫的。
「……」
我不會尋求原諒,也不會祈求什麼。
唯有繼續扮演,才能寄生,才被允許存活。
即便泥水進入鼻腔,泥沙擠入嘴隙,雙眼鑽入冰冷的泥土之中,我也不會反抗。
空氣被隔絕在外,窒息之感沖入大腦,身體逐漸顫抖。
無聲的爭鬥還在持續。
雙手掙扎地握緊泥土,冰涼的泥水中摻雜著死亡的氣息。
「咳,咳咳,咳咳咳」
隨著一陣咳嗽之聲的發出,爭鬥迎來了短暫的休息。
急忙從泥土中脫出,貪婪地吸吮著空氣,心臟在死亡的間隙瘋狂跳動。
噴出口中污穢,擦拭眼中殘渣,剔除鼻中泥漿。
「咳咳,咳咳咳」
咳嗽聲又再次響起,我的視線突然左右晃動,身體也急速地往一側倒去。
劇烈的疼痛從大腦一側傳來,精神恍恍惚惚,整個土地都在搖晃。
雙手捂住頭部的傷口處,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喊出聲。
「咳,咳咳」
短暫的無聲又被咳嗽聲闖入,我也清醒過來,忍耐著疼痛,急忙再次跪倒伏地。
「想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他的聲音相較於之前微弱幾分,甚至還帶些沙啞。
「你得到什麼樣的待遇,受到什麼樣的屈辱,懷有什麼樣的心思,這些東西都與我無關」
「我不想理會,也不想摻和」
「但是你身上的臭味總是會吸引些蒼蠅飛來飛去」
「厭倦了你臭味的那只,妄想撲向充滿香氣的餐盤上」
「餐盤的主人非常生氣,它抓住了那只蒼蠅,扯掉了蒼蠅的翅膀」
「餐盤主人的怒火沒那麼容易平息,因此僕人們也被罵了」
聽到他說的話,我似乎明白了什麼。
「是我的錯,主人」
「當然是你的錯,是你的臭味吸引的蒼蠅」
「……是」
……
…
燃燒的火焰佈滿兩側,漆黑的牢籠被照亮。
腥臭的氣息,在狹小的空間彌漫。
淒慘的喊叫,帶有血腥的濃郁。
黑斑的路面,映出點點鮮紅。
「大人,就是這人」
狹小的獄房之中,吊有一人。
「打開」
低沉的聲音,弱小的身子,撐地的棍子。
打開牢籠,矮身進入,濃郁的血腥又添一分。
吊起的雙臂,留有清晰血痕的身子,尚未結痂的血肉。
地上滴滴斑痕,彙聚流淌的乾涸。
我低下頭,沒有再去直視這慘狀。
「去叫醒他」
腳步聲臨近,一把尖銳之物出現在視線內。
是讓我去啊……
尖銳的刀鋒中映出飄忽的紅色血影,我盯著那抹血色,沒能驅動起雙手。
「沒有……咳,咳咳」
咳嗽聲從身前響起,帶著眼前的刀鋒一起抽動。
「咳咳,咳咳咳」
「大,大人……」
「咳咳咳,咳咳……」
「您沒事吧,大人,喂,快去叫醫生——!!」
「站住——!!!咳,咳咳」
「大人,您……」
「閉嘴,我說了不用叫醫生」
「……」
而在這時,牢門週邊似乎有聲音傳出。
「這些可都是亞亞德爾大人下令抓過來的人」
「你們這群傢伙都給我好好打起精神來」
「不要有任何懈怠,好好審訊」
「不然,哼哼……」
聲音衰弱幾分,傳出幾聲應答之聲。
「嘻嘻,看來今晚又有新人來體驗……」
「咚咚咚」
身前的地面被敲擊,發出陣陣聲響,掩蓋了牢外的聲音。
「叮」
又是一陣脆音發出。
那是我視線內的短刃砸向地面所發出的聲音。
——生氣的表現。
我趕緊跪倒,頭緊貼地面,身子不禁顫抖。
「你的表現,沒有價值」
頭被木棍重重點了幾下。
「你連代價都支付不起」
「……」
趴在地上,我沒敢回話。
因為他說的是事實,我連握緊刀刃的勇氣都沒有。
「你難道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被吊起的那位」
「…咳…說什麼……求饒的話……已經說厭倦了……」
「作為受損的一方,我好奇是誰驅使你這麼做的」
「…受損……哈哈…真是…咳咳…」
「看來你的喉嚨只會發出滑稽的聲音」
「…哈哈哈…滑稽…呸…要不是輕信了那個瘋女人的話……咳…」
「你是個失敗者,所以才會在這抱怨」
「……咳咳…抱怨……哈哈哈……我抱怨……我抱怨………我抱怨……」
「沒有交談的必要了」
「……喂……你不是想知道…咳…是誰……讓我這麼做的麼……」
「……」
「……是那什麼都沒做的梅珊夫人…是那與你血脈相通的怨婦西莉亞……還有那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瘋女人歐布琳……哈哈……」
「毫無意義的亂吠」
「……哈哈哈……你們…都應該死在…咳咳…那些該死的阿裡夫人手裡……哈哈哈哈……」
「……」
「…你們…還有這個女人…你們都該死…都該死…哈哈哈哈…咳咳咳…」
斷斷續續、瘋瘋癲癲的發笑聲充斥整間牢房。
「他的命運已經迎來終章」
頭被重重敲了一下。
「你的命運又能否在這個基礎上再次奏響呢」
說話間一股屬於金屬的冰冷從手背傳入大腦。
腳伴著棍,發出敦敦重音,步入黑夜。
……
…
「洗不掉」
紅月蠶食黑夜,皎潔的月光如鮮血般通紅。
「為什麼洗不掉」
冰冷的水中倒映著血色,紅斑的雙頭怪物在互相撕咬。
「給我洗掉,給我洗掉,給我洗掉啊」
血污從水中浮出,遮掩纏鬥的畫面。
『妮蘭,妮蘭,你身上好紅啊』
「洗掉啊,給我洗掉啊」
『紅色的衣服好好看,妮蘭,我也要』
「快消失掉啊,消失掉啊,拜託了」
『妮蘭是小氣鬼,不給我紅色衣服,討厭』
「閉嘴,閉嘴,求你了,求你了」
『妮蘭,最討……』
「閉嘴啊——!!!」
利刃刺穿血月,光芒重新褪色為潔白。
「我沒有動手,是其他人動的手,我躲在了一旁」
取出桶中刃,插入鞘中。
「我只是剛好待在那,不是我動的手」
擰乾衣服水漬,輕輕舒展。
「和我沒有關係,只是碰巧」
仔細放好水桶,我轉過身。
「碰巧,是碰巧」
攢緊雙手,安撫跳動的心臟,心裡反復默念。
『我是奴隸妮蘭,現在是尼古拉斯家的所有物,主人名叫傑西』
不知不覺,馬廄就在不遠處,可那邊卻人來人往,有些騷亂。
「不要過去比較好」
側後方傳來一句女聲,我急忙尋著聲音望去。
雖然有些暗,但借著月光,還是能清晰地分辨出發聲者的模樣。
一頭金色長發配上點綴般的綠色眼眸,似隱入森林的黃鶯。
「有部分外出的人趕回來了,事情似乎很緊急」
一襲女僕的裝扮,透出點點平易近人。
「……是」
她的裝扮依舊沒有變,和當時買下我時一模一樣。
只不過那時的她,只是靜默地站在某人一旁,而現在則出現在了我面前。
「這裡面有套乾淨衣物,還有些藥」
黑袋子在她手中直直伸出,我沒敢伸手去接。
「急忙趕回來的少爺,會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而你的事,則是被強行插進來的」
手裡被牢牢塞入黑袋子,我只好放棄抵抗。
「只不過這東西你放在身上」
「啊,那個是……」
她奪過我手中短刃,嘴裡似乎微微歎了口氣。
「對你而言,是致命的」
「那個…是主人的……」
「它會回到你主人那裡的」
「……是」
聽到她的話,我還是稍感放鬆的,畢竟要我去找主人,心裡還是有些害怕。
「我帶你去睡的地方吧」
看到轉身走出的她,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了上去。
「沒事的話,這兩天還是別到處走動了」
她抬頭望著漆黑的夜空,語氣中似乎有些漫不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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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嗯,又是久違地更新……
最後那女僕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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