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謝利賀大噴泉噴發之後沒多久,整座烏拉城也在下水道的汙水飛舞中陷入混亂。不只是街道上,就連存放花環的倉庫裡,也從排水口嘩啦嘩啦地冒著黑水。
如果受到汙染的花環太多,整個搶花環的活動可能因此告吹,茱莉亞他們的努力也會變成做白工,不過好在他們早已將花環收拾好,現在正放在一個個木箱裡面。
為了躲避地上蔓延開的汙水,孩子們紛紛爬到箱子上。
即便身處倉庫,也能聽到外頭傳來混亂的聲音。
聽著外頭傳進來的聲音,茱莉亞原地愣了一下,接著突然大叫:「改變計畫!」
「什麼!?」
正在爬箱子的尼克推了推因汗水而有些下滑的眼鏡,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茱莉亞不理他,馬上接著發號施令:「班尼,帶幾個人去門口守著,萬一警衛進倉庫察看,就把他弄暈拖進來,我們趁現在重新分配工作!」
「知、知道了」
好不容易爬到箱子高處的班尼不敢違逆茱莉亞,只好重新跳回地面,嘩啦一聲,沒至腳踝的汙水高高濺起。
除了去守門的幾個孩子,茱莉亞把剩下的人召集起來。
「現在時機正好,趁混亂說不定可以混進議會一探究竟。」
尼克連忙舉手打斷:「等一下,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就算大部分騎士團都已經派到謝利賀了,但議會應該有自己的警衛才對,他們可不是吃素的,萬一被抓住就完蛋了!」
雖然一開始茱莉亞說要在城裡大幹一場的時候,尼克並沒有反對,但是闖入議會再怎麼說也太亂來了。
在街頭行動的話他們能用謝利賀家的密道,還有人群作掩護,但闖入議會就等於是進入敵人的老巢,孩子們之中也沒有人清楚議會館的布局,外觀跟裡面的職員也格格不入,這樣毫無規劃的闖進去就跟自殺沒兩樣。
這種事茱莉亞當然也知道,但她還是對尼克投來鄙視的眼光:「你真的,每次都只想用最安全的方法啊。」
「啊?」
「你太穩重了,但是穩重過頭就只不過是膽小鬼而已!」
「等一下,這怎麼看都不是我這邊的觀點錯吧!?」
「不行動的話,什麼都不會改變的。現在正好是機會——而且,恐怕這場混亂就是菈倫製造的。」
「妳說什麼!?」
聽到茱莉亞的話,以尼克為首的孩子們都震驚的看向她。
大家都知道茱莉亞聰明,但這突然冒出的汙水與菈倫之間的關係,他們是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剛才從門縫偷看外面的時候,看到宅邸變成噴泉了。」
「呃......這樣嗎......」
「還不明白嗎!這種災難一樣的事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發生,肯定是宅邸下的什麼機關被啟動了。如果我們更仔細的研究那些手札,也許就會發現這樣的機關——但菈倫肯定早就知道了,她一定是故意觸發這樣的機關的。」
「這、這樣啊。可是,她引發混亂是想要做什麼呢?」
「當然是為了趁機反擊,還會有其他原因嗎?這個時候逃跑,就只是把大好機會讓給對方而已。」
茱莉亞解釋道。
只要推開倉庫的大門,就連茱莉亞這樣矮小的身材,也能勉強看到謝利賀宅邸的屋頂,以及變成噴泉的那副慘狀。
所以對其他人來說,只要在稍微空曠點的地方,就一定能看到不遠處不斷噴灑的謝利賀大噴泉吧。然後相信很快就會陰謀論者將汙水與謝利賀聯繫在一起,前往那邊察看了吧。
接著那些熱心人士將會撞上騎士團,從而得知議會與謝利賀商會針鋒相對的事......就算沒撞見,謝利賀的宅邸變成噴泉也是眾人親眼目睹的,人人都喜歡陰謀論,之後必然會產生各種各樣的謠言與猜測。
議會跟商會正面開戰,聽起來覺得整件事變得無比荒唐,就像左手打右手一樣。這樣的鬥爭就算沒有受過教育的底層苦力也會感到惶恐不安,何況那些靠謝利賀吃飯的中產階級。
加上這種事情居然發生在降神節之前......這可是連國家間的戰爭都會暫時消停的降神節啊,居然上演這種鬧劇,這座城市接下來會變得更加混亂吧。
「議會應該是想要在老百姓察覺之前用最快的速度打倒謝利賀吧,但他們已經搞砸了,菈倫在第一時間讓全城的人察覺到這件事。趁現在謝利賀還沒失去影響力,很容易讓那些靠商會吃飯的老百姓站在我們這邊——何況現在是降神節前夕,對慶典的主辦方之一動手,議會做出這種不敬神的事說不定會引起公憤。」
「原來如此!」
尼克恍然大悟。
「不過,議會就沒有想過菈倫姐成功逃跑的可能嗎?」
「誰知道。如果他們沒有考慮過這點,那還真是蠢得可以。」
茱莉亞聳聳肩。
「不過就算他們有其他備案,也不會想到菈倫會引發這種程度的混亂吧......正常人就算有這些手段,也會猶豫的。」
畢竟慶典在即,這些汙水弄髒了街道,光是清理就要費一番功夫,更是不知道毀掉了多少人的準備與心血。如果被人知道這種事是菈倫幹的,她有可能會被全城針對。
不過在旁邊的莉莉可沒有想這麼多,兩眼放光的望向這裡:「也就是說,菈倫姐姐很厲害吧?」
「嗯嗯......從無法預測這點來說,算厲害吧。雖然那個人平常看起來有點呆呆的,但有時候就是會做出一些深不可測的行動......」
茱莉亞勉為其難的點點頭,心裡卻在想著完全不一樣的事。
(......光靠製造一次混亂就想一口氣翻盤,會不會想得太簡單了?)
茱莉亞覺得自己還沒有觸及計畫的全貌。
但是,有沒有可能是自己高估了菈倫,她的計劃真的就這麼簡單,像是賭運氣一樣把全部壓在這一點上?
菈倫毫無疑問是個好人,但她到底聰不聰明,茱莉亞不置可否。
菈倫經常讓人搞不懂她在想什麼,甚至會覺得她什麼都沒想——但是,不可能存在那種人吧,何況菈倫還是日理萬機的商會會長。
重點是茱莉亞跟菈倫並不是很親近,跟哈爾或者莉莉相比,與菈倫相處的時間也很少,所以難以判斷。
如果是經常待在菈倫身邊的哈爾,或許能做出更準確的評價吧。
(但是,哥哥根本不會想這麼多吧,因為哥哥是個笨蛋啊......)
茱莉亞按住眉心嘆了口氣,決定不要想太多。
「總之,也不能太樂觀,如果是我來領導議會的話,放出煙霧彈、顛倒是非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少。如果菈倫想要趁亂取得民眾支持,那議會只要放出足夠多的假消息,短時間內讓民眾不知道該相信哪一方就行了......」
只要告訴市民:「謝利賀想要奪取議會的權力,故意製造混亂,那些汙水都是謝利賀故意製造的」,將謝利賀說成是鬥爭的發起方,再順手把「妄圖毀掉降神節」的罪名扣到菈倫頭上,就可以一口氣反轉局勢。
就算有邏輯漏洞也無所謂,反正能暫時模糊觀點就行,等之後取得最終的勝利,想怎麼歪曲事實都可以......
再說,菈倫想要運用自己的影響力,就需要回到城裡才行,那只是平添被抓捕的風險。
還是說,商會裡的誰能代勞嗎?
又或者,引起混亂其實有其他目的?
難不成,菈倫在期待著茱莉亞他們會做點什麼!?
手邊擁有的資訊太少,茱莉亞也說不清楚。
但是,如果菈倫認為茱莉亞他們打算做點什麼,那她可就猜對了——他們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
小時候,茱莉亞被送到孤兒院,那裡就是她的家。她的家被毀掉的時候,她什麼都做不到,滿腔怒火只能轉化為對報復的期待。
如今,茱莉亞來到謝利賀,這裡是她的家,她可不想再體會一次家被毀掉的感覺。
所以在議會有所行動之前,茱莉亞會率先發起反擊。
「總之,議會雖然有很多應對手法,不過前題是那些笨蛋想得到。而且應對的手法就那些,能猜到的話就能搶先預防。」
茱莉亞說道。
「新計畫就是把握機會,先下手為強。議會提防著菈倫,但他們一定沒想過我們會做什麼,這就是機會!當然,因為很危險,所以每個人的任務是不一樣的。」
因為她也明白尼克的擔憂,茱莉亞表示自己不是沒有考慮到危險。
在薩巴的時候,有幾個人做為隊長領導著大家,他們在孩子之中是年紀最大、實力最強、經驗最豐富的人,在哈爾當冒險者的時候也經常作為隊伍成員一起行動。這些人包括茱莉亞在內,有尼克、盧卡斯、班尼以及嘉文。
茱莉亞的計畫就是由這幾個人帶頭,將所有人分成三組,分別是「潛入組」、「調查組」和「聯絡組」。
其中,「潛入組」由茱莉亞帶頭,隊員只有在冒險隊伍中擔任斥候職、感官敏銳的盧卡斯,以及擔任弓箭手的嘉文,一共三人。他們負責潛入議會,搞清楚議會的目的。
「調查組」由個性穩重、善於觀察的尼克擔任組長,大部分的孩子都被分配到這個小組,在確保安全的前提下行動,調查謝利賀商會目前的情況,以及商會職員與警備隊等各方人士的動向。
然後是最後一組......
「......『聯絡組』就由我們之中最沒用的班尼一個人,自己想辦法前往城外與菈倫碰面吧。」
「唉,我!?」
正踩在汙水中窺視倉庫外面的班尼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
「最、最沒用什麼的......」
「跟哥哥組成的冒險者隊伍,你不是擔任多面手嗎?幹什麼都可以,沒有特定的職位,簡而言之就是打雜的,所以是最沒用。」
「咕......」
彷彿第一次見識到茱莉亞的毒舌似的,班尼摀住胸口,好像被刺傷一樣。
接著茱莉亞又補了一句:「雖然你平常就沒什麼存在感,不過現在這種情況,要順利出城恐怕很難,所以暫時跟莉莉組一隊吧。她只負責帶你到城外,敢讓她受傷就宰了你。」
於是不理會發著抖、嘴角抽搐的班尼,最後的「聯絡組」成員也定下來了。
茱莉亞接著說明起跟菈倫碰面的地點。
「......雖然沒有說時間和地點,但是肯定不會是港口,太容易被抓了。其他地點也有各種各樣的缺點,依靠刪去法,最有可能的會面地點果然還是礦工營地吧。」
位於城市北部的礦場是謝利賀商會的財產,無數礦工在那裡以開採維生。
因為附近都是溼地與河川支流,加上還有危險的魔物出沒,交通不便,因此商會在那裡設有營地,工人的吃住全在營地解決,久久才會輪替一次。
由於謝利賀家的礦工營地距離城市不遠,不能排除議會有派人埋伏。
但是前往礦工營地必須先經過甲泥鰍出沒的濕地,之後還必須通過錯縱複雜的河川支流,到了營地之後就完全是謝利賀家的地盤了。議會想在港口之類的城市周邊地區設伏很容易,但要派人去工人營地可沒有那麼輕鬆。
從議會的視角來看,礦工營地與城市的距離說短倒也不算短。不過北部濕地沒什麼遮蔽物,如果有人往那個方向逃跑,站在城牆上看過去簡直一覽無遺,所以正常來說是不會向那邊逃跑的吧。
然而,茱莉亞看過密道手札,知道謝利賀存在著一條通往礦坑的密道。
礦產畢竟是謝利賀很早就發展起來的業務,謝利賀家喪心病狂的在城內建了這麼多密道,就算存在一條通往老舊的礦坑的密道也不奇怪。
雖然茱莉亞目前還沒搞清楚那條密道的出入口在哪,但菈倫應該知道才對。
「從莉莉帶回的情報來看,襲擊宅邸的行動,議會應該是想要隱密快速的將謝利賀一網打盡,沒想到會被菈倫逃掉......所以綜上所述,為了防止打草驚蛇,礦工營地應該還沒有設下埋伏吧。」
所以茱莉亞安排「聯絡組」優先前往礦工營地一探究竟。
由經常作為女僕外出採購,熟悉大街小巷又知曉密道的莉莉帶著出門,之後再由作為冒險者的班尼一個人前往礦工營地,這就是「聯絡組」的行動規劃。
在茱莉亞滿意的分派完所有人的工作之後,「聯絡組」的班尼颤颤巍巍舉起手來。
憑藉著多年相處的經驗,他有種不好的預感:「茱莉亞,妳剛才也說了,北邊根本沒有遮蔽物,很容易被發現吧......那,我該怎麼穿越濕地?」
「唉?濕地上不是有很多蘆葦嗎,爬過去?」
「妳是魔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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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有一口紅色的小箱子,被稱之為茱莉亞的報復箱。
但凡得罪茱莉亞的人,都會被她記恨,直到報復結束為止,那口紅色的報復箱會一直裝著報復所需的東西。
當然在孩子們之中,並不是沒有人想過要採取行動。
偷看報復箱裡有什麼,搶先做好準備;毀掉報復箱裡的東西,試圖以此自救;又或者把箱子藏起來、在箱子裡安裝陷阱等等......但是他們都忽略了一件事。
報復箱裡的裝的,終究只是「器具」。
那是為了方便報復而準備的物品,但並不是說要報復一個人就一定會用上裡面的東西。
有時候單純的把一個人幹過的糗事抖出來,使其社會性死亡,就已經是很好的報復了。
而這種東西茱莉亞只記在腦子裡,沒有人能偷的走。
於是乎,在班尼大聲的拒絕任務分配之後,以抖出他的黑歷史作為威脅,茱莉亞只花了三秒鐘就讓班尼繳械投降。
搞定了最後的反對意見,孩子們很快展開行動。
放置花環的倉庫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條縫。
警衛們的注意力都放在街道的混亂上,並沒有太關注這邊,過了十幾秒鐘,離門口最近的警衛才注意到這個異常。
警衛沒有想太多,只是不明白倉庫的們怎麼突然開了,正探頭靠近門縫,突然幾隻手伸了出來,一把將警衛拖進倉庫。接著七八個孩子一擁而上,一陣圍毆,警衛一下子就昏了過去。
孩子們把昏死過去的警衛抬起,將警衛的一隻手臂伸出門外,他們在門內操控著那隻胳膊使勁揮動。
沒多久,第二個警衛注意到了大門這邊開了一條縫,而穿著制服的同袍正伸出條胳膊向他招手。於是這個警衛也沒有想太多,只以為自己的同事在叫喚自己——雖然總覺得有些古怪,但是當出現反常的事情時,人總是會第一時間懷疑自己的想法、試圖安慰自己——於是在疑惑之中,第二個警衛也中招了。
本來警衛就沒幾個人,因此陸續把這一側倉庫的看守清空之後,孩子們就大搖大擺的前往街道。而那些昏睡中的警衛則整齊有序的讓他們坐在門口,並且順手將門關好。
「調查組」與「聯絡組」很快展開行動,孩子們在大街上分別,而由茱莉亞等三人組成的「潛入組」則直奔紅磚議會館。
此時已是黃昏近晚,天空已經看不到太陽,在天色逐漸轉暗下,只剩下一線金黃色從城牆一側照亮半邊天空。
一路上,街道上的汙水依然噴湧著,但人們已經逐漸從慌亂的狀態中恢復。
沒有人知道這些噴出來的汙水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會停止,那些汙水噴泉堵也堵不回去,也只好逆來順受,生活總要繼續的嘛。
街邊的小販將台車推往不會被汙水濺到的地方,住宅的居民也將晾在外面的衣服收起,然後緊閉門窗,只當是遇上一場又髒又臭的暴雨。
茱莉亞一邊在街道上奔跑,一邊思考著該怎麼混進議會。
雖然制定這個計畫的人就是她自己,但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明確行動的細節,只有一個大致的方向。
想要從議會正門直直闖入肯定是不可能的,議會應該也會在某種程度上提防著謝利賀商會,不會讓一般人進出。
因此,他們應該從後門,也就是供基層人員使用的......
就在這時,街邊的吵鬧吸引了茱莉亞的注意。
只見一個穿著特殊制服、手提籃子的少女正在跟街道的商家爭吵著。
茱莉亞認得那種特殊的制服,那個少女正是議會的女僕......說女僕有點不恰當,他們稱之為基層服務人員,這些人的制服與普通的僕役有所區別,是類似文職人員的幹練裝束,不過工作確實就與一般僕役無異。
此時那名少女正焦急的跺著腳:「所以說,就不能再給我重做一份嗎?錢也會給你的,這些被汙水弄濕的肉餅,你要我怎麼拿給人吃?」
面對氣急敗壞的少女,綁著頭巾的商家大叔也不甘示弱地大聲道:「所以我不是說了不是這種問題嗎?重做一份當然沒問題,但是我的原料都被弄髒了啊!小姐妳要我從哪裡生出來這些材料?」
「把明顯的髒污弄掉,直接做一份不就行了?反正嚐不出來。」
「別開玩笑了,妳要我把這種東西給客人吃!?而且小姐妳是要把東西送到議會去的吧,那些議員老爺連吃到一點碎蛋殼都要斤斤計較,要是殘留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我豈不是自毀商譽,老子可不幹。」
「啊——真的是,那我該怎麼辦,叫我空手回去挨罵嗎?」
「唉,妳要是願意等,我現在重新調材料給妳做。如果妳趕時間,那我乾脆把錢退給妳,就當老子今天沒開店,妳回去就這麼跟那些議員老爺說。」
「那、那怎麼成——這些肉餅——」
就在這時,茱莉亞看準時機插了進來。
「那個,需要我幫忙嗎?」
「妳是——」
「我是最近加入的新人......現在雖然還沒輪到我值班,不過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喔?」
茱莉亞一邊擺出遇到前輩時的謙遜禮貌,一邊提出建議。
「籃子裡的肉餅,應該只有最上層被汙染到吧?不如這樣吧,我幫妳把乾淨的肉餅先送去議會,妳先在這裡等,看看老闆重做一批能不能趕上,如何?」
因為是新人,所以不認識很正常。
因為沒輪到自己值班,所以並沒有穿制服。
儘管茱莉亞完全不清楚議會的輪班情況,但她輕易地繞過這些一問就會起疑的地方,用不容置疑的態度接過少女手中的籃子。
「啊、啊,那樣的話最好,這些食物麻煩妳送到廚房就好。新人的話,妳的制服......不對,現在也來不及叫妳換制服了,那妳就直接進去好了,跟警衛說是安娜讓妳進去的就行。」
說著,那名叫安娜的少女扯下衣服上的名牌塞到茱莉亞手裡。
「拿著這個,到時候記得給警衛看。」
茱莉亞心中竊喜,但依然擺出關心的表情問道:「妳沒關係嗎?」
「啊啊,沒事的,警衛都認識我。」
「知道了。」
於是茱莉亞接過運送肉餅的重擔,重新向議會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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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磚議會館,這裡是議員們工作的地方。
所謂議會,可不只是幾個議員坐在一起開開會、投票討論這麼簡單。
議會作為這個城邦的首腦集團,每天需要處理的事務不比謝利賀商會少,加上鄰近降神節,數以百計的事務官經常要連夜處理大量湧來的各種申請與書面資料。
承載著這些人日常工作的紅磚議會館可是棟大樓,光是打掃就需要不少人力,何況還要打點職員的每日三餐與各種需求,女僕之類的基層人員一定不會少,而他們也不可能每天上下班都從大門進去,穿過議會大樓那精心打造的大廳。
因此議會的後門幾乎成了這些人專用的出入口。
從廚房的食材運輸,到人員進出全部都會經由這道門,其使用之頻繁,甚至比大門還要高。
然而,這裡的警備力量卻比正門要少許多。
畢竟門本來就不大,加上進出的都是早已經過篩選的正式職員,離敏感性較高的會議室又多少有些距離,議會內部還有其他警備人員會負責警戒,因此後門的守衛就變得鬆散起來。
不管在什麼時候,女孩子都比較不容易引起警戒。因此茱莉亞在路上又找來了兩個籃子,隨便撿了些石頭塞在裡面,用布蓋住之後就像裡面真的有東西。然後她逼著同行的盧卡斯和嘉文套上女裝,扮成女孩子跟她一起前往議會。
為了防止有人偽造不存在的名牌混入,茱莉亞考慮到了警衛有可能會知道基層人員的招聘情況,還事先準備了說詞。但結果卻是她展示了安娜的名牌並說明來意之後,很輕易的就混進議會裡面。
穿過毫無裝飾,只重視功能性的走廊,茱莉亞雖然完全不知道議會的內部情況,但還是能通過佈局大致猜到各個房間的用途。
她指著不遠處的廁所,叫盧卡斯與嘉文藏進去之後,轉身拐進廚房。
此時正值晚餐時間,廚房人員正忙的團團轉,為議會館裡的職員準備餐食。
「那個,安娜讓我把食物送過來。是肉餅,放在這裡就好了嗎?」
茱莉亞將裝著已經去除掉汙染、只剩一半肉餅的籃子放在一張桌子上。她說話的聲音不小,但只能勉強突破鍋碗瓢盆發出的噪音,並且雖然大部份人已經聽到她講話了,卻沒有人理她。
於是茱莉亞只好聳聳肩:「東西我放這裡,先走囉。」
「啊啊,小姑娘,妳等一下。」
結果茱莉亞才剛轉身,有個人就出聲叫住她。
她想看看是誰這麼不識好歹,卻發現是一個身穿廚師服的中年男人。
「如果你想問我是誰......我是新來的,現在不是我輪班。我解釋完了,還有什麼要問的?」
「啊,不是......是安娜叫妳來的吧,她人呢?」
「因為她沒買到所有的肉餅,所以還在等老闆做,叫我先把做好的送過來。」
「唉,那個孩子,偏偏在這種時候......算了,總之現在大家都忙不過來,妳既然來了,能不能幫忙送一下餐點?」
「你說肉餅?」
「反正都要送了,幫我把那個一起餐車推過去吧。我把做好的菜上一上,都試吃過了,直接送到四號會議室就行了,麻煩妳啦。」
「等一下,肉餅不用試吃嗎?」
彷彿自己就是正式職員一樣,茱莉亞提出了對食物安全的疑慮。
畢竟議員是城邦的首腦,保障他們的安全自然是頭等大事。
然而那個廚師只是搖搖頭:「唉,新來的就是麻煩。這種事沒有人會知道的啦,之後我填一填表格就好,反正那個胖子經常讓人送肉餅進來,吃了這麼久還不是沒吃死。」
「新人還不清楚吧,雖然廚房出的菜都會嚴格試吃,但就是會有議員想吃點外面的......本來嘛,規定就是不允許吃外面的食物,但都是死規矩......既然議員大人都不想守規矩,那我們隨便一下也不會怎樣嘛。」
廚師一邊說著,手上不停,將完成擺盤的菜品端上餐車。
「反正那些人都是自己吃,就算吃死了也害不了其他人......我們的試吃員胃口也是有限的啊!」
說著,廚師將菜品都端上餐車,將肉餅也倒到乾淨的盤子上,隨後便將餐車交給茱莉亞了。
「但是制服......」
「制服的話,應該有給新人用的臨時衣服吧?不過既然是安娜叫妳來的,那妳用她的好了,妳知道櫃子在哪邊吧?就在休息室裡。」
於是乎,茱莉亞順利的推著餐車離開廚房,並且在休息室裡換上制服。
她本想直接別上安娜的名牌,但這樣做可能招致其他服務人員的懷疑,即便能解釋,但這種麻煩還是越少越好。
於是茱莉亞翻遍給新人準備的臨時櫃子,找到「見習中」的名牌戴上。然後她又多拿了兩套制服。
重新回到走廊,來到廁所門口後,茱莉亞進入女廁,但卻沒有看到盧卡斯和嘉文。
「盧卡斯?嘉文!?」
因為沒有其他人,她稍微大聲地叫了兩人的名字,但卻沒有回應。找遍每一個單間,她也沒有看到人影。
第一時間茱莉亞以為他們擅自亂跑了,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這樣一來,剩下的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那兩個笨蛋......該不會穿著女裝,躲到男廁了吧!?」
於是茱莉亞按著太陽穴,轉而衝進男廁。
「你們這些笨蛋,盧卡——!!」
一邊叫喊,一邊突入男廁所的茱莉亞,發現裡面居然有一個男職員正在上廁所。
水流聲中,男人扭過頭來,用疑惑的表情看向茱莉亞。
「不,唉......」
茱莉亞因為羞恥而滿臉通紅,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就在這時,男人背後的單間被打開,又走出兩個穿著裙子的「女孩」。
「咦?什麼!?」
男職員慌忙的穿起褲子,驚愕的四下張望。
如果一個男人尿到一半,突然被女孩子包圍,會做出的反應莫過於此。
「茱莉亞,隨便闖入男廁所什麼的,小心以後嫁不出去喔。」
在這種時候,嘉文依然不忘調侃茱莉亞。
「——你才沒有資格說我!」
茱莉亞從剛才的手足無措,馬上轉為憤怒的低吼。
不過在這個當下,情緒起伏最大的,毫無疑問是那個男職員。
聽到女裝嘉文的聲音後,他變得驚恐無比:「男、男的!?」
「啊......抱歉,你先睡一下吧。」
盧卡斯率先行動起來。
「這個也是男的!你、你們要做什麼!?」
「對了,你這傢伙,趕緊給我把衣服脫下來。」
「咦!?幹什麼,你們要對我幹什麼——!?」
在那之後,男人驚恐的被拖進單間裡,被盧卡斯與嘉文打昏然後剝個精光。
之後兩人就誰要穿這套制服、誰得繼續女裝這件事進行了爭論,並最終用猜拳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