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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值班的士兵打了個呵欠

今天是個沒有月亮的夜，菸草的火光以外1mm都是看不到的

「真是、甚麼莫名其妙的工作啊....」

士兵回頭看向了身後，在那裏的並不是一道大門，而是一道高約3米的土牆

土牆向兩側延伸，隔斷了荒野、河流和森林

士兵兩天前接到命令來到這裡，至今他仍不知道這份工作意義在哪

為甚麼要在荒郊野外建一堵牆？他們在這裡守護甚麼？他們的敵人又是誰？

身處基層的士兵完全沒有答案，只有眼前這持續不斷的夜班而已，真是、身上帶的大麻捲已經快抽光啦

「哈～～～好乏」

此時輕微的聲音響起，士兵回頭看去

土牆上有些許的砂石掉落了，想來是自然的風化吧，士兵並沒有在意，繼續著他的站崗工作

因此他沒有注意到，頭頂上有對青綠色的眼睛正在黑暗中發光

確認士兵沒有動靜後，眼睛的主人羅納爾迅速隱身到黑暗中

當他牆上靈巧的躍下時，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牆的另一邊，萊利亞和所羅門早已等候多時

羅納爾一打手勢，三人無聲無息地朝著黑暗中的村落跑去

「他們會把整個村莊處理掉」

羅納爾這麼說，一邊拿出了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提案書，上面清楚了寫明了關於那個村莊的處置提案，包含實施範圍、調用部隊、民眾安排等等

文件中的提案簡單粗暴，將生病與健康的村民隔離開，將生病的村民單獨關押好對白喉病進行研究，然後把整個村莊燒毀並埋沒到地下，等到幾十年後再讓新的村民進駐

這提案不能說毫無人性，只能說是把人當畜牲

文件的最後還有提出此提案的議員署名以及各自的蓋章，其真實性無須多言

眾人在看過提案書後，神情都嚴肅了起來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萊利亞問

「我要救他們，所有人」

因此有了這次的深夜潛入行動

三人各顯神通，在黑暗中毫無阻礙的向前奔馳

即便他們都背著行李箱數倍大小的包袱，跑起來也幾乎沒有聲音

「再往前300m，越過那個山丘就是村莊了」羅納爾指著前方說

「等等」

但在此時，所羅門發現了異狀

現在是半夜，但那個小山丘上居然有東西在動？而且看高度似乎不是家畜

三人立即停步，迅速藏身於附近的掩體後

那個東西並沒有發現他們，只是一邊摸索著一邊懺懺微微的向下走

距離漸漸接近了，眾人看得更清楚、那是個...小男孩？

那個男孩來到河邊後，輕手輕腳的脫下了衣服、並把它墊在鞋子下面

看這架式好像是游泳，但誰游泳會挑大半夜的？

萊利亞還在疑惑，羅納爾已經放下包袱衝了出去，與此同時、那名男孩也跳進了水裡

男孩看上去不會游泳，卻不斷的蹬腿往水深的地方去

奔跑中的羅納爾催動起全身魔力，一個猛字紮進了水裡

男孩發現自己被一股大力帶上了水面、開始拼命掙扎，羅納爾熟練的用裸絞絞住他的脖子，直到他暈倒才放手

所羅門趕緊上前對著男孩進行簡單檢查，結果竟然在他身體和喉嚨處發現了水墨般的白色斑痕

事情發展至此已經很清楚了，這個男孩是一名白喉病三期的患者，是趁著深夜來河邊投水自殺的

兩人的腦海裡想起了當初徵用實驗室時羅納爾的話

「他們的死因是--自殺」

「白喉的致死率並不高，但卻會給身體留下永久的後遺症，而這個效果作用在農民身上就是這麼結果」

「肺部纖維化會導致呼吸機能下降、連帶永久性的影響身體的機能，對於要從事體力勞動的農民來說，這比死亡還要嚴重」

「一個需要照護的病人會對家庭造成甚麼樣的負擔，那些農民比我們更清楚，所以在第一例病患為了不連累家人選擇自殺後，這種風氣就再也遏制不住了」

「這種情況在村莊封鎖後更加嚴重，每天都會發現死屍，投河、跳井、上吊自盡，甚至有人故意衝向封鎖線被士兵擊斃，白喉病的死亡人數就是這樣累積起來的」

帶上男孩後，我們很快到達了村莊，並與出來尋找男孩的村民會合了

村長與羅納爾顯然是認識的，但並沒有預料到他的到來

「閣下，您竟然....」

眼前的白髮老者對著年齡可能不到他四分之一的我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不斷鞠躬道謝，我們只能盡可能裝成不動容的樣子，轉身投入病患的治療

這次我們帶來的除了緊急趕製出來的少量42號青黴素以外，還有一些簡易型的製造器具

下次中央議會召開會議是在4天後，根據羅納爾的消息、這個議案是由烏圖．莎瑪什派系和桑姆派系的議員聯合提出的，這是目前中央議會中勢力最強大的兩個派系

烏圖．莎瑪什派是由阿舒爾氏族等烏圖．莎瑪什建立時就存在的古老氏族組成，桑姆派則是改朝到黑陽王朝後、以發源自桑姆的現任皇家史瓦茲．桑南氏族為首、桑姆邦的貴族為核心所組成

平常這兩大派系都是水火不容的，此次卻聯合提出提案

通過的機率用腳趾都能猜到

雖然很在意為甚麼遠在天邊的兩大派系會針對一個小小的村莊聯合，但現在我們沒有多餘的心力去做甚麼猜想

這次帶來的42號數量不多、畢竟我們只有1天的時間來趕製

時間不夠、藥品不夠、人手也不夠，我們唯一的希望就是在這4天內至少治好一個人，只要能夠展示出治癒的可能，後續就有了跟帝國談判的資本

在審視過所有病人的狀況後，我們決定先集中治療10歲以下的小孩、以及擔任家庭支柱的中年人

其中就包含剛剛羅納爾救下的那個男孩、以及他的媽媽

9個人，4個小孩、5個大人

治療，開始

馬上就遇到阻礙了

雖然村長態度很好，但多數村民還是很難信任我們這幫來路不明的傢伙

對於治療的態度大多很消極，甚至有人頑強的抵抗，其中以剛剛那個跳水的男孩最嚴重

男孩很不配合治療，他不斷掙扎、甚至想要跑出去繼續自殺，羅納爾跟所羅門輪流上前安撫也不起作用

我一開始沒理會

但在他撞到我、害我摔碎一支針筒之後，我終於火了

上去對著他的下巴就是一拳！！

下巴的衝擊引起腦震盪，這小子瞬間就安靜了

「還有沒有人不想配合？」

我對在場眾人，包含病人、家屬、以及村長在內的高層秀了下自己的二頭肌

在場將近20個人半個不字都沒湊出來，於是治療繼續進行

我們先評估、並記錄每位患者的症狀，然後給每個人施打實驗品42號

所羅門在此功勞不小，他似乎有些醫療方面的經驗，不但能準確對著血管打針、還能再安排些措施緩解病人們的併發症

「我不是醫生，只是生活經驗比較豐富而已」

不論怎麼樣，所羅門的確幫了很大的忙

我和羅納爾則是處理著各種雜物、忙前忙後的

可能是剛剛那一拳害的吧，村民們看我的眼神都帶著某種程度的害怕

我也沒在意，手上的工作太多了、根本沒有時間在意

送藥、送水、換毛巾、檢查並記錄，忙得不可開交啊

剛剛那個男孩也已經醒了，但輕微的腦震盪暫時讓他還沒辦法自在的移動

「為甚麼要救我？」在我換水的時候，他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質問到

我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頭看向這個營養不良到我單手就能拎起的小鬼頭

「我都知道，這種病治不好的，我不想連累家人，你們為甚麼要救我？」

「就這麼不想活？」我問

「你根本不懂！！」

男孩用蓄滿眼淚的眼睛瞪著我說

「生病的人只是累贅，媽媽為了養我們已經盡了全力，哪還有辦法照顧一個不能工作、只會吃飯的廢物！！」

「我們家沒有錢，生病的我只是大家的負擔！！我會拖垮我們家的」

「這樣乾淨的去死就好了，為甚麼要救我？」他嘶啞著嗓子問

「你很愛你的家人啊」

我決定坐下來跟這小子聊聊

「那你有想過，他們看到你屍體的時候會是甚麼表情嗎？」

「嗚....」男孩噎住了

「你要他們餘生都活在失去你的痛苦中？」我繼續乘勝追擊

「你兩眼一抹黑去死倒是乾淨，但你的家人怎麼辦呢？就這麼被你留在爆發疫情的村子裡獨自面對一切？只因為唯一能保護他們的男人早早選擇了去死」

男孩咬著下唇、同時握緊了拳頭

我重新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瞪著他

「你要去死我現在就可以把你丟回那條河裡」

「但你既然有勇氣去死，為何沒有勇氣為了你的家人活下去？」

「我們帶來的實驗品42號已經在老鼠身上取得了成功，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進一步證明它在人體上也有同樣的效果」

「如果能做到，這個藥能救的不只是這個小小的村子，它可以拯救未來千千萬萬的病患，千千萬萬個跟你們有同樣困境的家庭」

「成千上萬的人可以擺脫這種疾病的威脅，而不是眼睜睜看著病魔再次奪去他們所愛的人、或是看著他們的屍體自己只能無力地哭」

「所以小子，告訴我」

「你是想活？還是不想？」

男孩緊緊咬著下唇，連乾涸的嘴唇都滲出血來

短暫的沉默後，一個細小的聲音說

「我想活下去」

「大聲點，我沒聽見」

「我想活下去！！」

「為了甚麼？」

「為了我的家人，我一定要活下去，我不會死在這裡！！」

「很好」我笑了笑

治療的時間轉瞬即逝，眼看著三天過去了，但我們想要的結果還沒有出現

而且這期間除了白喉本身以外還湧現了更多問題

例如營養不良的貧血、併發症引起的發燒和呼吸困難、腸胃道疾病所引發的腹瀉、心理問題等等，問題層出不窮、處理了一個又會冒出兩個

種種併發症不斷拖慢治療的進度，也不斷降低村民們的信心

我們不斷地往返村莊及外界，把食物、藥品、還有其他相關的東西來來回回的搬運，還要不斷安撫其他健康的村民

儘管一再解釋發燒是正常反應，是身體正在嘗試清除病毒，他們還是無法信服、質疑的聲音越來越大

眼看時限只剩下一天，我們只能在心裡乾著急、拼命地用手上的工作來轉移注意力

「你太緊張了」

這天晚上在我幫他換了毛巾後，那個男孩再次跟我搭話

儘管此時的他臉紅到像關公、燒到可以用額頭煮開水，卻還是跟平常一樣冷淡的語氣

這也是他這三天來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

「太緊張容易出錯，冷靜點」他用破鑼般的嗓子說

「冷靜個屁，忙到沒時間休息的是你嗎？」

我當下又累又煩、直接反嗆回去

「你要我相信你，我也希望你相信我」

男孩里昂轉動淡綠色的眼珠、堅定地看著我

「我也不是躺在這裡睡了三天，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回憶發生過的所有事」

「最先感染的是梅森大叔，他是村裡的商人，專門收購全村的物資賣給外面」

「然後是盧卡斯大叔、亨特大叔、還有隔壁家莫莉阿姨和格蕾絲阿姨」

「然後就是我們家，我們有一個共通點...咳咳咳」

我想上前幫忙，但里昂制止了我

他伸出手、指向外頭濃厚的黑暗

「咳咳、田....田地、咳咳咳、外面」

腦中靈光一閃，我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說，感染源就在外面的田地裡？」

里昂艱難的點點頭，短短的幾句話已經讓他的嗓子啞到說不出話了

「是甚麼？感染源是甚麼？」我著急的想知道下一句，忍不住抓起他

里昂被我像個娃娃一樣左搖右晃，整張小臉憋著脹紅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劃破黑暗，以撞破門的氣勢衝了進來

是羅納爾、但他不是去搬運物資了嗎？

「不好了，軍隊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