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五章 熔爐

    鐵鎚敲擊金屬的聲響迴盪在整座「熔爐」內, 要進入金屬大門,便可窺得熔爐的全貌,是一個在火山中的巨型洞窟。


    以中央的火山口為中心,大量的金屬管道穿插交錯,似乎有一個裝置,可以讓人往火山口深處繼續下降。圍繞著火山口,大量的火爐、鐵站不整齊的排列著。一箱一箱的金屬原礦、武器及裝備堆疊成數座小山。


    另一頭似乎是居住區,能夠看到有幾個人工開鑿出的洞穴。


    進到熔爐裡後,熱流便不間斷的包裹自己,約爾夫的汗水不斷的滴落。無名把斗篷脫了下來拿在手上,不然真的熱的快受不了。


    幸好波恩這時從一旁的資源中,搜出了幾罐水藍色的藥水,並給了在場所有人一人一瓶。


    大夥基本都知道藥水的功效,直接拔開軟木塞就將藥水一飲而盡。約爾夫看大家都喝了,便也不疑有他,咕嘟咕嘟就將藥水飲下。


    明明周遭氣溫是如此炙熱,但藥水卻仍保持著涼意,嚥下最後一口藥水後。約爾夫感覺體內像是有什麼東西湧出各處皮膚一般,並且附著在了自己的皮膚表面。


    頓時,剛剛還困擾著自己的炎熱感便消失的無影無蹤,身體也不再出汗。


    「抗熱藥水」波恩對約爾夫說「特地為來這裡的客人準備的,看來師傅他剛補充過貨品,所以藥水恰好有很多。」


    「話說剛剛你用來開門的通關密語,不會是古矮人語吧?」托爾剛才聽了就相當在意,自己還算對古矮人語有些許涉獵,所以聽得出來。


    在以前祕法大陸還未統一的時期,各種族都擁有著各自的語言,所以統一之後便很常出現語言隔閡的問題,最後是國王雷德爾身邊的臣子想出了創建新語言的主意,以各大種族語言的主要發音為基底進行融合,製造出一種容易使用的語言,於是便有了通用語的存在。


    只要是能進行溝通的智慧生物,都可以很輕易地學會通用語,所以在推行一段時間後,各種族原語言的使用人數就開始慢慢下降,現今大概只有對古物感興趣的人物,或者歷史學家,會去特意學古語言了吧?


    「喔…那可以算是師傅的小小興趣吧?我也只會一兩、三句而已啦…通用語用起來還是方便多了。」


    突然隆隆一聲,岩漿擾動的聲音從洞口傳來,敲擊聲的頻率也漸漸降低,最後停下來時,大量水蒸氣飄了上來,但還沒到火山口頂前就被蒸發而消失。


    「師傅的工作看來剛好告了一段落,我們就別亂跑,在這裡等吧?畢竟我們算是自行闖入,師傅應該很快回來查看狀況。」


    等待黑密士前來的過程,約爾夫決定看看周圍還有些什麼,不僅武器、裝甲,約爾夫還看到了之前在淨水之地見識過的巨型弩砲所用的穿龍箭,在山壁旁也是捆了好幾捆。


    而也是因此,約爾夫才察覺洞穴山壁上,雖不明顯,但其實刻有相當多的雕紋,上頭的文字自己完全看不懂,應該也是剛剛提到的古矮人語,剛想問問看托爾那些是什麼意思,黑密士人就到了。


    「一聽到門自己打開的聲音,俺就在懷疑了,果然是你。」


    身高同托爾,但神態明顯年老不少的禿頭矮人,抓了抓黝黑的大鬍說著,鬍子末端綁了不少的辮子,辮尾大多都因為燒焦的關係而蜷曲起來。


    「不才徒弟見過師傅。」


    波恩一見到黑密士,馬上鞠躬向他請安,態度相當尊敬,但黑密士似乎有些不領情,拿著手中鐵鎚指著波恩,不悅的回道。


    「你可別師傅師傅喊那麼順,既然你敢回來,那就代表你改過了當時胡弄一通的鍛造法,至少做出一件能讓俺滿意的作品。可別以為在疾風之地開店,搞出點名聲就能蒙混過關。」


    「波恩他很厲害的!」


    約爾夫為波恩抱不平,黑密士看了看他,他對傑洛姆等人有印象,但對眼前的小子,有點印象都沒有,他不在意的哼了一聲。


    「聖光家族的小鬼,大人說話,你插什麼嘴。」


    約爾夫直接把劍的背帶解開,把自己的劍遞向黑密士。


    「這是波恩幫我做的,你看看就知道波恩的實力了。」


    「給不強的傢伙鑄的武器,最好…」起先黑密士還當約爾夫只是賭氣,但當他仔細觀察約爾夫遞來的劍,表情立刻就出現了些微的改變。


    約爾夫的劍都還未出鞘,黑密士的直覺就告訴他約爾夫的劍不單純。接過劍,並將其稍微拔出劍鞘。


    銀白的劍身上,閃爍著周遭的火光,倒映在黑密士的瞳孔中。摘下手套,用一隻手輕輕撫摸劍身,仔細端詳著,熔鑄秘銀、敲打燒的通紅的劍身的畫面從自己腦海中閃過。


    將劍收回劍鞘,他再次看向約爾夫,詢問著,語氣已無剛開始的惡意。


    「你說這是他給你鑄的劍?」


    約爾夫點了點頭,黑密士仔細打量自稱這把劍的主人,然後筆直地把劍扔向波恩,突如其來的舉動,波恩一時沒反應過來,差點沒接著劍。


    「看就知道這劍久久沒給鐵匠好好保養了,你鑄的劍,你來負責。」


    波恩愣了一下,發覺黑密士並沒有責備他,便代表師傅認同了他的作品,連忙感謝。


    「謝謝師傅的認……」


    「住嘴。」黑密士令道「只是一把劍,想要得到俺的認可,給俺拿出長期表現來。」


    波恩嘴閉緊緊,但仍興奮的猛點頭回應。


    「至於你們其他人嗎?」


    黑密士觀察了一下眾人的裝備,每一件他鑄的武器、裝備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平時只要來的人說好鍛造委託,俺就會送客不讓人久留的,但看在你們是跟那傢伙一起回來的,還是別那麼快趕你們走了。」黑密士說的那傢伙當然是指波恩「跟著俺來,俺帶你們去能休息的地方。」


    沒等眾人回應,黑密士就開始領路,傑洛姆他們有關於瑟夫的問題要問,自然是跟了上去。


    來到了熔爐後方居住用的洞窟,除了黑密士的臥室,這裡還有很多沒用上的空房間,一行人被領到只發揮過幾次功用的會客室。基本只有一些像領主的大人物來到這裡,黑密士才會行一些待客之道,畢竟他雖然對鍛造工作相當有耐心,但卻對人沒多少耐心。


    等大夥進了房間,傑洛姆正要提問,黑密士就先講話了。


    「好了,現在把你們的武器、裝備都交出來,只是為了查看闖入者俺才稍微停下工作,接著馬上就要回鍛造爐了,就順便幫你們把裝備保養一下,這次就算你們好運,俺不跟你們收錢。」當然,如果黑密士發現有任何裝備被不當使用或缺發平時維護,那就是例外了。


    能讓全祕法大陸最好的鐵匠免費保養裝備,當然不可能會有人拒絕,眾人紛紛卸下自己的裝備,交予給黑密士。不知道自己短刀是黑密士鍛造的無名也將短刀交出去,想蒙混著一起保養,黑密士當然記得短刀的來歷,所以不以為然的拿過,只是稍微好奇於短刀持有者跟贈禮者的關係而已。


    過程中,在碰觸到布蘭的盾牌時,黑密士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勁,造盾的金屬,觸碰起來的感覺居然跟自己當初打造出的完全不一樣。有人用魔法改變了金屬的成分,黑密士立馬就分析出。


    「這盾牌是怎麼回事?」


    「喔,這個嘛…?咬咬?」


    一聽到布蘭的呼喚,盾牌上的龍首眼睛發光,從平時靜止不動的狀態復甦。龍首盾咬咬嘴巴一閉,剛好這時黑密士的手放在龍嘴的位置,要不是他抽手夠快,否則不小心就被咬住了。


    布蘭伸手撫摸、安撫活過來的盾牌,龍首似乎蠻享受撫摸的,還發出了有些詭異的……呼嚕聲?


    「沒要打擾你睡覺的,抱歉咬咬,你可以變回去了。」


    聽從布蘭的指令,活過來的龍首在約十秒後就變回了普通的樣子。


    「幾年前在探索遺跡的時候,盾牌被魔物的詛咒魔法打中。」布蘭向黑密士解釋道「之後它就可以像這樣活過來,在戰鬥中還蠻有幫助的。」


    應該說是相當有幫助,用盾牌戰鬥的方式相當有限,有了咬咬之後,布蘭能夠做到的花樣更多,連遠程攻擊都有可能。更何況,當咬咬活過來的時候,就感覺好像團隊裡多養了一隻乖巧的好寵物一樣。


    「保留這個詛咒應該沒什麼不妥吧…?」


    「嗯……」


    黑密士再度檢視盾牌,判斷盾牌本身的性能是否有所降低。


    「盾牌的硬度比原本還要再硬上一些,同時柔韌也有所提升,雖說是詛咒,但看來造成的結果是好的,俺就不去除了。」


    詛咒也是魔法的一種,某種程度上來說,詛咒附著在裝備上,就像是給裝備附了魔,本質就如同奧鋼一樣,運用魔法強化了金屬。


    黑密士把裝備通通放到一輛推車上,做最後的檢查,傑洛姆覺得是時候該提問了,但黑密士早就觀察到傑洛姆想向自己打聽什麼,現在回答可是會拖到工作時間的。


    雖然淨水之地與王者之地委託的穿龍箭已經完成,但還有許多期限將至的個人委託要做最後處理。


    「有什麼想問的,就耐心等到俺工作完成再問,算你們走運,今晚俺就可以做完休息,要談重要的事,就到時候再說。」


    對方都這麼說了,那也只能乖乖等了。


    「阿!師傅,所以我現在就能到鍛造爐工作了嗎?」


    看著抱劍的波恩,黑密士無奈的嘆了口氣。


    「反正鍛造爐哪裡也在幾年前擴建了,以前的話還很擠,現在多一個你也還行。」何況自己也得觀察波恩工作的表現,才能決定是否讓他待在這工作。


    「那我可以帶約爾夫去看看鍛造爐嗎?!」


    波恩很想讓約爾夫見識見識鍛造爐的工作情形,但很明顯黑密士完全不可能同意。


    「你這傢伙可別給俺得寸進尺了,這裡可不是什麼觀光景點,不是可以讓外人隨便逛來逛去的。」


    而且鍛造爐十分接近最底部的火山熔岩,沒有經過特殊訓練的人,就算有抗熱藥水的加持,也會因為無法承受高溫而昏倒的。


    「好了,回去工作,別說那些有的沒的。」黑密士將載滿裝備的推車推走,催促波恩跟上。


    「知道了!!」


    波恩和黑密士回去工作之後,約爾夫等人要做的便只有等待。


    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雖說是等待,但也不是無所事事。雖然沒有武器,所以訓練的選項被去除(不過在此處鍛鍊好想也有點不合適),但幸好會客室裡放有一些書籍,一行人當中也有人攜帶能用來打發時間的娛樂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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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分鐘後------鍛造爐上方


    通過步道到達火山口的中央,先把推車推到用作上下移動的平台上,用鉤子固定住後,人才跟著上去。


    拉下拉桿,平台便開始慢慢下降。


    平台下降的速度很慢,這是為了避免平台在下降過程中搖晃,下方略過鍛造區不算,就是溫度高達一千度以上的火山熔岩,要是裝備不小心掉下去就全毀了,更別提人掉下去,大概會直接屍骨無存。


    「你可要拿好那把劍,別讓國寶級的武器灰飛煙滅了。」


    「師傅,我死也不會那麼不小心的。」波恩確保劍一直在自己的懷中回道。


    自己好不容易鑄出來的,而且還是好友兒子的劍,怎麼可能不好好顧著。


    「哼…那樣最好。」不知道是指保護劍的事,還是指死掉的事。


    平台降到了底部,環境溫度已經高到能熱死人了,但在藥水的輔助以及已然習慣的狀況下,波恩跟黑密士都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


    火山微微震動,黑密士命令波恩。


    「去轉釋壓閥。」


    「好的!」


    雖然地下平台確實有擴建,但和記憶中變化不太大,走到印象中釋壓閥的位置,多了不少拉桿跟轉閥在管線上,不過記得應該是轉紅色的轉閥。


    釋壓閥轉動,距腳下平台,有一定安全距離的熔岩開始翻攪,冒出不少火泡。黑岩山畢竟是座活火山,要是不定期釋放岩漿中的壓力,火山噴發的話不僅熔爐這邊會直接被毀滅,山下的居民們也會被波及。


    「接下來除了秘銀劍,那些訪客的裝備都交給你處理。」黑密士已經站到了鐵砧前,夾取火爐上的加熱的通紅的鋼材進行敲打、揉製。


    「遵命!」


    師傅八成是要慢慢觀察他,所以大概短期內不會讓自己幫忙鍛造吧?不過自己要知足,不要急著想表現,能夠回到這裡就已經夠好了。


    坐到砂輪的旁邊,打算先從武器開始檢查。


    最仔細檢查的當然就是秘銀劍了,但正如自己猜想的,劍身與劍刃絲毫沒有磨損跟變鈍,所以也只能簡單上劍油,清理污垢。


    「約爾夫被教的很好呢~都有認真保養武器。」波恩自言自語道。


    不過其他不是以秘銀打造的部分倒是有些微磨損,算上來也用了一兩年了,保持完好無缺還是很難的。


   而其他人的武器就多少需要用砂輪來修除歪斜、毛邊了,精鋼武器跟秘銀比差距是真的很大,最後再稍微拋光一下就完成了。


    處理起來最輕鬆的無非是法杖了,杖本身基本不會有毀損,只需要重點關注杖上鑲嵌的寶石,將魔力微微灌注至寶石中,以光澤判斷寶石性能是否保持優異就行。


    「好了,接下來換盔甲。」


    特別強烈的一聲敲打就在這時傳出,波恩抬頭查看,就看到黑密士抓了把附有魔力的金屬塵,吹到熾紅的鋼塊上,比例拿捏的剛剛好。


    再度舉起打鐵鎚,火紅的魔力附著於鎚身,在敲擊落於鋼塊上時,擊出的火花如同煙火般綻放。


    每一下敲擊,魔力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在黑密士周圍流竄。自身魔力貫徹鋼塊,以最好地掌控溫度的變化。


    絢爛的火光映照在波恩的眼中,能夠近距離觀看黑密士鍛造的樣子是天大的榮幸,他想讓約爾夫見識到正是此等光景。


    「我在鍛造時,看起來也能夠像這般藝術性的光景嗎?」


    事實上,經過多年的淬煉,波恩的鍛造功力已十分接近黑密士,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所使用的是黑密士的鍛造法。但其實已經形成了轉變,變成了他獨有的鍛造方式,只是波恩一直都沒察覺到而已。


    想必一段日子後,當黑密士親眼見證波恩鍛造時,就會發現到這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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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小時後------會客室


    雖說是等待著黑密士過來,但其實也算有打發時間的方法,所以並不無聊。


    像會客室裡就放了不少書籍,布蘭、露娜和約爾夫挑選書籍閱讀,由於這裡放的書,用詞大多較為專業、艱澀難懂,所以露娜看到約爾夫不明白都會在一旁幫忙說明。


    而剩餘的人則在桌旁圍成一圈,玩紙牌來打發時間。


    牌桌中央堆著一堆由銀幣跟金幣組成的小錢堆,那是每人平均出錢堆成的,畢竟玩遊戲沒一點賭注怎麼會好玩?


    「好了,都沒有要再下注了吧?準備開牌囉?」


    傑洛姆和無名都先開牌,與檯面上的公用牌合算,兩人都是兩幅對子的手牌,不過無名的牌型較大些。


    「嘿嘿!這局俺就拿下了」


    托爾面漏喜色的開牌,只見他的手牌是四張相同牌的鐵支。


    伸手要把錢堆攬進自己面前時,杰克伸手擋住托爾,然後把自己的牌攤在桌上,又是再一次的同花順。


    「不會吧!!!又來!?」托爾大驚失色,這都第幾次了,每次只要自己拿到好牌想拼一把時,杰克的牌永遠會比自己大。


     「非常感謝……」杰克毫無情緒起伏的表示,然後把桌上所有的錢收下。


    以總戰績來看,杰克可以說是大勝,傑洛姆因為打的保險沒輸多少,但托爾和杰克卻是荷包大失血。


    「重點是根本看不出杰克的牌好不好啊!」無名評論道,有些後悔加入牌局了。


    杰克本來就不是會常表現情緒的人,就算要他把面罩摘下,牌局中他永遠保持一副撲克臉,就連眼神也絲毫不動。


    「早就警告過你,跟杰克玩牌不容易贏了。」露娜同時也叮囑約爾夫「約爾夫,你可不要學他們賭博,特別是學托爾那樣,酒鬼兼賭鬼。」


    「杰克,再來一局!」對又一次輸錢耿耿於懷,托爾沒注意聽露娜說了什麼,執著的要求杰克。


    杰克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托爾應該是贏不回去的。


    「那我想我就先停手了。」傑洛姆知道再待在局裡八成不會有好結果,趁早脫身。


    而無名原本也像托爾那樣想要求新牌局,把錢贏回來的,不過有了托爾率先示範壞榜樣,加上無名的頭腦冷靜些,於是也加入傑洛姆的行列。


    然而當托爾摩拳擦掌,拿起牌堆洗好牌準備發牌時,黑密士就出現了。


    「工作做完了,讓你們久等了。」


    「波恩呢?」約爾夫問著。


    「我讓他去做些準備工作,晚餐時間差不多到了,重要的事,我們就在飯桌上聊吧?」


    「我想你們應該沒有吃過火山熔岩烤的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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