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幕間(一) 公然 / 暗地

    某天下午------不凍港碼頭旁的倉庫


    員工受到倉庫管理人的吩咐,將倉庫裡貼有編號的幾箱貨品一一搬出倉庫外,並堆放在一起。


    貨品算不少,而且每箱的重量也不輕,上頭的標籤裡寫裏頭裝著建築用器具。


    「這些就是你們訂購的所有貨物了,需要打開來讓客人你做確認嗎?」管理人向一旁前來取貨的男孩問道。


    這男孩不是別人,正是不久前與人類女孩莉亞一同剛抵達不凍港,目前偽裝成人類法師的上古土龍莫德。


    之前在王者之地,莫德被莉亞的父親約翰拜託,要帶她前來淨水之地取他買的東西。由於沒想清楚就回了話,自己不小心立下了要保護莉亞生命安全的誓言,所以就算莫德再怎麼嫌麻煩、想拋下莉亞不管,他也會受到誓言的約束而沒辦法實行。


    莫德對管理人的問題點了頭以示回應,管理員便讓員工把箱子都打開來,讓莫德進行確認。


    莫德從斗篷口袋中拿出列有所購買商品的收據,正想一一的跟箱子裡的東西比對,手上的收據很快的就被身邊的莉亞給拿過去。


    「我來對~」


    從剛剛到現在都是莫德在處理事情,莉亞在一旁等久了,也想要幫上點忙。更何況本來的情況,就應該是身為購買關係人的她負責處理,陪同者莫德在一旁等才對。


    「東西很多喔?」


    約翰購賣的商品總數不少,一一比對的話應該會花上不少時間,加上他總覺得讓莉亞處理的話肯定會出什麼紕漏,所以才替她處理。


    「就只是確認買來的東西有在箱子裡頭,沒問題!」莉亞信誓旦旦的說,然後便開始進行檢查。


    莫德也沒多說什麼,反正這樣也省點事,便安靜退到一邊去。


    莫德靠到了一旁的牆邊,閉上眼睛,並非是想要休息,而是正準備進行魔力的連結感應。


    他來到淨水之地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監視出發尋找初代弒龍者,新生弒龍者小隊的行動。在他們離開王者之地前,趁著與他們接觸的時間,莫德把平時自己身上,和自己魔力相性極佳的砂土附著到了弒龍者們與他們的篷車上頭。


    只要莫德專注在感應魔力上,就可以透過那些砂土,得知弒龍者們現在的位置。


    很快的,莫德便確定了弒龍者小隊中,每位成員目前的位置,他們分別位在不凍港的各處,這幾天看下來都沒什麼大動作,看來應該是還在蒐集目標情報的階段。


    「這樣短時間內應該是不需要緊盯著了。」莫德心想。


    想著想著,剛剛的管理員就像他搭話了。


    「客人你們兄妹倆年紀還那麼小,就能結伴從王者之地到這裡來幫忙家人跑腿,還真是厲害啊。」


    「……」被誤認年齡理所當然,但跟莉亞被誤認為是兄妹就有些不妥了,自己可是尊貴的上古龍,跟人類的血脈牽扯不了半點關係。


    「不,我們不是兄妹,我只是受人之託要看好她的法師罷了。」莫德澄清。


    「诶?是這樣嗎?看你們之間相處不錯,還以為是呢。」誤會了的管理員連忙道歉,不過又對莫德剛剛講到的起了興趣「法師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像你這麼年輕的呢…」


    「資質好而已,不然的話法師幾歲才算正常…?」莫德隨口問了問。


    「厲害一點的大概二十出頭,普通人的大概過三十吧?」


    不過就是練個魔法而已,自己出生沒多久就掌握的伎倆,凡人竟然要花上那麼久的歲月才能把握,比起來實在是相形見絀。


    等了一段時間後,前方的莉亞似乎是檢查完畢,走過來跟莫德回報。


    「檢查完了!」


    「確定都沒錯?」


    「恩!不會錯的!」莉亞自信滿滿的說道。


    「那就當妳說的是對的吧。」莫德回說。


    「那麼客人你們是要直接把商品拿走,還是要讓我們替你們送往其他地方?」管理人見商品確認無誤,便問莫德說「如果是要我們運送的話,送到目的地之後再收運費就行。」


    「阿,這樣的話就送到我們家好了!」莉亞早莫德一步先回答。


    管理人隨即拿出紙筆,遞給莉亞。


    「好的,那麼請寫下要送達的地址。」


    莉亞很快的寫下自己熟記的住家地址,管理人看了看,便向兩人傳達一切事務已經處理完畢了。


    聽到公事處理完了,莉亞便拉著莫德的手離開現場,有些迫不急待的感覺。


    「莉亞…你是想做什麼啊…?」


    被拉著的莫德無奈的問,而被問的莉亞則是興奮的回答。


    「當然是觀光啊!觀光!好不容易有機會到別的領地,當然要看好看的、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啊!」


    兩顆眼珠閃爍著雪亮的目光,看來她是期待已久了。


    原來幫約翰跑腿不過只是讓她能正當的離開王者之地,出來旅遊的藉口嗎?看來莉亞和自己都有著另外的打算,莫德是這麼想的。


    莫德停下腳步,以理解的語氣向莉亞告誡。


    「原來如此,出來玩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嗎?可是既然公事處理完了,妳也沒有正當理由留著,而是應該返回王者之地才對吧?」


    「嗚…」莉亞不捨的乞求莫德「拜託啦…莫德,聽爸爸說,你是想要找到弒龍者,讓我留下來的話我能夠幫你找啊~」


    「我覺得妳是幫不上什麼忙啦…」莫德蠻確定這點的。


   而且弒龍者已經找到了就是。


    「拜託啦~莫德,你最厲害了,所以不要送我回去好嗎?」莉亞真摯的懇求著。


    居然想用區區奉承就讓自己買單嗎?不過莉亞這一招,對他似乎還蠻有效的就是了。


    「可是妳不回去的話,約翰和吉娜會擔心的吧?」莫德嘗試向莉亞勸說。


    「我能寫信寄回去跟他們講,我跟莫德你在一起,所以不用擔心我的安全。」


    自己有誓言在前,要保護莉亞安全這一點,自己真的拿她沒轍。


    「那錢怎麼辦?我的錢可不是拿來讓妳吃喝玩樂的,是要用來幹正事的。」


    「我自己有帶!」莉亞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一枚金幣給莫德看「我存很久的!」


    就一金幣來說,供一長段日子的餐飲和住宿確實是沒問題。


    「而且爸爸有教我怎麼到銀行領錢,他有賺很多很多,所以真的要的話,跟他借一點點應該沒關係。」


    祕法大陸的銀行業,在各領地是通用的,在一個領地存了錢,資訊也會傳到其他領地的分行,到了別的領地也能取得存入的錢。


    莉亞回應的如此順口,沒準是計畫已久。莫德眉頭一皺,在監視弒龍者的任務中還要照顧莉亞,麻煩是麻煩了點,但也算不上是什麼大問題。


    「唉…」莫德嘆了口氣,看著等待自己回答的莉亞,最後選擇妥協。


    「好啦,讓妳留在這一段時間。」


    「耶!~」莉亞歡呼道,高興地抱住莫德「我就知道莫德你最好了。」


    「喂…!妳別給我突然抱上來啊…!」


    周遭的民眾都看著他們倆,讓莫德感到有些害臊,急忙將莉亞推開。


    「真是…別做這種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好嗎…?」


    在龍族之中,擁抱這個舉動十分罕見,所以莉亞這樣突然抱上來,莫德相當的不習慣。


    「莫德討厭抱抱嗎?爸爸媽媽都很喜歡抱抱的說。」莉亞疑惑的問著。


    「懶得回答妳!」莫德果決的回覆「既然要留在這,那等等我們就得去找住的地方了,不過在那之前…」


    莉亞的肚子叫了一聲,生理時鐘提醒了他們,他們還沒吃午餐呢。


    「先找地方吃個飯再說。」


    畢竟是人形態,莫德自己也確實有點餓了。


    「遵命~!」聽到要吃飯,莉亞立刻答應,腦內已經開始想著不同於王者之地的美食「我要吃大魚做成的料理!對了!剛剛我好像有看到一間餐廳,外頭展示的菜單看起來很有意思!就吃那家吧!」


    說完莉亞就往她記憶中餐廳的方向前進。


    「莫德,我們走吧!」


    「喂…妳可別幫我們擅自做決定啊!?」


    雖然口頭上這麼說,但莫德還是乖乖地跟在了莉亞後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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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深夜裡------淨水與疾風之地交界處


    高大的城牆矗立於邊界上,城牆上與四周駐守的守軍相當嚴密,戰力僅次於女王衛隊的水精靈兵團、以及從炙焰之地被派遣過來的矮人精銳部隊,目前都駐紮於此。


    若佔領疾風之地的龍族,打算對淨水之地採取進一步的攻擊行動,那這裡便會是抵抗龍族的第一道防線,固然重要。


    儘管到了夜裡,城牆上的守軍依舊不減、周遭營區仍有部隊正在進行操練。無論龍族在何時進攻,近八成以上的部隊都能以最優良的狀態應付龍族大軍。


    城牆周圍無時無刻都有多名士兵組成的巡邏隊在行定點巡邏,要是有閒雜人等在未經通報下闖入,便會無條件地捉拿,押回並進行審訊。


    之前疾風之地被土牆所包圍,術式之大,所以認定為敵方事先設置好了法陣,才能在短時間將那高大且堅硬的土牆召喚出來。所以為了確保此地也被敵方動手腳,警戒程度可以說是做到滴水不漏,只要敵人靠近不了,就沒法做出什麼把戲。


    「這想法還真是單純,不過也正多虧了他們認為有了重兵鎮守,就沒人靠近的了,我才能那麼順利的完成指示。」


    莫德從距城牆數百公尺外的樹林地下浮現到地面,白天他替自己和莉亞安排好住所後沒多久,他就接到瓦特傳來的訊息,要他額外執行一項任務。於是到了夜裡,確定莉亞深深入睡後,他便偷偷溜了出來。


    就在幾分鐘前,他在未被人察覺的情況下接近了城牆,並完成了稍早永夜之地那邊發來要他做的行動。


    莫德所能使用的穿牆魔法,在祕法大陸上似乎並不存在,所以自然沒人想到,有人能從地底無聲無息地接近,然後在城牆內部穿梭吧?


    「不過剛剛靠近的時候,一旁營區伙房飄出來的氣味可真香啊…」


    莫德罕見的分了神,可能是因為晚餐沒吃多少的關係,現在嘴有一點點饞。


    「還蠻想再吃一次白天的那個鹽烤魚,恩…那個沾醬生魚片也不錯呢…莉亞那傢伙,還真是意外的挑了家好餐廳。」


    土龍的主食裡並沒有魚的存在,之前待在永夜之地時,雖說有魚料理,但自己沒有接觸過,今天倒是給自己帶來了一種全新的味覺體驗。


    意識到自己分心的莫德停止胡思亂想,將意念拉了回來。


    「我在搞什麼…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趕緊將任務完成的消息通報回去吧。」


    莫德接著發動通訊魔法,距離相隔不近,通訊照理要等一段時間才會接通,但這次卻意外地很快接通。


    「喂?瓦特?有聽到嗎?」莫德沒有多理會,馬上向另一頭問著。


    對方並沒有回應,莫德又問了幾聲,但就是不聞瓦特出聲,更奇怪的是,另一端傳來的竟是自己的話語。


    在這時他就明白,通訊魔法並沒有接到永夜之地,而是有人在他附近攔截了通訊魔法的魔力訊號。當他在幾秒鐘後,聞到身後傳來一股甜膩的氣味,他便知道是誰做的了。


    「莫德~就別急著現在回報了,之後我回去的時候,再一塊幫你講就行了。」身後傳來某位女性的聲音。


    他轉過身查看,猜想的果然沒錯,來者便是與他同為上古龍的毒龍賽蓮娜。


    「賽蓮娜?真沒想到一向不怎麼外出的妳會到這裡來。」


    「我也不想啊~」賽蓮娜相當傷腦筋的回道「不過龍王大人派我到這來辦事,總不能說自己不想吧?」


    「辦什麼事?」莫德有些在意。


    「簡單來說,就是給這個地方加一點小小的點綴吧?比起你監視弒龍者的任務,算是相當輕鬆的了。」


    賽蓮娜在說話的同時,用手觸摸了一旁的一棵常青樹,被她觸摸到的樹幹瞬間萎縮發黑,樹上的樹葉也在剎那間枯萎,一片一片迅速掉落下來。


    看著因自己散發出的毒而死亡的作品,她似乎相當滿意的點了點頭。


    「那妳找我有事嗎?」莫德又問。


    每一條上古龍都蠻獨來獨往的,除了對龍王以外,彼此通常私下並無什麼交集。平時會與莫德有比較多來往的,大概也就只有渥瑞厄斯那個傻瓜了。


    「沒什麼特別的,就只是單純來向身為後輩的你打聲招呼罷了。原本白天我在港邊看到你的時候,就想跟你搭個話了,不過你當時似乎蠻忙的,就沒去打擾你了。」


    「不過,真沒想到你居然養了隻可愛的新寵物啊?」賽蓮娜微笑道,覺得還蠻有趣的。


    莫德清楚賽蓮娜講的新寵物十之八九是莉亞,不過他沒多做解釋,只是簡單的說明。


    「不過是為了隱藏身分方便,所以利用的低等生物罷了,不值一提。」


    「喔~原來如此!」賽蓮娜裝做震驚的樣子說「不過也是,為了扮演人類而不被起疑,接觸並利用人類確實是不錯的選擇。不過…」


    賽蓮娜走進莫德,並將臉湊到他面前。


    「你可別扮得太入迷了,我們上古龍身為高等生命,與那些下等的生物相處的太近,就好像把純正的毒摻了髒水稀釋,是一種褻瀆。」


    莫德用撲克臉看著賽蓮娜,賽蓮娜則以微笑回應。


    「好,招呼也打完了,我該回我住的地方休息了,要是美容覺的時間不夠,對我費心保養的肌膚可是有壞處的。」


    見賽蓮娜說完就要走,莫德在最後問了她一句。


    「渥瑞厄斯現在怎麼了?」


    聽到莫德對渥瑞厄斯的關心,賽蓮娜如實以報。


    「還在地牢裡喔?不過你放心好了,他身上的傷早就好了啦~期待下次在港邊再見到你囉~掰掰~」


    畢竟離軍隊的位置沒有太遠,所以賽蓮娜並沒有幻化出翅膀飛走,而是悠悠哉哉的漫步離去。莫德看著毒龍離去的身影,不知為何心中多了一股期望,期望接下來的日子裡可以不要與對方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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