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一醒來就在下墜著，自從到了那個圖書館附近之後，胸口彷彿被冰封一般。

難以呼吸，也無法清晰的思考，腦殼一陣陣的疼痛侵襲著。

而我才稍微閉上眼睛休息一下，馬上桶婁子。

落地之後，抬頭一看，“我”在那裡。

我的身體和意識消逝，墜入記憶的深淵。

………………………………………

天空島上的酒店化為火海，但是我卻只是像人偶一般的，看著“我的”屍體。

看著阿謝拉屠殺著曾並肩而行的夥伴，我卻沒辦法阻止她。

為什麼，阿謝拉，為什麼。

『是我先愛上他的歐。』

『是你們搶走他的歐。』

愛嗎？

……………………

我的雙親是在戰亂地區分發食物或是救死扶傷的義工。

我則是一個人上學，放學，融入團體，笑著，笑著，笑著。

他們偶爾會回來，抱抱我，摸摸我的頭，問問我近況。

『將來想要成為什麼？』

不管問我什麼問題都能回答的出來，但是這次我卻連笑臉都維持不住，只能茫然的佇立著。

這樣就好了。

不要改變就好了。

要是能永遠的持續下去就好了。

……………………………

高中時，被一個女孩子告白了，但是過了半年後就分手了。

『是嗎？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是因為我做的不好所以才厭惡我了吧？』

『…不，你很好，臉好又聰明，認真又貼心還為人著想。但是，我感覺不到你任何的愛。』

她說完便轉身離去。

愛嗎？

………………………………………………

在高中畢業之前拿到了大學的推薦函，和雙親的遺囑,葬禮參加信還有機票。

『小子，你就是他們的兒子？挺像的阿。』

“是的”回應之後，滿臉鬍渣的金髮大叔用狐疑的眼神看了回來。

『收回前言，一點也不像。』

『你認識我父母嗎？』

『認識，他們很厲害，不用像我這樣沾染鮮血就可以救人。』

『沾染鮮血?』

『我是個傭兵，曾是個軍人。

不過不是只是為了錢而當。

有時後殺人，是可以救人的。

雖然一樣是在殺人就是了。』

『是嗎？』

『是阿，小子，你有想過你這之後要做甚麼嗎?』

『………繼續過生活。』

『哼，要是不知道到底要幹甚麼的話就來找我吧！』

………………………………

扣動扳機。

『謝謝。』

不須要，去過你的生活吧。

黑影閃爍。

扣動扳機。

『謝謝您。』

不須要，我不過是在殺人而已。

黑影閃爍。

扣動扳機。

『………』

托起已經失去意識，失去半邊胸口的少年到救護車，但，在那之前，就早已斷氣。

黑影閃爍。

扣動扳機。

『我還有家人，別殺我！！！！』

一瞬的猶豫。跪在地上失禁的男人拿起槍。

他，扣動扳機。

眼前的畫面歪曲，飛到了一旁。

『死小子………我可不記得有教過你要跟敵人聊天………』

扣動扳機，殺死求饒的那人，把曾經師傅的屍體背了起來。

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

…………………………………

扣動扳機。

『惡魔惡魔惡魔惡魔惡魔？！！！』

『沒事了，我們是救護隊的………』

身著破爛衣物滿身瘀青的女人，連滾帶爬的想逃離我。

離開滿是屍體與硝煙的房間，吩咐其他人進去。

……………………………………

『隊長，你不結婚或是休息一下嗎?』

『我沒什麼女人緣的啦～～』

我用輕浮的嗆調說著。

『明明這麼帥?

你在笑的時候，嘴角看起來有點僵硬?累了記得要休假欸。』

『好，不用你說，新婚愉快阿。』

………………………………………

風雨交加，雷聲蜂鳴。

『下地獄吧！！』

扣動扳機。

『惡魔！！詛咒你！！』

扣動扳機。

『去死阿！！！！』

扣動扳機。

…………………………………

『隊長！裡面似乎還有三人！！！但是阿爾法說他們有支援！！』

『你先走吧，我去救人，等等再跟上。』

『怎麼可能……』

爆炸聲跟金屬碰撞聲響起。

扣動扳機，射殺了兩人。

『不然你在這邊等著，等等我把平民撤離出來，你來接應。』

『好吧，小心點，我會守住這邊的。』

我沒有回答，並向著戰場深處邁進。

每次扣動扳機，濺出的鮮血跟腦漿就浸濕衣服，使得其變得更加沉重。

槍聲,悲鳴,與血低落的聲音不絕於耳。

撞開門，三聲槍響，擊倒了兩人，但是其中一人還倒下但沒死，開槍擊中了我的左腹部。

我開槍回擊，將其頭顱貫穿。

三十坪大的空間，就算有燈泡也十分的陰暗，房間的另一側有兩個人影跟一個女孩在那邊。

能夠隱約聽見，正在啜泣的聲音。

接近之後，卻無法伸出手。

『…………』

在那邊的地上有個穿著高級西裝的男性，和一個穿禮服的女性的屍體，一個沾染血跡的女孩正在啜泣著。

左腹仍在滴血，但是我過去，跪了下來，並遞出手帕。

『嗚嗯，你是？爸爸他們為什麼不會動了？』

『……大概，去天堂了？』

『去天堂就能找到他們嗎？』

『應該可以，但是妳現在去的話，大概會被打屁股吧。』

『爸爸媽媽才不會打我的屁股。』

『走吧。』

『去哪裡？我不想離開……』

『去走那條能找到你爸爸媽媽的路。』

『可是他們不是在這裡嗎？』

『不，不在這裡了，來吧，要活下去才能走的，通往天堂的道路。』

女孩停止了哭泣，點了點頭。

而那對我來說是滿荊棘，燃燒著的，修羅與地獄之路。

單手抱起孩子，往集合地點。

蹣跚的走著，無線電對講機發出聲音。

『隊長，這次任務結束我要離職回老家結婚了。』

『別突然立旗阿？！』

『還不是隊長每次都像要自殺的人一樣接這種最危險的任務？連美國佬的特種部隊都評估打算要放棄人質了欸？！』

『這是………』

『沒什麼，反正每次我都會跟過來，我也真是莫名其妙。』

『…………』

『隊長，雖然我殺了很多人，但是也救了很多人吧？

他們還有跟我道謝欸，我這樣是不是可以將功抵過上天堂阿？』

『可以吧，如果是你的話。你現在說這個幹甚麼？』

『連“L”都這麼說的話那肯定是真的拉！那我就放心了～～』

我習慣性的說著，連自己都聽不下去的謊話。

對講機的另一頭出現了踹開門的聲音，接著槍響大作。

『J!!!!??J?!!!發生什麼…………』

『“外語”』

阿，阿，他們的支援已經到了嗎？而且是從後方襲擊。

『妳先在這邊等一下，除非有穿著跟我一樣衣服的人，不然不要出來，知道嗎？』

把她放在其中一個房間，然後準備出去交戰，拖延到正規軍隊到來。

『你也要去天堂了嗎？』

『………………』

『?』

『我……大概會下地獄吧，哈哈。』

皺著眉頭苦笑著，隨後轉身離去。

…………………………………

扣動扳機。

扣動扳機。

扣動扳機。

扣動扳機………………………

“蹦”

『最後………一個…………』

二十多名的武裝綁匪，全部變成溢出鮮血的屍體。

我的身上也有數十個彈孔，生命隨時都在流失。

厚布的長褲跟防彈背心，不知道是因為已經全身無力了，還是因為浸染太多的鮮血，重的我無法站立。

向後倒在牆角的血泊之中，意識逐漸消失。

『你要去地獄了?』

膽子大到令人難以致信的女孩，從房間跑了出來，蹲坐在一旁。

『………………』

我被血液卡住喉嚨，想把血給咳出來，卻已經沒有多餘了力氣了。

等到部隊到了，妳就可以脫離這裡，過上新的人生了吧？

雖然父母已經不在了，但至少不用變成慰安的玩具，或是在黑市上流通的臟器了吧。

『媽媽還有爸爸陪她。你是一個人去嗎？』

阿，阿，當然是，我就算死了，也不會有誰感到悲傷吧。

『我很怕自己一個人，真可憐……………』

她滴下了幾滴，憐憫的淚滴，並禱念話語。

但再那之前，我的意識早已消逝。

雜訊閃爍。

………………………………

連天的戰火，天空降下血雨，大地焚燒殆盡。

生長成金黃色的那些稻穗，變成焦黑的灰燼。

曾與我們談笑的臣民，化為禿鷹分食的肉塊。

血與悲鳴，慾望和各式的目的化作一團漩渦，吞噬著生命，和曾經夢想過的幻境。

是我的錯。

太自大了。

太狂妄了。

太傲慢了。

誤以為自己有力量，誤以為自己能背負起一切，到頭來，只不過是個表演雜技的小丑罷了。

什麼都沒有做成，人民一樣在受苦，同樣有人再挨餓，甚至連曾並肩而行的夥伴，也在相互廝殺了。

『停下阿！住手阿！』

我那無人應答的懇求與哀嚎，在天空島，在注血的戰場，在所有我所能到達的地方。

黑影閃爍。

最後。

我，逃跑了。

不負責任的逃跑了。

把自己鑄下的罪丟下，逃跑了。

背向苦痛，背向荊棘，逃跑了。

…………………………………………

回到了唯一遠離戰火的露卡維亞，像一隻蛆蟲一樣在角落蜷縮著，直到看見……

『愛莉絲………』

變得比以前纖細了許多，像枯枝一樣，就像不會散發光芒的月一樣。

如此溫柔的妳，肯定會怨恨我的吧？

對不起。

她，幾乎沒有攝取營養，每日，每日，每日，每日，看著那枚戒指，並望向月光照射的庭園。

『愛莉絲……』

仍然望著窗外。

不知道過了幾個月，她開始處理了政務，蓮華也開始時常來照看她。

有一半鬼族血統的蓮華的眼睛，鋒利，充斥著憤怒。

利安則收起他曾經那輕浮的樣子，處理著暴增的戰爭難民。

我仍然，什麼都做不到，蜷曲在她房間的角落。

今天利安跟蓮華的探望結束了之後，愛莉斯的表情變得不太一樣。

疲勞累積到極限的臉上，浮現微微的笑意。

『愛莉斯？』

她褪下戒指，放置在信上，拿起劍走向庭園。

月光照耀之下的庭園，美而寂靜。

綠葉,白色的花和佇立其中的她，無法以言語描述的和諧。

她

揮劍

優雅的劍路反射著月光。

輝劍

美妙的步伐踏飛起白花。

揮劍

清脆的劍響傳遞進耳中。

揮劍

優美的身姿烙印在眼中。

揮劍

淒美的淚珠與花葉同落。

『愛莉斯!!!!!!!!!』

『抱歉我遲到了，我的共犯阿……』

她雙膝著地，淚珠滴落著，將劍，深深的刺入心臟。

話語無法傳達，手心無法觸碰。

看著銀劍穿過她的胸膛，鮮血逐漸擴散，染紅了草地。

『愛莉斯！愛莉斯！“痊癒”痊癒”痊癒”痊癒”痊癒”為什麼沒有用！！愛莉斯，快醒醒！！』

『這樣就能見到您了吧………還有我們的，約定……』

一絲的紅色，從她的嘴角流出，月光的照射使她的臉龐更加的蒼白，但是。

她微微笑著，離去了。

『愛莉斯？』

觸碰不到她。

『愛莉斯………？』

感受不到她。

連自己的臉上究竟有沒有眼淚，都無法理解了。

靜靜地跪在那邊，直到隔天早晨，利安發現了她的屍體。

雜訊。黑影。閃爍著。

……………………………………………

『“為什麼？”』

話語，自口中流出，睜開雙眼，看見紅髮的精靈少女跪在階梯之下。

我，還沒有死。是為了讓我贖罪所以才讓我想起這些回憶的嗎？

手指微微顫抖著，思緒混雜如麻。

幫助她?

不，我只不過是在逃避過去罷了。

我會面對它的。

但是在那之前，讓我，再稍微，沉醉在這夢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