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地獄

原本寫了千八字以為自己寫了八成,誇下海口說今天有,但今天寫起來發現要說的說不完,硬生生寫出四千字。還好沒咕掉,下次不敢了


   在子逸在森林中倒地不起過後,他在無邊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縷火光。


  在火光出現的瞬間,他取回了意識,但就像在夢裡般遊離,或者是開了noclip,沒有身體的侷限,視角能移動至所有地方。


  但他並不清醒,似入夢中人,不知身在夢中而以一個虛幻的身軀套住自己,漫步於大地上。


  那一道火光在他擁有身體的一刻便成為了大地,好像要為了保存它的特性般,這片土地燃著無盡無疆的火焰,燒得大地龜裂,萬裡無一植披。


  他走上高山和低谷,走過一段又一段的路,依舊四景如一,恍如煉獄之中。


  高掛的紅日不再是強烈而不可直視,一份的血紅感染了太陽,似淌出身體的血液,鮮艷而冰冷。


  漫無目的的向著一個方向走,日出至日落,到三個月亮輪替升起,再到血日的高昇,除了山坡的高低起伏之外,這個世界找不到任何改變。


  他依然的向著同一個方向走著,沒有說走回了原點,他以血日作為參照物,好像夸父逐日般,可能要走到他這副軀殼崩壞才會停下。


  “零零零一……零零零二……”


  不知何時開始,子逸開始數起了時間。


  “零零五九……零一零一…………六零零零……”


  數到六零開頭時一小時過去了,他望向了天,血陽在走,時間確實在變。


  “六八四四……九二三零……一二零零一……”


  他數到了五位數,早已經偏離了一秒一數的間隔,而他依然數著。


  數到天地昏暗,他數出九小時多。


  他在心裡打量,在早晨的時候開始算到現在,時間是沒太大差異。


  “所以我是死了嗎……而這就是地獄……”


  四處荒無人煙,萬裡焦土,這個世界就好像變得祇有他一人。


  如果這裡是冥土,牛頭馬面呢,黑白無常呢,閻羅王呢,到底在哪?


  或者最簡單的,其他死去的靈魂呢。


  難道所謂的死後世界,就是焚燒掉死人靈魂的世界嗎。


  他看著地面隱隱發光的縫隙,裡面的火焰……他嘗試觸摸著,下一秒他就被燙得趕緊收回了手。


  那些火焰是真的,或者是真的有著“焚燒”功能的焰火。


  一時間,他失去了目的,從而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這個虛假的身體不會讓人感到疲勞,但精神上的消耗是實打實的,雖然沒有數過在這裡逗留的天數,但印像中也有一周了。


  一周過去,什麼都沒有改變。這裡會有邊境嗎,這裡能走出去嗎。


  為什麼我要受這樣的苦。


  他心中的絕望壓倒了他自己,他任由自己的身體被間缺性冒起的火舌灼燒,大字型的躺到在地。


  放棄了走動,反而有時間來思考問題。


  為什麼祇有我一個……難道這是修仙者的冥界嗎,他自己覺得這個答案合適後便再沒有深想。


   然後他開始想著這個地獄存在的意義,他想了很多,有天道的懲罰,有煉化過於強大的靈魂等等,但最後天亮了,也沒有結論,子逸心裡清楚,那些都是為了安慰自己的說法罷了。


  沒有論據的結論,都是虛幻的。


  而一晚上想的問題可能從出發點就開始錯了,這有可能根本和修仙無關,就是他潛意識中不想修仙找的藉口。


  他站起來觀望自己全身,除了燒得黑如碳,按壓下去是真的硬硬的像個炭塊以外就沒有改變。沒有意料之中的燒傷,靈魂之上亦感受不了有任何傷痕。


  除了外表便無異變,“唉……”他一聲慨歎,便匆匆上路。


  走到邊境,可能會有他尋求的一些答案。


  不知是不是天在看,還是他的心境有所成長,這處焦土終於出現了別的景物。


  不過他一看到的時候,原本的黑炭臉又填一種色彩,不過是灰色,所以變得更難看了。


  因為他看到的是人體殘肢,是一隻斷手,原本有的一絲愉悅的心情全給毀了。


  這才記起,這裡根本不是什麼好地方。


   但是在遇到殘肢之後,見到的東西變多了,地面上不時能看見什麼斷手斷腳之類的,有人有狗有貓還有有別的,還好沒有內臟,不然遇到什麼有料的豬大腸那就除了噁心就是噁心。


  豬大腸,他獨居期間的一場噩夢。


  走遠了就不止這些物種,開始出現不在現實出現過的品種,有哥布林,雞蛇,帶翅膀的蛤蟆,最誇張的是一條西方龍的脖子,上面有滲血的逆鱗。


  他好奇的摸了摸,一不小心掰斷了,感覺虛無中在耳邊被龍近距離咆哮,整個人愣在原地傻了好一會後才回過神來。


  不過人在這環境逗留久了,不心大的也都精神麻木,這點小事在子逸回神的時候就已經當作沒事發生般過去了。


  他揉了揉,用指尖敲了敲,得出結論。


  “很硬但很脆,和指甲差不多。不知道為什麼能刀槍不入。”


  或者有其他因素吧,又或者異世界的龍不過是一隻大型蜥蜴吧,並不是什麼無敵生物。


  這樣想的子逸的耳中又聽到龍的咆哮,但這一次什麼難受的感覺也沒有,甚至還覺得那條大蜥蜴這次是像受委屈般的低鳴,在嗚嗚的叫。


  所有害怕的感覺也沒有了,或者說,“大家都是鬼,管你前生是什麼妖魔鬼怪,現在都是泉下亡魂,誰怕誰。”


  子逸這樣的說出來,不過周圍還是一片寂靜,這時候反而會期待收到什麼回響。有個鬼伴,也沒孤身一人這麼寂寞難耐。


  他又一次嘆息,沒多作逗留,再次上路。


  他依然是走著,看到天上久違的飄過幾片灰雲。這片天地有水?他心裡出現這個問題,但惜無人能解答。


  別說大海,一片小湖小溪都沒見著,在無垠焰土上,會有綠洲的存在嗎?他又生一個疑問。


  但到最後還是要眼見為實,可能綠洲、邊境什麼的會是像徵他的這一段苦痛之路的結束。


  心中有個期待,他便走得更快了。


  過去兩天,他自覺走得更深入了,原本殘肢碎骸是在視野中斷斷續續的連續,遍佈著,如今卻已經是十步一物,而且還有越來越大的趨向。


  爬上一處高坡,站在製高點上眺望,前方出現了另一類的景色,被另一座山坡半遮掩,只是觀望到它的上半就已經能感受到強烈的血腥撲面而來。


  那是一座屍山,他已經見怪不怪,如果真是遇到什麼可怕的存在也可能會無動於衷,san值到底了應該不至於能變負數吧。


  他堅決的向屍山的方向走,慢慢看著屍山血海和自己的距離在縮短,反倒在期待有什麼八爪魚狀的不可名狀物啊或是同系列怪物的出現。


  可惜並沒有,就是他最後才發現這裡是個舊城遺跡,一片破敗狼藉,屍體從小城的外圍向中心靠攏,但是在當中卻輕易的找到一條允許一人走過的小路。


  兩邊肉山堆得已經有十幾米高,有種隨時會塌下來的感覺,走在當中似走在一條迷宮,高牆隔絕了大片的天地,有種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的氛圍。


  子逸寂寂的走著,到了城鎮的中心處時突然開朗,見得城鎮中央的廣場被特意的保持出來,地面上有一副黑血為顏料繪畫的神秘符號。


   可能是這個地獄上的生物弄的傑作,子逸這樣猜想,不過他久久盯著符號看,想要看出個皮毛的時候卻心中把這些符號的意義讀出來了,好像天生就懂得這種文字般。


  “第七座。”


  這是第七座屍城嗎……就是說還有第六第五,或者往上數會有第八第九嗎。何等的手筆,看著血液早就乾透沾塵,這已經是好久之前弄出來的,子逸倒不怕遇到那個兇靈,他實在是太多疑問了,如果在歸於塵土或者是轉世前能見識多一分也算是不枉此生,見到就是賺到。


  死去的世界祇有死人才能遊走,而死人是最能保守秘密的,所以人世間無人能答冥界的問題,就算到頭來毫無意義,也無所謂了。


  也沒有在這逗留的需要,稍息一會後便向著前方走去。


   屍山迷宮只有一條路,一直走著便走到城鎮外圍,“出來了……”,他鬆一口氣,被層層包圍的感覺就像無形中被壓迫般,似被深水所困,身體外持續的受到巨大壓力,要脫離之後才能發現裡面的危險。


  有一種預感,如果久留,就可能永遠迷失在內,成為屍山的一座軀骸。


  他感覺到頭髮和後背都被冷汗沾濕,用手摸一摸,看著還好是無色的,若是沾得一身血,san值真的難回復了。


  這個地獄,看著詭異,卻沒有什麼大恐怖的存在,那為何事到如今能看見的「活物」就祇有自己一個,還是未解。


  忽然心中觸動,看向遠方,一個矮小的背影在地平線上緩緩走遠。


  “有人!?”


  子逸跑起來追上去,因為肉身不是真實的,感覺不到疲勞,他便一直一直的跑。


  他追到身影消失的位置,看到了那個矮小的身影依然很遠,但彼此間的距離有所縮短。


  他還在嘗試追趕,途中也試著多看清楚那個身影,只惋惜看上去永遠的模糊不清,似有一道風沙把身影遮掩。


  一個在前悠然的走,一個在後拼命的追。


  快到追上去時,前面的那個走進了一座屍城。


  子逸在進去前還仔細的看向四周,肯定的分辨出這裡是另一座屍城。


  他穩下心情和呼吸,那個身影能夠給我解答嗎,還是會害我,是把我引過來加害於我的……


  把那些雜亂的思緒拋諸腦後,再入屍城。


  這座的殘肢數量沒先前一座多,雖然如此,那不過是二十米和十八米之類的差別,還是多得滲人。


  走到中心廣場,那個身影停在那裡,就像在等待著他的到來。


  “你……”子逸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她轉身看過來了。


  碧綠色的短髮和雙瞳,白潔似玉石的膚色,精緻玲瓏的五官,看上去如同人偶般完美的身軀比例,楚楚可憐,恍如天作。


  她一下子把子逸的魂勾走了,子逸停下一切的動作,微張的嘴巴,起伏的胸腔,甚至連默默跳動的心臟都停下來。


  他像一座血肉之軀組成的雕像,一動不動,但他意識很清醒,有一種感覺,像是被遺忘許久,現在卻被勾起,慢慢回憶,細細品味。


  他想這段時間能變得無限的長,但時間不待人。


  子逸動了,卻先是眼淚流出,先於呼吸的復蘇,先於心跳的醒覺。


  他好像記得少女的名字,但久久說不出來。他怕是虛幻的,怕是畫皮怪物的掩飾,一但想回來,這就變成黃粱一夢,化為烏有。


  少女也動了,緩緩的走近子逸,用手撫摸著他的臉龐,眼中反射出他的樣子。


  她微微一笑,傾城之美,她張開了小嘴,想要說話,但嘴中出來的不是聲音,是血液。


  子逸一驚,但少女比他更驚嚇般推開了他。


  她緩緩看去自己的下腹,那裡流淌的鮮紅的血液。她受了傷,是突然出現的,傷口形似被利器貫穿,把手按壓上去亦止不住一分一毫。


  子逸也把手壓在傷口處,她的身體,手背都很柔軟,但她的血液很熱很熱,帶走了少女的體溫,也帶走子逸心的溫度。


  少女乏力臥倒,子逸攙扶著她。


  她吐出口中血,笑著說道“你轉生後的樣子很平凡,還好我先見你一面了,不然我都認不出你來了。”


  她每一句都充滿了柔情,但細裡全是傷感,子逸完全開心不起來。


  “我會等你的,你也……要好好等我,來勾手指。”


  子逸沉默不語,伸出手。


   他們勾起手指,子逸看到少女的無名指上帶著小小的戒指,而自己的無名指也帶著同款的戒指。


  他沉入傷感中,腦海中浮現一些記憶,皆是以前不存在,也慢慢的忘記,因為那些不是作為子逸的記憶,冥冥中的法則在影響著他,無法反抗。


  他回過神來,少女已經消失於無形中,唯一有形之物只有他無名指上的戒指,象徵著少女曾經存在。


  他從跪姿站起,發現腳下有神秘符號,比上次更輕鬆的解讀了。


  “為了她,復仇,這裡會是起點,屠滅你們每一座城,殺盡你們每一個人,我就是■■■……。”


  到後面的字句已經看不清,因為他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沒有人性的怪物,在一座又一座的城鎮殺戮,變成屍城。


  這裡是地獄,而他是惡鬼。


  這裡無一活物,因為在過去被他殺光了。


  這裡曾經是某一處人間,這裡本無地獄。


  這裡就是地獄,這裡是子逸的前世身殺成的地獄。


  殺到不留一活,滅盡後也在一天又一天的巡邏,走到身體崩潰,被惡魂纏身。


  “啊!!!”他怒吼,無窮的歲月讓他忘卻了一切成為只懂殺戮的怪物。


  最後的結局,他是被一道天下無敵的劍光覆滅,後來靈魂步入輪迴。


  他記不清前世是因為他成為怪物後近乎完全忘記了一切,包括他的名字,少女的名字。能留下的,只有一份情。


   到回歸時,靈魂被劍光所傷,那是曾經的傷卻能穿越時間空間傷到起死回生的子逸身上,斬滅了他魔的部分,不知道是出劍人故意還是無意,只留下一絲頑強的魔氣依附在靈魂中。


  前世憶起的一切都被封存在魔氣中,待子逸再次醒來時已經忘記了大部分的事。


  “我看見了……地獄嗎?”


   子逸他醒來,一切猶如夢醒後忘卻了,他記得的就祇有那個地獄般的光景,還有無名指上的一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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