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前些日子，整天都被中央議會、魔力工業研究所、魔力武器研究所的人纏著，又是蓋章又是簽名的。

相比我，米緹爾倒是整天都悠閒的晃來晃去，她把自己長年的研究紀錄全都給了我國的學者，讓他們繼續接著做實驗。

自己只是偶而去零號倉庫的地下五層，聽一聽現在的進度，給點意見就好。

正當我看完手上的"建議貨幣改為紙本，以減輕貴金屬採購負擔"的報告，並在上面蓋好了章，也寫好了要給魔力工業研究所。主要是要他們用手上那些我們早已開發完、評估好的"紙張用加密技術"來協助議會。

"老師，花茶煮好了~"伊登說著，把用魔力熱好的茶拿了過來。

"放著就好，我等等就..."話都還沒說完，電話就又響了。

"大人您好，我是杜芬製造局的亞因，在剛剛我們又收到了議會50架天眼的追加採購合約，但目前的三條產線都滿載了，技術驗證工坊也還在做新式的"浮游"，就算答應了，我們短時間也沒法應付..."一接起來，對方一口氣就講了快一分鐘。

"停。"

"...是!"

"把工作分出去，天眼的訂單轉給其他商會做，你們先專心做好浮游的技術驗證機。"

"這樣的話...獲利就..."

"我的遊戲規則一直都是競合，在良性競爭下適當合作，而不是贏家通吃。我一開始有跟你提過，杜芬製造局的定位是產出"新知識與驗證好的技術"，生產部分能外包就交給別人做，不必全都攬下。你過去經營商會時與對手的合作經驗，才是杜芬製造局同意你加入的理由，我們也認為你有能力處理好下游供應商之間的競爭，盡可能讓有能力的商會雨露均霑，這才是我們的期望。"

"大人，其他合夥人...或是其他競爭者不在意獲利嗎?"

"當然在意，所以他們才會因為過度壓低價格，拿不出符合條件的產品而沒有得標。"

"......我明白了，但我並沒有門路能找到其他人代為生產..."

"引擎可以找萊斯勒魔動機商會，他們有生產坦克跟汽車引擎的量產經驗，上層也有不少人曾經是魔力工業研究所的成員。其他的零組件，你應該就有辦法了。"

"萊斯勒嗎...我會馬上去交涉的。"

掛斷了電話之後，我則再次撥通了萊斯勒商會的電話。

"法雅，杜芬製造局等等會找你討論，合作生產飛行機引擎的計畫，妳們內部先商量一下。"

"這個嘛...老實說，我們這裡又接民用引擎的訂單了，可以的話，希望公爵大人可以去催一下高速商會，如果他們能提早交貨，我們就有辦法擠出額外的產能..."

"唉，知道了..."

"多謝了!等您的好消息!"對方開心的把電話掛斷。

"又有新的工作嗎?"伊登坐在我的對面問著，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貨幣改為紙本"的提案。

"或許放他們自生自滅會比較好，生命會自己找到出路。"

"那樣發展就會變慢了~而且，老師出了不少錢給他們吧，突然撒手不管也不好吧。"伊登笑著說。

又經過了數十分鐘後，終於敲定了最後的計畫，也把所有能加快的時程都加快了。

"終於結束了。"掛上電話後，我喝著已經涼了的花茶。

"最後是怎麼解決的?"

"一樣，給她們都增加資金，再請更多的人。"

"老師真的很厲害呢...一出手就是幾千枚金幣的金額，卻沒有因為資金填不上而違約過..."伊登崇拜的看著我

"小小年紀的，妳對金融跟經濟這種沒有解答的東西還真有興趣阿..."

"畢竟，老師雖然讓出了身為統治者的權力，但在實際上，還是控制著公國的發展方向...我想，主要還是靠經濟實力吧?"

"恩~"我點了點頭，要她繼續說。

"目前最賺錢的是賣軍火，其次是賣藥物跟特殊的加工原材料。在一開始，這些產業要消耗大量的資金打底，中央議會不敢拿公家的錢豪賭，轉向從商的舊王族、舊貴族也不敢投資。但老師在初期就已經開始投資他們了，累積到現在，這些產業有四成的商會，老師都是最大的合夥人。技術的迭代也越來越快了，比較有錢的私人團體，現在也已經承受不起失敗的風險。"

"但我可以，畢竟我是最大的受益者。好了，那妳覺得我下一步會做甚麼?"

"去買下其他產業的商會?"

"妳再仔細想想~"看著伊登，我開心的笑著。

"恩...我想不出來..."

"是妳最喜歡的東西。"

"銀行嗎?可是現在就有銀行了呀，蘭登克爾商業銀行還是最大的那個。"

"伊登，妳要先了解，錢的本質是什麼?"說著，我拿出了十個硬幣。

接著把它們放在旁邊的籃子裡，然後在紙上寫下"荷弭忒 : 資產10銅幣"。

"假設這是伊登銀行一號，我在這裡存了10銅幣，然後我可以拿著這張單子，去二號銀行領出10銅幣。那麼，真正有價值的是銅幣還是這張紙?"

"銅幣吧?"

"不對，是伊登銀行的"信用"，我相信妳所以把錢交給妳保管，而妳也總是遵守約定，會把錢還給我。"

"姆!"對於我的陷阱題，伊登發出了可愛的抗議。

"如果換成一個人不認識的人，我就不會把錢交給他了，所以，真正有價值的是信用。周圍國家的人都認可我們做出的銅幣有價值，是因為我有足夠的"力量"維持交易秩序，而且我也遵守對銅幣價值的保證，不會因自己的喜好調整貨幣價值，或是為了私利去宣告別人持有的硬幣是假的。"

"這個我知道，老師之前有說過，大家都用公國鑄的錢是因為公國有信用，也有實力，但是跟這個銀行有甚麼關係?"

"現在就是重點了，伊登銀行把這十銅幣借給了芬尼克斯家，那麼..."

"為什麼可以拿別人的錢再借給其他人?"

"為什麼不行?"

"老師在耍賴..."說完後，伊登股著臉頰。

"妳的想法是正確的，因為我要領錢的時候，伊登銀行沒有錢給我，就會被法律處罰。"

"恩，就是這樣。"伊登點了點頭。

"但如果伊登銀行有幾十萬金幣，就不會有這個問題。"

"那...那!有人現在要領十萬金幣，我就會破產了!"

"不會，因為會有一個新的法律，規定任何人或是商會，不能直接領出鉅額的錢，但是可以領出通用的支票，這樣問題就解決了，他們可以拿著國家發行的支票存進另一間銀行，國家也保證這些支票的"價值"。"

"這樣沒問題嗎..."

"那麼，我換個方式說吧，現在，妳跟有十萬金幣的伊登銀行借了100枚金幣，然後買了房屋的居住保證權。"

"恩恩..."

"那麼，對方也不就傻傻的把100金幣放在枕頭底下，而是讓銀行保管。這時候，銀行有多少錢。"

"變回十萬金幣!"

"部分正確，現金確實是十萬枚，但"信用"上是十萬零一百個，因為妳還欠銀行100枚。"

"嗚...嗯?"

"妳有沒有欠銀行?"

"有。"

"為了妳的信用，是不是應該要還?"

"對。"

"這就對了，錢的本質就是債物跟信用。現在，公國需要大量的金錢放到市場上流通，但要怎麼衡量該鑄多少，或是該印多少?"

"要看大家的信用?"

"對，我們再把規模縮回來。我跟妳，還有銀行跟住房管理商會，我們四方要怎麼衡量彼此的信用?或是更根本，這個讓"信用"變多100枚的結果，重點是在誰的身上。"

"...我會不會真的還錢。"

"還有呢?"

"我不還的話，會不會被國家處罰，國家有沒有能力處罰我。"

"這就是錢的本質，不只是妳，是所有人彼此間的信任鏈。"我說完後拍了拍伊登的頭。

"嘻嘻~"

"下一步就是要開設大型的銀行，借錢給其他商會。因為我有維持秩序的力量，實際上也是我在做，所以更能確保他們會乖乖把錢還回來。經濟、軍事、政治，這是個互相箝制的三角，經濟是信用、軍事是力量、政治則是規則。靠力量強迫別人認可的信用沒有價值，因為這種明顯只有一方得利的規則，一定會被人推翻，或沒有人想參與。"

"如果老師單方面調高貨幣的價值，然後用武力逼人承認，他們就會乾脆不跟公國交易了。"

"就是這樣。"就一個14歲的孩子而言，伊登無疑是個很聰明的孩子，只希望她能把自己的才能用在好的地方。

"伊登，之後銀行的部分，就會讓妳實際參與了，達因也會一起。第一道題目是，應該要借多少錢給杜芬製造局，妳可以去問財務大臣，也可以去問達因或其他任何人，聽聽他們的想法。"

"可是，我跟達因不是都要交出答案嗎?"

"恩，所以妳才更應該去問他。"如果是通常的狀況，我會希望他們能各自給出自己的答案。

伊登在經濟方面十分有天分，達因則是在與其他人斡旋時很能找出對方的軟肋。

兩人都是在未來要扛起大樑的人，他們永遠都會遇上沒遇過的棘手問題，競爭中適度合作才有可能成功。

達因需要伊登整理資訊的能力，伊登也需要達因的談判技巧，希望他們能在這次的合作看清楚自己跟對方的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