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2月的冬天特別寒冷,所有的東西都被無聲無息的凍結住了。彷彿時間的齒輪不再轉動,只有寂靜圍繞在我們周圍。
放眼望去天色灰濛濛的,如同水彩畫般一抹顏料。早晨溫暖的陽光溶解不了樹梢上小巧的雪跡,路上景色只不過是一片白花花的大地。車輪碾壓在厚實的雪堆上,4個輪子壓出兩道深溝兒,筆直的延伸在整條蘇格石益勒大道上。
這場突如其來的風雪讓帝都的狀況變得很糟糕。這週凍死了11個人,就在這區區7天之內,便讓11戶人家失去了摯愛。冬后要比預期的早來了兩個禮拜,人們還沒有完全準備好度過嚴寒的冬天,雖然積蓄了至少半年的雜糧,但超乎嚴寒的氣溫,使得人們對毛料的需求急速上升。市集上已經見不到羊毛和亞麻料子,就連貴族們也大似肆收刮昂貴的鵝毛絨製品取暖。
平時富裕繁榮的沃爾辛斯塔夫不缺食糧和住所,苦難之際就是缺乏鄉下人都用不完的羊毛料子。
我很慶幸遇到了公主殿下,要是那個時候沒有相遇,我就不會加入軍隊。此刻,我無法想像在這種時候睡在街頭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不,不需要去思考,毫無疑問我也會像路邊枯老的大樹,頭上蓋著一片積雪,死氣沉沉的。
我跟5個同胞畏縮在車斗裡澀澀發抖,1人在外頭冒著天寒地凍駕車。
馬車壓到了石頭「咯噔」一下,防水布簾微微略起,冷氣不請自來齊聚一堂。我們晃動著身子,緊緊抓住包裹身體的亞麻毯子,就像蓋在身上的葉子般毫無用處,卻又讓人感到依賴。
充當車夫的馬齊卡毫不畏懼冬后的身姿,背影看去如同暴風雨下的小草屹立不搖,這令人佩服他的勇氣。我覺得他應該充任巡邏隊隊長,他這種不怕冷的體質正適合在雪地中多轉個幾圈。
至於我們的隊長大人,正縮在我的旁邊呢。
「馬齊卡,有瞧見什麼動靜嗎?」隊長大人不想移動身子,只是縮做一團喊道。
「沒有,巴斯克,連狼的蹤影都看不到!」
馬齊卡微微撇過頭,朝我們喊著。我說專心看路,他又把頭撇了回去。
「狼才不會在這種鬼天氣遊蕩,牠什麼都獵捕不到!」
哈弗斯特說著邊伸出手指頭搓搓鼻子,皮膚凍得是一片慘白。
「恰巧相反,這個時候兔子都安份的待在窩裡,我要是狼,就肯定會在這個時候出擊!滿嘴叼著一整窩的兔崽子!」波列維奇吸著鼻子說道。
這話聽起來有理,所有生物在冬后之中都是虛弱的,但敢在危險下做拼搏的則更勝一籌。
「那麼你是一頭蠢狼。」道爾頓帶有鼻音的說道:「狼都跑到溫暖的地方過冬去了,連我們人類都難撐過這裡的嚴寒,更不要說是狼了。」
嗯……這麼說也沒有錯,但我不覺得這樣的時刻沒有危險動物的存在。
我沒有插上話,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好像不甘被忽視的塔奇高斯也開口說話。
「我說,既然惡狼都跑走了,那我們還巡邏幹嘛?」
他有些不滿的抱怨著,說出大家的心聲。所有人都認為在平時常規巡邏是件爽差,但碰上這種非平常的天氣,只想好好待在被窩裡睡上一會。
「還不是為了做作樣子?」哈弗斯特自認聰明的回答。
你瞧,鼻子都給搓的通紅了,而他也不在乎接著說道:「那些貴族老爺最喜歡玩治理國家的遊戲。他們把國家當作自己的私產,像管理一間店鋪一樣,不管底下的員工有沒有事情可作,只管員工有沒有做事!所以,我們長官就給我們派任務了,你說是不是隊長大人!」
「盡扯些狗屎爛蛋……」
巴斯克語氣聽來有些不滿,似乎是因為天氣,一路上顯得有些心煩。
哈弗斯特沒有意會到隊長的狀況,嘴上喋喋不休的發表自己對於治國的看法。從對女皇陛下的批評,到對貴族的不滿,還有軍部刁蠻的作風。批評皇室?不得不說,他可真夠大膽的。
我們男人聚在一起就是喜歡討論政治,而我們討論政治,要麻一拍集合,要麻互相問後爹娘。我這組巡邏隊正屬後一種情況。
很快的,口無遮攔給他攬上了一些麻煩。巴斯克暴躁的性子把不耐煩轉化為怒火中燒,這給了他慵懶的身軀一股動力。頓時之間化做對抗邪惡冬后的英雄,冒著冰冷刺骨的空氣,敞露穿戴結出冰霜的鎖子甲的軀幹。一把拎起哈弗斯特,將他的上半身舉出馬車外。
「呀!我受夠你每次都撈撈叨叨的!天呀!你就不能閉上你的嘴 安靜一回嗎!我要把你扔出去!」他大叫。
我們見狀,全都上前拖著巴斯克的身子,他身上的金屬甲胄快凍壞了我的雙手。
「快住手!」
「天呀!你傻啦?」
「冷靜點!」
慌亂之中大夥叫喊著,勸說巴斯克不要幹傻事,邊將這塊大山連脫帶拉想要扯回來。即便是身體健壯如牛,也敵不過我們的拉扯,他的身子在行進中的馬車中搖搖晃晃的,這嚇壞了哈弗斯特。
「我、我、我、我知道了……我閉嘴就是了!快把我放回去呀!」
巴斯克的站姿神氣,他的右腳踏在車斗邊緣,插著雙手用鼻孔看著我們。
「我見你們才來衛戍軍團不到3個月,就想騎到老子頭上來啦?門都沒有!」
他的鼻孔吐出兩球霧氣,在我們眼中,這位一起共事的隊長表現的像惡霸一樣。除了哈弗斯特是話癆以外,沒有人弄懂我們戳到哪個點了。
「巴斯克……」道爾頓抬著頭注視著他說道:「你怎突然大發脾氣呀?」
他毫不客氣的開罵,「這該死的哈弗斯特煩人,這該死的天氣弄的我心煩意亂!我醜話先說在前頭,別以為我好好心!你們要在我面前批評女皇,我就要把你們通通丟出馬車!」
這……顯然巴斯克隊長有情緒管理的問題,平時看起來好好的,怒氣一到就要發洩在別人身上。而且從言語中還吐露出一點極端的女皇派傾向,好死不死,哈弗斯特是個反女皇派,從性格到政治傾向完全是照著巴斯克的反面刻出來的。
「你的鎖子甲都結霜了!怪不得你脾氣暴躁,脫下來吧!你會好過一點的。」
波列維奇跟我注意到了相同的問題,並且向他做出建議。但巴斯克只是坐了回去,繼續用毯子包裹身軀。
「我告訴過你們,永遠不要輕易暴露弱點,你們最好把胸甲給戴上。要嘛,不要管我!」
他就這麼有點歇斯底里,我猜他是火氣上身不管理智。這樣也說不了什麼,於是我們都坐了回去,繼續用亞麻毯子畏縮著取暖。
哈弗斯特惡狠狠的瞪向巴斯克,他們相性不和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不過這此有些嚴重,直接產生肢體衝突。
馬齊卡在車夫的位置看著這一切,他有些驚訝的眼神,撇回腦袋專心架著馬車。
今天巴斯克的心情不好,沒有人多說些什麼挑刺找罵。很快的車裡安靜下來,只有「嘎吱」轉動的車軸,和零件鬆散的撞擊聲。內心上來說,氣溫降低到冰點。馬齊卡的肉體耐得了天寒地凍,但他生來火熱熱的內心卻不行,這顯得好不自在。而不自在的人,自然會找自在的事了。
「我喜歡冬天。」馬齊卡說:「我出生在北普萊特的小村婕羅娜,那兒動不動就下雪……」
沒有事情可做,我們都靜靜聽著馬齊卡的故事當作消遣。
「我們獵戶,在鄰近蘇塔區的諾夫羅夫斯科山脈打獵。我們身披秀上白絲的毯子裝作雪堆趴在地上,用弓弩射殺靠過來的獵物。在夏天我們會裝作灌木欉,並且使用火繩槍狩獵。那天是冰天雪地的日子,我和我的父親,還有調皮搗蛋的妹妹,造日常生活那樣進行一場狩獵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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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比賽不計體積,大至野鹿小至野兔,都視作一個單位來記算,因為是比賽,我們只管誰獵的多。不過出於妹妹還小,不適合獨自行動,於是就被迫跟我一組行動。這讓她在氣頭上,因為她認為自己可以幹很多事情,不需要別人幫忙,儘管她只有13歲而已。
總之我們就這麼拿著弓弩和偽裝道具,在茫茫雪白的山脈中展開比賽。
並不是所有的動物都會冬眠,像是高地野兔、獵鷹、尋鳥和白狐等。我和妹妹向西邊的高地上行走,走了快兩個小時,好不容易找到徘徊在兔窩附近的白狐。
「哥哥,你看!那裡有頭白狐!」
妹妹娜伊扯著我的袖子指著遠方說道。
「我老早就看到了!來,娜伊,把偽裝道具披上。」
我替娜伊披上了秀有白絲的毯子,相比毯子,個子嬌小的娜伊完全被罩住了,趴在地上看不出來人形的樣子非常合適。接著我也披上偽裝,趴在地上裝作雪地。我們兩人一同緩慢的爬向那隻白狐,足漸將距離縮短,直到在弓弩射程之內。
大約70碼,那隻白狐在兔窩的區域來回走動,我屏住呼吸,用弓弩上的準新對準獵物。我的指頭搭在碩大的板機上,消光的箭矢蓄勢待發,等待白狐停下來的那一刻。
我目不轉睛的盯著那隻白狐好一段時間,牠先是向左走了幾步,又向右走了幾步,最後,牠終於停了下來,豎起耳朵看向這裡。
我的機會來了!
我扣下板機,讓箭矢劃破冰冷的空氣,用比獵豹還快的速度射向那隻白狐。這一擊必定會擊穿牠的身子!
然而我想的並沒有發生,箭矢插在了牠的腳邊,因為牠搶先我一步察覺到了異樣,於是逃個不見蹤影。
「這不可能!」
我掀開偽裝大叫,白狐和野兔是我拿手的獵物,牠們根本無法逃脫我的手掌心!
娜伊隨後也掀開偽裝說道:「哥,你的技巧也太爛了吧!」
「不,這不可能!我無法接受!」
我的箭矢面對白狐是百發百中的,牠們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但那隻卻提前察覺到了異狀……這、這也就是說,一定是娜伊在搗亂!
「娜伊,妳真頑皮!為什麼要惡作劇呢?」我責怪娜伊。
「蛤?明明就是你技術爛!竟然還想要怪在我的頭上!」
「我的偽裝和射術要比你強上好幾百倍!不可能命中不了!老實告訴我,娜伊,妳是不是偷偷脫掉偽裝?」
娜伊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我,因為我親手撕裂了兄妹之間的信任,於是娜伊沖著我喊道,「妳這個笨蛋哥哥!」,接著就要轉頭離開。
隨後我知道自己錯怪娜伊了,因為一道龐然大物劃過天際從天而降,墜落在兔窩後方的樹海之中。
天雷般的巨響迴盪在山巒之間,比人還粗的松樹一棵棵攔腰截斷。
我跟娜伊嚇壞了,那個墜落的龐然大物不是別的,正是飛龍!牠躺在折斷的松樹中全身傷痕纍纍的痛苦哀嚎。
我瞧見身後飛過來的10隻龐然大物,其中一隻特別巨大,是其他飛龍體積的3倍!
我以為這是稀世罕見的飛龍聚落,一會兒便發現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那些飛龍的背上似乎載有某樣東西。
十隻飛龍飛向倒地不起的龍,幾隻飛在天上盤旋,幾隻降落了下來。我們這才發現,飛龍背上原來還載著全副板甲的騎士!
他們用鐵鏈套住了那個可憐的傢伙,並且一個手勢,天上降下巨大的飛龍。牠們把鐵鏈掛在飛龍腹部的裝置上,接著再一個往上的手勢,一下子,將那個毫無抵抗的飛龍吊上高空。
騎士們一一撤離,剛才指揮現場的騎士只是看了我們一眼,並沒有多說些什麼。他跨坐上赤色的飛龍快速離去。
我跟娜伊看呆了,呆到闔不攏嘴,恍神好一會後,我們急忙跑回去找父親,訴說我們看的事。
回去後才聽我父親說,他在這座山上一輩子都沒有看過飛龍,所以那隻飛龍應該是在飛龍騎士團的圍捕之下追趕到這裡來。並且說我們能看到飛龍實在是很幸運,他敢打包票,我們是村子裡唯一見過飛龍的,而且還是騎士團圍捕飛龍的作業,見過的更是少之又少!雖然我們因此耽誤不少時間而輸了比賽,但我跟娜伊卻感到非常自豪。
也正是這天我跟我的妹妹在目睹飛龍的英姿之後,我就決心要成為一名飛龍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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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並沒有成為飛龍騎士……」塔奇高斯這麼說。
「這個……是麻,畢竟飛龍騎士是要有爵位的。」馬齊卡無奈的說。
在黛安娜女皇那攏長而又噱頭十足的稱號裡就有這麼一段,「三軍的最高統帥」,這三軍正是指帝國皇家陸軍、皇家海軍還有皇家空騎士軍團。這三軍之中就屬空騎士最具榮譽,他們是女皇陛下的直屬部隊。只有女皇陛下才有權力動用他們,這支強大又威懾力十足的軍隊,使得反女皇派不敢臺面上作亂。
馬齊卡當不上空騎士,不論那一種騎士都需要有貴族頭銜,任何一種都行,哪怕是榮譽頭銜也好,但這些馬齊卡一個都沒有。
「馬齊卡,你該不會參軍的原因,正是把陸軍當作跳板吧?」波列維奇問道。
我們所有人都看著馬齊卡,他有吱唔的回答,「正是,我打算在陸軍混到頭銜,接著就跑去讀空騎士學校。」
「哈!」巴斯克嘲諷的大笑:「老子在戰場上拼殺十來回,也不過混得伍長的小職位!你毛頭小子何德何能當得上騎士?」
「我會當上騎士的!」馬齊卡被激的漲紅了臉。
我倒是認為巴斯克火爆不受控制的性子,正是讓他敦促不前的原因。相比之下,我看好馬齊卡偉大的志向。
這跟我有些相似之處,我也想混到長官賞識,好讓我去念軍官學校。不過,在哪之後要做些什麼呢?是下部隊領導軍隊,還是窩在帳篷裡處理文書,又還是待在城鎮裡做徵兵官呢?未來還很遙遠,現在想這些也不出所以然來。
我從馬齊卡背後勉強看著他的側臉,似乎是感覺到我的視線,於是他轉過頭來看著我。
有那麼一瞬間,我從馬齊卡的眼神讀出了迷惘。這也讓我開始感到了迷惘,因為我跟馬齊卡有著相似的理由,也同樣的令人摸不著頭腦。
「米哈伊爾,你為什麼參軍呢?」
面對馬齊卡的提問我不說話。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是如何與公主殿下相遇,並且在佳莉希提斯涅小姐的照料下活了下來。接著公主殿下又替我這個外地的流浪者找了份稱職的工作。我就是突然想來參軍,打心底的靈魂冒出的情感。接著公主殿下送我這份工作,我就來了。
我想了一會兒,最終放棄講訴這段曲折離奇的故事,我怕大夥會覺得我是在戲弄他們,要把我給扔下馬車。
「你不說話?」馬齊卡問。
「對,我不說話。」
馬齊卡聳聳肩,撇回頭腦專心架著馬車。
所有人沉默不語,我們又回到了與外圍景色相同的寂靜。不過馬齊卡的故事倒是讓我們的心情放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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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馬車依舊在雪地裡「嘎吱」作響。
按原定規劃,我們這組巡邏隊要從沃爾辛斯塔夫的郊區兵營出發,乘坐著馬車從長槍街的路上來到女皇大道,再接著那接上蘇格石益勒大道。我們將一路上通往南方的城鎮加特斯格勒,在那兒簽到後就要稍作休息,接著原路返回營區,途中還會碰上加特斯格勒派出的巡邏隊。
軍團發給巡邏隊5輛馬車,好讓所有巡邏隊都能走完全程。馬車不適合在雪地裡行駛,木輪子容易卡在積雪裡,或是打滑。我們就卡了三次,所有人在冷風之中挖開積雪,或是推著馬車。不過這依然要遠遠好過長時間行走在雪地裡,而不至於凍成冰棍。
我睡眼惺忪,覺得好像快過完一天一樣,而我們卻還沒有到達加特斯格勒。
有人已經睡著了,塔奇高斯、波列維奇還有道爾頓。哈弗斯特睡的最香!呼嚕聲都跑出來了!
巴斯克和我一樣沒有睡著,他只是咪著眼睛。
時間過的有夠緩慢的,我開始懷疑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外頭的景色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只有白雪和枯死的樹林稀鬆,要不是天上的光線從烏雲中透露,隨著雲海的動向不斷的閃爍,我還真以為時間也被一塊凍住呢!
「馬齊卡,有什麼動靜嗎?」巴斯克問道。
馬齊卡沒有任何回應,於是我勉為其難的從毯子裡伸出手來,拍拍馬齊卡的背。
馬齊卡突然抽了一下大叫著。
「啊!我沒有睡著!」
「我們到那啦?」巴斯克沒好氣的問。
馬齊卡探討探腦的左右光顧,石頭、枯樹、雪,就是不見任何標示。
「我沒有看到路標,應該還不到路程的中段!」
「……我覺得快了……」道爾頓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微微說道。
畢竟是冬天,路上鋪著濃厚的積雪,路程花兩三倍以上的時間也很正常,只是我有點擔心能不能在帝都派出第二批巡邏隊以前回來。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 。我們只能坐在車裡,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壞事發生。
「巴斯克,前面好像有些東西!」
馬齊卡一喊道,巴斯克甩開身上的毯子,跨過弟兄,坐到馬齊卡旁邊。
眼前兩頭拉車的馬匹,跳望過去遠處,一片深褐色的顏料塗抹在雪地上,若隱若現。
「開過去看看!」
馬齊卡聽到話後,甩動著韁繩加快馬速。巴斯克敲敲後方的車斗要我們準備好。弟兄們起來著上胸甲還有頭盔。波列維奇踢了踢哈弗斯特幾腳才把他喚醒。
直到馬車逐漸靠近,巴斯克才明白那赤褐色的印記是些什麼了。那是馬拉貨車的殘骸,還有幾十具凍僵的屍體。他們的血液流在地上,流的到處都是,並且凍住了,一片都是赤褐色的血跡。還有素亂的腳印和好幾道車輪印子。
即便是嚴冬,惡狼也未曾離去。
我和弟兄們對於眼前的景象感到噁心,道爾頓直接吐了,嘴邊牽著絲緩緩流下。馬車停在現場前方5呎處,我們抓緊長矛下了馬車。
巴斯克別著披風,披風下的手時刻搭著劍柄。我們開始察看現場。
強忍著胃袋裡翻滾的酸液,我看著眼前依靠在車輪上的屍體,他看起來比我大上幾歲。毫無生機的眼睛反射我的身影,眉毛上灑著冰霜,渾身發紫。雖然側腹上有刀口子,但他坐的地上卻沒有多少血跡,血液都還在他的身體裡,我看他是給凍死的。
其他屍體血都流光了,成慘白的。有的斷了肢體,有的傷口很淺。傷口很淺的穿著胸甲,破甲匕首從腰間縫隙間刺入,但沒有刺的太深,就插在屍體上面沒有取走。
弟兄們都蹲在地上檢查每具屍體。
「他們都死透了……」塔奇高斯皺著眉頭說道。
我看向塔奇高斯,隨後又回過頭來看看眼前的屍體。就在這時我發現他背後的車輪陷在雪地裡,這使得我更加靠近貨車仔細察看一番,發現後車輪的車軸斷了。
我抬起身子,檢查車斗。上面只有一袋被劃破的棉花,通通吸上了血液硬梆梆的。
我們察看一段時間後,我習慣了眼前駭人的命案現場,胃酸不再翻滾,並且腦袋有些想法,整件事情其實很顯而易見。
「他們是傭兵。」
巴斯克在屍體間來回走動,他的聲音吸引了我們,我們聽著他的看法。
「他們的裝備不齊,也沒有同樣的制服。敵人是外行人,因為他們並沒有盡可能做到刀刀致命,只是粗暴的砍上好幾刀子,把他們砍得亂七八糟的。」
巴斯克走到了一條斷掉的手臂前,看著它。
「而且戰鬥異常激烈,地上都是腳印。敵人贏了,他們匆忙離開,腳印凌亂的向周圍延伸。他們從不同的方向離開。」道爾頓指著道路外的腳印。
他們看起來跑向了不遠處的枯樹林中,而一些人馬則往不同的方向跑。
「被襲擊的人是載貨的商隊,運送著棉花正要拉到沃爾辛斯塔夫的市集。」我說:「車輪陷在雪地裡,而更糟糕的是還斷了車軸,更本無法挽救!於是……」
「於是他們就成為待宰的羔羊,被強盜襲擊。」哈弗斯特搶走我要說的話,並且額外補充道:「貨車沒有馬拉,牠被搶走了,他們被搶個精光。」
哈弗斯特指向那些凌亂的腳印旁,一道道車輪碾壓的印子,也就是說被搶走了好幾輛貨車。
我走向一個穿戴盔甲的傭兵,地上有一桿火繩槍。
我撿起槍來看了一下,旁邊散落著燒過的火柴,火繩也給凍僵了,根本點不著火。引藥鍋裡還有火藥,彈丸似乎也給填上。整把槍看起來隨時準備咆嘯,打倒幾個敵人,然而實際上它的狀況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引藥鍋蓋和火繩夾結冰,板機也是。完全無法正常操作,成了名副其實的冰棍。
這名傭兵在緊要關頭選錯武器了……
突然間我感到驚訝,那種內心熟悉的感覺又突然湧了上來!腦海中瞬間產生了疑問,「為什麼我會了解火繩槍這種武器呢?」。我從來沒有操作過,更沒有接觸過,只有在軍中的火槍手的手中看過幾眼。但我卻表現的像是塵封已久的記憶之中突然想起。這種奇妙的感覺在皇宮的圖書館內發生過一次!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我完全理解不了……
「米哈伊爾,你身體不舒服嗎?」
波列維奇拍響我的肩膀,我想我剛才有些恍神。
我說,我沒有事。
馬齊卡走向路邊,他看到有什麼東西被半掩埋在雪堆裡,他伸手去撥開上面的雪跡。是一塊路標,上面畫了兩道箭頭,分別寫上沃爾辛斯塔夫、加特斯格勒、距離15公里。
馬齊卡將路標立了起來,這時他發現眼前有一輛馬車正朝這裡經過。他瞪大眼睛大喊,「巴斯克!」
巴斯克也看到了,一輛身份不明的馬車逐漸靠近。此地才剛被盜賊襲擊過,對方會來者不善嗎?
「所有人,緊靠馬車!」沒有時間思考了,巴斯克喊道。
他跑到商隊馬車的殘骸前拔出腰間的劍。我們所有人依靠著馬車做掩護,雙手抓緊長矛,心驚膽顫的準備戰鬥。
正當我們的距離只有5呎時,對面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上跳下跟巴斯克一樣穿著的人,他站在原地觀察著我們。
是加特斯格勒的巡邏隊與我們相會。
戰鬥並沒有發生,好在只是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