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回過神,人已經在這裡了。
眼前是一片潔白的空間,連上下左右都沒有,他連自己是如何保持「站立」狀態都令人覺得不可思議。
「咦…?」
一時想要回想經過,可是腦子一片空白──不是什麼都想不到,而是不存在任何記憶碎片。
若完全空白,應該像嬰兒一樣,不會做出哭泣以外的行為。
但是,在這裡的他──確實有人格。能了解所謂的「自我」。
忽然,出現剎那的黑暗……不對,只是普通的眨眼。
在眨眼之後,雙手映入眼簾,沒有感到任何異狀、手腳好好長著……本來就應該這樣才對。一時的違和感是怎麼回事他也不曉得。
隨著數次的眨眼,大概是雙眼能正常對焦,視野逐漸變得清晰。
「鏡子?」
等身大小的全身鏡豎立在前方,照印出他的面貌和身體,身上穿著輕便簡潔的便服。
身為文明人,有好好穿著衣服是理所當然的……但有種剛剛似乎沒穿衣服、光著身子的錯覺。布料與身體的摩擦感是突然出現的。
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疑惑究竟是怎麼回事時,全身鏡出現一道裂痕。接著,從裂縫中冒出不詳的氣息,讓全身鏡漸漸被染上黑暗。
與此同時,從天而降數之不盡的武器分別散落在周遭,彷彿是被固定在一個平面上,大多處於要倒下卻「傾斜」的狀態,沒有一把完全掉落在地。
隨後,染黑全身鏡的黑暗彷彿衝破牢籠一般將其震碎,作為一個個體佇立於原地。
「──!」
他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情,就好像被那團黑暗看透全部,不光是身體的,甚至是內心的一切。
之後,黑暗具象成人型,表面鍍上一層高密度黑霧。
雖說是維持人形,可是明顯有不是人該有的配件,例如角、爪子、尾巴之類的。
黑色人影散發濃厚的敵意,他卻不知為何發自內心對它湧出一股熟悉感。
當意識到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拔腿就跑。
然後跑沒幾步就立刻臥倒。
和預測的一樣,這樣的行動避開了黑色人影的攻擊。
原因不明,總覺得黑色人影就是會這樣攻擊,因此成功迴避。
繼續臥倒只會有危險,他趕緊翻滾起身,隨手拿起的一把武器──法杖前端的寶玉亮起藍光,一段句子和唸出後會帶來的結果浮現在腦袋中。
「術之根源聽從……」
才剛開始唸時,煞住車的黑霧反跳回來,他為了擋下拳頭用法杖進行格擋,沒想到一下就斷成兩截,被正面擊中胸口。
被擊中的瞬間,一股灼熱湧上胸口。
與此同時,他整個人宛如被丟出去的球亂彈滾出去。好不容易滾到停下來,想喘口氣卻忍不住咳嗽,將湧上的灼熱一吐為快。
明明只是一兩下而已,卻感覺喉嚨要燒起來了。
也因為是一兩下,他馬上就注意到吐出的灼熱是血。導致原本就沒有多少的戰意全消,改成專注逃跑。
但是,無路可逃。
看不到盡頭的地平線,源源不絕的武器隨著逃跑路線不停掉落在四周,以及緊追在後方的黑色人影。
每一樣就像是在訴說──唯有戰鬥一途。
由於熟悉感的關係,他很清楚黑霧會如何行動和攻擊。
萬幸的是,黑霧碰不到武器,要不然早就扔過來了;不幸的是,這些武器連當作路障都不行,完全穿透過去。
胸口的疼痛影響行動,每一次呼吸都有嗆到的感覺,使距離漸漸被拉進。
不得不戰鬥,不然就會被殺死。
這次拿起的武器是劍,可是重量太沉重……不,是疼痛讓力量不足以拿起,否則是重量適中。
由於拿不穩,踏好立足點利用離心力揮舞劍,瞄準正衝跳過來的黑色人影。結果劍一下就被打飛,另一手要攻擊時……
時間正好──在唸完之前的時機點。
腳踩著一把故意弄倒的法杖。反正發動的條件是觸碰,用腳也行。
「【砂彈】。」
團聚的砂塵塊無中生有的出現,正面撞上黑色人影的面部,使它向後倒去病露出破綻。
「術之根源聽從我令‧向精靈獻上瑪那‧顯現土之權能,【砂彈】。」
可能是第二次發動的關係,不知打從何處而來的熟練感增加操控技巧,原本只有一發的【砂彈】數量增加,對著倒地的黑色人影追擊。
似乎是成功造成傷害了,黑色人影身體表面的黑霧一部分淡化,可是它仍然能行動。反倒是他一直唸著,讓疼痛不已的胸口快要喘不過氣。
爬起的黑色人影散發更強烈的敵意,不僅淡化的部分變回原本的密度,外型從人形變得更接近獸形。
雙腳站立變成四肢站立的黑色人影閃躲接連發射【砂彈】,竄入他空隙大開的下盤。
從刁鑽角度的上鉤拳朝著腹部迎來,他變成玩飛高高沒被接住的人偶,飛向上空、墜落於地。
感受到一股衝擊感,隨後後腦杓傳來浸濕一片的濕潤感。
意外的是不會痛,還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簡直像在作夢。假如這一切是一場惡夢,希望能繼續保持這樣奇妙感。
然而,這既不是夢,也不能保持。
面對動彈不得的他,幾乎是猛獸的黑色人影撲過來。
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讓輕飄飄的奇妙感解除,強行將他的意識拉回──拉入更痛苦的深淵中。
儘管這裡是一片潔白空間,他卻進入到另一種「一片空白」。
為了中斷這種「一片空白」,他隨便抓了什麼想要毆打黑色人影,卻被箝住手臂一隻手。
緊接著,比瀕臨死亡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黑色人影的手,埋進他的手臂。
不僅如此,手臂失去感覺的同時,下半身也同樣的──腰部以下已經與黑色人影融為一體,變成連體嬰的姿態。
被黑色人影侵蝕的部位完全失去知覺,從未體驗過的喪失感傳來恐怖。
這麼瘋狂的行為……怎麼可能乖乖接受。
加上「一片空白」的狀態讓他剩下的理智完全消失,還能動的部位掙扎著,沒有被侵蝕的另一手剛好抓到武器,想也不想就朝黑色人影捅去。
黑色人影不僅沒有鬆手,掐住脖子的力道變得更強。
更進一步的痛楚讓眼前真的變成一片空白,明明是與黑色人影面對面,卻連它都看不見了。
其結果導致臨終前拼命拿著武器捅。
直到最後一刻,一直拼命拿著武器捅,最後無力抵抗窒息而死。
面對死亡的他,黑色人影將身體貼上去,實施完全侵蝕。
在侵蝕結束──黑色人影的外型完全消失不見後,那些武器如同煙霧散去,他的身體宛如泥沼慢慢陷下。
與此同時,就類似被拔掉的浴缸塞,這片潔白空間伴隨他的身體一同往下方流去。
已經了無生機、放大的瞳孔目睹著流入的地方,彷彿就像宇宙一樣廣大,還閃爍著無數的光。
而這樣的他,一沉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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