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集合

　　當五胞胎正要踏進旅館的當下，風太郎人還在騎往溫泉鄉的某個上坡。當他快抵達時，發現天上的烏雲越來越厚重。

風太郎：「不妙。不曉得溫泉有沒有室內的。」

　　話音剛落，便開始飄起細雨如絲。不久後，就轉為傾盆大雨。風太郎勉強在閃電開始來臨前抵達山頂。當他走進旅館時，隱約聽見了尖叫聲。雖然他跑往聲音的來源想一探究竟，卻覺得似乎有預感會發生什麼事。叫聲是從女湯那邊傳來的。

　　他剛走到湯屋的門口時，大門便突然被打開，他看見四子正裹著浴巾、秀髮散落一身。看了她們一眼後，明白他之後會有什麼下場，便迅速地把門拉上。

四葉：「咦、咦！？上杉同學！？」

　　其他人聞言嚇了一跳，才注意到春光乍洩——或說，已被風太郎盡收眼底。

二乃：「風君！？」

五月：「你來了？」

一花：「哈哈。怎麼有種既視感呢？」

風太郎：「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因為聽到尖叫聲，才……」

四葉：「啊，抱歉，我們是因為這場雨來得太急，被嚇了一大跳。」

風太郎：「是啊，我就怕會這樣……等等，三玖不在嗎？」

　　二乃和一花面面相覷。五月和其他姊妹們不久便換好衣服走了出來，但全都未將頭髮梳理成平時的髮型。

四葉：「對啊，三玖遇到了點麻煩，應該明天就到了。」

風太郎：「對哦，她是提過得要加班……希望順利囉。謝謝妳告訴我，一花——」

　　眼前的姊妹們對他翻了白眼，風太郎馬上就明白他認錯人了。

風太郎：「呃、抱歉。」

　　風太郎定睛一看，想確認剛剛將誰錯認；四葉的臉上開始泛起一陣嫣紅。二乃看著他，心想。

二乃：「（是我的錯覺嗎？）」

風太郎：「哼嗯……啊！妳是四──」

　　在風太郎說出答案前，丸尾和中野爺爺並肩走來。丸尾每走一步，走廊都會響起悠長的回音。當風太郎轉身和丸尾眼神交會時，突然覺得有股莫名的壓力。最後他鼓起勇氣，決定主動走向丸尾。

風太郎：「呃，父親、爺爺，很高興再見到您──」

　　丸尾毫無反應地和他擦身而過。中野爺爺則稍微停下腳步。

風太郎：「咦？」

中野爺爺：「好久不見啊，年輕人。」

丸尾：「五月君、一花君、二乃君、四葉君。沒事吧？」

二乃：「嗯，只是被大雨嚇到而已。」

中野爺爺：「我提醒過妳們要晚點再來的啊。呵呵。」

丸尾：「唔，沒關係，小事而已。回房間吧，這場雨應該明天之前就停了。」

姊妹們：「好的～」

四葉：「我去買些零食！我……我很開心你也在，上杉同學！」

　　當其他人都離開後，風太郎開口說道。

風太郎：「喂，四葉。」

　　四葉停下了腳步。風太郎伸手試著想握住她的髮帶、卻抓了個空。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心，他毫無遲疑地繼續說著。

風太郎：「妳是不是忘記我提醒過妳啦！？為什麼三玖得幫妳收爛攤子，妳不曉得她的工作有多少嗎！？」

四葉：「啊──對不起，我保證下次不會再有下次了啦！」

　　她在跑離他的視線範圍、繞過走廊的轉角之前，俐落地對他擺出雙手合十的致歉姿勢。

四葉：「上杉同學……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

風太郎：「……嗄？喔……嗯，我也很高興。剛才那樣跟妳們這群傢伙的重逢，實在是太意外了點，要是能更──喂、四葉，別在走廊上跑啊，笨蛋！」

　　風太郎原本打算跟過去，不過卻在中野爺爺身邊停下腳步。

中野爺爺：「我可是都看到囉。你還不能完全認出我的孫女們嗎？哼嗯？」

風太郎：「（咳）！我、我、呃……不是的，我只是需要一些……（嘆氣）抱歉。看來我還需要多加訓練。（希望他不介意我叫他的孫女「笨蛋」）

　　中野爺爺輕咳了幾聲。

中野爺爺：「丸尾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只要瞄一眼天氣預報就該曉得的。」

風太郎：「……您沒打算阻止他嗎？」

中野爺爺：「然後錯過他擔心又慌張的樣子嗎？我才不要呢。」

風太郎：「哈，您確實是她們的祖父呢。」

　　尷尬的氣氛飄盪在走廊之中。

中野爺爺：「最近啊，我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所以那孩子越來越堅持帶孫女們來探望我。當年的女孩們也慢慢地變成少女……彼此的差異也漸漸地越來越多啦。丸尾或許也明白，不過卻把這段時間當成是我和她們最後相處的時光。他的體貼，讓我很欣慰呢。」

　　風太郎轉移了視線，不曉得該如何接話。

中野爺爺：「我……我真的很開心。」

　　當風太郎再次望向面前的老者時，他繼續開口說道。

中野爺爺：「自從失去了零奈以後，我就無時不刻掛慮著孫女們的感受。我曾說服自己，要是能疏遠她們的話，就算我死了，對她們來說，也只不過是芝麻綠豆大的事。現在回想起來，那是我做過最愚蠢的事。我從沒給過她們人生的建議，也從未沒教她們怎麼照顧自己。

　　更別說我從未在那個……恐怖的男人帶走零奈後，對她們伸過一次援手。她們能撐過來的唯一原因，是因為她們相互扶持……雖然我相信那並非平坦之道。丸尾他……就算想跟她們保持距離，我也能斷言他正慢慢地變成過度保護女兒們的父親……我很好奇，是誰讓他變成那樣的……」

　　中野爺爺意有所指地凝視著風太郎。雖然心裡戒慎恐懼，但風太郎仍下定決心地和他對上眼。老人的臉上滿是笑意。中野爺爺輕輕抹去眼角的淚光後說道。

中野爺爺：「不過啊……看著現在的她們，我不會再做出讓自己遺憾的決定了。絕對不會。一花、二乃、四葉、還有五月。我確信她們已經成為了她們理想中的大人了。

　　雖然還沒看到三玖，但從寄來的信跟照片中看來，她肯定是轉變最多的……光看她那燦爛的微笑就知道了。我的孫女們曾常常做同樣的打扮，或許是為了我也說不定；

　　不過現在啊，她們的特質令她們更加耀眼。這就是為什麼……上杉風太郎……我得跟你道謝。謝謝你讓我的孫女們這麼快樂。」

　　中野爺爺微微欠身，向風太郎鞠躬。風太郎先是吃了一驚，隨即便跟著鞠躬回禮。

中野爺爺：「喏，我該回去了。得確認暴風雨後的災情。」

風太郎：「好的……我……我也該走了。」

　　正當他們轉身離開，彼此的距離越拉越遠時，中野爺爺突然停步。

中野爺爺：「但是啊，上杉風太郎……告訴我，你現在真的開心嗎？」

　　風太郎渾身一震。正當他回頭看著中野爺爺走進轉角、打算拔腿跟過去時，他聽見轉角那頭傳來一陣跑步聲。為免有誰聽到了那句話、斷章取義而變得尷尬之前，風太郎快步走到那確認，但卻空無一人。

風太郎：「（嘆氣）或許我也該稍微逛逛。」

　　當他回到房間時，發現勇也跟愛羽已經被四葉帶出門玩了。風太郎對勇也放他鴿子的事還有點火大，於是便隨性地在旅館裡頭閒晃。不久後雨停了，他決定出去走走。他發現了一座大鐘，便往那裏走了過去。

風太郎：「啊，這裡的視野真好……地上看起來還很滑……」

　　風太郎一動也不動地站著凝視大鐘好一段時間。

風太郎：「這裡就是她曾經……是啊，怎麼可能是其他人呢。」

　　中野爺爺的話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我想要什麼……並不重要。四葉需要我，所以我就得幫助四葉。而那個人……她，不需要我。）

　　風太郎壓抑地按著自己的嘴，轉身時發現雙頰不知何時變得滾燙。他慢慢地走向欄杆，接著用盡全力使出一記頭槌。等到痛楚過去以後，他才動身回到旅館。

風太郎：「逛夠了，我……我該回去了。」

第三章　完

第三章番外

風太郎：「說真的，為什麼地板這麼滑啊？難道就不能──嗚啊！」

　　風太郎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旅館。等他總算撲上旅館的玄關時，看見中野爺爺手裡正握著拖把，站在門旁。

中野爺爺：「乾淨吧？我喜歡光溜溜的喔。」

　　等他走遠後，風太郎納悶，那老頭子到底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