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斷手、半身、完整屍身
院子裏的屍骸就像被玩壞的娃娃部件般被四處丟棄,滲入地面的血液隨着時間的流逝而乾涸,失去了代表生命的紅色,變成了代表死亡的黑色。血液殘留的鐵銹味與屍塊所散發的屍臭相互交織,彷彿向人訴說着這裏是地獄,中人作嘔。
琪拉神色痛苦的蹲在孤兒院前,以雙手把自己的口捂得密密實實,唯恐自己忍不着吐出來。另有十人守在她身邊,他們同樣也看見這地獄繪圖般的境象,雖然反應沒有琪拉那樣誇張,但一個二個全都臉色蒼白,不敢直視現場。
終於,琪拉的忍受力超過臨界點,把胃裏的食物一股腦兒地吐出來。在吐光食物後還不滿足,把酸水也一併吐出來。當連酸水也吐光以後,便只能乾吐。不斷地吐, 直至喉嚨發痛也未見停歇的跡象。 漸漸地, 在吐聲中, 滿是酸意的口腔混入了咸味,而且比例越來越多。
辛酸過後,就是無盡的悲傷。琪拉掩面大哭,
「 為甚麼!為甚麼那時候我要聽奇奧的話跑掉,如果我留下來多努力一會, 說不定便能讓那個做出這種事付出應有的代價。 」
「 琪拉,冷靜下來。 」
「 奇奧死了、雨果死了, 現在連這些無辜的孩子也死了, 而且還死得那麼淒慘。 」
「冷靜!」
「我們的使命不是要拯救人的嗎?現在這麼多人死在眼前卻讓兇手從眼前溜走,我還算什麼先知?」
琪拉越説越激動,絲毫聽不進同伴的話,只顧自己歇斯底里地怒吼。
啪!
卡特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扇在她的右臉頰上。琪拉呆滯地看着卡特,情緒也總算平復了下來。趁着她還沒發作,他緊緊地抱緊她,把握她的臉埋入自已的胸膛。卡特在琪拉耳邊低聲撫慰,
「我明白妳的心情,我也希望能夠拯救這些孩子,可是奈何我們能力有限。『預言』雖然強大可卻不是萬能,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裏,每天也有人死於非命。我們所能做到的就只有竭盡所能把能解救的人救起來。」
「我們現在首要的任務便是打敗『調整者』,只要『調整者』還存在。他們便會想盡辦法把世界拖進災禍的漩渦中,人們便會永遠無法得到救贖。」
琪拉在卡特的懷裏啜泣,但情況已經比剛剛好多了。為了給她更多時間回復精神上的創傷,卡特把她帶到看不見屍體的位置去。而其他一直跟隨他們的人—『天眼』的幹部們則壓抑着內心的憤怒和悲傷,在孤兒院內展開調查。
「喂,湯瑪斯,快看!這是不是『覺醒者』湯姆?」
格倫指着一具中年肥胖男人的屍體問道。跟大多的屍體相比較為完整,只有臉部被破壞得面目全非。在場的眾人之中,只有琪拉一人見過湯姆,可是以她現時的精神狀態,他們也不好勉強她進入兇殺現場辨別。
「 不知道呢,等琪拉好了一點以後再讓她看看吧,先把這具屍體裝起來吧。 」
「 也對。 」
「 進去吧!這裡曾經是『調整者』的據點,說不定裏面有甚麼蛛絲馬跡。 」
於是,除了琪拉和卡特, 格倫等幹部合力把疑似湯姆的屍體裝進帶來的屍袋中, 然後分別到孤兒院的不同角落尋找「 調整者」的線索。
踏入門口,一股更濃烈的屍臭撲鼻而來。建築內的近況跟外面沒有區別,甚至更慘烈。 不僅僅只有地上,牆壁上、吊燈上、樓梯上都掛滿了屍塊,這裡已經成為地獄也無法相提並論的魔境。
這起孤兒院屠殺事件再一次刷新了先知對「 調整者」 的殘忍程度的認知。 在他們看來,「 調整者」就是世間一切邪惡與災禍的化身,一切不幸與災難皆因他們而生。除非「 調整者」毀滅,否則人類便永遠不能從劫難中解脫。
「 混帳!」
湯瑪斯一拳捶在牆上,結果一具倚靠在牆上的屍體被震下來, 於是他慌忙把屍體安置到平坦的地上。
「 孤兒的房間應該不會有任何發現吧,我們只需要到院長的臥室便可以了。 」
「 這麼說,你知道院長的房間在哪裡對吧?」
「 …… 」
「 還是老老實實地把每一個房間都搜一遍吧。 」
與外面的慘狀成對比,大部分的房間內很整齊,沒有翻箱倒櫃的痕跡, 也許是因為房間的主人們全都在外面被斬殺的緣故吧。
格倫一邊打開一道道的房門,一邊喃喃自語:「 真是苦了這些孤兒,竟然被『調整者』收養, 結果落得這種下場。 」
「 那個阿歷山大好像說過,院長是他們的叛徒。應該是他暗殺院長時被發現, 於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整個孤兒院的孤兒都殺掉吧。 」
「 真是一群禽獸,不過我可不會再怕他們的。現在的我們應該相當於『超越者』,即使面對『覺醒者』也不會落入下風。」
「那你怎麼解釋琪拉他們三人圍攻對方的『覺醒者』,結果還是差點被殺個片甲不留?」
「那還不明顯嗎?琪拉他們學習『身體操作』的時日還短,至多只有『帝』或『逆天者』的水平吧,而對方可是老練的『覺醒者』,即使落敗也不奇怪吧。」
「是嗎?」
格倫的分析很合理,可是湯瑪斯還是覺得很不對勁。湯姆是最弱的「調整者」,被殺掉並不奇怪,但他應該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角色。假設那具屍體就是湯姆,按照上面的殘破程度判斷,他應該是經歷了一場戰鬥後才被殺死。阿歷山大在與湯姆纏鬥期間,孤兒們應該有足夠時間逃離,可是為什麼最終全都死在這裏。